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時代變了…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眼前是一片慘白的顏色。
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鼻腔,躺在病床上的張琦,這才朦朦胧胧的意識到, 自己原來是在醫院裏。
原來自己居然沒有被淹死……
大難不死的她,剛剛醒來的腦子還沒轉過彎來,于是便怔愣着從病床上坐起來,茫然的環顧四周。
溫暖燦爛的陽光, 此時正從玻璃窗外灑下來, 灑滿這間幹淨整潔的病房。
而與她一起遭遇危險的秦鑫和秦熙熙,此時也同樣也被人救了起來,現在正躺在離她不遠的病床上, 臉色蒼白,還處在昏迷中, 尚未清醒過來。
突然,張琦的目光不由的一愣。
就在她的床邊, 一個萬分熟悉的身影, 此時正伏在床沿上, 仰起頭關切的看着她。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五官、熟悉的眉眼……
張琦整個人都怔住了, 眼中不知不覺間湧出熱淚,張口結舌, 半晌之後終于喃喃的喊了一句:“靈靈……”
昏迷前的記憶,陡然間全部湧入腦海中, 幾乎将她的大腦攪成一片混沌。
她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兒, 像是想要撲過去擁抱她, 但是躊躅不前,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個美好的夢境。
她生怕自己一撲過去,就會無數個夜晚那樣, 夢醒了,眼前的一切就會消失。
守在床邊的張雪靈,像是明白了她的心情,于是主動湊上前來,握起母親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
溫熱的掌心下,張琦感受到了一種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的觸感。
這是一種不屬于活人的觸感……但卻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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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觸碰到女兒的那一瞬間,張琦哽咽了一下,最終滾燙的淚水還是奪目而出。
她的女兒,真的回來了。
就在此時,病房的門外傳來護士查房的聲音。
聽到有其他人過來,她失而複得的女兒,則是對她調皮的笑了一下,将食指放在唇前,做出一個“噓”的動作。
然後,在張琦震驚的目光中,張雪靈的身形逐漸消散,直至最後完全透明,一點也看不出,曾經有一個人守在床邊的痕跡。
“1213病房的病人,您已經醒了啊?需要醫院幫你們聯系家屬過來陪護……您怎麽了?”
小護士睜大眼睛,驚訝的望着此時正默默對着床邊淚流不止的張琦。
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張琦竟然一邊流淚,一邊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沒什麽,我只是……非常高興…”
真的非常……非常高興!
絲毫不在意小護士異樣的目光,此時坐在病床上的張琦,一時之間不禁又哭又笑。
緊緊握着床邊那只伸過來的冰涼的手,她此時的內心深處,已經別無所求。
別人能不能看見無所謂,只要她自己心裏清楚,她的靈靈……終于回來了。
……
在張琦與自己看不見的女兒溫存半晌之後,一直昏迷着的秦鑫,也終于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而秦熙熙則是因為先前在水中一直拖着她們兩人,所以體力耗盡,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此時依舊還在昏睡中。
醒過來的秦鑫,反應過來的第一個動作,就是踉踉跄跄的爬下床,沖到自己女兒的床前。
直到她反複跟醫護人員詢問過後,才終于确定自己的女兒并沒有生命危險,只是體力耗盡之後太累了,身體需要漫長的睡眠來補充體力。
确認女兒無事之後,等到查房的醫生一離開病房,秦鑫就雙腿一軟,無力的癱坐在病床邊。
她向來要強,就算是偶爾流露出脆弱的模樣,也不希望被外人看到。
最後,還是張琦看不下去了,邁着自己同樣虛軟的步伐,虛弱的走到秦鑫的身邊,将自己這位要強的老朋友給重新攙扶到床上。
冷靜下來之後,秦鑫才嘆了口氣,與張琦交談道:“對于昨天晚上的車禍,你有什麽看法?”
能在生意場上混這麽久的,全都是人精,秦鑫稍微一提,張琦便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又怎麽看?反正,我不認為……這件事只是個意外。”張琦抿了抿嘴角,緩緩說道。
“比起我來,我覺得昨天的車禍,更多是沖着你和熙熙來的。”
她又緩緩補充了一句:“你覺得,如果你和熙熙同時出事,最大的得利者将會是誰?”
