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門後的吻

甄杳屏住呼吸。

“還是說, 你知道是誰寫的。”

她猛地揪住衣擺,剛張了張嘴,樓梯處忽然響起腳步聲, 伴随着宋歷骁迫不及待的喊聲:“杳杳!你在客廳嗎?”

“我在!”

旖旎忐忑的念頭頓時消散,甄杳想也沒想就彎腰一把撿起信封, 左看右看一番後急急忙忙塞進旁邊的靠枕底下, 緊張得手都發軟。

剛把信放好,她就聽見宋渌柏低笑了一聲, 落在她耳朵裏就是嘲笑的意味。

“你笑什麽……”她含含糊糊嘀咕,聲音除了自己誰也聽不見。

“杳杳!”宋歷骁下到一樓,拿着手機快步過來, 看見宋渌柏時只是略微驚訝了一下, “哥,你也在?”

“路過。”說是路過,這會卻站在原地不走了。

宋歷骁點點頭也沒在意,神神秘秘地坐到甄杳旁邊, “杳杳, 這些天你看微博了嗎?”

“看了呀, 怎麽了?”

“那你看沒看見那些人說的,”他滑動幾下屏幕, 忍着笑念網友的評論, 念了幾條之後點評,“竟然說我們很般配, 還有什麽同一屋檐下日久生情的橋段, 想象力夠豐富的。”

甄杳心虛得不敢擡頭,只能配合地讪讪笑了兩聲。

宋渌柏冷不防道:“這就是你說的處理好了?”

“什麽?”宋歷骁一愣。

“網上這麽多流言蜚語,你覺得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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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鬧着玩的, 你別當真嘛,總不能連別人一詞一句都要限制。”

在宋渌柏面無表情的注視下,他唇角散漫的笑容緩緩消失,淤青差不多消失了的嘴角又隐隐作痛起來,對方那天揮拳相向的畫面歷歷在目。

宋歷骁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別人怎麽說雖然管不了,但是我還是可以說點什麽的。”

“五分鐘後,我要看到你的澄清。”

“你這是把我當你下屬命令了?”宋歷骁垂眸編輯微博,不忘嘴上損幾句,“怎麽還不到爸的年紀,就和他一樣古板了。”

甄杳眼觀鼻鼻觀心地坐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而宋歷骁每多說一句她都既心虛又臉熱。

明明說的也不是她,她怎麽還替宋渌柏不好意思起來了……

一兩分鐘後,甄杳手機屏幕一亮,彈出一條微博消息推送,她看清用戶名後默默點了進去。

宋歷骁的微博被她設置成了特別關心,所以一發微博第一時間就能有提醒。

@Lix:她是我妹妹,比起當最愛的男人,還是最愛的哥哥這個身份比較适合我。以及她非公衆人物,請大家不要再過多關注。

底下的評論數噌噌噌地往上漲。

“靠,好甜。”

“最愛的哥哥??本骨科愛好者死了。”

“好羨慕嗚嗚嗚我也想要哥哥。”

“提醒大家,人家現在不僅有Lix這一個哥哥,宋家可有三個兒子。”

宋歷骁對自己這條夾帶私貨的微博格外滿意,發完了還不忘遞到宋渌柏眼前,“看看吧,發好了。”

後者擡眸,漠然地盯着屏幕看了兩秒,然後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

“哥,”宋歷骁一愣,“你看清了嗎?”

“你以為我老眼昏花?”

那怎麽看見他發的內容沒反應?他還以為“最愛的哥哥”這個詞能激怒他呢,這回怎麽這麽反常?

甄杳坐在一邊,一直在思索自己該用什麽借口走開,後來幹脆祈禱姜聆給自己打個電話。

結果過了幾分鐘,手機竟然真的就振動起來。

她看一眼屏幕,目光稍微變了變,在身旁兩人的注視下站起身,“聆聆給我打電話了,我去接一下。”

說着她快步回到卧室,将門關緊反鎖之後才接起來。

“外婆。”

“是我,你外婆在睡覺。”

“舅舅?你怎麽用外婆的號碼打給我?”

“你又能看見了?”

甄杳應一聲,“嗯,都好了。”

去醫院檢查之後沒兩天,她就把複明的事告訴了甄洵和蔣家的人,蔣勝肯定也知道了,只是不知道現在提起是為了什麽。

蔣勝一改從前對她的敷衍,語重心長道:“這麽大的事,你都不回來一趟?”

“……我會回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蔣勝似乎是沒想到她會答應得這麽輕易,大喜過望,“你不知道,你外婆最近病了,嘴裏一直念叨你呢!你确實應該回來看看她。”

甄杳蹙眉,“外婆病了?什麽病?嚴重嗎?”

