第20章 六部的官員來的不多,約莫幾十個,一一引入了席位
地上的銀長老先是愣了愣,随後才想起來,一聲叱喝叫住了那些嘈雜不已的弟子們,冷聲道:“住口!究竟真相如何,待我親自進去瞧瞧。”
說完便準備起來沖進去,剛動了動才發現自己處于還在被人威脅的狀态,只能忌憚的看向眼前雲梓幽,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的沒動彈。
雲梓幽率先松開了腿,退了兩步。
銀長老看了看雲梓幽,似乎想說些什麽話來拉回面子,但又想起剛剛這個少年給他帶來的感覺。他頓了頓,便一下子爬起來,扭頭朝着掌門房間沖去。
剛走到門口,便腳下一軟,竟然直接被門檻絆了一下,摔了個狗啃泥。
身後遠處走到雲昕旁邊的雲梓幽便聽到自家妹妹輕輕‘噗嗤’笑了一聲,低頭一看,兩只爪子捂着嘴的小尼姑露出一雙大眼瞅着遠處銀長老摔倒的模樣,笑的正歡。
雲梓幽也跟着唇角一揚,不過卻扭頭看向了站着不遠處冷眼看向銀長老的那銀袍男子。
雲昕睜着大眼瞅着那銀長老腿上一閃而過的銀針,笑眯成了月牙狀的大眼又眨了眨。
程楠楠也跟着銀長老進去了,過了半響,程楠楠又出來了,朝着雲梓幽的方向行了個禮,又将雲梓幽和雲昕兩人請了進去。眉目之間的喜色已經表明,掌門……确實醒了。
在衆人目光之下,兩人進了房間。
房間內還彌漫着一股血腥味,往裏一看,這才發現床邊的盆裏還有幾口黑血。
雁城派的掌門正躺在床上倚着,面色蒼白,雙唇泛白,氣息已然平穩。雲昕被雲梓幽牽着走進去的時候,看着那躺在床上的老頭,眨了眨眼。
程楠楠捧着那盆黑血正往外走,順手将門也掩了上去。
那老頭微微睜開眼,縱然臉色還有些蒼白,看上去虛弱無力,但在他睜眼的時候,依舊能看出他作為一派之長的氣勢。
他在看見雲梓幽和雲昕時,微微笑了笑:“兩位應該就是雲辰候和雲辰候的妹妹吧?在老夫昏迷的時候發生的事,楠兒已經跟我簡單說了。”
掌門的聲音略顯沙啞,不過卻帶着幾分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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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梓幽微微挑眉,這般和氣,是什麽意思?
“先前發生的事呢,都是誤會一場……”他擡起手,咳了幾聲,側頭看了眼坐在床邊的銀長老,銀長老正低着頭,全然沒了先前那副盛氣淩人的模樣。掌門摸了摸胡須,嘆了口氣,解釋道:“先前老夫呢,确實是找過江少俠,只是因為老夫與江少俠的父親……有些恩怨。”
這話一說,不由得便讓人覺得……莫非是因為有些恩怨,所以便假裝受傷,嫁禍給江柒?
但緊接着掌門道出的話,便讓人覺得有些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
“但畢竟是與他父親的恩怨,與江少俠無關,因此便只是問候了幾句。”老頭微微垂下頭,似乎有些感傷。
身旁銀長老擡頭解釋道:“江一暮生前與我師兄過過不少次招,雖然沒能擒下那魔頭,但那魔頭尚且也不能奈何我師兄。”
掌門聞言搖了搖頭:“可就在老夫閉關不久後,竟然就傳來了江一暮去世的消息,小兒無辜,于是在前些日子老夫壽誕,便叫來了那少年問了幾句,便讓他離開了。”
雲梓幽目光掃過他蒼白的臉色,挑眉問道:“那吳掌門是如何受傷的?”