聽她這麽一說,秦鑫頓時面色一沉,眼神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寒意。
她的目光,掃過至今還在昏睡中的秦熙熙的臉龐,微微柔和了一下,但口中的聲音卻是冷硬得像塊冰疙瘩。
“魏,建,天!”
只要秦鑫和秦熙熙意外身亡,那麽她們兩人手中的權利和股份,自然而然的就會被魏氏父子侵吞。
這件事最大的得利者究竟是誰,幾乎都不需要動腦子想,簡直一目了然。
魏建天有太多理由會對她們母女二人下手了。
秦鑫一早就預料到這一點,也早早為自己的安全做了保護……可是誰能想到,魏建天為了得到這些家産,居然喪心病狂到使出了這麽邪門的手段。
更可怕的是,幾乎是就差一點,他的這些手段就真的達到了目的。
秦鑫陰沉沉的說道:“本來我還想最後給他留幾分顏面,只是讓他拱手讓出手中的股份,還不至于要将他直接掃地出門。”
“但現在……我若不将這個混賬玩意徹底踩到泥地裏,那我簡直就是對不起我的女兒!”
她原本還不急着這麽快就沖魏建天下手,但是對方既然都已經欺負到頭上來了,這次不徹底擊垮對方,那麽針對她和女兒的下一次襲擊,就會再二再三的到來。
必須用最快的速度,鬥垮對方!
就在秦鑫默默下定決心的時候,張琦此時握着張雪靈冰冷的手掌,也慢悠悠的開口道:“如果要找魏建天算賬的話,帶上我一個。”
“我與他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但是他卻差點連我一起給坑害進去……我是個小心眼的人,這個仇不能不報。”
“雖然我的公司并不涉及影視娛樂行業,但是最近星光娛樂集團的老總謝強,一直在向我抛來橄榄枝,邀請我們公司從各個行業一起擠兌魏建天。”
她望着秦鑫,眼中同樣燃燒着怒火,說道:“因為沒有足夠的利益,一開始我對這個提議并不感興趣,但現在……我想答應下來。”
眼見共同的目标達成,兩個事業上的女強人彼此對視一眼,頓時心有靈犀的笑了。
魏建天必須死!
……
吳庸衣兜裏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聲音尖銳刺耳,一聲接着一聲,就像催命鈴聲似的。
此時的吳庸,本來沒心思接下這道催命的通話。
但是手機鈴聲響了半晌也沒停歇,反而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焦躁,顯然手機那邊想要跟他聯系的人,現在已經快要急瘋了。
吳庸不勝其擾,最終還是掏出兜裏的手機,按下了接聽鍵:“喂,魏老總!”
“吳庸,你現在還有閑心跟我打招呼?!”
焦急壓抑的語氣從手機裏傳來,果然是魏建天瀕臨瘋狂的聲音:“我問你,效果呢?你之前向我承諾,三天之後必定能看到的效果呢?”
“這整整三個月的時間都已經過去了,但是秦鑫母女二人為什麽還活得好好的?”
他的聲音嘈雜尖利,再也不複以往強裝出來的鎮定冷靜,甚至連一聲“吳大師”都懶得喊了。
不過這也難怪,他為了這件事情,付出了金錢、關系、甚至自己整整兩年的壽命和精力。
但如今不禁一點效果都沒有,自己還眼看着就要被秦鑫母女倆給逼到絕境,所以不得不瘋。
現在除了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吳庸,他還能來诘問誰?
若是在往常,魏建天作為出錢又出血的雇主,吳庸無論如何都要給他幾分顏面。
但現在,他自己都快要自身難保了,所以根本就沒心思繼續哄着像魏建天這樣凡人雇主。
面對他的責問,吳庸反倒是對着手機冷笑一聲,說道:“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雲,魏老總,對不住了!”
