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嫉妒
甄杳耳尖發燙, 後腦勺往後緊緊抵住門板。
宋渌柏從來都是連名帶姓地喊她,不同于任何一個人對她的稱呼,沒有過分親昵但卻也奇異地并不生疏。
聽得出他也并不習慣。
“哥哥……”她讷讷道, 腦子熱乎乎的,像小時候偷喝了大人杯子裏的酒那樣。
她大概太優柔寡斷, 暫時想不出什麽妥善解決的方法, 卻也不想讓任何一邊的人傷心。
面前的人沒有再追問,只是這樣靜立兩秒, 然後忽然退開。
“出去吧。”他平靜道,聽不出任何情緒,好像剛才的一切只是錯覺。
甄杳不知所措地跟在男人背後, 踏上走廊的時候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宋渌柏手一頓, 下一秒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默不作聲地帶着她伸手挽住他的手臂。
宋歷骁正站在沙發旁邊喝水,一擡眼就看見某人慢吞吞地走過來,身後還挂着一條小尾巴。
“杳杳……”他剛喊了一聲, 被他硬攔着才沒去房間找人的甄洵就已經起身迎了上去。
“杳杳。”
“哥——”話剛出口, 甄杳就趕緊閉緊嘴咽下了稱呼的後半截, “你們……事情商量完了?”
甄洵笑着“嗯”了一聲,“我來之前其實和宋董宋夫人聯系過, 他們大概忘了提醒宋少, 所以剛才局面才不太好看。吓到你了?”
她搖搖頭,“沒有, 你們不吵架就好了。”
“不吵了, 而且,”他略一停頓,像是故意吊一吊她的胃口, “為了不讓你為難,周末這兩天我會住在這裏,這樣你就不用擔心陪不了我們任何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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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住下來?甄杳呆住,怎麽也沒想到最後是這麽“和諧美滿”的結果,可是他們住在一起真的能和睦相處嗎?
“說得好聽。”宋歷骁輕哼一聲,從幾人面前走過去了餐廳。
“……”甄杳微窘,果然啊。
“杳杳,我們一起陪你,你不開心嗎?”
她幹笑了幾聲,“開心。”
“走吧,我牽着你去吃飯。”甄洵伸出手。
甄杳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側的男人就已經冷淡道:“我會幫她。”
他們真是連一句話的“和平”都沒有……
在戰火繼續蔓延到自己身上之前,甄杳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往旁邊挪了兩步扶住牆壁,“你們繼續聊,我自己過去啦。”
說完,她就立刻沿着牆往餐廳走。
結果兩個大男人一起壓着步速跟在她身後,一言不發地直到抵達目的地。
短短十幾米的距離,甄杳從沒有走得這麽緊張這麽累過。如果接下來的一兩天他們都要繼續這樣,那……
“杳杳,來坐下吃飯。”忽然,宋延辭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這頓飯是我親自做的,你嘗嘗好不好吃。”
“延辭哥哥,你還會做飯?!”
“勉強會一點。”
看着小姑娘被哄得高高興興地在桌旁坐下,宋延辭也理所當然地占據了她旁邊一個位置,宋歷骁難以置信地擰眉。
“二哥,你可從沒說過你會做飯。”
這人完全就是有備而來,暗地裏憋着大招!
宋延辭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熟練地替甄杳把食物夾到盤子裏,再用餐刀切割開不方便一口吃掉的大塊食物。
輕微的餐具碰撞聲裏,三道目光齊齊集中在少女身旁那個唯一還空着的位置上。
甄杳隐約覺得有點不對勁,只能側過頭茫然地提醒道:“你們……不吃嗎?快坐下來吃飯吧?”
她話音剛落,離得最近的宋歷骁立刻一個大跨步,幹脆利落地在她旁邊坐下了。
剩下兩道身影則各自相背往反方向走,最後在餐桌對面隔了一個位置坐下。
一頓飯吃得甄杳左右為難。
宋延辭的廚藝好得超乎她的想象,好吃得她根本停不下來。可是只要她情不自禁地在進食的間隙裏誇贊兩句,餐桌上的氣氛就會變得怪怪的。
可是讓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美食卻不誇獎廚師,她又很愧疚。
她只能心裏默念着“我看不見”,然後不斷接受宋延辭的投喂,吃到撐得快走不動路。
“延辭哥哥,如果你不是醫生,肯定是個很厲害的廚師。”
“這麽喜歡?”宋延辭忍俊不禁,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頂,“等你住到我那兒,我有空就天天親自給你做飯吃好不好?甜品我也會一點,你想吃什麽都可以告訴我。”
他說這話時并沒有刻意控制音量,所以其他幾個人也聽得清清楚楚。
“眼下的事還沒解決,二哥你想以後的事是不是想得早了點?”宋歷骁輕哼,眼神不善地瞥了甄洵一眼。
聞言甄杳趕緊站起身,“我吃得太飽了,想去外面走走。”
差點再次被引燃的話題就這麽悄無聲息地熄滅了。
她只讓小佳陪着自己一起去了花園,既是出于一點小小的私心想要躲清靜,更是想趁着安靜獨處的時候想一想到底該怎麽辦。
叔叔嬸嬸那邊她不可能不管不顧,但是現在她內心深處的确有些抗拒。
或許是她現在剛找到了一點新的安全感和适應良好的生活,不想再在一片黑暗裏走入未知,不想去麻煩新的人。
甄杳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想明白之後心裏勉強輕松了一點,至少她知道該怎麽回答甄洵了。
回到別墅時,她正好聽見林叔說已經準備好了樓上三間客房,宋歷骁立刻詫異道:“大哥,你住的一樓?”
