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千年一夢
屋內五個人,兩個不同的空間體系。
我看着自己的手,浮華退盡,變成了灰白一片,一陣微風,我的皮膚就像燃盡的浮灰一樣,随風而散。
我的身體被吹散,意識被吹散。
千年一夢,一夢千年。
……
我睜開眼睛,看到了玄武龜纏蛇。
那是棺頂上的浮雕畫,一共有三組圖。我現在躺在木棺之中。
第一組圖上畫着三種靈獸,巨蟲、玄武和多爪獸,圍繞着一個打坐入定的老僧。
第二組圖,老僧依舊盤膝而坐,對面是身穿襦裙的阿珠和紅衣張宗仆。老僧好像在施法控制阿珠和紅衣。
第三組圖,巨蠕浮雕牆落下,阿珠在內,紅衣在外。而鹽窟之中,老僧坐化而去。
我的腦子無比清明,從浮雕畫中可以看出,當時在第二空間體系中的阿珠和張宗仆被老僧發現。老僧将阿珠困在此處,而将紅衣張宗仆逐出鹽宮。
我不由得苦笑,因果循環,所以我會在這個地方看到阿珠,所以會在外面遇到紅衣張宗仆。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時我的一伸手間造就的。
我爬出了棺椁,張宗仆正站在外面,朝我伸出手。
他是我在蘭州的那個風雪夜認識的張宗仆。
我遲疑了一會,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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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宗仆。”
“你的這個夢,好久。”
我有太多的疑問,可是此時此刻,我只能對他微微一笑,問了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你是我的張宗仆,對嗎?”
他的眼中有幾分愕然,随即浮出朦胧的水霧,盯着我不發一言。
我打了他一拳,然後撲進了他的懷裏,淚水浸濕了他破破爛爛的衣服。我不停地重複着,“你是我的張宗仆,是我的張宗仆……”
他的手不停地輕拍我的背,将我緊緊摟住。
在千裏之外的城市,有車水馬龍的繁華,有你們在看我的故事。
而在這小小的一處鹽田地宮之中,周圍是無盡的漆黑與寒冷,我只有他。
但我已經擁有了全部。
過了很久,我才止住眼淚。我和張宗仆靠坐在鹽牆邊上,他看着窟內那一尊佛陀坐化金身,我仰頭看着他。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非是不願,實是不能。如果你知道了紅衣的來歷,當時還會不會伸手去拉阿珠?”
“如果我不拉阿珠,又會怎樣?”
他低頭看向我,輕聲道:“張宗仆身陷兩種意識,分則同生,合則同滅。”
我緊緊抓着他的手,小聲嘀咕道:“所以我們還能再見,是我的一伸手。”
他微微一笑,“是。”
“那後來呢?被我拉到第二空間體系中的阿珠被關在這裏。真實的阿珠呢?你呢?”
“阿珠,死了。”
我心中一驚,“是撞在牆上,流産失子死的?”
他看着我,緩緩搖頭:“不是,阿珠是常人,你伸手将她的體魄和魂魄一分為二。所以,真實的阿珠,死了。”
我有一種深深的負罪感,原來阿珠是因我而死。我看向四周,沒有白骨。她已經死了千年,在這陰冷的地下洞窟,連白骨都化為灰燼了吧!
可是,我看向坐化金身,為什麽這個和尚的遺身還好好保留着呢?
張宗仆不等我問,就解釋說:“他是佛,不可以常理度之。”
我輕輕一顫,忙問:“阿珠是常人,那麽你呢?被一分為二,紅衣沒有死,你肯定也沒有死!”
他沉默了一會,才問道:“你還記得燚燚嗎?”
“這……這跟她有什麽關系?”
“燚燚有沒有跟你說過,她和老井麻繩曾在精絕古城挖掘過幾具幹屍?”