“誰能想到,我的咒術竟然被人中途打斷。”
“而打斷咒術的那個人,不但從我手裏救走了人,現在還聞着味兒就追過來了。我必須趁他找來之前,馬上轉移。”
“至于這件事……的确是我沒有處理妥當,之前魏老總預付的定金,事後我必會退還回去,一分不少。”
至于更重要的那兩年壽命,他卻提也不提。
這些雇主的壽命,早就被他當做“補品”滋補了自身,現在想要讓他把吞進嘴裏的肥肉再吐出來,卻是萬萬不可能。
果不其然,聽到他這一番說辭之後,手機那端的魏建天幾乎都要氣炸了。
“現在只是那點現金的問題嗎?”
他聲嘶力竭的叫喊道:“我不要錢,我甚至可以不要那兩年壽命,我現在只想要秦鑫母女死——我只要她們死!懂了嗎?”
就在昨天,當他聽到秦鑫母女突然遭遇重大車禍,所乘坐的整輛車都從大橋上摔下來的時候,他還以為是自己供奉的惡咒終于有了效果,本來還是挺高興的。
只可惜沒等他興奮太久,很快就又傳來了消息——秦鑫母女兩人并未在車禍中身亡,竟然僥幸生還,已經被送完醫院休養。
魏建天當時就慌了手腳。
他甚至還惡狠狠的想過,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秦鑫母女還在住院昏迷的時候,再命人潛入醫院弄點小手段,直接一舉拿下,讓她們兩人在醫院中永眠不醒算了。
但誰能想到秦鑫母女的傷勢根本不重,第二天就醒了過來,并加強了戒備,硬是讓他的一番盤算再次落空。
現在魏建天已經被逼到了最危險的絕境,因為他知道,秦鑫母女醒來之後,絕對會對他展開最兇猛迅速的反撲。
他就快完了!
“如果你能立刻讓她們母女兩人暴斃而亡,我就再也不計較之前的事情,還能再給你一千萬……你要多少現金就給你多少,成嗎?”
他又緩和了語氣,近乎卑微的添上這麽一句,言語間隐隐含着一絲無可奈何的哀求。
面前如今岌岌危矣的局面,就算是在談判場上向來強勢的魏建天,此時也不得不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
可是吳庸不為所動,只是冷冷的對着手機說道:“這件事小老頭我暫時沒有時間來處理,魏老總還是另請高明吧!”
被他這般輕慢的态度惹火,魏建天的聲音瞬間就炸了:“另請高明,你就只有這些話可說?”
“姓吳的,我告訴你,如果你不把這件事給我徹底解決了,那你以後也別想好混……”
撕開理智的外在僞裝,他近乎咆哮的威脅道。
只是還沒等他把這些話說完,吳庸已經面無表情的摁下手機,掐斷了這通對話。
在一旁,他的徒弟趙小寶聽完了整個過程,此時不禁略有些擔心的湊了過來:“師父,咱們真的要跟魏老總徹底撕破臉,鬧僵成這樣?”
“他畢竟是娛樂圈裏面舉足輕重的公司老總,就算以後失勢了……但如果他把咱們違約的事情捅出去,咱們以後還怎麽在圈子裏混下去,還怎麽從那些大老板身上掙錢……”
“錢錢錢!你小子眼皮子這麽淺,就只知道錢!”吳庸看不上自己徒弟這麽一副見識淺薄的蠢樣子,頓時心生不耐,又是一腳踹了過去。
“你也不想想,咱們現在已經搭上了教主的線,以後是要跟着教主到國外發展,是去做人上人的!”
“既然咱們以後不在國內的圈子裏混了,還用得着伺候這些脾氣暴躁的雇主?還用得着擔心得罪這些公司老板?”
又一次因為惹師父生氣而被當成狗似的踹了一腳,趙小寶自覺的滾到一邊,畏畏縮縮的喃喃道:“可是、可……”
“算了,現在沒工夫跟你這蠢貨計較,快收拾東西咱們離開這裏。”
吳庸再次不耐煩的說道,目光在趙小寶收拾出來的行囊上一掃而過,不禁又皺緊了眉頭。
他質問道:“我讓你收拾行李,你都收拾出了什麽鬼東西?全都是現金鈔票?咒法書和各式法器呢?”
