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殺人誅心

精致的雅間內,紅衣左擁右抱,雙手在那兩個美人身上不規矩地游走,惹得兩位美人面紅耳赤、嬌笑嫣然。

我直接一屁股在他對面坐下,以前一直沒有機會細看他的長相,現在看來,除了神态不同,他果然與張宗仆分毫不差,連眉梢的一粒小痣都一模一樣。

想起那天在大柴旦酒店發生的事我就羞憤難當,恨不得把這人給砍了。心說他既然能聽見我說話,待會沒有人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吓吓他……

他就着雅頌手中琉璃杯喝下酒水,眼神有意無意間瞟向珠簾外面。

阿珠站在珠簾外,對內室的笑聲充耳不聞。月洞窗前的鳥架上落下一只翠毛鹦鹉,月光正落在鳥身上,給它鍍了一成青幽幽的光芒。阿珠怔怔地望着窗外,口中喃喃自語着什麽。

紅衣眯了眯眼睛,臉上滿是玩味的笑意,他接過雅頌手中的酒杯,對簾外叫道:“阿珠,你進來。”

阿珠聞言走入,“王爺請吩咐。”

“你在說什麽?”

“奴未曾言。”

他冷哼一聲,将酒杯重重落在桌上,酒水四濺,“好大膽的奴婢!”

阿珠跪下不語,雖然是跪着,卻并沒有一點委曲求全的意思,渾身散發着月亮一樣的清冷光芒。

我斜眼看紅衣,他有一個特點,有時候他笑,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

“你來閣中幾年了?”他推開了雅頌和扶搖,走到阿珠身前,蹲下與她平視。

“回王爺,奴十歲便在此。”

“哦?一直是粗使的丫頭,沒有人教你習學?”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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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你舉止不凡,明明有人教導,在我面前敢不說實話?”

阿珠微微擡起頭,眼眸平靜如水,“王爺,閣中女子人人學過禮儀規矩,若是知禮識體,阿珠耳濡目染,也不敢逾越規矩。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他捏住她的下巴,蹲在地上與她對視半天,才點頭說了三個字:“好!好!好!”

阿珠輕聲道:“王爺,奴乃賤婢……”

“如何?”

“王爺蹲身與奴對視,誠惶誠恐。”

他微微挑眉,“哦?可我卻沒有看到你有半分誠惶誠恐的意思。”

“惶恐在心,王爺位高權重,自然不得體會。”

“心?阿珠,你的心,可否給本王看看。”

“王爺要如何看?”

“古有比幹剖心。”

阿珠微微一笑:“王爺若想要看奴心,自無話可說。”

“好大膽的奴婢,你竟然還敢笑,是太過無知,還是太不把本王放在眼中?”

“阿珠好好與王爺說話,并未說錯了什麽。”

紅衣擺了擺手,起身說道:“本王要沐浴,你去吩咐備水。”

我在一旁看着,心說該死,這紅衣服是要羞辱阿珠,洗個澡還不能自己去準備洗澡水了,不知阿珠待會如何。

過了一會,阿珠引着一群婢女手捧浴具而來,将紅衣和扶搖雅頌引入備好的湯池。

扶搖雅頌要為他寬衣,他卻冷笑道:“不必你們動手,這原是奴婢的活。”

阿珠上前,為他寬衣解帶,瞬間将這人脫了個幹淨。紅衣足足高出她一個腦袋,一直死死盯着她。她卻不動聲色,撒花焚香,該怎麽做就怎麽做。

扶搖和風雅在一旁也看着阿珠,臉上已經有些不快,我心中哀嘆,這紅衣死變态有什麽好的,還跟個香饽饽一樣被争上了。

扶搖上前依偎在紅衣懷中,軟語道:“王爺,妾來伺候您沐浴。”

紅衣面色并不好看,也許是因為被阿珠無視,有些難堪,淡淡地道:“好啊。”

扶搖一臉歡喜,對雅頌使了個眼色,攙着紅衣走進了熱氣升騰的湯池之中。

紅衣兩只手搭放在湯池邊緣,任由那兩個美人為他擦拭身體。

我在一旁看着,心裏不是滋味,不知道為什麽就想起了商纣王,可能從小看《搜神記》電視劇的緣故,覺得在湯池洗澡還讓女人在旁服侍的君主一定昏庸荒淫。

紅衣眯了一會,他的眉心微微皺起,似睡非睡。

阿珠在旁加水焚香,始終低眉順目,沒有看他一眼。

忽然,紅衣叫了一聲“停!”吓得雅頌手中的東西都掉入水中。

“本王不喜龍涎香,你這賤婢怎麽回事!去換檀香!”他忽然大怒,一雙眸子淩厲地看向阿珠。

盛怒之下,雅頌和扶搖都不敢動彈分毫。

阿珠捧起龍涎香爐,跪地道:“奴該死,這就去換。”說着起身匆匆朝外面走去。

“回來!”他忽然從水中站起來,走到岸上,冷冷地道:“本王的興致都被你敗盡了,不洗了!”

