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生氣了嗎?

一雙掩藏着深沉怒氣的眸子, 緊緊的鎖定了十指上纏繞操縱着絲線的吳庸。

蕭白墨面色一寒,咬緊牙關,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竟敢……”

他的言語間, 除了人類的聲音,後面甚至還隐隐夾雜着些許野獸的嘶啞低吼,顯然此刻已經是從未有過的憤怒。

吳庸雙手緊緊攥着手指上的絲線,一雙渾濁的眼睛極為警惕的盯着突然冒出來的蕭白墨, 心裏已經認為他是特意趕來救人的。

“呵, 原來你跟這小道士是一夥的……”

他強作鎮定的獰笑一聲,随即高高揚起自己牽扯在玄翊身上的鋒利細線,語帶威脅的說道:“那你可不要輕舉妄動。”

“不然, 這個殺人不見血的網陣,瞬間就能将你的同伴撕成碎片!”

無數細如發絲的線, 在陽光下微微散發着透亮過的光,一根接着一根、一層裹着一層纏繞在玄翊的身體上, 一時竟然顯得反而有些脆弱漂亮。

眼見對面那個人類, 居然還敢在自己眼前威脅玄翊, 蕭白墨的眸光已經冷到極點, 看他的目光猶如是在看一個死人,雙手的指尖隐隐用力, 正待發作……

“蕭先生!”

就在他馬上就要出手的時候,此時正身處網陣中心的玄翊, 卻突然喊了他一聲。

猛然間聽到他的聲音, 蕭白墨一身凝聚起來的氣勢頓時散了, 急忙向他那邊看過去。

玄翊身如松柏,腰身筆直的站立着,此時正微微皺着眉頭, 對正要出手的蕭白墨說道:“蕭先生,這人是我要捉拿的對象,還請你不要插手。”

蕭白墨微微一愣:“可是……”

“沒有可是。”玄翊的眉頭皺得更緊:“這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情。”

蕭白墨不說話了,只是茫然的眼眸深處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委屈。

望着對方眼底裏突然冒出來的委屈,剛剛說出兩句硬話的玄翊,頓時一顆心還是不由得稍稍軟了下來。

猶豫片刻,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你別擔心,我自然不會有事。”

蕭白墨有些心情低落的應了一聲。

他低下頭,獨自郁悶着,把自己腳邊的一顆小石子都給踢飛了。

過了片刻,他還是忍不住擡起頭問道:“道長,你在生氣?”

玄翊:“……”

“沒有。”他略有些冷漠的轉過頭,不去看對方:“我為什麽要生氣?”

蕭白墨:“……你的确生氣了。”

他微微垂下眼眸,一邊思索一邊說道:“而道長生氣的原因,可是因為我?”

這段時間裏,除了一開始的那通電話之外,他再也沒有與對方有過其它的聯系,更沒有主動報過平安。

玄翊一直不知他要做的是什麽事,更不知道他這段時間內安全與否,所以雖然面上不顯,但是心裏面應該是一直在暗暗擔心。

此時,依舊還身處網陣中心的玄翊,雖然并不知道對方的心理活動,但是在聽到對方的結論之後,卻是眉頭皺得更緊,沉聲道:“蕭先生您言重了。”

“您與我之間自然是極為要好的友人,我為何要對您生氣?”

話雖如此,但是他在說話的時候,從黑發中露出的一點耳尖,此時卻是悄悄的透出一層薄紅。

‘說話的時候連“您”的稱呼都出來了,這還說沒生氣?‘

蕭白墨望着玄翊那點透紅的耳尖,心中暗暗想道。

“道長,等到此事了結之後,你我可否找個地方坐下,好好聊聊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不知是又想到了什麽,蕭白墨的一雙深邃的眼眸逐漸柔和起來,他放軟語氣,對玄翊說道。

玄翊望着他,稍稍猶豫了一下,随後便笑了起來。

“好!”他說道。

兩個人你來我往,居然就這樣旁若無人的聊了起來。

而在旁邊一直看着兩人“眉目傳情”的吳庸:“……”

“夠了!”