趙小寶縮着脖子,膽怯的說道:“現代社會這不是無錢寸步難行嗎?這些書和法器咱們先藏着,反正別人也不要,以後安頓下來再回來找……”
“你腦子抽筋了?”
吳庸頓時氣得仰倒,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沖着趙小寶的心窩又是一腳狠狠地踹過去:“你小子是掉錢眼裏了?”
“這些你眼裏的‘破爛東西’,才是咱們看家吃飯的本錢,有了它們,以後想掙錢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你明不明白?!”
被吳庸一腳正中心窩,趙小寶一個沒站穩,頓時“叽裏咕嚕”的就從樓梯上滾到了二樓。
等到心口上那陣疼痛過去之後,他趴在一樓肮髒淩亂的木板上,不住的大口喘息着。
他疼得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口角邊隐隐有一絲血跡,是他剛才跌下樓梯時,不小心磕破了嘴唇弄得。
趙小寶趴伏在地上,暫時沒有起身,只是一雙眼睛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透露出一種陰狠又屈辱的神情。
他的确貪財,因為他就是個底層盧瑟,他以前窮瘋了!
反正他連個害人的惡咒都學不好,拜了師父之後照樣被別人看不起,現在除了錢,他還能抓住些什麽?
他又何嘗不想做一個揮金如土、受萬人敬仰的大人物?
那些身家豐厚、天賦卓絕、功成名就的天才們,他是真的嫉妒…恨……
“你還趴在地上做什麽,還不快起來?”
吳庸此時也走下樓來,皺着眉頭,瞪着一雙渾濁的眼睛,瞧着自己的徒弟,伸腳踢了一下趙小寶的屁股。
趙小寶頓時收斂起自己怨毒的眼神,像觸電一樣立即從地上彈起來,不顧自己心口此時隐隐的疼痛,在師父的威逼下,馬上去利索的重新收拾行李。
即便心裏面有再多的哀怨,但他現在還要在自己師父手底下讨口飯吃,自然絕不敢把自己的怨怼表現出來。
于是,吳庸看着自己雖然蠢笨、但是還算聽話的徒弟,同樣也滿意的笑了……
就在吳庸師徒在自家小樓裏收拾東西準備跑路的時候,首都的另一邊,被吳庸挂斷了通話的魏建天,此時卻也是不好過。
瞪着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頭發斑白的魏建天,呼哧呼哧喘着粗氣,難以置信的盯着自己手裏的手機。
此時的魏建天,距離幾個月前的模樣,像是突然又老了幾十歲一般。
他的頭發幾乎已經完全花白,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一雙眼睛因為這幾個月來的熬夜,此時渾濁又充滿血絲。
他整個人都顫顫巍巍的勾起背,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看這模樣,有誰還能認出,這就是以前叱咤商場的魏氏娛樂集團掌權人?
“好、好……好!連這種江湖雜魚都敢挂我的通話……”
已經快要被逼瘋的魏建天,此時顫抖着手,咬牙切齒的說道:“現在誰都敢來随便踩我一腳了?!”
他付出了金錢和壽命,最後居然被對方就這麽給坑了。
如果這一次他不下狠手給予警示的話,只怕日後在商場上,誰都敢騎到他頭上。
魏建天喘着粗氣,嘴角都吐出了一點白沫,臉上的神情越發激動,抖着手指想要撥通其他手下的號碼,叫人去給吳庸師徒一個畢生難忘的教訓。
可是他此時仿佛全身的精力都已經用盡了一般,整個人都在劇烈的情緒波動下,不斷的顫抖着,手指更是抖得根本沒有辦法按準手機屏幕。
站在他身邊伺候的生活助理,眼見自家上司這副模樣,不禁在心中暗叫一聲不好。
魏總的身體狀況在這幾個月裏突然急劇惡化,越來越糟糕,他們這些心腹手下都勸他盡快詳細檢查一下身體狀況,可是魏總卻總是不願意。
也許是心裏早就有了不祥的預感,魏建天總是本能的逃避去做全身檢查,不管是誰來勸他,他都會翻臉。
而魏建天也總是在心底裏安慰自己,他不過只是被拿走了兩年的壽命而已——反正自己現在也才六十歲左右,還有幾十年好活,肯定撐得住!