“呵呵,這說來也有些可笑了。”吳掌門擡手放在了胸口之上:“在那少年離開後,老夫回憶起了往事,與那江一暮對招的畫面,便想運功再練練。豈料……心境未定,竟是走火入魔了。”
這,才是他真正昏迷的真相。
“誤會了江少俠,給江少俠帶來的麻煩,老夫先在這裏陪個不是了。”吳掌門微微點頭,随即扭頭看向銀長老:“師弟,還不帶兩位去将那誤會了的江少俠放出來?”
銀長老聞言動了動鼻子,不滿的哼了一聲:“放個屁,那小子早跑了。”
還是眼前這兩個,一個不比一個簡單的小鬼放走的!
“銀長老說笑了,江柒又沒做錯事,怎麽會逃?”雲梓幽輕笑着,佯作很奇怪的模樣反問道。
銀長老本想不屑,但聽到他的話卻又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他,不過卻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喉間的唾沫。
“不信,銀長老去看看?”雲梓幽挑眉,依舊挂着輕笑。
沒逃?那之前是怎麽回事?這小娃又幾次攔下他是怎麽回事?他們……搞什麽鬼?難道他之前見到的,是幻覺?還是故弄玄虛?
銀長老一邊帶着疑惑,一邊警惕着身後尾随他的兩個哪個都不是善茬的小鬼,朝着關押江柒的地方趕去。
當抵達的時候,看着牢房內坐在那叼着稻草吊兒郎當的人時,銀長老簡直吓得下巴都快掉了。
真沒逃!?
看着身後笑眯眯看向他的少年,銀長老又恢複鎮定,輕哼了一聲,那又如何?不逃是正确……
慢着!
銀長老的視線緩慢的落在了牢房內上方那齊刷刷被拍斷的窗口,怎麽看怎麽都像是被一掌拍斷的窗口,是吧是吧?
……
其實壓根就是逃了吧?只是又回來了而已吧!
銀長老無語的望着那扇窗戶,然後又看了看身後的少年。
笑眯眯的少年面不改色睜着眼說瞎話道:“本來就是那樣的哦。”
……
呸!他們雁城派的地方他能不知道本來的樣子麽!?
銀長老一邊在心裏瘋狂的罵着這個陰險至極的小混蛋,一邊命人開了鎖,将那江柒放了出來。
門口,也有不少弟子聽到了風聲偷摸摸來偷看,銀長老看着揉着胳膊一邊往外走的江柒,皺眉想了想,還是叫住了他。
“江越,雖然這件事是個誤會,但……你也最好記住,以後……不要做類似讓人懷疑的事。”銀長老眯起了眼,已經恢複了氣色的銀長老又恢複了那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樣。
言外之意,是你自己可疑,和他們可無關。
說完,他便昂首挺胸擡步準備離去。
“銀長老——”
軟軟的聲音在背後忽的響起,叫住了他。
銀長老的身子一頓,慢吞吞的扭頭,但是卻用着微妙的眼神看着那個叫住他的小家夥,皺眉有些不耐煩道:“有事?”
難不成還要計較他剛剛那句話看似警告卻有幾分口氣不善的話?
“嗯!”小雲昕用力的點了點小腦袋,然後小臉上挂上了燦爛的笑容:“銀長老,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銀長老擰了擰眉,忘了什麽?他唯一忘了的就是找你們兩個小鬼算賬!難不成還要他真的繼續算賬不成!?
雲昕抿了抿小嘴,似乎看出了銀長老真的沒記起來似的,微微垂頭,擡起了小手,慢吞吞的指向了身後的江柒。大眼重新擡起,透徹的倒影着他的模樣。
軟軟的聲音堅定且清楚的在周圍傳開,加上她透徹的大眼中倒影着的認真,一瞬間,讓所有人都怔住了。
她說。
“請對江柒道歉。”
【053】錯了就該道歉
“嘿,你這小孩……說什麽呢?”
