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命運唯所遇

顧念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的病房裏,正好趕上季斯南拎着早飯進門。

“醒啦。”季斯南的聲音有些疲憊,臉上挂着兩條濃濃的黑眼圈,顯然是一夜沒睡。

顧念突然有些不敢面對季斯南,畢竟在這樣一段明知會是辜負的感情裏,顧念只想讓季斯南少付出一些,甚至是抽身退步才好。可在自己最孤獨無助的時候,依然還是季斯南第一個沖到自己身邊。

“先吃點東西吧。”季斯南小心翼翼的把病床搖起來又搭好了餐板,“粥和包子我是在醫院的員工食堂買的,我從小吃到大,味道還可以。”

顧念尴尬的調整了一下姿勢,一句謝謝卡在喉嚨裏,怎樣都說不出口,只好沉默的喝着自己面前的小米粥,這個時候顧念才注意到,原本戴在手上的戒指不見了。

“戒指在這。”季斯南看出了顧念的異樣,掏出戒指遞了過去,“買個戒指也不挑個尺碼對的,松松垮垮的戴在手上,丢了都不知道。”

顧念不知該如何反駁,只想把戒指接過來收好,只是他現在穿着病號服,身上根本就沒有放戒指的地方。

“要不你先幫我收着吧。”顧念面色赧然的說道:“我這沒有地方。”

“你是藥吃多了嗎,戒指有什麽好收着的,當然是戴在手上啦。”季斯南一邊說着一邊拉過顧念的手,只是他這一次卻把戒指套到了顧念的左手食指上,“你看看,這就不容易掉了吧。”

顧念被季斯南這種幼稚的舉動弄的想笑,可心卻跟着莫名疼了一下,他擡頭看看季斯南,似有些于心不忍的說了一句:“你傻不傻啊。”

“你還說我傻,我看是你傻!”季斯南立刻瞪起眼睛,“那止疼藥有你那個吃法嗎?還要不要命了。”

“活成我這樣,還不如洗了幹淨。”顧念的語氣淡淡的,從被檢查出胃癌開始,顧念就一直默默安慰自己,大不了就是個死嗎,有什麽好怕的,可當他真正直面死亡的殘酷時,才發現這也是很需要勇氣的一件事。

“呸呸呸,說什麽呢!”季斯南有些急了,“你現在才哪到哪啊,就尋死覓活的,用不用我帶你去其他病房看看,那些比你病得更嚴重的人,那一個不都活得好好的。”

顧念被搶白到無言以對,自己到了現在這樣究竟是真的因為病情還是因為宋旭堯,就連顧念自己都說不清了。

留院觀察一直持續到了傍晚,這當中自然是少不了醫生的批評教育,按照規定以顧念現在的狀況最好是留院觀察三天,可這一次還不等顧念開口,季斯南就主動跟醫生求起情來,又再三保證了一定會看着顧念日常服用止痛藥,絕不會再出現類似的狀況。

辦完了出院手續,季斯南準備送顧念回家,他今天晚上原本跟潘澂還有其他一堆發小約好了在一塊聚一聚,可他實在不放心顧念的身體就想着先不去了,大不了以後再請他們一頓,可顧念不想讓季斯南因為自己傷了和以前那些朋友之間的情誼,便賭咒發誓般的跟季斯南說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像亂吃止痛藥這種事一定不會在發生了,要不然就讓季斯南搬到家裏來,天天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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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斯南把顧念送回到小區,在大門口季斯南還沒完沒了似的囑咐着顧念注意身體,顧念無奈的笑了笑,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麽在意過了,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季斯南,顧念真的很難想象以後跟他在一起的那個人究竟能不能受得了他這些。

“好啦,記住啦。”顧念苦笑着說道:“我又不是三歲孩子。”

“你還不如三歲的孩子呢。”季斯南白了顧念一眼,眼睛裏全是寵溺。

“你快回車裏吧,別凍着了。”顧念看季斯南穿得并不多,瘦瘦高高的在夜晚的寒風裏只留下一抹狹長的剪影。脖子上挂着的圍巾還是那天晚上顧念從家裏随手抓來的那條,可季斯南卻像是得了個寶貝似的,須臾不肯離身。

“我看着你進去。”季斯南縮了縮脖子,顯然是有些冷了。

顧念重新替他把圍巾系好,又細心的往領子裏掖了掖,然後才轉身離去。季斯南一直看着顧念的身影消失在小區的夜色之中,然後才心滿意足的回到了車裏。只是他并沒有注意到,停在不遠處的一輛寶馬X6已經将剛才的這一幕不漏一幀的盡收眼底。

季斯南趕到酒吧的時候已經晚了半個多小時,照例是自罰三杯,季斯南喝得痛快,又大大方方的應承下了最後的買單,自然贏得了一桌人的叫好聲。

酒過三巡之後,酒意微醺的潘澂來找季斯南。

“你讓我查的那個人有眉目了。”潘澂的聲音很大,只是在酒吧嘈雜的背景裏,這點音量根本不算什麽?