我一想确實有這回事,不過不是燚燚說的,是麻繩說的,不過都一樣,就點了點頭,“對呀,那又怎麽樣,你總不能是他們挖出來的幹屍吧?”
我也就是随口一猜,沒想到張宗仆不說話了。我吃了一驚,捧起他的臉細看,“不是吧!你別告訴我你真的是被挖出來的幹屍吧?”
他眼神奕奕,點頭說:“不錯,我的确是被他們挖出來的!”
我“啊!”了一聲,左看右看,他雖然渾身上下都是傷,但并不幹癟,怎麽看都不可能是幹屍。
我拍了拍他的臉頰,“你開什麽玩笑?”
他握住我的手,“沒有,我沒有玩笑。阿珠,我在精絕城的寒冰窟中入定了千年……當時阿珠身死,我心灰意冷,被大師指點去精絕極冷之源入關打坐。沒想到再醒來已經是千年之後。”
我愣住了,瞬間想到了人體冷凍技術。這技術號稱可以在未來複活人。當有些身體在目前的醫療水平下無法續命時,利用人體冷凍技術,将身體冷卻在低溫環境中,希望未來有一天,醫學水平能治療病患的那一天再行解凍複活。
這聽起來就像是科幻小說中的橋段,但是在現實生活中是真的存在的,據我所知,有一位心理學家,被冷凍已經有近五十年了。
但人體冷凍技術需要将剛死亡的屍體血液抽出,再注射一些化學液體用以保存器官。對于張宗仆這種天然形成的情況,實在不知道該不該以此為參考。
張宗仆看我想的出神,習慣性地伸手就來揉我眉心。我擺了擺手,對他說:“好吧,就算是燚燚把你挖出來了,然後呢?”
“他們以為挖到的是一具尋常幹屍,把我帶到德令哈燕子的地下交易場。我一直在漸漸恢複意識,燕子是第一個發現問題的人,她把我從老井手中買了下來。”
我點了點頭,酸溜溜地說:“怪不得了,那你就是燕子的人了呗。”
張宗仆不置可否,忽視我的問題繼續道:“我在燕子的青木客棧住了三年,三年間,我想起了很多事。并且随着我的蘇醒,紅衣也出現了。他存在于木樓中的另一個空間。直到那天你出現在他的眼前,他才算是真正走出那個空間。”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燚燚和老井發現了我,他們幹了太多地下勾當,承受了很多常人不能承受的陰氣,燚燚更是火羊命女,命不長久。三人早就是病入膏肓,他們知道我要帶你來這個地方,不顧一切也要來,為的不是金銀財寶,為的是長生。他們以為我在地下千年肉身不毀,是得了長生。”
我“嗯”了一聲,點頭道:“原來如此!那這個地方真的有長生嗎?”
張宗仆搖了搖頭,“沒有長生。剛才你步入輪回之中,你所看到的一切人,都不是長生。在漫長的歷史中,只有那串佛珠才是永恒。”
“那你呢?你的肉身不也長存了嗎?”
“沒有意識地存在,算什麽長生?草木也不如。”
我抱住他,這輕輕淡淡的一句話,其中包含了多少悲涼?
“為什麽你總是這樣,明明是天大的事情,卻偏說的風輕雲淡?”
他反手摟住我,“阿珠,我入定千年,是為成佛。如今這一世,最大的事情,不過就是一個你罷了。”
我聽了心裏泛甜,卻還是忍不住跟他唱反調:“可是你的賣身契還在谷梁燕那!”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輕聲道:“你想要,我拿來送你便是了。”
我哼了一聲,嘀咕道:“我才不想要呢!”
他笑而不語。
“張宗仆,我有你就好了。”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裏的阿珠呢?外面的紅衣張宗仆呢?他們會怎麽樣?”
“等那件東西回來,你就是阿珠,阿珠就是你,再也沒有別的阿珠。至于紅衣,已與我同一了。”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那東西怎麽回來呢?”