銀長老還沒給反應,人群中便有個弟子開了口,伸出手指着小尼姑的鼻子就準備沖上來,但是卻突然被程楠楠給攔住了。
他扭頭一看,程楠楠抓着他的手臂,沖着他輕輕搖了搖頭。她臉上的表情,帶着幾分悲傷,莫名其妙的……似乎覺得……可悲?哪裏可悲?那人一愣,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了身後自家門派的弟子細小的議論聲傳來。
他們說……
“傳聞掌門被江越重傷,果然是假的麽?”
“掌門其實是走火入魔?”
“可是銀長老分明說的是……”
“可那小娃讓銀長老道歉呢!”
當即,他便也愣住了,他愣愣的扭頭,看向那個絲毫沒有因為他剛剛叱喝聲而動容的小娃。大眼已經定定的看向銀長老的方向,小身板挺的很直。
銀長老斜眼瞧着她,縱然被這小娃打敗過一次,但他也絲毫沒有要與這小娃妥協的打算。他擡眼看了下身後不遠處同樣被這句話說的愣住的江柒,他扯了扯嘴角:“小娃,我可不覺得這件事真的和他無關。”
雖說,掌門重傷确實不是江柒做的。
但……
“掌門傷的那麽重,誰知道走火入魔後,江柒有沒有回頭趁掌門昏迷重傷了他?這種可能,不是沒有。”銀長老哼了一聲,顯然絲毫沒有對江柒改觀。
“有證據麽?”雲昕歪了歪小腦袋。
銀長老瞬間陷入沉默。
“沒有麽?”雲昕繼續追問。
銀長老張口,看着雲昕分明沒有咄咄逼人的表情,卻帶着咄咄逼人的話語,頓時說不出話來。
是的,沒有證據。無論之前掌門醒過來之前,還是現在,他們都沒有證據。
雲昕盯着他,一步不讓,但肩膀上的衣服卻突然被揪了兩下。
身旁,不知何時走到了她旁邊的江柒拉了她兩下,漫不經心倒有些無所謂道:“算了,我無所謂,反正習慣了。走……”吧字還沒道出口,一聲叱喝突然就在他耳邊炸開。
“怎麽可以習慣!”
軟軟的聲音帶着怒意,甚至有些顫抖。
小尼姑扭頭看向他,那張幹淨柔和的小臉上……滿是怒容,從未見過的,真正的怒容。
那雙睜着的大眼裏,透着難過,不甘……很多他一直覺得在這個如同小大人般的小孩眼裏絕不會見到的東西。
雲昕緩緩垂下頭,小嘴抿了抿,又緩慢的朝着銀長老擡起。透徹的黑眸裏一片清亮,望着銀長老,她輕輕的吸了一口氣,開口:“無論是誰,做錯了就應當道歉,這是為人之道。庵主教會了我這道理。而我,也想将這道理,交給我所認識的衆人。”
——比起錢財萬物,人的內心才是最需要度化的啊。
——因為比起脖子,腹部,手腕,這些地方……
——人最脆弱的,是心啊。
——也是最容易枯竭的。
內心枯竭,是看不出來的,但卻能感覺得到。
清楚的。
那比那些煞氣,什麽運道,什麽命中注定,什麽劫難更可怕。
“是,他是幹過錯事,也會可能再犯錯。”雲昕點了點小腦袋,軟軟的聲音依舊脆亮的傳開:“但是,在暫且不論他以後會做對的事或者錯的事之前……請您先告訴他,所謂的對。”
小尼姑的小手五指攥緊,泛着白:“如果你做不到什麽叫對,如何論他做的事情是錯?所以……”
她看着眼前人沉默下去的模樣,她微微側了側身子,讓開了他與身旁江柒中間的道,朝着銀長老微微點頭:“請。”
周圍并沒有陷入寂靜,但是銀長老卻陷入了沉默。
周圍雖然小聲但卻極多弟子的議論聲雜亂的傳入他的耳中,縱然如此,那小娃的聲音卻也莫名的讓他聽的一清二楚。
站在雲昕另一邊的雲梓幽靜靜瞧着銀長老,距離銀長老最近的他,忽的壓低了聲音開口:“你知道為何江柒無人教導卻還能名震江湖,武功高強,而你雁城派的弟子們,卻連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都沒算上幾個的麽?”
