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今生可還命,何世能還情?

當一切狂風暴雨停歇,阿珠披着一頭青絲,赤腳從屋內走出,憔悴而單薄。

她轉頭看向屋內的昏黃燭火,“王爺,阿珠在遇見你前是一個物件、一個工具,可是現在已經不是了。”

他一襲紅衣走出,将落在他身上的清冷月光也染上一層妖冶魅惑的顏色。

他伸出修長的手撫在她的臉頰,“你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

她笑了笑,忽然說:“近來阿珠常被夢魇。”

“哦?何夢?”

“通體瑩白的仙鹿,望着一個決然而去的背影,眼淚滾滾而落,是血淚,一滴滴的血淚。就像王爺剛剛所拿的佛珠。”

她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張宗仆,而是看向他手中纏繞的佛珠。

張宗仆的眼中閃過幾分愕然,“你既然喜歡,送你便是。”

他說着将佛珠送到阿珠的手中,淡淡地道:“本王……會再來看你。”

轉身走出院門,毫無一絲留戀。

阿珠癡癡地看着門外,直到他的影子隐沒在一片漆黑之中,她緩緩蹲在了地上,将佛珠捂在胸口,淚水奪眶而出。

我追上了張宗仆,他濃眉緊鎖,走的很匆忙,更像是逃離。

沒錯,他是在逃。

燕子跟在他身後,“王爺,用不用叫府醫?”

他搖了搖頭,“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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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直言,王爺今日所行,實在太過冒險。”

他停下腳步,看向燕子,忽然很惱火:“你覺得我不該留戀那女婢?本王那不是留戀,只不過是好奇罷了!”

燕子淡淡地道:“我沒說王爺留戀那女子,我是想說,王爺不該冒險去偷佛珠!就算淮陰王與吐蕃互通信物,王爺也不必如此心急。”

他擡手揉了揉眉心,一臉的疲倦:“是啊,我不該去偷那佛珠。你……不會懂的。”

燕子說道:“我知道王爺隐忍多年,心中所求為何物。”

他淡笑了一下,無奈道:“是啊,我隐忍這麽多年,不就是為了那個位置嗎?可是……你知道麽,那個女人的出現,好像擾亂了我的全盤計劃,叫我不知所措。我本不該帶她回府,本不該留她在世上,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竟然無法下手?”

“我想王爺應該知道一件事,阿珠若長久無法殺你,必不得保命。”燕子提醒道。

他點了點頭:“是啊,我知道,她中了毒。如果她不殺我,就沒有解藥。”

“王爺當如何?你放不下那女子,是去求淮陰王要解藥嗎?”

他恍惚片刻,拂袖怒道:“荒謬!”

“那就讓燕子給她一個痛快的死法。”

聽到這我心中一涼,只見張宗仆臉色微變,半響沒有說話。

燕子抱了抱拳:“燕子知道了。”說着轉身離開。

張宗仆叫道:“回來!”

燕子停下腳步,卻沒有轉身,他皺眉道:“你想幹什麽?”

“長痛不如短痛,王爺要有所決斷。”

他上前拉住她的手,“她的解藥可以支撐一個月的時間,你去安排,将她送到我那裏。”

燕子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閃出不可思議的光芒,“萬一她為求保命要你的性命……”

張宗仆打斷她的,“阿珠不會!”

……

我有點驚訝,第一次感覺到他對阿珠的感情可能比我想象中要深刻很多。

我想象不出像他這樣的人,有一天也會放下一切防備去相信一個想要殺他的死士。

第二天,阿珠被接到了他的院中,他在院中點燈,将滿院的紅燈點亮,然後安靜地坐在書房案前看書。

阿珠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在張宗仆的廂房內室裏坐立不安,看着一直坐在外面看書的男人。

我陪她一起坐在屋內,她并不知道,此時此刻有一個和她有千絲萬縷牽連的人,正在她的身側觀察這一切。

我望着這一世的張宗仆,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覺得他很可憐,是啊,他很可憐。

阿珠最後站了起來向外室走去,他從書中擡起頭來,問的随意:“不歇息嗎?”

“阿珠不知,王爺究竟何意?”阿珠鼓起勇氣,最後将困擾了她一天的疑問說了出來。

他微微一笑,放下書冊走到她的身邊,“你說我是何意?”

一俯身将她抱了起來,走到床邊坐下,将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阿珠摟着他的脖子,晶亮的眼睛對上他晦暗的眸子,她輕聲說:“王爺,阿珠是死士。”

“一個不會殺人的死士,我有何懼?”

阿珠皺了皺眉:“我并沒有忘記怎麽殺人。”

他饒有意味地一笑:“所以呢?”