但如今,顯然這些自我安慰,已經失去了作用。
生活助理小心翼翼的湊上前,勸道:“魏總,您別太激動,先歇息一下再說其它的……”
眼看助理又來勸自己,魏建天立即本能的暴怒,毫不顧忌形象的怒吼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嫌我老了、沒用了、不能掌控全局了嗎?我告訴你,我……”
話還沒說完,他便突然在自己的嘶吼聲中感覺到一陣窒息,渾身上下都開始麻木無力,糟糕的身體終于徹底支撐不住。
魏建天漲紅着臉,口中卻發不出一句話,腦海中一陣嗡嗡作響,猛地一頭栽倒。
“魏總……魏總!”
助理看着突然倒下的魏建天,茫然的喚了兩聲之後,頓時倒抽一口冷氣,急忙撥打了急救電話。
等到昏迷的魏建天被送到醫院之後,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胃癌晚期,發現的不及時,癌細胞已經開始擴散,如果病人積極配合治療,一切都采用最好的醫療設備,最多也就延長兩年壽命……”
醫生扶着自己的方框眼鏡,皺着眉頭說道:“怎麽會發現的這麽晚?病人也實在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以前就沒到醫院做過檢查嗎?”
“算了,病人的家屬在哪裏,過來簽字。”
聽了醫生的話,一衆手下不禁面面相觑。
呆立了好半晌,才有人結結巴巴的說道:“我去找魏大少爺過來。”
魏建天的獨生子魏浩,之前因為在家裏面憋悶了好幾個月,此時一得到出門的機會,就自顧自的尋歡作樂去了,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躺進了醫院裏。
而魏建天本人,在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之後,面對自己診斷書上的“胃癌晚期”那一行字,一直都是呆愣愣的不說話,整個人都僵住了。
“胃癌晚期……最多還有兩年好活……”他恍恍惚惚想起醫生的話,又突然回憶起,自己三個月前去找吳庸的時候,付出的就是自己兩年的壽命。
頂多只剩下兩年可活…自己為了殺人付出了兩年的壽命…自己的身體狀況這幾個月急劇惡化,好像馬上就要死了一樣……
頓時,魏建天突然明白了,他竟然将自己最後兩年的壽命,親手主動給了別人!
他已經沒幾天可活的了!
陡然間明白了這一點之後,魏建天再也支撐不住,頓時一陣劇烈咳嗽,口中血腥味彌漫,在情緒激動的情況下,生生嘔出一口鮮血來。
他承受不住這血淋淋的真相打擊,頓時又一次昏了過去。
“魏總、魏總……”看護他的衆多手下慌了,一群人圍了上去,連聲呼喚道。
只可惜,昏迷中的魏建天一聲都聽不見。
衆人見狀,不由得互相對視一眼,雖然都沒有說話,但是一種詭異的氣氛卻開始在病房裏彌漫。
畢竟,自己一直跟随的老板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等到魏建天死後,魏浩那個蠢材可不像能撐起大局的樣子。
如果自己以後依然盲目的衷心效力,那麽等到将來魏浩慘敗到一無所有的時候,自己可是同樣撈不着半點好處。
人嘛!總是要為自己和家人打算的……
于是,此時魏建天的衆多手下,不由得就開始起了小心思。
就在自己父親病危、手下人心浮動的關鍵時刻,此時的魏浩,依舊還沒有得到消息,繼續着花天酒地,絲毫不知道将來會發生什麽……
……
玄翊并不知道,吳庸和魏建天兩人之間,剛剛發生了什麽。
只不過當他循着惡咒的氣息,一路追到城郊外的二層小樓時,才發現這裏已經人去樓空,只剩下一片淩亂的灰塵和院中荒蕪的雜草。
住在這裏施惡咒的人,像是提前預見了危險的發生,在他到來之前,就已經逃走了。