“有問題?”宋渌柏漠然地擡眸。
“……這是你家,你想住哪兒住哪兒。”
坐在一邊的甄洵聽着兩人的對話,微微側頭看向走廊的方向。
如果他剛才吃飯前走過去的時候看到的沒錯,兩間房間的門應該是正好對着的,就隔了一條兩三米寬的走廊。
雖然這些年不在國內,但不妨礙他聽說宋家長子是個什麽樣的角色——冷漠之餘的那點禮貌和客氣,都出于一種高高在上的教養。無緣由的善意和關心和這個人本該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特質,更不用說他不像宋延辭他們一樣早早就認識箴言。
所以,無緣無故對一個毫無關系的小姑娘好,為什麽?
“小姐,牛奶熱好了。”
甄杳接過小佳手裏的牛奶杯默默喝起來,坐在一旁的甄洵忽然開口:“杳杳,明天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裏?”她好奇道。
“我一個國內的朋友這些年在做流浪動物救助保護的相關工作,現在有一個救助中心在浔城,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看看?”
甄杳神情驀地一亮,“小動物嗎?”
“對,主要是城市裏的流浪貓狗。”
“我想去看看!”
“好,”甄洵笑了笑,略顯冷淡的五官柔和起來,“明天上午我們出發過去。”
甄杳一個“好”字差點就要脫口而出,電光石火間她想到了客廳裏剩下的三個人,立刻把話咽了回去,改口道:“延辭哥哥他們也是特意來陪我的,明天大家可不可以一起去?”
甄洵微愣,但确實也并不是太意外小姑娘會這麽說。他無奈地笑了笑,“只要你高興。”
“決定之前,恐怕我要先問一句。”宋歷骁懶洋洋道,“你是準備讓杳杳和那些動物親密接觸?能保證她不會受傷嗎?”
“救助中心的動物都接受過心理疏導和行為訓練,那裏有專業的馴獸師,這一點不用擔心。當然,我也不會允許風險的發生。”
“如果能保證安全,我沒有意見。”宋延辭很清楚接觸動物是有利于調整心理狀态的。
宋渌柏看着一臉期待的少女,目光有些複雜與晦暗,“明天幾點?”
“十點。”
他面無表情地略一颔首。
于是這件事就這麽敲定下來。
甄杳清楚自己看不見,但這絲毫影響不了她的雀躍和喜歡。
她一直很喜歡貓貓狗狗,只不過擔心自己負責不起一條生命,所以從沒有跟父母提出要養。而現在她自己都是寄住在別人家裏,還沒有自己照顧自己的能力,就更不可能輕率地養寵物了。
雖然去救助中心看不見那些小貓小狗,但是她還有觸覺和聽覺。救助中心除了工作人員肯定也沒什麽人,她不用擔心面對太多人的議論與眼光。
甄洵這個建議體貼地正中她的喜好與需要。
“今晚早點睡。”宋延辭摸了摸她的頭頂,“提前養好精神,免得明天容易累。”
甄杳平時睡得就比較早,聞言并沒有異議,乖乖地點了頭。
等少女道了晚安消失在卧室門後,聚集在客廳的幾個男人前後紛紛起身,不約而同地各自回了房。
要麽是本身有事要忙,要麽是沒興趣再坐在這裏無意義地假裝融洽。對宋渌柏來說兩者皆有。
他們三人平時本來就很少坐在一起閑聊,甄杳到宋家以來他們碰面的時間已經遠超從前。現在多了個甄洵後更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回到書房,宋渌柏點開半小時前徐承發來的郵件。
在這之前他沒有留意過甄杳這兩位叔叔嬸嬸和所謂的堂哥,所以習慣性地讓徐承去查了查這一家人的大致資料。
文件內容羅列得清楚簡單,他由上至下浏覽,目光卻忽然定格在某一行的某兩個字。
領養。
他瞳孔微微緊縮。
正要繼續往下看,周譽時的電話忽然打了過來,接起來時雖然還是一貫吊兒郎當的調笑口吻,卻帶着一半認真與嚴肅,“明天還打算陪你的寶貝妹妹?”