阿珠放下香爐,低低應了一個“是”字,從托盤中取出錦帛給他擦拭身上水漬。

看得出來,她很細致,一絲不茍。不像是在擦拭一個成年男人的身體,倒像是在擦拭一件精致的工藝品。

我不由汗顏,我還曾經自诩外柔內剛,現在看來給阿珠提鞋都不配,這女人才真是外柔內剛的典範。

我都懷疑下一秒紅衣會不會一腳給她踢飛。

紅衣比我想象中要溫和一點,他猛地俯身将阿珠橫抱了起來,冷冷地道:“你當本王是什麽?”

阿珠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随即歸于平靜,“奴當殿下是王爺,高高在上的王爺。”

“是麽?阿珠,你知不知道你的低眉順目之中隐藏着什麽?”

“奴不知。”

“哼!是一顆想要反抗權貴的野心,想要打破陳規的不羁心,想要你我平等的荒誕心!”他貼近阿珠的臉,狠狠地道。

“王爺……”

“說說看,你接近本王,究竟有什麽目的?”

“奴沒有,一直是王爺在……”

“大膽!你敢頂嘴!”他抱起阿珠摔簾而出,留下雅頌和扶搖愕然相對,面面相觑。

我心說這是什麽玩意的王爺,赤身裸體抱着個姑娘就這樣出去了?

哪知從湯池到廂房一路上,沒有一個侍衛敢擡頭相看,只有阿珠在他懷中,盯着他的側臉,眼神空遠,讓人懷疑她并沒有看眼前的這個人,而是想起了家鄉每天春天都會盛開的桃花。

也許就是這樣,阿珠甜甜地笑了。

紅衣将她丢在了錦繡雕花大床上。“阿珠,你笑什麽?”

“奴想起了故裏的桃花。”她乖巧地躺在床上,任由他俯身壓下。

我心中微微發顫,不是被這不可描述的場景震撼,而是聽到阿珠說她想起了故裏的桃花。

為什麽偏偏是桃花,為什麽會與我心中所想一模一樣?我很吃驚,發現自己竟然可以感知她的心緒惆悵。

紅衣,或者說此時的張宗仆,他用手輕輕揉了揉阿珠微蹙的眉心,聲音變得低啞粗粝:“你剛剛在珠簾外,對着鳥兒說了什麽?”

“窗外月色正好,鳥兒鳥兒,為什麽不出去看看?阿珠只是想讓它飛出去看看。”

她這會沒有自稱為奴。

張宗仆的眼神變得複雜無比,“阿珠?為何本王覺得與你似曾相識?”

“阿珠也正有此感。”

他無奈一笑,輕聲道:“本王知道,就算是要了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因為你的心,根本連你自己都不屬于,它屬于青空的朗月,屬于千裏外的桃花林,卻不屬于你我。”

說實話,我沒想到這個張宗仆會說出這樣的話,我一直以為他是個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沒想到他竟然能對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婢有這樣的認識。

我忽然有一種感覺,這個張宗仆,會不會是敗絮其外,金玉其中呢?

阿珠顯然也愣了一下,“王爺此番言辭,阿珠……無地自容。”

有時候,捕獲一個女子的芳心就在一瞬間。有人窮極一生對一個女子好,可能在她心中,還不及她在漫長的生命中偶然間遇到的一個過客。

他的嘴角揚起了一個笑意,低聲說:“但若本王不先得到你的人,下次再相見又是何時呢?”

阿珠眼中含淚:“便是無期。”

“所以說,你會死的,是麽?”

阿珠閉上了眼睛,一行淚水從她眼角滑下。

我心中震驚,很顯然,阿珠并不是一個合格的死士。張宗仆已經看穿了她的計劃,并且輕而易舉地俘獲了一個死士的心。

我的心情沉重無比,我理解此時的阿珠,也許在她不到二十年的生命中,有刀光劍影,有珠光脂色,卻沒有一個人告訴她,她的心不屬于這裏的繁華,而屬于朗月桃花。

張宗仆哈哈冷笑了幾聲,嘆息道:“淮陰王,你既然給本王安排了這麽個有趣的美人,本王為何不要?”

淮陰兄?我聽他稱呼剛剛那個書生為淮陰兄,難道這一切都是那人安排的嗎?是他想殺張宗仆?