已經徹底被兩人遺忘的吳庸,被氣得面紅耳赤,老樹皮一樣皺巴的脖頸青筋暴起,對着玄翊厲聲喝道:“別忘了,你的小命現在可還攥在我的手裏!”

聽到他這麽一聲大喝,正沉浸在再次見面愉悅情緒中的兩人,這時才終于再次記起了他的存在。

玄翊的目光漠然的看向吳庸,不顧身上還絞纏着的絲線,反而再次握住了自己身邊的斧柄。

吳庸頓時如臨大敵,十指緊緊攥着網陣。

但随即,他的臉色便瞬間凝重起來:“遠處什麽動靜?”

頓時,在場的三人都在瞬間敏銳的察覺到,距離他們不遠的距離外,正有一股又一股氣息,正在依次飛速的向他們這邊接近中。

這些來者的身上,全都散發着一種獨屬于修道人的清正氣息。

吳庸立刻微微變了臉色。

他再次看向玄翊,近乎是咬牙切齒般說道:“你什麽時候通知的道界人馬?”

玄翊微笑攤手:“在我剛剛斬斷惡咒,還沒來追捕你們師徒二人的時候,就已經向道界的諸位老前輩通報了你的位置。”

“好、好、好!”吳庸咬緊牙關,點了點頭,怨毒的說道:“閣下還真是有手段,居然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就通知了這麽多的人。”

斬斷惡咒,然後趕來追捕,就在這短短的間隙中,哪怕是拿着手機挨個跟別人聯系,都不可能這麽快通知到這麽多人。

面對吳庸的疑問,玄翊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稍稍怔住片刻後,他詫異道:“你不知道什麽叫群發消息嗎?”

吳庸:“……”

對不起,他還真不知道……跟不上時代潮流的悲哀落伍老年人!

大約是兩人之間的代溝實在無法彌補,吳庸在愣了半晌之後,終于不再糾結這些小事,反而把心一橫,手指操縱着網陣,指揮無數條細線瞬間将玄翊糾纏的更緊。

他呵呵陰笑着,說道:“就算道界所有人都趕過來又怎麽樣,反正現在你的小命捏在我手上,我看誰敢輕舉妄動?”

這一次,玄翊的目光簡直帶着些許憐憫之色,同情的注視着近乎窮途末路的吳庸。

吳庸被他的目光刺得頓時暴怒,嘶啞着聲音吼道:“你在看什麽?”

大約是因為他自己也心虛不已,在接連的刺激下,吳庸終于把下定決心,決意先要給對方一個狠狠地教訓。

他口中喃喃,手指靈活的舞動,只見網陣中的一條細線,突然揮舞起來,如同靈蛇吐信,狠狠地往玄翊的脖頸上勒去。

一旁的蕭白墨看到這一幕之後,頓時目光一凝,手指微微動了動。

但最終,他還是強忍了下來,沒有插手,只是目光中充滿信任的看向玄翊。

面對着好似要絞殺他一般的銳利絲線,玄翊沒有再說話,甚至連面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化,只是一擡眸之間,便有一股凜然清氣護住他的軀體。

那絲鋒利的細線在他脖頸上繞來繞去,卻怎麽也沒辦法勒緊他的皮肉中。

同樣,此時在玄翊身上絞纏着其餘網陣絲線,自然也無法突破他的護體之氣絞殺他。

方才在面頰上劃出的那是傷口,真的不過是因為玄翊的一時松懈而已。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吳庸頓時瞪圓了眼睛,心頭狠狠一提。

不知是因為太過絕望,還是因為心中殘存的僥幸,他此時并沒有放棄手中的網陣,反而拼命的将絲線捏得更緊,仿佛在捏着最後一點微不足道的希望。

玄翊緩緩舉起自己手中的斧刃,但是并沒有像以往那樣落下。

反而,随着他手中紫金小斧的牽動,原本散落在網陣周圍無數的碎片,卻是随之慢慢震動起來,緩緩浮到半空中。

吳庸瞬間睜大了眼睛:“這是……”

這些碎片,便是方才他們兩人鬥法時,被玄翊打破的銅鏡碎片!