阿珠咬着唇,低下眼睛。

張宗仆繼續說道:“也許你來這裏之前,學了很多種可以殺了我的手段。如你所說,我若死在你手裏,也很好。”

阿珠眼神閃動,重新擡起頭看着他,“王爺,為何如此消沉?”

“本王也不知,近來覺得功名利祿不過是浮雲過眼,一切都好像沒了意思。阿珠,你說這是為何啊?”一邊說一邊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

我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忽然覺得好熟悉,想起了張宗仆很多次揉我眉心的樣子。

阿珠問道:“王爺在看什麽書?”

“佛經。”他握住阿珠的手腕,細細摩挲那上面的血淚佛珠,呢喃道:“佛經清淨,本王覺得好像能從中得到些許安慰。”

阿珠沒有說話,貼在他的胸膛,好像在感受他每次說話時帶動的胸腔震動。

“阿珠,你最近還有沒有夢到那頭白鹿?”他語氣輕淡,狀似無意地問道。

阿珠有些遲疑,過了半天才說:“沒有。”

“真的沒有了嗎?”

“嗯。”

他捏起阿珠的下巴,強迫與自己對視,過了很久才篤定地道:“你夢見了。阿珠,你騙不了我的。白鹿對你說了什麽?”

阿珠悲傷地偎在他懷中,“它說你就要走了,要我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留住你。”

“為什麽是這一次?難道我們還有前世嗎?”

阿珠沒有說話,長久的沉默。

燭火閃動,幾欲熄滅,阿珠起身說:“燈要滅了,奴去剪燭。”

張宗仆将她拉回到懷中,用臉頰緊緊貼着她的臉頰,喃喃地道:“不必,讓本王好好抱着你。”

燈芯沒入火油之中,屋內一片漆黑,風吹簾動,兩個人相互依偎,說不盡的纏綿依戀。

“疼麽?”

“王爺說什麽?”

“身上毒性發作時,疼不疼?”

阿珠看着濃眉緊皺的他,愣住了。

“本王知道。”

“不疼,一點……也不疼。”阿珠的聲音已經哽咽。

他忽然冷笑了幾聲,“下一次毒性發作,你當如何?”

漆黑之中,我看到一滴晶瑩的眼淚,落入那散着猩紅光暈的佛珠上。

他長嘆一聲:“本王覺得好生倦怠……”

“王爺,請歇下吧。阿珠并無他求,只願餘生屈指可數的日夜,能陪在王爺左右,便已知足。”

自從這一晚後,張宗仆開始變得十分沉默,他在院中足不出戶,拒見一切客人,只叫阿珠相陪。

這十幾天的時間,應該是阿珠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

她雖然得了暫時的解藥,但是每天子午時都要忍受毒性發作的煎熬。張宗仆越來越沉默,到最難熬的時候,他将阿珠摟在懷中,不停的誦念着經文。

多數時候,他總是在看佛經,有一次讀經時微眠,我聽到他的喃喃自語。

“你來了?”

“你入紅塵,混沌一世,而今可有了悟?”

“我張宗仆只求我心自在,大道佛法、蒼生普渡,與我何幹!”

……

我看見他身上有紅黃兩道光影不停交換流轉,好像有兩種意識在他的身體中掙紮。

我知道,那是兩個他。

一個深愛阿珠,一個舍盡塵緣。

我如墜冰窟,想到在第一次見到紅衣時,他把我從地下河帶出去,曾經問我想好了嗎。

當是我只知溫和淡然的張宗仆,不知風流不羁的他,他說我會為我的選擇後悔。

我驚覺我現在看到的這個張宗仆,正逐漸開始分化為兩個人。一個是我遇到的紅衣,一個是我遇到的張宗仆。

而現在的阿珠呢?她究竟喜歡他的那一面?

她應該都愛的吧,她愛熱情似火的他,愛溫和淡然的他,愛心狠手辣的他,也愛手下留情的他。

因為對于阿珠來說,張宗仆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我終于明白千年以後,當我再遇到紅衣時,為什麽會覺得他那麽牽動我心。

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麽阿珠會成為兩個張宗仆出現的原因。

因為在我的認識裏,不管是紅衣還是張宗仆,都是愛阿珠的,紅衣愛的熱情,張宗仆愛的隐忍。

我忽然想起在雅丹沙山群,張宗仆說這一世要為我尋個雙全法。難道他曾經舍棄了阿珠,最後又出現在我的世界裏,為了給我補償,也為了他自己的救贖?

我搖了搖頭,摒棄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

眼前的這一世張宗仆已經從昏昏沉沉中蘇醒。他疲倦地揉着自己的眉心,整個人的狀态都很恍惚。

阿珠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

他勉強一笑,問:“怎麽了?”

“我剛剛聽見鳥兒說話了。”

“哦?我的阿珠聽到了什麽?”