“等。宋林泉和燕子快回來了。”
我偏着頭問道:“他們不會有事的吧?”
正說着,就聽頭頂上傳來個笑聲:“鹿珠兒!你這麽挂念我?”
說着就見兩道黑影落下,兩個人渾身濕淋淋地站在我面前。
我翻了個白眼,對宋林泉道:“你這貧嘴的勁,連閻王爺都懶得收你?”
宋林泉咧着嘴,黑暗之中,探燈光影之下,我也看不清他的臉,就見一口潔白的牙齒在那晃。
燕子淡淡地道:“盒子拿到了。”
将手中的盒子送到張宗仆的眼前,我忙拿探燈照,那是一個十分精致的青銅盒,還往下滴着水,好像是從水底拿上來的。
盒子上面凸凹不平,我發現上面竟然是個縮小版的《三界九地之圖》!
張宗仆接過銅盒,我好奇地問:“裏面裝的什麽?竟然用這麽金貴的盒子來裝它。”
他看了我一眼,說道:“大千世界。”
我不明白,“大千世界?”
宋林泉笑嘻嘻地解釋道:“你不懂啊,佛語有雲,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燕子平靜地道:“你倒是很懂!”
宋林泉被她搶白,面上有點挂不住,在旁邊嘀咕道:“正常學術交流,別激動,我又不會想不開去當和尚。”
燕子微微一笑:“你就算去當了和尚,又怎樣?”
“我怕你去把廟給拆了。”
燕子冷哼一聲:“你知不知道什麽叫自作多情?”
我嘆了一口氣,這兩人怎麽看怎麽想像在打情罵俏!
看向張宗仆,他對我笑了笑,握緊我的手,對燕子說道:“多謝你幫我找到。”
宋林泉舉手:“是你泉哥找到的好不好?燕子頂多算是協助。”
我害怕他和燕子又掐了起來,連忙轉移話題:“這裏面到底裝了什麽啊?咱們打開看看嗎?”
張宗仆左右看了看盒子,說道:“需要玉圭輪回圈。”
宋林泉笑道:“那三個呆子估計還在上面,既然東西已經到手了,上去看看?”
我一聽就立即覺得不對勁,忙說:“什麽到手了?還沒有找到爸爸啊!”
宋林泉“嗯”了一聲,“他并不在這裏。”
我急了:“不在這裏!那在哪?”
張宗仆對我搖了搖頭,“出去再說。”
我滿心狐疑,只好先聽他的。
我們原路返回,當然還是爬洞,我一邊費勁爬一邊問宋林泉從哪裏找到盒子的。
他一點不嫌費勁,滔滔不絕打開了話匣子,把怎麽遇見多爪獸、怎麽跟它大戰三百回合、怎麽潛入從水底拿到盒子……說的繪聲繪色。
我對多爪獸沒有興趣,就想問他拿到盒子的細節,哪知道他卻含含糊糊,不願多說。
燕子冷哼了一聲,他就立即轉移話題。
我一聽就知道有貓膩,最終拿到盒子多半是燕子出手了。
終于爬出了洞口,沒有看到想象中的人蟲大戰,沒有看到死亡蠕蟲,甚至連小叔和德吉也沒看到。
我與張宗仆對望了一眼,害怕燚燚進不去洞口,反而去找小叔和德吉的麻煩。
張宗仆看向帳篷,說道:“他們在裏面。”
話音一落,就遠遠開到小叔掀開帳篷簾,對我們擺了擺手,随即又鑽進帳篷。
我忙想上去,張宗仆卻一把将我拉住。
“怎麽了?”
“這不是你小叔。”
我仔細一看,那人穿着小叔的衣服,帶着一副墨鏡,遠遠看去可不就是小叔嗎?可是張宗仆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有點奇怪,那個人好像比小叔要矮一點。
宋林泉冷笑一聲,“看來這群人不死心啊!”
“是老井他們?”