“有事就說。”他眼睛仍盯着屏幕。
“我現在把文件發給你,你看了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一旁的電腦屏幕右下角忽然出現收到郵件的彈窗,宋渌柏蹙眉,将新郵件點開。
新的頁面覆蓋了之前的,越看他臉色越沉。
“本來這個項目風險就大,不說董事會那幫人,就算是你家老爺子知道了大概率也不會同意你這麽做。”周譽時難得嚴肅地道,“現在風恒嗅到風聲想跟上這趟車豪賭一把,宋氏的風險會增加五分之一。”
宋渌柏慢慢直起身,只是依舊半垂着眼盯着屏幕上那行寫滿各項數據的表格。
“所以?”
“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宋氏的實力和影響力都已經站到了各行各業的頂尖,沒必要冒這麽大風險。”
“我不進,不意味着宋氏能保有現在的市場份額。其他人前進一步,宋氏就會退一步。”宋渌柏神色冷靜得近乎冷漠,“分庭抗禮從不是我想要的。”
周譽時沉默半晌,最後驀地笑了,“行吧,打電話之前我也差不多猜到你會這麽說了。那我明天來公司找你。”
“明天。”宋渌柏垂眸沉吟,“幾點?”
“你問這話的心思簡直昭然若揭。你以為這事是你徹夜處理就能解決的?本身這周末有多少事等着你處理,又有多少事被你擠壓到一個通宵完成?還想着明天陪你那妹妹?”
他緊擰着眉坐回椅子上,沉默片刻擡眸看向窗外,“我答應了陪她。”
“延辭和歷骁不是也在,這樣你還不放心?他們陪着不是一樣的,小姑娘不缺你一個。”
他手指動了動,閉眼深呼吸才忍住挂電話的沖動。
“不一樣。她那個叫甄洵的堂哥回來了。”
“堂哥?”周譽時略一回想就明白了,“哦,他啊。他們一家不是早就移民了,估計是為了小千金特意回來的。這不是好事嗎,人家親堂哥專門飛回國內,你還有什麽不放心?”
“他是打着把人帶去英國的主意來的。”宋渌柏耐着性子沉聲道,略一停頓後才又繼續,“而且據我所知,甄洵是年幼時被領養的,和甄家根本沒有血緣關系。”
周譽時笑了,“所以呢?”
所以?
“沒有血緣關系又怎麽樣?人家十幾年的堂兄妹,你就因為突然得知他們沒血緣關系,想揣測甄洵圖謀不軌?你不覺得荒唐嗎?”
“你不覺得你的獨占欲和保護欲有點過分了?說到底別人才是正兒八經的哥哥,你們三個都是撿便宜,怎麽反倒還防着別人?”
宋渌柏一言未發。
“就明天一天能出什麽問題,再不濟還有延辭和歷骁。”
宋延辭?他眼底浮現一抹輕嘲。
經過上次那件事後,他竟然會有意無意地關注他們相處對話的細節,像抓早戀的女兒一樣覺得哪兒都是蛛絲馬跡。
明明這些連捕風捉影都稱不上,更有可能只是他的臆測。
“明天公司見。”宋渌柏閉眼淡淡道,搭在扶手上收緊的手指一點點松開。
……
“不去了?”甄杳臉上的笑容凝固,不解地小聲問道,“為什麽呀,哥哥?”
餐桌對面有起身的動靜,男人低緩的嗓音平靜地響了起來:“公司有點事要忙。”
“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就推一推?別讓杳杳失望。”宋歷骁臉上的笑都懶得掩飾了,卻還是假惺惺地勸了一句。
甄杳忙搖頭,“不會——”
話還沒說完,對方就已經徑直掠過她走了,驟然接近又遠離的熟悉味道讓她未落的話音戛然而止。
“……哥哥再見。”她讪讪地低頭小聲說。
甄洵皺眉看着那道離開的背影,轉頭回來不悅地問:“杳杳,他平時就是這麽對你的?好還是壞都全憑心情?”