“唉,”蔣勝嘆了口氣,含糊道,“老年人嘛,感冒發燒之後渾身就都不利索,還有各種大大小小的毛病,躺床上好幾天了,起都起不來。”

“我知道了,舅舅。”她狐疑,但又不願意把人想得這麽壞,尤其還是有關身體健康的事,“我明天去看外婆。”

“那……宋少什麽的,來嗎?”

她抿了抿唇,語氣直直的,聽着有點犟,“我自己去。”

“哦,也行。”幾個字被蔣勝說得模棱兩可。

甄杳揣測不出他什麽意思,而蔣勝大概是因為這通電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所以沒有再多說,随意閑聊兩句之後就挂了電話。

沒多久傭人來敲門請她去吃晚餐,甄杳應聲後出去,餐廳裏大家都陸陸續續到了,她走過去在平時自己坐的位置上坐下。

餐後通常衆人會坐着說一小會兒話,她想在那個時候說自己明天要去蔣家的打算。

吃完飯,傭人将餐具一一撤走。

“杳杳,你那天的想法我和你叔叔已經考慮過了,”周惠笑了笑,“一會兒你搬上樓之後我們再好好聊聊。”

“好。”甄杳點頭。

從她複明後周惠就提出讓她搬到樓上,說樓上那間留給她的是早就準備好的,只需要再添置一點陳設,再把她一樓房間裏的一些東西挪過去就能住。

她自己對此沒什麽意見,即便一直住一樓也不覺得有什麽,但長輩既然這樣安排了,她也很願意接受。

“什麽想法,我們怎麽不知道?”宋歷骁不解。

宋畢哼一聲,“你們不知道的事還多着呢。”

甄杳抿唇笑了笑,沒吭聲,垂眸時恰好避開桌對面男人瞥過來的眼神。

宋渌柏收回視線。

“渌柏,最近忙不忙?”周惠笑眯眯的,“那個小姑娘,什麽時候能帶來給我們見見?”

聞言,甄杳驀地擡頭。

斜前方的男人垂眸睨着手裏的杯子,過了片刻才漫不經心地擡起眼,卻沒看向周惠,眼瞳微動,轉而盯着她不疾不徐地開口:“你們随時都能見到。”

甄杳吓了一跳,慌亂地躲避着他的目光,緊張到喉嚨都發緊。

“随時?”周惠一愣,大喜過望,“那……?”

宋渌柏靜靜地看了看她,忽然挑眉,“不過現在不行。”

僵住的身體一松,上湧的血液流回四肢百骸,她心跳如鼓地別開眼,不敢再看他。

大家都在,他說這種含義暧.昧的話是想做什麽呢?

她覺得自己是做了壞事又被迫坐在衆目睽睽之下的人,可是又免不了因為這件“壞事”而臉紅心跳。

“你可別捏造個不存在的人來應付我和你媽,”宋畢狐疑,“要是沒這號人,你就去見一見別家的小姑娘。”

“知道了。”

“這回這麽配合?”宋畢眉頭緊擰,反而懷疑起來。

宋渌柏淡淡道:“前提是這個人不存在。”

甄杳腦子裏緊繃的弦這才松懈下來。

宋畢橫了長子一眼,站起身,“杳杳,我先去書房待一會兒,等你把房間安置好了就來找我吧。”

“爸,真不能讓我們聽見?”宋歷骁問。

宋延辭笑笑,“你急什麽,杳杳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們的。”

聽見這話,已經往外走了兩步的宋畢又轉過身,“什麽時候能有你大哥二哥穩重體貼?還有最近網絡上的事,你以為我不玩你們年輕人的東西就不知道?趕緊給我收拾幹淨,看着就不像話。”

宋歷骁捂着額頭往後一靠,有氣無力地擡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他就知道父親跟大哥在這方面正經古板得如出一轍。

此時和他隔着一個位置的某人臉上浮現出一絲滿意。

還有事要做的甄杳也沒再留,和衆人打了招呼就站起身要走,結果走了幾步才想起來忘了提要回蔣家的事。

還是一會兒去書房跟叔叔說吧。她猶豫片刻,頭也不回地回了卧室。

其實大部分東西都不需要她動手,只有她很寶貝的那些遺物和別的一些重要物品照舊自己搬動放置,剩下的“任務”只有去衣帽間看一看,挑出一部分要挪去樓上的衣服。

小佳把衣帽間的櫃門統統打開,站在一旁等她挑選,不時會指着衣物解釋兩句。

比如當甄杳走到那一排粉嫩華麗到有些浮誇的裙子前時,小佳立刻貼心道:“這是您剛來時宋少送您的那些衣服。”

甄杳本來還沉浸在剛才宋渌柏的一言一行裏有些心事重重,現在直接被視野裏的粉色和亮眼鑽石閃得頭皮發麻。

“你說,這是哥哥送的?!”