“你說什麽?”季斯南反問。

“你讓我查的那個人,叫什麽宋旭堯的。”潘澂重複了一邊。

“這裏太亂,我們出去說。”季斯南朝着門口的方向使了個眼色,潘澂會意,兩個人便勾肩搭背的出去了。

“說吧。”季斯南接過潘澂遞過來的煙,動作娴熟的點燃之後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煙霧滿是寂然蕭索。他這一整天都待在醫院裏守着顧念,根本就沒有抽煙的機會,更何況在醫院那種地方季斯南也不敢抽煙,畢竟在他媽媽的眼裏,季斯南還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呢。

“宋旭堯經營的是一家設計公司,做的挺大,大到地産小到食品都有涉獵。”潘澂說道。

“我不管他的公司,我想知道的是宋旭堯這個人。”季斯南皺了皺眉頭,一想起顧念對宋旭堯的百般不舍,季斯南就莫名煩躁。

“早年離過婚,是因為性取向的問題,那個宋旭堯喜歡男的。”潘澂咋舌道:“離婚之後他好像又跟一個剛大學畢業的助理好了一段時間,據傳說宋旭堯的那個助理相當能幹,硬是幫着宋旭堯把原本都快破産的公司一點點做到了現在的規模,當時有好多大的設計公司都想把他那個助理挖走,可人家就是死心塌地的跟着宋旭堯,後來宋旭堯就被競争對手惡意構陷,把他和助理的那種關系傳的沸沸揚揚的,最後宋旭堯頂不住壓力就把那個助理給開了。”

“王八蛋!”季斯南恨恨道。

“你說什麽?”潘澂沒聽清季斯南的話。

“沒什麽,你接着說。”季斯南擺了擺手,示意潘澂繼續。

“宋旭堯這個人也挺花的,公司做起來之後身邊也跟走馬燈似的換過好些人,男的女的都有。”潘澂不屑的撇了撇嘴,“再加上宋旭堯又是單身,又長得有模有樣的,自然少不了有人往上貼,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人家有錢嘛。”

“就這些了?”季斯南問。

“大哥,我又不是私家偵探,能打聽出這些還全靠我爸幫忙呢。”潘澂苦笑着,“我也真搞不明白,你們倆應該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去的,無緣無故的你調查他幹什麽?難不成是他看上你了?”

“滾滾滾,就知道你這孫子正經話說不過三句就原形畢露。”季斯南瞪了潘澂一眼,“還有沒有其他消息了,要是沒有咱們就進去接着喝酒。”

“你讓我想想哈。”潘澂撓了撓頭,“再就是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聞了,基本都是關于當初的那個助理的。”

“關于那個助理?”季斯南留了個心眼。

“都說宋旭堯把那個助理給藏起來了,要是宋旭堯公司上有什麽大事還會找他商量,還有就是好多人托宋旭堯辦事,都要先找那個助理,還有更邪乎的,說那個助理手裏還握着宋旭堯公司的股份……總之有一樣是一樣,都傳的有鼻子有眼兒的。”潘澂裝模作樣的說道

“好吧。”季斯南無奈的搖了搖頭,要是這些傳聞都是真的,顧念又如何會一個孤苦無依的守在家裏,等死一樣的挨着日子。

“我還沒說完呢。”潘澂一聊到這些無關痛癢又是是非非的東西總是莫名的有些亢奮,只是季斯南對這些以訛傳訛的消息根本沒有興致,連忙催着潘辰進屋繼續喝酒,更是揚言要跟他一醉方休,可潘澂雖然人看着不是很着調,但他畢竟了解季斯南,更知道季斯南絕對不會平白無故的就去打聽一個人的過往和隐私。

“你跟我說實話,你打聽宋旭堯這個人到底是為了什麽?”潘澂站住腳,突然大有深意的看着季斯南,過了半晌用無比鄭重的語氣說道:“可別是你看上他了吧,你小子從小到大那麽多女生追你你都不答應,不會也是個彎的吧。”

“你這孫子找挨揍是嗎!”季斯南一把揪住了潘澂的衣領,“那種人渣也配入你爺爺我的法眼。”

潘澂被季斯南突然這一吓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倒不是害怕季斯南真會揍他,只是他的反應着實有些太過激動了。

“所以……”潘澂猶豫了一下,随即睜大了好奇的眼睛看着季斯南,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你真喜歡男的?”

“……”季斯南徹底無言以對了。

可狐朋狗友之所以被稱之為狐朋狗友,必定是有些話有些事即使是越過了底線依舊是百無禁忌的,然後又擺出一副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讓你明明恨得牙根癢癢卻又偏偏束手無策。

“我他媽今天不把你這孫子喝到桌子底下去,以後就跟你姓!”季斯南說罷也不管潘澂哭笑不得的告饒,直接把他拖回到了酒吧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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