張宗仆點點頭,我立刻擔心起來,“那怎麽辦?小叔和德吉不會遇到什麽危險了吧?”
張宗仆搖了搖頭,對我說道:“你們在這裏等着,我過去看一看。”
我抓着他的袖子,搖頭道:“別去!”
“沒事。”他說着看了宋林泉一眼,淡淡地道:“青銅盒交給你了,小心調虎離山。”
宋林泉不屑地擺了擺手,“放心吧!怎麽說的好像就你是虎?我們都是小綿羊呗?”
張宗仆沒有理他,徑直走向了帳篷。
我見他走入帳篷中,好半天沒有反應,真想去看看他們究竟在說什麽。
宋林泉在旁邊說:“你別瞎操心了,你家張爺簡直不是人,不可能有事的。”
我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問道:“我爸到底在哪?你知不知道?”
宋林泉正想說話,忽然谷梁燕叫了一聲,“是誰在那裏,出來!”
順着她的目光,我看見一座沙丘後探出了個腦袋。
我忙叫道:“德吉!”
他走了出來,我忙上前問道:“小叔呢?”
德吉搖了搖頭,無奈道:“我不知道,我又被人打暈了。”
“啊?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你們剛一下地洞,我就被人打暈了。醒來的時候發現帳篷那邊有三個人,吵得很兇,我不敢上去,就一直躲在山後。”
我有些奇怪,問他:“一直沒看到小叔?”
他點了點頭,望着我手中的青銅盒子,問:“姐姐,你拿的什麽?”說着伸手想拿。
我正準備遞過去給他看看,宋林泉卻一把将盒子奪了過去,對他笑道:“不是什麽好東西,你還是別看了。”
我心中一動,意識到德吉剛剛的解釋漏洞很多,究竟是誰打傷了他?一個少年,也不太可能在這沙山附近躲太久而不被發現。
我一下緊張起來,盯着德吉的眼睛。
德吉撓了撓頭,“姐姐,你怎麽這麽盯着我看啊?”
我正想說話,他卻忽然撲向了宋林泉,一拳頭打他宋林泉的眉心處!
宋林泉雖然已經有所戒備,但還是沒想到他會忽然出手,向後仰頭稍微卸去拳頭的來勢,但沒有躲過。
他的眉心處重重挨了一拳,整個人踉跄着向後退了好幾步,可能是那一拳力氣太大震到了腦子,他雙腿重重跪在了地上。
德吉的臉上出現一抹輕淡地笑意。
燕子一腳踢向德吉,卻被他抓住了腳踝,狠狠一扭,谷梁燕随即在空中旋了一圈,摔在地上。
我愕然,看着這個陌生的德吉,絕想不到他的身手這麽好!
宋林泉罵了聲:“卧槽!”對我叫道:“你他娘的還愣着幹什麽?快跑!”
我反應了半秒,拔腿就跑,卻已經晚了,被德吉一把給抓住,他已經完全變了一副模樣,雙眼發紅,對我吼道:“珠子拿來!”
經歷了這麽多事,我已經有點心理承受能力,聽他這麽說,就勉強笑了一下:“德吉,好好說話,你想要珠子,先把我放下來。”
宋林泉叫道:“別他娘的廢話,現在他不是德吉,他的意識已經被控制了!”
我立即想到張宗仆曾經說過,這件事情中,還有另一種力量的存在。之前在蘭州的時候,就一直由邪物近我身,讨要什麽珠子。
宋林泉叫道:“珠子在你宋爺這裏,有本事來搶!”
德吉轉過頭,就見宋林泉手拿青銅盒子在那晃動。德吉放開了我的手,開始往宋林泉那裏跑。宋林泉掙紮了幾下,雙腿好像粘在地上一樣,居然站不起來。
燕子罵道:“白癡!”就地一個翻滾來到宋林泉的邊上,從他手中接過青銅盒,開始朝帳篷處跑。
德吉吼了一聲,不管宋林泉,直接去追燕子。
我來到宋林泉邊上,“你怎麽樣?”