同樣鋒利的銅鏡碎片,微微散發着紫色的光芒,懸浮在空中,被玄翊操控着,來回旋轉着,瞬間便割破了許多纖細的絲線。

吳庸望着自己手中不少正在緩緩垂落的絲線,頓時心通到難以呼吸。

他一雙渾濁的眼睛中都布滿了血絲,瞪着網陣中心的玄翊,呼哧呼哧喘着粗氣說道:“你……你從剛才開始,就是故意的…從鬥法時故意打破銅鏡,就是為了現在所用……”

面對這一點,玄翊倒是沒有否認:“我剛下車時,便注意到地上隐藏的絲線。”

“那時候我還不知你設下的陷阱,究竟是何威力,所以不敢掉以輕心,一邊與你鬥法,一邊便在四周提前小心布下銅鏡的碎片,以防到時萬一出現什麽意外情況,也可利用法器的碎片割裂絲線。”

只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這個自己一直暗中堤防的陷阱,最後也只是稀松平常,并不能對他造成危險。

不過,他之前所布下的銅鏡碎片,若是不用的話,就實在太可惜了。

像是大約明白了玄翊的心思,吳庸頓時被氣得仰倒。

自己處心積慮設下的陷阱,竟然在一開始,就被對方了解的一清二楚,這簡直是…簡直……

察覺到趕來的道界衆人已經近在咫尺,而自己縱橫大半輩子,現在卻又被一個年輕小子玩弄在鼓掌之間,已經快要走到絕路的吳庸,頓時悲從心來,一陣無與倫比的氣惱懊悔猛然沖上腦海。

“豎子該死!給我去死…去死……”

他陡然間怒吼了一聲,依然失去了理智,不顧這些絲線根本傷不到玄翊的事實,依舊瘋狂的揮動着手指,操縱着剩餘的所有絲線,瘋狂的攻擊着玄翊。

周遭不斷抽動的絲線,圍繞在玄翊身邊,互相絞纏在一起,發出刺耳的聲響。

望着發狂一般的小老頭,玄翊在确認他再也沒有其餘隐藏的後手之後,不禁嘆了口氣,決定不再耽擱下去,速戰速決。

“我是天目,與天相逐。”

“睛如雷電 ,光耀 八極 。 ”

“徹見 表裏 ,無物不伏 。 ”

“急急如律 令 ……”

他口中清聲念咒,手中斧刃高高擡起,伴随着斧刃的牽引,所有散落的銅鏡碎片,也在半空中齊刷刷的豎立,紫光幽幽,鋒利的邊緣直指殘存的絲線。

“五 星鎮彩 ,光照玄冥 。”

“ 千神萬聖 ,護我真靈 。”

“ 巨天猛獸 ,制伏五 兵 。”

“ 五 天魔 鬼 ,亡身滅形 。”

随着咒語的一句句念出,無數鋒芒陡然襲來,如同狂風暴雨一般,圍繞着玄翊周圍,徹底展開了一場毫無懸念的絞殺。

無數絲線紛紛斷裂垂落下來,吳庸的臉色陡然間陰沉下來,額頭上滲出的汗珠越來越多,揮動的手指也越來越急躁,簡直就是在試圖徒勞地挽回自己必敗的局面。

伴随着最後兩句的咒語,玄翊陡然間睜開眼睛,正視着自己眼前的敵人,手中一直高高舉起的斧刃,伴随着周身所有的銅鏡碎片,一同狠狠的揮下!

“ 所 在之 處 ,萬神奉迎 。“

“ 急急如律 令!”

伴随着他這一聲大喝,無數斬下的鋒芒,瞬間讓所有絲線全都徹底崩裂,紛紛垂落消散而去,整個網陣頓時土崩瓦解。

而吳庸本人,則是被他利斧的一道氣勁所傷,頓時渾身一震,嘴角滲血,連連倒退數十步,一頭栽倒在地上,口中嘔血不止。

而就在此時,終于姍姍來到的道界衆人,剛剛到來,正好看到了玄翊擊潰網陣時,周身碎片流光飛舞、奪目絢爛的那一幕。

感受着空氣中殘存的攝人威壓,許多白發蒼蒼的老道士,都不由得怔了怔。

随後,衆人頓時一片低聲呼,“嗡”的一下炸開了鍋。

“嚯,這年輕人術法竟是如此精湛,單憑自己一人,就破了這般規模宏大的網陣……”

“咱們道界什麽時候有了這樣一個後起之秀?”