我皺了皺眉,想起那書生的談笑風生,優雅大方,想不到他竟然會有這樣的謀劃。

官宦間的勾心鬥角、貌合神離,古來有之。我坐在凳子上,不自覺拿起案上碟子裏的一塊香糕。

繡床之上,阿珠忽然顫聲叫道:“不行……”

我擡眼一看,張宗仆已經扯去了她襦裙上的衣帶結,在她耳邊低低地道:“我這是在救你。”

我嘆了一口氣,對于他的風流成性我是早就領教過的,但還是沒想到他會這麽大言不慚。

我轉過頭不再去看,心中氣悶,一口咬去了半塊香糕,直到香甜軟糯的滋味在我口中彌散開,我猛然吃了一驚,怔怔地看着拿在手中的半塊香糕。

我居然,可以接觸到這個世界的實物……

也就是說,現在他們只是看不見我,卻可以聽到我的聲音,包括我的一切行為,都會對這個世界産生影響。

我就好像穿上了一件隐形衣,可以為所欲為嗎?如果是這樣,那我是不是要阻止即将發生的一切?

在鹽道之中,那個自稱阿珠的女人想要張宗仆的命,我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麽,但必定是不堪回首。如果那惡果是由此時惡因而定,我是不是要做些什麽去改變那結局?

阿珠嗚咽的哭泣聲響起……我心亂如麻,真的,可以做些什麽嗎?

我下意識看了一眼岸上的果盤,一顆心卻又沉了下去。

果盤最上方的一塊香糕紋絲不動,我手中卻是多了的。

我看過很多科幻電影,卻從沒看過還有這種神奇的現象。

在任何與周圍隔絕的物質系統(孤立系統)中,不論發生何種變化或過程,其總質量保持不變,這是物質守恒定律。

似乎唯一的解釋是我所在的系統,與眼前的世界并不是一體,我不能對這個世界産生影響,比如我想吃香糕,去拿,我的手中就立刻多出一塊香糕,但香糕依舊好好地待在盤子裏。

床上紗簾垂下,說實話,裏面發生的一切如夢似幻,不可得見。《紅樓夢》中有一種叫做“軟煙羅”的輕紗,據說遠遠看去就像軟煙水霧一樣朦胧。

我算是見識到了,現代的蚊帳絕不能與我眼前的紗簾相提并論。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腦子裏居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待會我去把這個紗簾給卸了,對他們沒什麽影響,我要是重回現代,算不算是手中掌握了一種古代織造技術?

我忍不住擡手抽了自己一巴掌,都這個時候了,我腦子裏想的是什麽?

忽然,床上的張宗仆喝道:“是誰!”

掀簾而起,他身上披着件素色底衫,面色愠怒。我不由心虛,雖然知道他看不見我,但還是起身朝門外跑去。

我出去找了個幽靜的地方,不停地對空氣叫阿珠的名字,當然,我叫的是鹽道中帶我來這裏的阿珠。但我嗓子都喊破了,明月依舊,沒有絲毫變換。

我心中着急,不知道從這個世界出去有什麽法門。我不能在這裏待太久,鹽道中張宗仆他們發現我不見了,肯定會急瘋的,而且宋林泉跳入了水潭裏,不知道現在怎麽樣。

最後實在喊得累了,我進了個廚房,在裏面胡亂睡了一夜。

再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銷金窟的廚房,而是在一個偌大王府的偏僻小院中。小院中住着阿珠,她應該是被接到了王府中。

我四處轉悠,發現這個王府實在很大,裏面的唐代閣樓建築鱗次栉比,假山水池,林蔭小徑,精致而氣派。

我越發懷疑這位張姓王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存在,竟然把自己的王府修建的跟皇宮一樣。

阿珠所在的院落實在是太偏僻了,在王府的最東邊小院中,距離張宗仆的寝院很遠,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安排,心中憤憤。

這男人風流成性,多情而最無情,對一個女子前一天還視為珍寶,第二天便遺忘腦後。

我發現自己錯了,因為這天下午,我看見阿珠一個人站在院中的芭蕉樹下,對着蕉葉縫隙中的天空輕聲呢喃,“一個月了,你忘記我了吧?”

我才知道自己一覺醒來再看見的場景,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或者說已經是張宗仆一個月沒有見阿珠了。

阿珠什麽地方也不去,她安靜地待在自己的小院,夜晚,我看到她滿頭冷汗地蜷縮在房間冰涼的地面上,痛苦的渾身發顫。

但她并沒有叫出聲,這個偏僻的小院連個人影都沒有,她就算是大叫應該也沒有人能注意到。

我擔心她就這樣死了,蹲下來叫道:“阿珠!你怎麽樣?”

她那雙由于痛苦已經變得有的迷蒙的眼睛又恢複了一些清明,望着四周咬牙問:“你……是誰?”

我心急如焚,現在這個情況連我自己都解釋不清,索性就編了個瞎話:“我是神仙,你怎麽回事?”