沉默的銀長老忽的動了動,拿眼角瞧了眼雲梓幽。
雲梓幽沒有看他,而是掃了眼周圍那雁城派的弟子們,薄唇輕啓:“因為他教他們的,只有聽話,聽你們的話,聽前輩的話。”
銀長老動了動唇角,似乎想冷笑,那可是他們雁城派的弟子,不聽雁城派的話,難不成還聽你的話不成?
雲梓幽像是看見他的眼神一般,忽的側眸對上了他的視線,銀長老一頓。
雲梓幽微微勾起唇:“可你卻忘了,只會聽話和看門的,那是狗。”
銀長老瞬間被一口氣堵住,怒視着雲梓幽。
雲梓幽絲毫不動容,只是微微眯起了眼:“你以狗的方式教導他們,讓他們忘了用自己的眼睛去分辨,用自己的想法去辨別,就算入了江湖……他們也依然什麽都做不了。更別說奢望他們變成狼,變成虎,變成鷹。”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小尼姑的小光頭,唇角不自覺的揚起:“你以為昕兒只是為了江柒才讓你道歉?實際上……她救的不止是江柒,還有你……和你雁城派的弟子們。”
銀長老看着雲梓幽那一臉覺得自己不知好歹的模樣,很想直接一口血噴他臉上得了,但是他方才的那番話,他卻還是入了耳。
他微微扭頭,用眼角掃過自家弟子們。
先前,那神醫所說的‘不過是走火入魔’的話已經傳入了他們的耳朵,他們臉上大多都是不敢置信,甚至更多看向他的眼神都是……期盼着他能夠替雁城派好好教訓這幾個不知好歹,胡說八道的惡人。
實際上,雖說他也看不慣這三個小鬼。
但,這三個小鬼……确實一個比一個有能力,這是事實。
——你知道為何江柒無人教導卻還能名震江湖,武功高強,而你雁城派的弟子們,卻連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都沒算上幾個的麽?
銀長老忽的想起那牢房內被拍斷的窗戶,和那終究還是回來了的江柒。
——如果你做不到什麽叫對,如何論他做的事情是錯?
在那些無論是期待還是其他的弟子們的注視下,銀長老依舊沒有開口,議論的聲音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就是因為你這樣,你的那些徒弟們才會黑白不分啊。
約莫沉寂了半響,在衆人視線中的灰袍老頭終于邁開了步伐,走到了江柒的面前。
那雙銳利的眼眸盯着江柒的同時,江柒也沒有動彈,甚至未曾防備和後退,那雙銳利的雙眼緩緩的合上,與此同時那灰袍老頭也彎下了他那從未彎下過的腰,顯得有些輕的聲音緩緩的在原地傳開,清晰的傳入所有人的耳中。
“對不起——”
江柒那張臉上,似乎還有些恍惚,甚至未曾反應過來。直到那老頭直起身來,黑着臉在他的弟子們面前,用着那忽然覺得有些蒼老的聲音說着什麽話的時候,他這才反應過來。
銀長老說的什麽他沒有聽見,他只看到了他的那些弟子們臉上都露出了迷茫的表情,那種……他曾經也有過的迷茫。為了雁城派,銀長老終究還是彎下了那從未彎下的腰杆,至于他們究竟會如何想,那便是他們的事了。
當江柒恍惚着扭頭之際,站在身側的小娃娃忽的身子往後倒去。
