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軟啊(4)

夜晚,窦綠白開着新買的跑車親自将溫歡送回海邊別墅。

從放學到回家,中間四個小時。

打着慶祝轉校第一天的名號,又帶着人四處吃吃喝喝,順便做了個豪華spa。

女孩子一股溜地從客廳繞過去跑上樓。

窦綠白好奇看了眼,拿鞋尖踹了踹沙發上躺着的齊照。

“歡歡好像一看到你就躲?”

少年換個躺姿,沒好氣地沉着嗓子說:“問我幹嘛,我怎麽知道。”

窦綠白不信,斜着眼睛問:“你是不是在學校欺負她?”

齊照舉雙手:“我可不敢欺負你的寶貝幹女兒,退一萬步講,我就算想欺負她,那也得等您老人家的新鮮勁過了再說不是嗎?”

窦綠白一巴掌拍他腦門上:“嘚瑟!以後在學校多看着點她,別讓她被人欺負。”

為顯重視,聲調提高:“媽給你提零花錢的額度。”

齊照合上書,直起身體,俊朗的面龐意氣風發。

他想了想,又重新躺回去,漫不經心地問:“她到底要在我這住多久。”

窦綠白:“人沒來之前,本來是想直接給她辦住宿手續,人來了之後,太讨人喜歡,媽要留她住一個月,之後再幫她搬到學校宿舍去。”

一個月。

齊照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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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綠白往齊照懷裏掃視,他手裏捏着本書,剛才斜躺在沙發上竟然是在看書。

外國經典,《面紗》。

察覺到窦綠白不可思議的目光,少年精致的五官神情微妙。

他随手将書往茶幾上一扔,眉眼低垂,故作輕松:“撿到的,随便翻翻。你繼續說小結巴的事,我聽着。”

“別喊人家小結巴。”窦綠白的注意力重新轉移到溫歡身上,輕掐一把齊照胳膊:“她一個人來淮市念書,人生地不熟,以後你沒事就帶她出去玩玩,但得先說好,不準往你那些狐朋狗友面前帶,更不準帶她去喝酒飙車。”

齊照拖長尾音:“哦——”

提起飙車,齊照的目光往窦綠白臉上兜一圈,慢悠悠說:“小叔叔扣我車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

“你的寶貝兒子被人狠狠羞辱,真的沒關系嗎?”

窦綠白嫌棄臉:“虧你好意思說,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誰讓你收你爸的車?”

齊照莞爾一笑,痞聲痞氣:“離婚是你倆的事,不能成為我拒絕享受父愛的理由。”

窦綠白:“呸。”

齊照:“我那車——”

“等你成年,要多少有多少,現在免談。”

齊照怏怏躺回去。

時間不早,窦綠白準備趕赴深夜牌局。

齊照趿鞋拖着步子将人送到門邊,忽然想起什麽,問:“媽,離婚後你開心嗎?”

窦綠白搖曳生姿的高跟鞋定住,半晌,她平緩溫和地答:“特別開心。”

庭院裏樹影蔥茏,風裏全是植被的香氣。

齊照一只腳踏着另一只腳背,靠着門框手藏在腋下,歪着腦袋望窦綠白背影,聲音沒什麽情緒:“離了也好,反正你倆都浪。”

窦綠白一雙黑細跟重新踩起來,沒有回頭,背對着揮揮手臂,“早點睡,別偷跑出去混夜場。”

齊照踢了踢門,轉身回到客廳,餘光路過茶幾上半攤的書,走到樓梯口,後退幾步,雲淡風輕重新拿起書。

第二天齊照照常遲到。

踏着早自習的下課鈴聲從教室後門走進去,女孩子坐得端正,烏黑長發挽在腦後,馬尾一根黑色皮筋,素樸整潔。

她出門早,司機先送了她又回家來接他。

一見他來,溫歡自動往旁挪了挪。

齊照剛坐下沒多久,桌上多了個東西。

女孩子食指抵着藍色筆袋悄悄推近,打開筆袋拉鏈,折疊的百元大鈔露出一角。

她鼻尖翹翹的,紅唇微抿,小聲說:“錢……錢還你。”

齊照一動不動,雙手抱肩。

溫歡偷瞄,觀察他的神情,怕他不收下,又一次強調:“你……你拿回去……”

他看出來她急得不行,眼裏壓着笑,伸手将筆袋扔回去。

溫歡無奈望着他。

她不想要這一千塊啊……

在家裏不方便還給他,等到現在終于可以脫手。

齊照側身靠近,聲音低沉:“嫌少的話,我再給你一千?”