“是的,這還只是一小部分,剩下的已經收起來了。”

竟然還只是一小部分!甄杳很快回憶起當初那個數字,頓時啞然。

這……

他果然是直男審美,怪不得當初這些衣服拿出來的時候大家是那個反應,現實比她想象的更具有沖擊性。

“小姐,這些要搬到樓上嗎?”

她微窘,“……搬吧。”

畢竟是他的心意。

小佳抿嘴笑了笑,一副并不意外的表情,然後又記下了其他被選中要搬上去的衣物首飾。

門外的傭人們很快走進來,安靜又利索地小心取出衣帽間裏的東西送往樓上。

東西清點完了,甄杳上樓去了書房,并不知道一樓客廳裏的母子二人正在談論她。

“爸要和她談什麽?”

周惠擡眼看了看宋渌柏,心裏琢磨着長子最穩重冷靜,告訴他應該沒什麽,于是沉吟之後開口道:“杳杳現在眼睛好了,學業的事就必須要趕緊提上日程。我們問了她,她說想繼續學畫,然後學設計。這些我之前就知道是她的愛好和目标,失明的時候學的那些也是為了這個做準備。”

宋渌柏“嗯”了一聲,示意她接着說下去。

“她跟我們商量了一下,我和你爸也仔細考慮過,覺得現在就可以開始準備出國的事了,等一畢業就去國外念她喜歡的專業。”

“國外?”

“是啊,我們覺得英國比較合适,不僅這類學校出衆,還能有她堂哥在那邊照顧她。”

“你說甄洵?”

“是啊,這樣我們也能放心一點。”周惠點頭,看長子半垂着眸神色未明的樣子笑了,“怎麽了?有什麽不妥嗎?”

宋渌柏唇角擡了擡,似乎是笑了,“怎麽會不妥。”

“就知道你能理解,要是讓歷骁先知道,又得聒噪好半天。”周惠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轉身上樓了。

國外。甄洵。

心裏默念這兩個詞,宋渌柏眼眸微動,側頭看向落地窗外。

天已經黑了,夜幕沉沉地壓下來,在眼底布開一片陰翳,淹沒過驚濤與暗湧。

他不想再等,也不能再等了。

……

和宋畢讨論完一些學業上的細節後,甄杳離開書房準備回自己的卧室。

周惠和宋畢單獨住在二樓,宋歷骁和宋延辭的房間在三樓,而宋渌柏因為不喜歡被打擾所以單獨住在四樓。

而她的新房間也被安排在四樓。

甄杳猜測宋渌柏已經回房了,所以即便知道隔音很好,還是有意識地放輕了腳步。

明明他們不是沒有住在同一層樓過,之前甚至一棟房子裏只住了他們兩個人,可現在她還是忍不住有點緊張。

走廊很長,暖黃色的燈光靜靜灑落,兩側房門緊閉,明明很安靜,卻讓人靜不下心。

她默默往前走,心裏因為剛才的談話內容而有些悶悶的。

原本她渴望的就是複明後更加自立,能夠不再拖累別人,自己完成學業實現夢想。可是當齒輪真的要按部就班地開始轉動時,她忽然很不舍。

不舍得離開,不舍得遠離這些細小充盈的感動與溫暖。

甄杳默默嘆了口氣,擡眸看一眼即将經過的那扇門,又悵然若失地收回目光。

忽然,一片寂靜中,響起門開時的“咔嗒”聲。

她神經一緊,某種直覺與預感莫名讓她心慌腳軟,可是卻沒來得及細想。

下一秒她重心頓失,被一雙手臂帶入房間。那扇門像噬人的獸,将她拖入暗處陰影後“砰”一聲緊閉,像獸合上了齒.關。

猝不及防的,甄杳被溫熱的木質香包圍,酒香如同幹柴上跳動的火星,一瞬間燎起火焰。

她背後抵住堅硬冰冷的門板,後腦被男人的大手托住,下颌緊接着被長指挑起。

陰影沒過頭頂,溫熱的唇重重覆在她唇上,輕嘗之後是深.入,他空出一手撐在她頭頂,低頭毫不猶豫地挑開她的唇.齒,迫切地想要抓住什麽似地,抵住她舌.尖輕吮。

從唇.齒相觸的那一瞬間起,有什麽僞裝被撕開,顫巍巍的、自欺欺人的東西也頃刻粉碎。

甄杳睜大眼,像一把火撒下來“轟”地燃起,燒得她腦海裏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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