江柒連忙準備接住他的時候,一只手卻更快的穩住了她的身形,整個身子都被那只白色衣袖的手臂撈在懷裏的時候,雲昕小小的身子緩慢的滑了下去,最後軟軟的靠在了雲梓幽的身上。
衣服被蹭的有些寬松,雲梓幽微微蹙眉低頭看去,看着雲昕無力倒下的模樣,遠處也發現了這一異樣的程楠楠連忙帶着‘神醫’趕了過來。
神醫低頭睨了眼雲昕,緩慢的上前,蹲了下來,四指并攏便放在了雲昕的小手上。
在雲梓幽江柒程楠楠等人的視線中,他從容收手,看了眼遠處的銀長老,冷冷啓唇:“不過是脫力了罷了。”
顯然,他看向銀長老的原因,自然是因為……這小娃脫力的原因,自然就是因為之前那場不得了的‘比試’。
不僅如此,在這之前,她還耗費內力追了江柒良久。
脫力,也是正常。
在衆人的視線中,無力靠在雲梓幽懷裏的小孩因為滑落的動作衣衫顯得有些蓬松了,腦袋輕輕歪着,那張幹淨卻也有些蒼白的小臉之上,眉眼彎彎,一抹再也燦爛不過的笑容綻放。
已經沒了氣力,已經虛弱到那種程度,卻還是站在了那銀長老的面前,卻還是在銀長老說出對不起的那刻,還能笑的那麽燦爛。
比起很強的武功,看相的能力……她能牽動人心的,是其他的東西。
看着被雲梓幽緩慢抱起的雲昕,江柒擡起手,将手背抵在額頭上,一貫無所謂的臉上,唇角輕揚。
雲梓幽将雲昕抱回房間的時候,後面及時跟上的程楠楠便跟了過來,在摸了摸小雲昕身上微微有些濕了的衣服後,便讓房間裏的幾人出去,自己便替小尼姑将她一身被汗浸濕了的衣服換了下來。
拿上薄毯蓋好後,正準備從衣櫃裏拿出新衣服給小尼姑換上,望着那清一色的大人衣服時,程楠楠便愣住了。
換的時候給忘了,他們雁城派有男子女子,甚至有年長的,可是偏偏就是沒有小孩!最大的也都十二三了!所以……
程楠楠想了想,還是去找那十二三的小娃借件衣服來暫且穿着吧。
想着,程楠楠便開了門準備出去,剛一開門,便對上了門口的雲梓幽。
身子不自覺一抖的程楠楠一對上那雲梓幽的眼神,忙不疊解釋道:“我去拿衣服。”
雲梓幽微微點了點頭,從容的走了進去,程楠楠扭頭,正想說些什麽,雲梓幽便已經抵達了床邊,回頭拿不善的眼神瞟了一眼。
小尼姑還沒穿衣服你進去不方便……
瞬間蔫下去的程楠楠将話吞回肚子,便默默關上了門。
躺在床上歪着腦袋大眼瞅着自家哥哥的小尼姑看着那扇被關上的門,認真嚴肅道:“程姐姐……好像誤會了什麽!”
雲梓幽眉頭輕揚,眼角洩露了幾分笑意,垂眸看向她,哦?這小娃終于意識到了要注意自己的名節了?
“嗯?”雲梓幽心情極好的示意她接着說。
雲昕抿了抿小嘴,皺了皺小鼻子:“她一定誤會哥哥你不喜歡她!”
“……”臉上的笑意收起,雲梓幽的臉色變了變,随即聲音陡然下沉:“你覺得我喜歡她?”
望着那扇門,小尼姑揪着小臉毫不猶豫的點了點小腦袋,因為力氣還沒恢複,浮動較小,但仍舊能看出她義憤填膺的模樣:“當然了!程姐姐好看!聲音又好聽!人也好!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她呢!”
