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曾秋彥聽到這個稱呼,眼尾挑起一絲興味兒:不攀關系嗎?

曾秋彥笑起來,“我們見過的。”

“嗯。”

不怎麽愛說話啊……

曾秋彥把握好距離,很有分寸的收回手去,微微笑道:“歡迎加入。”

賀融微微點頭。

他至始至終的,不僅和其他人,就是和熟人,也保持着些淡漠疏離。

李安妮直接對曾秋彥道:“你好好帶帶他。在劇組好好照顧他。過兩天我再來探班。”

曾秋彥滿口說好。

曾秋彥等李安妮走了,也沒有當場翻臉什麽的,雖然心裏嘀咕賀融走得誰的路子,值不值得他去拉攏,但是面上還是做得很照顧了。

先帶他去見導演。

導演早和上邊通了信,看着賀融。抽了根出來,正要點上,冷冷清清的賀融就彎腰給點火了。他姿态十二分的平和,一丁點谄媚都見不到。

就像是刷習慣了鞋的人給刷鞋。

導演問:“以前幹什麽的?”

賀融依舊冷冷清清的答,語氣卻很是恭敬了三分,“讓導演見笑,我以前是夜場裏做服務生的。”

曾秋彥在一邊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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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這樣子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

白擔心。

這人就看着冷,可是做人還挺會做的。

導演唔了一聲,以為他真的就是個端酒倒酒的。長得好看而已,來娛樂圈走走路子。

導演又問:“有演戲的經驗嗎?”

賀融便平和而坦誠的說道:“以後有勞導演操操心了,我以前沒演過戲。”

“沒事沒事,新人都這麽過來的。誰還能一對着鏡頭就知道演了?”導演點了點煙灰。

賀融給溫和笑着道:“怕給您添麻煩。要是演着不好,氣着您。”

導演聞言頓時笑起來。

“先在片場好好學學,對對臺詞,讓前輩給帶帶你。”

他指指曾秋彥。

曾秋彥笑得很是陽光明媚,也不端着架子,正從放着自己東西的黑帆布包裏翻出來一瓶礦泉水,換了導演只剩一兩口的礦泉水。

又遞給賀融一瓶。

“我算是占了先進影視圈的便宜,才得了聲前輩,您這麽大的導演還打趣我。”

導演聞言不說話,只笑着點點他,表意曾秋彥的狡黠。

導演看曾秋彥帶賀融去熟悉片場,眼角微微垂了垂,深深吸了口煙。

兩人身上有相似的特質。

不過,不管擱哪兒,會做人的,總比不會做人的叫人心裏舒坦些。

曾秋彥帶他認識片場的人,有空給他對臺詞。

曾秋彥初初就驚豔了。

“以前練過?”

“沒有。”

“那挺好的,配音完全可以自己上。”

“有這麽好嗎?”

“回頭導演誇你了,你就信了。”

“臺詞有感情,不代表動作好。還要勞煩曾哥多教教。”

曾秋彥聞言笑了。

“叫秋彥吧。你還比我大上一些,學什麽其他人,喊的曾哥來曾哥去,實在是覺得一叫老三歲。”

“秋彥。”賀融認真的喊了一聲。

曾秋彥笑彎眼眸。

賀融忍不住眼睛裏也流出笑意來。

賀融身上有戲骨。

導演說的。

第一次拍戲,鏡頭感特別足。

不像個初次演戲的人。

他演的男三在劇情裏作為第一重推出來的混淆衆人注意力的BOSS,是一個看起來面上溫和的教授。

但實際上是個BT。

喜歡肢解。

還喜歡烹饪。

導演本來想推出個殘忍的神經質出來。

第一場就是他肢解的畫面。

但是賀融自發自的演出來一個從頭到尾都很平靜,連眼神都很平靜的BT。平靜至極但是……也享受至極。

讓人不寒而栗。

很好。

很有想法。

無聲的殘忍在蔓延……

後來導演嘗試給他來了個一鏡到底長達十幾分鐘的拍攝。

他輕而易舉的駕馭了。

他像是本來就活在戲裏的人。

又将藝術從生活裏提取出來、放大出來。

曾秋彥做得到的,費盡全力。

他做到的,卻輕松寫意。

仿佛本該如此。

完成日份的拍攝之後,賀融在花灑下沖着澡,他伸手将模糊的鏡子塗開,水珠滑落着在鏡子上分割出無數塊來。賀融對着鏡子扯扯臉上的笑容。

眼睛是冰冷的。

嘴角是微笑的。

演得好嗎?

誰比誰扭曲?

誰比誰瘋狂?

呵……

哪一個真實?

哪一個虛幻?

分得清嗎?

臺子上的手機接收視頻鈴聲響起來,賀融打開了手機選擇視頻。

常鵬望着高清鏡頭的上賀融那張滴水的臉。

冷白的皮膚泛着紅潤的光感。

“二爺。”

他喉嚨微微滑動兩下。

常鵬嗯了一聲。

“在洗澡?”

“嗯。”聲音微微低而嘶啞。

鏡頭裏常鵬端着杯香槟在喝,身後是一面花藝牆。薔薇花開得很漂亮。粉白色、白紅色、都有。

常鵬剛布置了沒多久。

想給賀融看一看。

賀融也看到了。

花灑的水聲稀稀刷刷的。

“我想看看你的樣子。”

常鵬彎起嘴角看着他。

賀融垂垂眼眸,把手機鏡頭向下,放到了臺子上。自己後退了兩步靠在了牆壁上。

熱乎乎的水流從他頭頂打下來。

發絲淩亂在額前,削了他的冷。剩下些乖和脆弱感。

“什麽時候戲拍完啊?”

賀融的手機有些發燙了。他擦着頭發,拿着手機出去。窩在綿軟的床上。

眼角都是緋紅色的。

他說:“快了吧。我的戲份不是很多。”

常鵬一杯香槟都喝掉了。

賀融欲言又止,最後說道:“二爺……”

“嗯。”

“晚上少喝點酒。”

常鵬給笑一笑。

應了他,“好。”

賀融看着手機屏幕,常鵬的視線和他的視線對上。彼此都沒有說話。

氣氛很安靜。

“早點睡。”

“好。”

賀融的眼神裏有對常鵬的愛。

常鵬的眼神也不像是全然沒有回應的。

但是彼此相愛的兩個人如何是走到這樣一個地步的。

那到底是內心的瘋狂的占有(欲)在作祟,還是精神上的偏執……

賀融弄不明白。

他一直想錯了常鵬。他以為他看清了他的二爺——一個來者不拒的、一個見一個愛一個的花花公子。是他自己下(賤),期望守得雲開見月明。

但是他後來知道了。

他等不到他的二爺。

他決定離開。

本來以為的順順利利,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二爺……不讓。

關系的開始握在常鵬的手裏,就跟十年前的春花燦爛春意爛漫的那個下午一樣,有陽光微醺,有春風微暖。

卧室的窗邊,有素藍色的窗紗覆蓋他迷蒙的雙眸。

他的手不敢去拽那輕薄柔軟的窗紗。

因為他不知道這比他任何一件衣服都要手感好的窗紗有多貴。

十年來,他愛的毫無保留。

愛到現在卻也一無所有。

現在……他也不期待了。

關系的結束,等二爺開口吧。

至始至終,他有什麽資格置喙這一段關系了?本來就不對等的。

賀融把手機放到床頭,(插)上電。

被子蓋住自己的下巴。

外面有風吹動樹葉蕭蕭的聲音。

普通人談什麽自由了?

連活着都那麽用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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