宋林泉被那一拳打得七竅流血,他伸手随意抹了一把,滿臉的血污。罵道:“這小子身上有一種強大的力量,燕子不是他的對手!”
我見德吉就要追上燕子,急的大叫:“張宗仆,快出來!”
張宗仆在帳篷裏,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
燕子忽然輕盈一個轉身,把手中的盒子向我這邊抛過來。盒子在空中劃出一個弧線,落在我前面一米的鹽地上。
德吉就像發瘋了一樣,朝我這裏跑來,我一把撲倒抱住盒子,叫道:“燕子姐,你這不是坑我嗎!”
燕子叫道:“打開盒子!”
我無語,我也想打開,可這怎麽開呢?
我知道自己指定跑不過德吉,只能研究那盒子。盒子底部密布着很多突出的銅丸機竅。宋林泉叫道:“玉圭輪回圈,星圖!星圖!”
我确實看過星圖,但我怎麽可能記得!德吉就要過來了,我只能閉着眼睛一通亂按。
沒想到“咔嚓”一聲,那盒子居然四分五裂地開了,一個猩紅如血的串珠落在了我的手中!
德吉的手就要伸向珠子,我下意識朝後面退。
只聽到一聲槍響,德吉的小腿鮮血飛濺,他整個人一下撲倒在我身前,谷梁燕拿着槍站在後面。
那串佛珠在我手中光華突增,那些流光好像有意識一樣地往我的皮膚毛孔中鑽。變化很快,幾乎就是一瞬間,我還沒反應過來,佛珠就已經失去了色彩,變得蒼白無比。
張宗仆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從帳篷中跑出。他并沒有理會我,而是跑向德吉,手中拿着玉葫,有隐隐的光影從德吉身上散出,被吸入了玉葫之中。
我睜大了眼睛,想要開口問他,眼睛卻一黑,渾身一軟暈了過去。
……
我在一家醫院的病房裏醒過來。
張宗仆一身西裝筆挺,安靜地坐在我身邊。
我伸手揉了揉眼睛,還以為是在做夢。
“不是夢,一切都結束了。”他将玉葫挂在我的脖子上,淡淡地道。
我吃了一驚:“你……你開什麽玩笑?爸爸呢?小叔呢?德吉呢?宋林泉和燕子呢?”
他微微一笑:“你是不是還要問燚燚、老井、麻繩呢?”
我點頭。
“小叔帶你爸爸去了北京,他受了很重的傷,但是你放心,不會有生命危險。控制德吉的那種力量已經消散,宋林泉在燕子的青木客棧。至于燚燚老井和麻繩,已經得到了他們想要的。佛珠骨磨粉服食,或許對他們的病症有用。”
我一頭霧水,“這……這究竟是整麽回事?”
他拿出一個厚厚的筆記本,對我說:“這裏,是你爸爸對你的解釋。”
我接過筆記本翻開來看,上面是爸爸密密麻麻的筆跡。
我看了三個小時,從頭到尾,一個字也沒有漏下。
這天傍晚,我看着窗戶外面豔麗的晚霞,在我生命的二十年間,從未像這一刻一樣,認真思考生命的意義。
我不是爸爸的私生女,真如夢中一樣,我是在雨夜的莫高窟,被爸爸撿到的棄嬰。
甚至連爸爸也說不清我的來處。他只說我是一個“特別”的孩子,從他見到我的第一眼起,就知道我與“長生”的巨大關系。
他說權且認為我是白鹿血珠物質化出來的孩子。
爸爸研究莫高文化,在某一種力量的牽引下開始尋求長生。二十年,他耗費了無數精力,他甚至知道我的命牽連着白鹿血珠,我不能與血珠距離太遠,只有血珠的幻光融入我身,我的魂魄才算真正地完整,我才能真正得到解脫。
我問張宗仆那種力量究竟是什麽,張宗仆解釋說那是欲望,想要求長生的欲望。
爸爸在最後寫道:“鹿珠兒,爸爸不想求長生了,那些虛無缥缈之物,怎及我養育了二十年的女兒?但是爸爸還是要去那個地方,不為長生,只為你。爸爸不願你一輩子被牽絆在此處,我要将那本就屬于你之物,為你尋來,為你打破這不同常人的宿命!”