“……還有胸是麽。”
“是啊!”小尼姑認同的點點頭,表示‘哥哥真識相哇’的笑的燦爛的擡頭看去,然後便對上了一張陰沉沉的臉:“……”
小尼姑垂頭,就差沒兩只不能動的小爪子一合,委屈的低頭認錯:“貧尼知錯鳥。”
雲梓幽盯着那光溜溜的小腦門良久,垂下的眉眼上小嘴委屈的輕抿着,原本紅撲撲的小臉現在顯得有些微白,但還好并不明顯。
雲梓幽收回目光,在雲昕怯怯擡起大眼瞅着他的同時,他的手輕輕一擡,白色的瓷瓶在手中轉動,在她疑惑的視線中,他微微一笑。
“抹藥。”
下一刻,拿着瓷瓶的那只修長白皙骨戒分明的另一只手便抓住了她身上的薄毯。
……
本來還不算白的小臉瞬間變得煞白。
‘嗷嗚’一口低頭便啃住了那正準備掀開薄毯的‘魔爪’,啃着哥哥的手背,雲昕擡起大眼瞅着他。
大眼裏寫着滿滿的不贊同,衣服被程姐姐扒了!扒了!薄毯不可以掀!哥哥你要自重!男女有別的說!
看着那咬着自己手背的小牙齒,小嘴啃着怎麽也不撒口,水汪汪大眼裏不停的傳達着‘哥哥要自重’的信息,雲梓幽卻唇角一揚,緩慢的擡起另一只手。
……
只能動腦袋啃住一只手的小尼姑睜大了眼睛看着那另外一只魔爪朝着自己靠近,淚眼汪汪的表示。
下次!下次再怎麽着!肯定也要給自己留點力氣!這種錯誤……唔,再也不犯了!
……
最後,被薄毯裹成粽子狀的小尼姑被擱在了床板上,雙手舉過頭頂趴在床上的小光頭四肢伏地,一張薄毯嚴嚴實實的裹住了手腳中間的地方。
淚眼汪汪的小尼姑猶如被安置在砧板上的小魚,只有微微動着的小手指才能證明這條‘魚’是活的。
白嫩的小短腿和小短手上都布滿了先前與銀長老比武時留下的劍痕,作為江湖中人,切磋或者行事中受點小傷再也正常不過。不過顯然作為一個小娃娃,受了這些傷,卻也是一副很平常的模樣,當真不知是遇得多,還是沒自覺了。
雲梓幽的手上蘸了點藥,抓住了那只白嫩的小手,緩緩揉了起來。
力量适中,一貫體溫溫熱的哥哥掌心也是溫熱的,雖然手臂上傳來的點點刺痛感有些不适,但藥膏的清涼感很快就傳來了。
先前還淚眼汪汪的小尼姑很快就趴着不再動彈了。
眼前的小娃娃看上去依舊那丁點大,擱在小手臂上的小臉上大眼眯起,細長的睫毛輕微的顫抖更是清晰可見,眼角帶着一點泛紅的痕跡,小嘴輕輕抿着。
很乖很乖的,就像自己小時候遇見的雪白小狗,分明很怕自己,委屈卻又無可奈何的趴在地上任憑自己順毛一般,兩只爪子并在前面輕輕蹭着自己的小臉,被摸頭摸的舒服了的時候,還會擡頭用舌頭舔舔掌心一樣。
“唔……”
雲昕忽的皺了皺小鼻子,有些發癢的小鼻子抓不到,只能動動小腦袋往自己手臂上蹭了蹭。
而這個畫面,就忽的撞入了他的眼中,如同毒藥般快速的侵入五髒六腑,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心頭炸開般。
雲梓幽微微斂下眸,素來極強的忍耐力讓他很快鎮定下來,若無其事的收回了在小短手上輕揉着的手,便朝着另外一邊伸出了爪子。
當雲昕的小腳落入自家哥哥掌心的時候,那怪異的觸感一下子就讓雲昕一個翻身便‘轱辘轱辘’的轉到了床角處,然後‘啪’的一聲腦門撞上了牆壁。
拖着薄毯的雲昕翻身坐起了身子,小臉漲得通紅的縮在了床角看向雲梓幽,擡起的兩只爪子無辜的捂着自己微微發紅的額頭。
擦、擦藥已經在她的接受範圍之外了!現在還要擦小腳!這怎麽可以!