“燕子呢?你是不是讓她去淮陰王府中給我讨要解藥去了?”

張宗仆一擡眉,“我叫她去拿解藥,不是去讨要,出了什麽事?”

“燕子被淮陰王關進了地牢,用盡……”

他皺眉站了起來,眯眼道:“淮陰王對她用刑?”

阿珠點了點頭,紅着眼睛道:“怎麽辦?淮陰王府地牢中的手段,她未必能承受……王爺不該叫她為我冒險。”

他冷哼了一聲,拂袖掃落案上的佛經,厲聲道:“淮陰王為何對她用刑!”

阿珠說不出話來,他走到阿珠的身邊,凝神看了她很久,才淡淡地道:“本王知道了,此事我會好生處理,不必你擔心。”

語氣中滿是疏離。

阿珠愣住,“王爺……”

“你且去吧。”他不再看阿珠,而是望着她手上的串珠,沒有任何表情。

阿珠退出了房間,我看見張宗仆站了好久,最後頹然坐在了椅子上。

外面小厮通禀淮陰王殿下求見。

王府花園的一個涼亭中,淮陰王和張宗仆相對而坐。兩人之間的石桌上,茶爐香霧袅袅。

淮陰王環視周圍,笑道:“雖在深秋,這花園中卻是春和景明。”

張宗仆淡淡地道:“你将燕子收入地牢,不知何意?”

淮陰王笑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那我也想請教一下,宗仆三番五次令人深夜造訪蔽府,又是何意?”

張宗仆平靜地道:“本王愛江山,也愛美人。美人若是命如蜉蝣、朝不保夕,本王便覺得遺憾,總想做些什麽來彌補這個遺憾。”

淮陰王拍手笑道:“好一個愛江山也愛美人,我竟不知,宗仆身邊的侍衛都有西子之貌。”

他說的當然是谷梁燕。

張宗仆緩緩搖頭:“你錯了,她并不是我的侍衛。她是在下義妹。”

淮陰王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坦率地說出燕子的身份,沉吟了片刻說道:“我不是為她而來。宗仆放心,我并沒有以她相要挾的意思。如果燕姑娘願意,憑她武功,自然可以在我府中來去自如。她遲遲不走,是為解藥。”

張宗仆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顫,随即放下茶杯,看向淮陰王,一字一句道:“我此生從未求過別人……”

淮陰王打斷他的話,“所以你也不必求我,阿珠之毒,無藥可解。”

張宗仆猛地站了起來,“你說什麽!”

“我已經跟燕姑娘說過了,她卻偏偏不信。”

張宗仆難以置信:“當真……當真沒有解藥……”

淮陰王緩緩搖頭。

張宗仆勃然大怒,“那你又是為何而來?”

“我失竊了一串佛珠。”

張宗仆怒道:“恕不奉陪!”

淮陰王攔住他:“你以為那佛珠中是信物嗎?我來告訴你!不是!佛珠是阿珠的命!”

張宗仆攥住他的領口,厲聲道:“你究竟在說什麽?”

“阿珠根本就不是什麽死士,我與你争了這麽多年,若真是志在江山,你不是我的對手!”

張宗仆冷靜下來,放下他問道:“那你志在什麽?”

“阿珠一直以為她是死士,一直以為她身上的毒是我所下,其實不是。她的命,要你的命來解!”

張宗仆的身體晃了晃,“你到底……什麽意思?”

淮陰王冷哼了一聲,“阿珠是我父養女,自幼體弱,有個和尚說她在二十歲前需做兩件事,才能保住性命。一是得到吐蕃國寶血佛珠,二是親手殺了一個叫張宗仆的人……當時我父親并不相信那和尚,可沒想到你家族建功立業,皇上将你封為異姓王。我父才知你真的在這世上存在,為了救阿珠,我們将她送到歡閣,籌謀劃策十幾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她能親手殺了你。”

聽了他的這番話,我震驚不已,原來不是淮陰王要殺張宗仆,是阿珠不得不殺張宗仆。

張宗仆面色沉重地重新坐下,半晌才苦笑一聲,“你的這一番話,我本來應該一個字都不相信的,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竟然信了?”

淮陰王凝視着他:“可是我沒想到阿珠會愛上你。我沒想到……如果她殺不了你,她該怎麽辦?我該怎麽面對亡父英靈……”他舉杯将茶水一口飲盡,緩緩道:“阿珠殺不了你,我若逼她,她即便活下去又有什麽意義?”

張宗仆的臉已經毫無血色,“還能否找到那位和尚?”