阿珠愣了片刻,随即苦笑了一聲,眼淚滾滾落在了地面上,“神仙?我已經疼得出現了幻覺嗎?”

我氣急敗壞,沒想到她根本不相信我,站起來就往張宗仆的寝殿跑去。他的廂房中亮着燈,我走進去一看,他正坐在案前慢悠悠地喝着茶水,他身前有個黑衣的蒙面女人,正在與他說話。

“你不該将阿珠帶回府中。”黑衣女人淡淡地道。

張宗仆将自己的手放在燈下細看,“你知不知道,最高明的殺人手段是什麽?”

“我是殺手,只知道用最快的劍殺人,其餘不知。”

他搖頭笑了笑,“燕子,殺人當誅心。”

我眼皮跳了一下,燕子?難道她與谷梁燕有什麽關系?

叫燕子的女人輕聲道:“王爺想殺那女子,我便為你代勞,何必要用這樣的辦法。”

他冷哼了一聲:“他是淮陰王的死士,我要好好的養着她。想用一個低賤婢女接近我,我偏偏不叫他如願。”

我早就想到他可能是假裝放浪不羁,卻還是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心狠手辣。淮陰王派人殺他,他看破了陰謀卻偏偏養着阿珠。

那夜他對阿珠的只言片語,原來只不過是逢場作戲。看着他丹鳳眼眸中流露出的狠厲,我的心猛地抽痛了起來。

阿珠還在那寂涼的院中,忍受着無盡的痛苦的折磨,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卻在這裏端着茶杯,慢悠悠地說殺人要誅心。

我逃似的跑回了阿珠的小院,第一次感覺到什麽叫寂滅。

阿珠蜷縮着癱倒在地上,一只鹦鹉鳥從窗戶中飛進來,阿珠的唇輕輕動着,好像在和那鳥兒說話。

我忽然看到鳥的腿上綁着什麽東西,反正我做的事情影響不了這個世界,阿珠也不會察覺,我索性走過去抓住那鳥,從它腿上取下一個小竹筒。

竹筒內裝着一粒藥丸,和一張錦帛,上面繡着幾個字,我隐約辨認出來寫的是:解藥三十日,若再一無所獲,再無解藥相予,自行了斷。

鳥兒落到阿珠的身邊,她似乎是用盡了身上最後一絲力氣才從竹筒中拿出解藥,慌忙塞進了自己的口中。錦帛被她牢牢地抓在手裏,手背因為痛苦而突出了青筋。

我心好像一下子碎了,不知不覺間,我覺得她就是我。

當然,她不是我,我們處在不同的時空,我們有着不同的經歷,我們的性格完全不一樣。

可是,她真的不是嗎?

我忍住不想上前去扶她,她卻快我一步,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浮現出一抹倔強的笑意。

“張宗仆……張宗仆……”她望着窗外,喃喃自語。

我常常想,在遙遠的過去,在信息完全閉塞的年代,人們憑借着什麽過完自己漫長的一生?有人說,生命的終極意義是延續,生靈如此,人也如此。

我想,大部分人活着就是為了子孫後代,但也有一些人,他們為着心中的執念而活,這個執念可能僅僅是因為一句話。

阿珠或許就是這樣的人。

她堅強地從地上爬起,從院中老井打水洗漱,對着鏡子梳理自己的一頭長發,然後看着鏡中模糊的影子,露出一個淡淡地微笑。

她不再是一個死士了。

我輕聲問道:“值得嗎?”

她擡頭看了看,“人說舉頭三尺有神明,真是這樣嗎?”

“嗯。”

“也許不值,可那又如何?”

我心中泛苦,“你中毒了?要殺了張宗仆才能換來解藥,是嗎?”

她點了點頭。

“殺了他,你就能得到解藥。”我強忍着話中的顫抖,意識到我的語氣充滿了引誘的意味。

殺了張宗仆——這句話我曾經聽過的……我到底在做什麽?我在引誘她殺了張宗仆。就像千年後的那個溫泉洞穴中,那個聲音那樣引誘我一樣。

她緩緩搖頭,“我是中毒了,身中兩毒。前者尚且有藥可解,後者,卻是他親自種下的,有什麽解法?”

風吹燭動,刀光劍影落在了牆壁上,忽然一個影子從我身邊晃過,将阿珠抱在了懷中。

一股淡淡地檀木香,是張宗仆。

他穿着夜行黑衣,披頭散發,手臂上鮮血淋漓。

阿珠驚呼了一聲,“你……”

話還沒說出口,唇就被他堵住。他一邊脫自己的衣服,一邊去解阿珠腰上的衣帶,眼睛卻像鷹一樣盯着外面。

阿珠被他抱起放在了床上,他低聲呵斥:“別說話!”随即将被褥蒙在兩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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