這……這……
小嘴微張,剛準備解釋,就看見自家哥哥淡定的一挑眉,朝着她攤開手掌,淡定極了的開口:“過來,接着擦藥。”
說着,那只手便朝着她身上的薄毯伸了過來,意圖将她直接拎過去。
小嘴不停顫抖的小光頭小臉漲得通紅,紅彤彤的像是下一刻就要爆炸一樣,就魔爪伸過來的同時,盯着那只沒拿着藥的魔爪,氣血上湧的小尼姑一咬牙,一狠心,唰的一下便撲了過去。
四肢牢牢的挂在手臂上的小尼姑正要開口,門便被推開,兩人便走了進來。
去拿衣服碰巧遇見了江柒便一起趕來的程楠楠便看見了眼前的這一幕,她确實有些害怕雲梓幽,甚至有些怕雲梓幽會不會對小光頭下魔爪,所以雖然逃跑了,但還是連忙趕了過來。
但卻沒想到竟然見到了這樣的一幕。
看見了兩人臉上齊刷刷的震驚表情,小光頭先是一頭霧水,然後低頭瞅了瞅自己牢牢扣住了自家哥哥手臂的四個‘爪子’,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然後慢慢的轉向那兩人,淚眼汪汪的哽咽道:“事、事情不是這樣的,你、你們聽我解釋……”
這怎麽看怎麽都是自己抱住自家哥哥手臂不讓他走的畫面,但是事實不是這樣啊啊啊!
江柒一臉震驚的看向小尼姑,他一直知道小尼姑不簡單,沒想到原來是小尼姑主動降服雲妖孽的!原來如此啊!原來是這樣!沒想到雲梓幽是喜歡被動的!
小尼姑顫着小爪子朝着兩人的方向伸過去:“不、不是這樣的,是哥哥他……他……”
若是這畫面換做一般人,确實肯定讓人無法相信,但是淚眼汪汪的小臉配上那無辜的表情,瞬間明白過來的兩人了解了情況。
兩人頓時用譴責的目光看向雲梓幽這個喪心病狂的大魔頭,連小娃娃都不放過,好歹等長大啊!
雲梓幽淡定的将自己手臂上的小人扒下去,然後放在了床板上,手掌輕描淡寫的摁住,然後懶洋洋的側眸瞥過去:“我在上藥。”
輕飄飄的四個字,解釋了一切。
原來只是上藥啊!松了口氣的兩人收回視線。
被摁住的小人撲騰了幾下,兩只爪子無辜的朝着程楠楠的方向伸去:“程姐姐給我抹就好……”
救命!撲騰——
快救我啊程施主!撲騰——
不要哥哥啊嗚!繼續撲騰——
然後,被一爪子無情鎮壓了的小尼姑頓時又趴回了床上,四肢垂下。
雲梓幽動了動手指,一眼斜過去。正準備過來接手的程楠楠頓時便被怔在了原地。威勢一壓,強大的威壓迫的兩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頭皮開始發麻的程楠楠不知該邁左腿還是右腿。
程楠楠兩腿開始有些抖,作為雁城派的首席大弟子,她是非分明,從未做過虧心事,而且還有武功傍生,心虛什麽?害怕什麽?她可是雁城派的弟子,雲辰候傳聞可怕,那也是朝廷中的事,與她何幹?
想到這,程楠楠便深吸了一口氣,克服了心裏恐懼,微微擡起頭鼓起勇氣正準備邁步。
眼前坐在那的少年便沖着她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
頓時腿肚子一軟的程楠楠被身後伸過來的一只手一把拍在了地上,人還沒落在地上便被那只手又給扶住了,身後江柒一臉認真的急切問道:“你怎麽了?”
程楠楠有些沒反應過來:“啊?”
“吃壞肚子了吧?”江柒點頭,然後‘啧’了一聲後,一把将她拽起就往外拖去,快速的拖走,一邊拖一邊道:“真麻煩,得了,小爺帶你看病去。”
說完,程楠楠便被無情的拖走了,留下了一地的拖痕。
“……”眼睜睜的看着越來越遠的兩人,小尼姑就差沒把滿眶的淚水啪嗒啪嗒的流出來了。
腫、腫麽這樣!