“他在吐蕃國一處地下鹽宮,你可憑借《三界九地之圖》去找他。”

淮陰王取下背上的黑匣子,從中拿出三卷圖,“這是那和尚遺留之物,其中有一幅圖,隐藏着去那裏的路線,他說你會看明白的。”

我的心開始砰砰直跳,我經歷了後世的果,如今才知這前世的因。腦子裏的那些一個個疑點,就好像珠子一樣被一顆顆地穿了起來,如果線再長一點,一切就會豁然開朗。

張宗仆接過那三卷《三界九地之圖》,淮陰王說:“你可留兩卷,另一卷交給莫高窟守經人。”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可能的話,帶上阿珠吧。我知道你愛她,好好陪她走過生命的最後一段日子,對阿珠來說,已是圓滿了。”

我盯着張宗仆,發現他的眉心居然有一抹紅印。

……

我的眼前一晃,忽然四周的一切變得晦暗,陰冷的感覺頓時将我包裹。我适應了一會周圍的溫度,發現現在在一個石室中。

我略微吃驚,以為又回到了現代。忽然身後響起說話聲,回頭一看,是張宗仆和一個和尚!

張宗仆一身白色的寬布長衣,還是古代的裝束。那和尚眉眼祥和,盤膝而坐,雙手合十,似乎在喃喃說着什麽。

張宗仆跪在和尚的身邊,淚流滿面。

和尚伸手撫在他的頭頂,輕聲說道:“你……想起來了嗎?”

我有一種感覺,眼前的這個和尚,會不會就是當年斷崖山下與張宗仆佛道争辯的和尚?

果然,只聽張宗仆輕聲道:“當年由佛入道,弟子四處雲游,原以為了悟大道。卻在一次山巅打坐時憶起白鹿,尚有血珠孽因未了。塵緣未盡,成什麽佛?”

和尚點頭道:“所以你今生入世,是來了結血珠之緣。既然是血珠之恩,你便用命來還吧。”

張宗仆匍匐在地,顫聲痛苦道:“弟子今生可還命,何世能還情?”

和尚沉默不語。

張宗仆起身,“還命之後,恐有怨靈不得超生,請師父為我守關。十世之後,再行了結。”

我聽不明白他這話什麽意思,和尚說了句“阿彌陀佛”,便不再言。

張宗仆走出了石室,我看見阿珠靠在外室的洞窟之中,這個洞窟我是熟悉的。這就是我剛剛醒來的時候所在的鹽窟!

阿珠臉色慘白,看到了張宗仆,卻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顏。

“你去做什麽了,這裏好生冷,咱們快走吧。”

張宗仆緩緩搖了搖頭:“不走了,阿珠,我們不走了。”

“為……為什麽?”

他蹲在阿珠的面前,撫摸她的臉頰:“你知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阿珠勉強一笑,“我知道,我不怕。有你在我身邊。”

他把手抽了出去,忽然變得很冷淡:“我不是俗世之人。”

阿珠微愣。

他起身雙手負後,淡然道:“我張宗仆從今天開始,心中沒有江山,也不會将男女情愛放在眼中。”說着瞥了阿珠一眼,“你是我最後的拖累。”

阿珠搖頭,“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他冷笑:“你以為我為什麽來這裏?是為了你嗎?不是!我前世修佛,今生入世,只是為了了結一個孽因。你若真為我好,那就一劍殺了我,讓我得解脫!”

說着他将一柄峨嵋剛刺塞到阿珠的手中,低聲道:“殺了我!”

阿珠扔下剛刺,忽然捂嘴幹嘔起來。張宗仆面容微動,想要走過去扶住阿珠,卻又硬生生地停下了腳步。

我瞪大了眼睛,看到他握緊雙拳,好像在痛苦掙紮,眉間的紅印越來越深,最後變成了棗紅色。

他扶住牆,似乎在強制鎮定,但身上紅色光影不斷閃現。

阿珠被這一副景象驚呆了,站起身想要扶住張宗仆,但還沒到他身前,就被他猛然推了出去。阿珠像是斷了線的風筝一樣被推出,我忍不住上前拉她,我碰到了她的手,并且真的将她拉住!

可是,原本的她,重重地撞在鹽窟石牆上,她的小腹撞在了鹽窟尖銳的牆壁上,口中鮮血湧出。

我驚訝地看着身邊這個被我拉住的阿珠,她也看向我。

石室中,出現了兩個阿珠!

張宗仆撲向摔倒在地的阿珠,她的意識已經恍惚,捂住了小腹,口中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

張宗仆捂住胸口,口吐鮮血。

我身邊的阿珠不知所措地看着這一切,忽然就撲向地上的張宗仆。

我親眼看到,從阿珠抓住張宗仆手的那一刻,一個紅衣人從原來的張宗仆身上分離出來!

在我所在的時空中,出現了另一個阿珠和紅衣的張宗仆!

是我親手制造出一個阿珠,我制造的阿珠喲将紅衣與張宗仆分離……

我看着自己的手,被震驚地無以複加,難道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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