“何止是後起之秀,我看以他剛剛表現出來的功底,只怕修為已經比像我這樣的老家夥要高了…”

“這個後輩到底是誰家的,為什麽空有修為但聲名不顯?我以前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好像聽別人提到過一句,這年輕人的主業不是咱們這一行,所以沒什麽太大的名氣,但是我聽說,是玄蒼山他們家的……”

“什麽?玄蒼山!他也過來了?在哪兒?在哪兒?那個老流氓在哪裏……”

“別怕別怕,他沒過來,你跟他有仇嗎?這麽激動!”

“呃……以前年輕不懂事的時候,去找那老流氓麻煩,結果被他摁在地上摩擦過…”

“……”

那些稍稍年輕些的道士們,還看不出門道,正在懵怔間,可這些眼光毒辣的老道士們已經一眼便看出了玄翊的天賦,早就亂成一片,議論聲不絕于耳。

在這一片嘈雜聲中,只有張默張天師欣慰的笑了笑,撚動着自己雪白的胡須,望着剛剛制服吳庸的玄翊,快步走了過去。

此時,被打倒在地的吳庸,全身的骨頭都在嘎吱作響,渾身抽搐疼痛,胸口發悶一直嘔血,卻依舊在試圖掙紮,總是不肯放棄逃生的希望。

他驀然間想起,自己的法器中,其實還有一件專門用來死裏逃生用的羅盤,這次走的匆忙,那套羅盤就放在行囊的底部……

像是突然抓住了最後一絲希望之光,吳庸猛地大喝一聲:“小寶,快把羅盤拿出來!”

一聲大喝過後,卻沒有人應他。

吳庸頓時奇怪的擡起頭,看向自己周圍,卻只見玄翊和蕭白墨、以及遠處那群道士,自己的徒弟趙小寶,卻連半個人影也看不見。

他的一張臉,頓時便慘白了下來。

“趙小寶,你個狗崽子!你……”吳庸瞬間明白了所有,不顧自己身上的疼痛,頓時氣得咬牙切齒,惡狠狠地低聲咒罵道。

原來在這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他收的那個好徒弟趙小寶,眼見他落敗,竟是直接抛下了他,拿着所有的法器,自己一個人悄悄溜了。

因為所有人的關注點全都放在了吳庸身上,趙小寶只不過是個法力低微的小人物,連被人注意的價值都沒有,所以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逃亡。

只是苦了被他所背叛的師父吳庸。

“狗崽子!小兔崽子!當初我就不該受你為徒,當時第一次看家你的時候,老頭子我就該把你小子弄死在牢裏面……

吳庸躺在地上,近乎絕望的大聲咒罵着,一副瘋瘋癫癫的模樣,被随後趕來的衆多道士,直接給鎖了起來……

……

就在吳庸正在被人擒拿的時候,此時遠在百裏之外,趙小寶手中拿着逃命用的羅盤,正無力的跪倒在一條陰暗的小巷中,呼哧呼哧喘着粗氣。

因為驚恐慌亂,他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豆大的汗珠,在喘息良久之後,他才手腳發軟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拉開自己随身攜帶的行李看了看,卻只見到滿滿兩大袋子法器,沒有一分錢,趙小寶頓時恨恨得往行囊上踢了一腳,小聲罵道:“日他老母,早知道就往裏面偷偷塞點錢了!”

想起二層小樓裏,那一箱箱被随意丢下的鈔票,趙小寶頓時就像洩了氣一般,發洩過後,也不嫌棄這條肮髒的小巷不幹淨,就頹然的坐在了地上。

其實自從他師父發現他的身份,知道他不是孤兒的時候,趙小寶就明白,自己是絕對不能再繼續呆在那裏了。

不管之後他師父是輸還是贏,他繼續留在那裏,全都撈不着好。

如果師父敗了,他肯定也會被那群道士一起拿下,到時候師徒二人都得被關起來。

而如果他師父贏了,那他就會慘!