張宗仆跟我說,在地下鹽宮我踏入輪回的時候。宋林泉在鹽宮一個地下水通道空腔中發現了爸爸,他渾身上下都是傷,卻牢牢抓青銅盒,那是他千辛萬苦從鹽宮無數地下通道中找到的。
因為水中多爪獸的阻礙,他沒辦法從底下水通道中爬出去。當時他已經好幾天不眠不食,整個人進入了恍惚狀态,抓着盒子的手卻牢牢不放。
……
我在鎮上的醫院住了三天,張宗仆一直陪着我,他身上的西服是宋林泉的,宋林泉給我打了電話,說姓張的穿西服比較莊重,等你好了之後,可以直接去照相領證,讓我不用罵他!
想起他瞞着我爸爸受傷的事,我劈頭蓋臉把他一頓臭罵,直把他罵的挂了電話。
張宗仆在一旁神情溫淡地看着我,什麽話也沒有說,他身上有一種靜默的溫柔的力量,那種力量給予我一生心安。
我笑說:“你老是這樣看着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那……你可能要一輩子都不好意思了。”
“哼!我要去找谷梁燕,把你的賣身契讨要回來。”
他從懷中拿出一張紙送到我的面前,“我已經要回來了。”
我接過那張紙,是燚燚與谷梁燕的幹屍買賣交易賬單。
我瞥了他一眼,滿心喜悅,哼哼道:“算你有眼力見!”
“阿珠……”
“什麽?”
“你懷孕了。”
“啊?什麽!!!”
“你別急。”
“張宗仆!你不是說沒有中陰身就不會懷孕!!!你敢騙我!我打死你!”
“中陰身,在地下鹽宮中卻是有的!”
我愣住。“地下鹽宮?你不是說中陰身只會在那什麽的時候入體麽?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千年前阿珠失子的中陰身一直被封在地下鹽宮。你昏迷時,我看那中陰身就要消散,情急之下就……就自作主張……哎哎,你別沖動小心……”
“張宗仆!!!你個死變态!!!”
作者想說:
我想大多數女孩,心裏都會有兩個情人。一個端莊穩重,一個幽默灑脫。
我想這世上有兩種人,一種追求永恒,一種享受當下。
佛家說輪回,道教求長生。
于是我寫了這本書,本來有好多話想要說,但到了這個時候,我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好想大哭一場。
這本書從上架入V時起,數據成績就并不好,但初冬還是寫到了現在,因為有你們。故事是完整的,挖過的坑都是填滿的。
故事已經到了尾聲,這是個小小的完整的中篇,其中很多情節,初冬寫着寫着就淚流滿面。我是一個感性的人,我知道一個網文作品最重要的是故事性,但初冬總想在故事中表達一些自己的想法,可能這些想法根本就是謬論。
我寫故事,更想寫情。當我重新看這個文時,個中悲喜,莫不感懷。不知道初冬筆力如何,你們能感受到嗎?我感謝若初給我這個平臺,感謝你們給我以包容。
但初冬必須承認,故事其實還有一條感情線,是宋林泉和谷梁燕的故事,很遺憾我沒有能展開來,以後如果有機會,可能會寫姊妹篇,說一說谷梁燕與宋林泉的前世今生。
感謝有你們,接下來會補上宗仆和鹿珠甜甜甜的番外,會有好多篇。
初冬會繼續寫下去開新文,感謝你們給我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