惡咒的氣息追到這裏,同樣也中斷了。
環視四周,只見空蕩蕩的破舊屋子裏,還随意丢着幾口黑色的皮箱。
當玄翊冷峻着眉眼,用腳尖将皮箱給踢開的時候,卻發現這些箱子裏面,滿滿當當摞着一層又一層的現金。
随着屋外一陣輕風吹來,箱子裏的鈔票也被吹起來,随之散落了一地。
看起來,是因為這裏住着的人,因為轉移的太過匆忙,無法帶走所有的東西,所以就将這些錢財給落了下來。
玄翊冷冷掃視了一眼滿屋的鈔票,再次用足尖将地上堆積的錢掃到一邊,露出了地板上一塊小小的血漬。
像是曾經有人流着血,從木質樓梯上滾落下來,不小心将血液灑在樓梯口附近,即便事後清理過幾遍,但在此處卻依舊殘留了一小塊痕跡。
這塊血跡浸染在一樓肮髒淩亂的地板上,又被一疊疊現金遮擋住,非常的不起眼,如果不是玄翊眼神清明銳利,只怕也是會忽略掉這條微小的線索。
玄翊俯下身子,伸出修長的指節,在地板上的血跡處一抹而過。
他皺着眉頭微微思索了一下,便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衣兜。
已經凝結出實體的童童,則是從他的口袋裏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眨巴着大眼睛,問道:“大哥哥、大哥哥,你叫我出來做什麽?”
玄翊凝結着冷意的眼眸中,終于劃過一絲溫和,他将自己沾染着血腥味的手指,湊到衣兜邊,問道:“童童能嗅出這個人血液的味道嗎?”
只見三寸大的小人,抱着玄翊的指尖,仔細的聞了聞。
然後他又從口袋裏面跳出來,邁着自己短短的小腿,跑到地板上的血跡附近,再次湊上去認真的嗅了嗅。
“我聞出來了!”
童童再三确定之後,便高高興興的蹦跶起來:“我嗅得出來,這滴血屬于一個老頭,但是他現在不在附近!”
玄翊聞言,又追問道:“那童童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嗎?”
對于血腥味,鬼要比人的感覺敏銳許多。
有不少冤魂惡鬼,有時候單單憑借着仇人一滴血的味道,就算時隔多年,也能追蹤仇人到千裏之外。
所以一般的修道人都知道,在與冤魂厲鬼這些東西交手的時候,千萬不能讓它們有機會記住你鮮血的味道。
如果這次不是吳庸師徒走得太過匆忙,又想不到玄翊身邊竟然聚攏着這麽多妖修鬼物,只怕也不會留下這麽大的一個纰漏。
聽到玄翊的問話之後,只見童童在空中飄了一圈,左嗅嗅、右嗅嗅,最後看準了一個方向:“這滴血的主人,此時正在向更遠更偏僻的地方跑。”
“他離我們大約二十裏左右,現在依舊在移動中。”
“謝謝童童,你真棒!”玄翊一邊溫聲誇獎他,一邊捧着心裏美滋滋的小家夥,重新放回了自己的口袋中。
然後,他面上的神情瞬間冷了下來,看向吳庸師徒逃走的方向。
“二十裏左右……”他喃喃道,低下頭略略沉思了一番。
……
“呼、哈呼……師父,咱們還要跑多遠,甩開追擊的那人了嗎?”
就在城郊外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吳庸師徒兩人,此時正順着較為平坦的柏油路面,在艱難疲累的逃亡轉移中。
趙小寶身上拖着一口裝滿法器的沉重行李箱,背上還背着一袋書,此時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氣,抹着額頭上的汗珠問道。
此時的吳庸也是累得快要擡不起腿來。
畢竟他的年紀大了,就算有邪法護身,但是一段這麽長的路程跑下來,他的身子骨依舊還是吃不消。
但現在還遠遠沒有到達安全的地方,他們兩人怎麽能中途停下來歇腳?
“沒用的東西,還不快點走!你平日裏吃的飯,都吃到狗肚子裏去了嗎?跑這點路怎麽還不如我這把老骨頭!”