跟了師父兩年,他知道自己師父的手段有多陰狠殘酷。

在發現自己不是孤兒之後,只怕師父早就恨不得活活弄死自己,以防自己以後會阻礙他的命格。

而且在弄死自己之前,師父怕是還會先狠狠折磨他一番,以此來洩氣。

一想到這裏,趙小寶頓時忍不住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與其這樣,那他倒寧願被那群道士給抓去。

不過幸好,他師父…不,是吳庸那個老頭!吳庸并沒有贏,已經被那個小道士給擊敗了,現在肯定早就被逮了起來,絕對不會再有機會來找他。

他在心裏面不住的自我安慰道。

還好自己見勢不妙,趁着沒人注意他的時候,早早的就偷溜了出來,現在那群道士也逮不住他。

不過現在沒有抓他,不代表這群道士日後不會把他找出來……自己以後想要繼續躲過這群人的眼睛,只怕是不能再在江湖上混了。

不過算了,無所謂!在沒了師父之後,就憑他這點三腳貓的法術,在江湖上本來就混不下去。

只要自己以後小心着點,別再用法術和法咒,那群道士們就算再閑,應該也不會注意到他這只隐姓埋名的小雜魚的……吧?

心裏面惴惴不安的趙小寶,在猶豫片刻之後,還是舍不得那兩大袋子法器,于是便背着一個、拉着一個,面色蒼白,緊張不安的向小巷外走去。

只是,在他剛剛走到小巷口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高大修長的身影,從巷口便幽幽走出,擋住了他的去路。

從外表上看,這是個約在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精良考究的西裝,面容英俊,周身氣質溫爾儒雅,一眼望去,簡直沒有任何奇特之處。

但是當他挂着一臉輕松愉悅的笑容,向趙小寶走近時,卻莫名散發着一種逼人的氣勢,仿佛是盯上獵物的毒蛇一般,駭得趙小寶頓時愣在原地。

“你是……吳庸的徒弟?”男人開口,淡漠的聲音傳來。

趙小寶萬萬沒想到他竟然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身份,頓時更覺得此人絕非凡人,當下更是渾身僵硬,面色慘白的問道:“是、是我……你又是誰?”

那個男人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亦或是根本就不屑于回答他這個小人物的問題。

他只是微笑着撫了撫唇角,又問道:“吳庸現在已經被抓了?擊潰他的可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這個人居然連這一點都知道?!

趙小寶頓時被吓得頭皮發麻,但是在這個人的注視下,卻是連動都不敢動,只得聲音打顫兒的問道:“你…究竟是誰,想要…想幹什麽……”

男人照樣沒理他,只是撫掌大笑道:“很好,沒想到吳庸這塊磨刀石還是很好用的……”

“只可惜,只能用這一次,用完就徹底廢了!”緊接着,他的話音一轉,又不禁惋惜的說道。

言語間,頗有些不能把廢物二次利用的遺憾。

遺憾過後,這個男人突然又将目光轉移到趙小寶的身上,帶着寒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好似又在評估他的可利用價值。

在這般審視的目光下,趙小寶這下子一點多餘的話都不敢多說,只得戰戰兢兢的站在原地,整個人都快顫抖着昏過去了。

但好在,大約是他的實力實在低微,男人很快便失望的收回目光,只是不甘心的低聲念叨了一句:“雞肋!也許以後可能有機會用上……”

趙小寶此時感覺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一塊肉,正在被人任意的挑肥揀瘦,一時間心裏面害怕極了,雙腿都不由自主的開始發軟。

緊張的汗水滲出,不斷的流到他的眼睛裏面。

趙小寶哆嗦着嘴唇,也不敢伸手去擦,只能眨了眨眼皮。

但是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之後,卻只見到自己眼前空蕩蕩一片,連一絲人影也沒有。

只餘下一片死寂的小巷,還有一句飄蕩在風中的話:“算了,以後有機會再見……”

這句話的尾音逐漸在空氣中消散,趙小寶就這樣僵硬的立在原地,手上還拖着一個沉重的行李箱,傻呆呆的動也不動。

好半天之後,他才陡然間回神,瞬間腿一軟,無力的癱軟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等他徹底從剛才那個男人恐怖的威壓下醒過來之後,這才發現,自己整個後背的衣裳都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那個人到底是誰……”他一邊喃喃着,一邊費力的從地上爬起來。

然後,他再也不敢在這個地方繼續待下去,馬上就拖着自己的行李箱,頭也不回的跑出了這條僻靜黑暗的小巷。

他想離這裏越遠越好。

……

“教主…我還沒來得及給教主辦事,你們不能抓我…你們若是抓了我,沒人給教主做事,教主是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這群道士就等着吧……教主啊,教主!”