溫歡趕緊擺手拒絕:“不……不要。”

齊照做出掏錢包的動作。

溫歡立馬坐回去,筆袋也不往他桌上丢了,似蹙非蹙的眉毛像在抗議:請不要再給我錢了。

齊照嗤笑,心情莫名愉悅。

給錢還不好,委屈成這樣。

溫歡趴在書上,三心二意。

眼睛盯着書裏三角函數的誘導公式,手裏的筆在草稿紙上畫線。

她不能白拿他的錢。

齊照在教室待的時間基本都是在睡覺和switch中度過,偶爾看幾眼課本,哈欠就來了。

從來不交小作業的齊照忽然發現,今天有人替他交作業了。

學校的留堂作業分為大作業和小作業。

小作業,由電腦根據學生平時的成績特色定制。大作業可以随便抄別人的,小作業就抄不來了,只能自己寫。

像賀州他們,都是花錢找別人寫。

齊照懶得找,大作業偶爾抄一頓交上去,小作業從來不交,反正學校也沒人管得住他。

草稿紙上的對話悄然無聲——

“作業你寫的?”

女孩子的字跡明顯猶豫:“嗯,我沒有檢查直接就交上去了,是哪裏寫的不好嗎?”

哪裏是不好。

就是太好了。

齊照看着手裏工整的小作業,一時之間不該說什麽好。

恰逢物理課開始。

物理孫老師公布前兩天的周考成績,全班五十個人,只有十個人及格。

幾乎全軍覆沒的悲慘戰況下,有一個人的成績顯得格外亮眼。

滿分。

全班震驚。

孫老師拿着溫歡的試卷做典範,點名讓溫歡上臺講做題的心得。

溫歡懵呆,考滿分的高興心情瞬間被緊張代替。

講臺上站了五分鐘,孫老師:“溫同學?”

溫歡不知所措,張嘴就道:“我……我沒有心得……看到題就有答案了。”

大家哈哈笑。

有人鼓掌:“牛逼。”

溫歡手心全是汗,走回座位,抿嘴側眸,正好與齊照四目相對。

他嘴角半彎,眼裏全是笑意。

仿佛在說,你也太狂了吧?

兩節課剛上完,因為這次物理滿分的緣故,溫歡又多了一個煩惱。

起先是賀州引起的動靜。

由于他以“同學之間要互助互愛”的鬼話不停懇求溫歡幫做物理小作業,後三排不學無術的幾個人聞風而來。

反正新同學嘛,腼腆害羞好拿捏。

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作業卷,溫歡只能幹瞪着,想要将作業還回去,卻連人都分不清。

班裏的人,她還沒認全……

“不會拒絕嗎?”

溫歡擡頭,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走廊回到教室,靠在後門,端着一副無賴的樣子看她。

她悶悶地說:“我……我還沒來得及……他們就……就跑開了。”

他可憐地看着她,打趣:“那現在怎麽辦?”

溫歡肩膀塌下去。

她想盡快融入新環境,雖然現在這個方式她并不喜歡。

但是放着這些作業不管的話,會得罪人吧?

她知道得罪別人會是什麽下場。

正暗自神傷,忽然聽到身旁一陣動靜。

拍門的聲音響亮,足以打住所有的課下喧鬧。

“剛剛都有誰把作業擱溫歡桌子上?”

始作俑者之一問:“怎麽了齊哥?”

齊照一把拿起溫歡桌上的作業卷扔過去,“她得替我寫,沒空管你們,滾滾滾。”

“齊哥,你什麽時候開始交作業了……”

齊照:“今天開始。”

溫歡在辦公室外等候。

齊照已經被叫進去十分鐘了。

他掏出一張卡表示買斷學期作業幫寫義務的時候,正巧班主任趙老師路過。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門一打開,人從裏面出來,溫歡悄悄跟過去。

先看臉色。

一如既往冷漠臉。

溫歡小心問:“趙老師……罵……罵你了嗎?”

齊照垂睨。

女孩子剛到他胸口,腦瓜頂小巧飽滿,雙手攥着拳頭擱在身側,不敢擡頭看他。

齊照想起窦綠白在家裏動不動就抱着溫歡摸頭的情形,指節不自在地蜷縮,忍住了伸手摸一下的反應。

操。

都怪窦綠白,耳濡目染。

好的不教,淨教壞的。

齊照目不斜視:“學校誰敢罵我?你以為我齊照是誰?”

女孩子呼口氣:“那就……就好。”

齊照雙手插兜,“杵這等着是不是傻,該幹嘛幹嘛去。”

女孩子點點頭,輕聲輕氣:“那我……我先走了。”

沒走幾步。

她接了個電話,又返回來。

齊照:“怎麽了?”

女孩子一雙黑眸水蒙蒙,有點難為情:“幹媽……說……說讓我今天跟你一起回家。”

齊照皺眉:“我有事,等會要去朋友party。”

她知趣地表示:“我自己回去。”

“行。”

溫歡轉身,劃開屏幕開始查詢從學校到海邊別墅的步行路線。

這兩天早上來學校,都是由別墅裏的專職司機送過來。

今天走路回去,就當鍛煉身體了。

回教室收拾好東西,背着書包從走廊到樓梯。

剛下一樓,迎面望見有誰在樓梯拐角處等着。

半明半暗的角落裏,少年那雙眼睛顯得不似人眼,像琥珀色的貓眼,慵懶中透着幾分煩躁。

他揪了揪寸頭,問:“你去不去par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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