吳庸從後面不斷踹着趙小寶,呵斥道:“咱們下一個藏身之處離這裏還遠着呢,別磨磨蹭蹭的。”
您是不磨蹭,因為您把所有的行囊都讓我背着,可不是跑起來很輕松嘛……
趙小寶心裏腹诽着,但是卻不敢頂嘴,只能拖着一身沉重的行囊,繼續埋頭前進。
只不過,吳庸此時卻突然停下了腳步,一張皺巴巴的臉陡然變得陰沉起來。
他轉過頭,陰慘慘的看向他們兩人的身後。
“算了,先停下來吧!”
吳庸冷冷的說道:“已經晚了,對方馬上就要追過來了。”
他可以感覺到,追擊者那一身毫無遮掩的銳利氣息,此時正在飛速靠近,離他們師徒兩人越來越近。
以對方的速度,他們師徒兩人絕對逃不了。
吳庸此時也不禁恨恨的咬了咬牙。
對方究竟學會了什麽樣的法術,竟然以超越常人的速度,這麽快就追了過來?
難不成是道家早已失傳的《縮土成寸咒》?還是佛家傳說中的《神足通》?
不管是哪一樣,如今看來,他們雙方之間的戰鬥,已經是無法避免。
想到此處,吳庸頓時冷下了臉色,惡狠狠的說道:“徒弟,放下所有的東西!”
“對方既然窮追不舍,那咱們也得早做準備才是……”
既然你想把我們逼上絕路,那我們就讓你……有來無回!
吳庸的臉色越來越駭人,面無表情的看向他們帶來的法器和書籍……
……
沒過幾分鐘的時間,玄翊已經追了過來。
當他開着車從馬路上飛馳而來,看到路邊正在用兩條腿逃命的吳庸師徒時,雙方的目光一接觸,一時間不由得都怔了一下。
開着車吹着空調,一路舒舒服服追過來的玄翊:“……”
用兩條腿跑路,一路上又苦又累又熱的兩師徒:“……”
什麽鬼?!
雙方腦海中同時閃過了這句話。
其中,吳庸更是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把自己噎得背過氣來。
虧他剛才還一直在猜測,對方究竟是為什麽這麽快就追上了他們,不知道是用了那種高深莫測的術法……
結果對方TMD竟然是開着車追過來的。
而玄翊則更是覺得不可思議——在現代社會,居然還有人在逃命的時候都不肯坐車?
剛才那個二層小樓坐落在城郊,離首都的市區中心那麽遠,難不成對方每次都是這樣來回跑着過去的?
那座殘破的小樓裏扔了那麽多的錢,哪怕拿出一點點,都足夠買一輛車了吧?!
對此,沒有駕照、也不習慣雇傭司機的老年人吳庸,則是表示:“……”
以前他去市中心談生意,都是對方大老板特意派出司機,來回包接包送的。
雙方各自無語的互相對視了一眼,被氣到半死的吳庸,這時才勉強冷靜了下來。
他站在馬路當中,手中罕見的拄着一根青蛇纏藤紫木拐杖,望着正從車上下來的玄翊,陰狠的呵呵冷笑了一聲:“閣下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淩厲的一身氣勢,實在是年少出英雄。”
“我只是個老頭子,帶着一個不成器的小徒弟,師徒二人一直以來相依為命,只是不知道哪裏惹到閣下?”
“閣下一直咬着我們這對孤苦伶仃的師徒不放,究竟是什麽意思?”
玄翊沒有理會他的狡辯,只是眸中含着逼人的鋒芒,默默地攥緊了自己手中的斧柄,推開車門從車上下來。
他知道,對方既然身為害人的邪術師,卻一直沒有被道界捉到,手上肯定有幾分真本事。
他并不能因為剛才的事情,便對這兩人喪失警惕。
果然,就在玄翊踏上地面的那一刻,他便敏銳的察覺出,有幾絲不起眼的微弱光芒,正悄悄彙聚成幾條細如發絲的線。
而這些線,則是以他的立足點為中心,正在縱橫交錯的悄然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