此時在百裏之外的另一邊,被鎖起來的吳庸,正要被道界的衆人押走的時候,依舊還在奮力掙紮,口不擇言的胡亂喊道。

大約是一天之內接連的刺激之下,一大把年紀的吳庸,實在承受不住如此的重傷慘敗,腦海內一直緊繃的弦斷了,所以才會這般瘋瘋癫癫。

只不過他此時喊出的話,卻讓一旁聽到的玄翊,不禁有些費解。

“教主……他所說的教主,又是何人?”玄翊皺着眉頭,詢問道:“難道是吳庸的同夥?”

和他一樣,此行前來的大多數年輕小道士,也都是一臉疑惑不解。

反倒是許多老道士,在聽到“教主”這個稱呼之後,不禁頓時變了臉色。

“教主?難道他說的教主……是紮根在邊境線三不管地帶那一塊的教主?”

“這麽多年來,他的勢力不是大多在國外嗎?現在怎麽回國了?”

“難道是想把勢力範圍延伸到國內……這可不行,快回去商量一下對策!”

“他就是個xie教頭子,絕不能讓他把爪牙伸進國內……”

“咳咳!”就在衆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張默突然輕咳一聲。

張天師是道界舉足輕重的老前輩,此時聽他一聲咳嗽,在場的議論聲頓時戛然而止。

“事關重大,這件事等我們回去之後再商議。”他向衆人說道。

然後,他便又轉向一旁的玄翊,臉上重新挂起了笑意,高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好小子,比你爺爺年輕時候還能幹!”

“這個逃竄多年的邪術師,道界一直在通緝,但竟然被你一出手就給逮住了!”

“這個邪術師法力高強、手段殘忍,我在接到你的消息之後,原本心裏面還有點擔心,好不容易急匆匆的趕過來了,卻沒想到只能收拾殘局……唉,老了,我真是老了。”

“以後的道界,就該是你們年輕人的了。”

面對張默的真心誇獎,玄翊卻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張前輩謬贊了。”

“行了,想必你經過一番苦戰,現在也需要好好歇歇,我們這群老家夥,就不打攪你休息了。”

張默說完之後,一揮手,便帶着道界衆人,壓着作惡多端的吳庸,離開了此處。

頓時,這片熱熱鬧鬧的地方,又再次恢複了原本安靜冷清的氛圍。

望着衆人逐漸離去的身影,留在原地的玄翊,臉上的笑容卻逐漸淡了下來,緩緩皺起眉頭,說道:“剛才張前輩是故意扯開話題的。”

“嗯。”

“他不想衆人談論那個教主的事情,亦或者是……不想讓衆人在我面前談論這個人?

“哦?””

“張前輩有事瞞着我,特別是關于這個教主的事情,但好像卻沒有特意瞞着其他人,這是為什麽?”

“唔……我也不知。”

“……”

玄翊沉默了片刻,然後看向自己身邊:“還有……為什麽蕭先生還留在這裏,沒有跟其他人一起離開?”

站在他身邊的蕭白墨,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道長,我又不是道界衆人,為何要跟着剛才那群道士一起走?”

玄翊挑眉:“既然你不是道士,那為什麽我在道界群裏發的消息,你卻能看到?”

不但看到了,還頭一個就趕了過來!

蕭白墨面對他的問題,無辜的說道:“我走了個後門,讓群主張天師悄悄把我拉了進來。”

所以在他剛才看到那條消息之後,才會因為擔憂,才會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搶在所有人的前面,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玄翊:“……”

他們這些道士的群,你一個妖修為什麽要混進來?

而且還特麽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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