身旁,微微俯身沖着她微笑的自家哥哥笑道:“繼續上藥罷。”
将腦袋重新埋回去的小尼姑從枕頭裏發出嗚咽了一聲,徹底的呈現死魚狀。
塗完了藥,程楠楠又捧來了那‘神醫’配的給小尼姑恢複氣力的藥,轉手又被雲梓幽給接了過去。藥該塗的也塗了,該喝的也喝了,半夢半醒之際,雲昕換上了有些寬大的新拿來的衣服後,便又睡了過去。
也不知是氣力還沒恢複還是怎麽的,直到有只手覆蓋在她額頭上的時候,她竟然才察覺到有個人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一個坐起身,木棍還沒來得及從衣袖滑落,她便被額頭上的那只手摁回了床上。
一個仰頭,腦袋便落在了枕頭之上。
仰着下巴的小尼姑睜大了眼,窗外的天色已經黑的差不多了,從黑暗之中,雲昕看清了那人的容顏,眨了眨眼,頓時卸去了渾身的警惕,軟乎乎的沒反應過來道:“哥哥?”
扒衣!?還是偷木棍!?
小尼姑雖然動作卸去了警惕,但是大眼卻鎖着自家哥哥,生怕他又幹出神馬讓她來不及防備的事情來。
雲梓幽的雙眉揚起,眼含笑意,如玉的手指從小尼姑光溜溜的額頭上滑落,手指在她的臉上輕輕蹭了蹭,擡起另一只手的食指,抵在唇邊道出了一個字:“噓。”
雲昕眨巴眨巴眼:“怎麽了?”
雲梓幽并沒有答話,只是眸光一閃,道:“來了。”
雲昕先是愣了愣,然後便聽到一個虛浮的腳步聲靠近,緩緩從門外一點一點的抵達門口。這個腳步聲……
她還沒來得及想明白,自己的房門便被人從外面推開,銀白色的衣袍在月光夜色下格外顯眼,他那雙冰冷的眸子在看到房內的人時,先是一愣,随後很快的便準備退後,奈何剛退了一步,便伸手扶住了門框。
一雙冷眸透了幾分不敢置信,他看向雲梓幽:“你做了什麽?”
雲梓幽伸手輕輕理了理雲昕身上的衣服,漫不經心的撣了撣,笑道:“你不是神醫麽?能不知道我幹了什麽?”
“雲梓幽!”冷的徹骨的聲音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冒出來的,帶着威脅,道出了他的名字。
“蕭若瀾。”比起對方的咬牙切齒,顯得極輕的三個字被雲梓幽輕飄飄道出,勾了勾唇,他也道出了眼前這位‘神醫’的真正名字。
“你既然知道,那便最好……”被揭穿了也沒有驚訝,蕭若瀾冷着面容看着雲梓幽,開口。
雲梓幽當着他的面,悠然的松開了雲昕,伸長了腿,靴底在踏在地面上,在這個安靜的房間內發出一聲響亮的敲擊。
他因為眯起的瞳孔顯得有些狹長,似乎是溫和的笑着,卻折射着冷冷的光線。
雲梓幽擡起手,放在了身側的床板之上,手指輕輕的敲了敲,唇角繼而勾起,打斷了他的話:“你擅長毒,我擅長武,可你動彈不得,我安然無恙。你覺得……我最好如何?”
眼前人的臉色看不太清楚,但是似乎也能感覺出來那人周圍陰郁的氣氛。
兩人對視,一個笑着,一個沉着臉。
從方才雲梓幽的話來聽,若是蕭若瀾是女的,這應該是個很讓人心動和心跳加快的畫面和言語。
但是,他不是。
所以這讓人心跳加快的畫面,只能變成讓人快沒心跳的畫面。
身旁小尼姑也憐憫的朝着那人看了兩眼,被哥哥吓成這樣的,施主你不是第一人!阿彌陀佛!小爪子默默合了合。
扶着門框站着的蕭若瀾面色陰郁,但因為那張枯黃且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