“不是的,渌柏哥哥他……很好的。”甄杳尴尬地笑了笑,只能這樣徒勞地解釋。
“我了解渌柏,如果不是公司有什麽非常重要的事他不會爽約。”宋延辭笑了笑,“看來今天只有我們三個陪着你了。”
“已經很好啦。”甄杳仰頭露出笑臉,至于那點隐隐的失落則被她默默掩飾過去。
別墅內氣氛溫馨且其樂融融,門外一輛黑色轎車無聲沿着主路駛出大門。
“宋總,周少說他半小時後到公司,應該和我們是前後腳到。”徐承一邊開車一邊分神彙報。
他說完之後,後座的男人只是“嗯”了一聲。
徐承不敢再說話了。他清楚這兩天本身是宋渌柏特意空出來陪甄家那位小千金的,現在其他所有人都在,他卻偏偏不得不去處理公事,這事放在誰身上也高興不起來。
半小時後,車停在宋氏樓下。
周譽時果然就比他們早幾分鐘到,兩人碰面後一個在辦公室繼續處理各種事,一個先去了會議室參與召開的緊急會議。
宋氏的高層都已經在會議室裏等着了,這一場會就開了整整兩個小時。
會議結束,周譽時有條不紊地将目前各項數據擺在面前,宋渌柏垂眸快速浏覽一遍,點了點頭,“馬上我會通知董事會。”
兩人又在辦公室裏就着目前的情況談了一會,接近十一點半的時候,周譽時發現對面的人有意無意地在頻頻掃向腕表。
“敢情某人的心還是不在這裏?”他輕笑出聲。
見對方不說話,他也就揣着明白裝糊塗,繼續反反複複确認各種細節,想試探這人到底能裝到什麽時候。
又過了五分鐘,宋渌柏終于驀地站起了身,俯身抓起搭在一旁的西裝外套放在臂彎處。
“目前商議到這一步應該沒什麽問題了。”他擡眸看過來,順手推了推領帶,“剩下的等董事會知情後再說。”
“你這是要去哪兒啊,宋大少?”周譽時接着裝傻。
對面的人卻懶得再搭理他,直接擡腳就往辦公室門的方向走去。
“宋渌柏。”周譽時跟着站起身,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一上午我們說完正事之後你看了多少次表?認識你這麽多年,我還從沒見過你這副心不在焉又焦躁得按捺不住的樣子。”
“現在你看到了。”宋渌柏不以為意地随口敷衍,接着便打開門要出去。
“一個至少是法律意義上的親堂哥,另外兩個不是親哥勝似親哥,三個人一起陪着,去的地方也絕對安全,你到底在着急什麽?”
門口的人腳步一頓,轉頭目光沉沉地看了過來,眼中情緒難辨。
“赴約而已。”
周譽時嗤笑,“這個借口也就騙騙你自己。原本我以為你就是可憐小姑娘,不忤逆父母的意思看顧着點兒,現在看來似乎遠遠不止啊。”
“你難道不覺得,現在你對你那個妹妹的關心和在意,有點超出‘哥哥’的範疇了嗎?”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辦公室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半晌,宋渌柏漠然道:“你想太多了。”
說完,他擡起搭在門把上微微僵硬的手指,轉身離開。
……
宋氏大樓位于浔城CBD,在這個時間點交通向來不夠通暢,一個接一個的紅燈與擁堵路段後,駕駛座上的人眉心越蹙越緊,不耐兩個字幾乎明晃晃寫在臉上。
又一次紅燈。
宋渌柏攥緊方向盤,額角青筋抽疼地跳了幾下。他驀地松開手往後一靠,左手手肘支在窗邊,手指重重地揉了幾下眉心和額頭。
他記得自己很少有這麽耐不住性子或者情緒外露的時候。
昨晚和今天早晨的情景一次次地出現在腦海裏,周譽時的那些話更是反反複複回響。
這短短一段日子似乎已經讓他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所以在被別的人打破時才會失控到連一個稱呼也斤斤計較,甚至患得患失。
這種情緒,他過去二十六年裏從未有過。
超出哥哥的範疇?
荒謬。他心裏嗤笑一聲。
紅燈轉換,綠燈亮起。宋渌柏踩下油門,神色卻沒半點松動。
心裏有什麽難言的情緒正掙紮翻滾着,呼之欲出。
車停在救助中心門外時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期間他明明可以打電話确認他們是否離開,卻還是悶不作聲地一路往前。
看着偶爾有行人路過的大門口,宋渌柏忽然覺得荒唐。
他這是在做什麽?放着迫在眉睫的公事不談,掐着時間用這最後不忙碌的時間段急匆匆地趕到這裏是為了什麽?
車被重新發動,就在他準備調頭的時候門口忽然出現了幾道身影。
三個高大的男人将嬌小的少女圍在中間,幾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麽都是面帶笑意。有一瞬間少女腳步大概沒踩穩,身形驀地就朝後歪了歪,走在她背後的甄洵立刻擡手将人護在懷裏。
宋渌柏呼吸一滞,透過擋風玻璃緊盯着這一幕。
就在這一刻,他清晰地體會到了剛才一路趕來時心裏朦胧又劇烈的情感。
——那是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不是出于兄長間的嫉妒,而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