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山歷練
皓月當空,寥寥幾顆星子散落在明月周圍,透過樹影看過去亦是影影綽綽,平添了幾分靈動。秦柒背靠蒼天古樹,啃着硬梆梆的幹糧,百無聊賴的數着星星,間或抿幾口水袋裏所剩不多的水,心裏計量着到下一個驿站還要多久。
自被師父以歷練之名趕下山以來,秦柒走走玩玩,游游逛逛也有近半年時間,雖不說是一路大魚大肉奢侈無比,也好歹沒有過風餐露宿的時候,那老頭沒有狠心到不給盤纏的地步。
況且秦柒奉行財不漏光的原則,一路也算是小心翼翼,客店投宿也只選便宜的房間,雖說通鋪或者柴房可能更便宜,但秦柒一個姑娘家,雖行走江湖為了便宜行事着了一身男裝,可與人同卧這事兒,秦柒還是不能接受的,何況柴房也太過簡陋。
可即便如此,每每安頓好,秦柒都要觀察一下周圍環境,确保沒有什麽不安全因素發生的可能性。
但俗話說,百密一疏,又古語有雲,陰溝裏翻船,總之,秦柒的錢袋子在一月前行至毫州時被一個撞過來的小生偷去了。其實秦柒一直着意小心着市井間的一些偷兒,過去看一些小說也描述過,通常都是些乞丐或者看似家境不好的小兒,故意撞過來順手牽羊。
可要麽說陰溝裏翻船麽,這撞人的人明明看起來身形幹淨,是個讀書人,而且撞上秦柒之後,還惶恐的向秦柒施了一禮,說聲告罪,秦柒也就以為真的是個不小心。誰知前行幾步待有所察覺時,再回身哪還有那小生的影子,怪也只能怪自己先入為主,只想那偷兒都該是身形矮小,破衣爛衫之徒,不想也有這小生摸樣,慣會混淆視聽的。
回想那日自己站在街道中央,茫然無措,真是不知往後要如何是好。好在一瞬間的慌神後便鎮定下來,因記起在客店裏的包袱裏,似乎還裹着幾兩碎銀,是之前在成衣店購置男裝鞋襪等物時店主找回的,當時急着找投宿的客店,便将碎銀裹在了衣物中。看來出門在外,銀子是要多放幾處才好。
這幾兩碎銀相比之前師父給的百兩盤纏,可謂不值一提,可對于那時的秦柒來說真可謂救命的錢了,但雖如此,要想像平日每過一程便投宿客店确是不能了,只因這錢雖在平常百姓家能支持幾口人過上許久,然若出門在外投宿雇車的話,卻沒幾日便要花光。好在秦柒下山後買了頭驢子代步,現下行路是不成問題。故以秦柒每行至一處驿站附近,便至不出一裏外的官道旁,鑽入密林中尋一處既能聽到官道處聲響,又不易被人發現的地點露宿。
想到此處秦柒微微嘆了口氣,想自己自被師父收做關門弟子以來,蓋因平時上孝敬師父,下友善同門,從而在山上時光真可謂是快活自在,衣食無憂,如今只因自己學藝不精,堪只能自保,又不敢招惹是非,便只能在這林中風餐露宿,要想達到師父說的在江湖上去扶貧懲惡,發揚師門傳統後再許回山怕是難了。
要說秦柒這位師父,原姓蕭名逸字無常,幾十年前江湖上也是人人敬畏,名震天下的一位高人。據說這蕭逸年輕時頗有大俠風範,行走江湖常常助人為樂,行俠仗義,難得的是不拘泥于黑道白道之行事規矩,凡事只講一個是非對錯,從不偏頗,故以又被尊稱為蕭老,人送外號無常判官。但江湖人只知蕭逸武藝精深,輕功更是詭異飄絕,卻不知他對于藥學毒理也有一份獨特的見解。
其實想想也盡可明白,凡是自诩大俠者,年輕時行走江湖多是靠的精妙的武功,但藥毒一流,通常被武林人士所不齒,認為是下三流的路數,上不得臺面。蕭逸也不能免俗,這藥毒一技因是師門傳下來的,不可廢棄,便也同武功一起學着,卻也只是略通而已。
然時過境遷,蕭逸便慢慢有了淡出江湖之心,在解決了當時纏身的幾件大事後,尋了個頗富天地靈氣的深山所在,做起了隐世高人,每日除了修習武功,便是将原來不怎麽上心的醫毒技藝撿了起來,潛心研學,慢慢地倒也被他鑽研出一套自成的理論,之後除了收了兩個徒弟,天天樂的有徒弟伺候,便再不管江湖事了,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江山待有才人出,也該讓小輩兒們露露臉了。”
秦柒那時雖說是孝敬師父,但偶爾也因不愛習武藝常被師父追着屁股責罵,常聽師父邊追邊罵:“小柒你個劣徒,讓你好好研習內功心法你卻打翻了我的藥爐,害我辛辛苦苦收集來的極為難得的藥草全數作廢,你還敢逃?!”
“師父,您別追了,小柒知錯,小柒定幫您再去尋那藥草再煉無常散”秦柒邊施展師門所授獨門輕功,邊回身自衣袖中揮灑藥粉。
“你個小兔崽子,用師父教你的毒粉對付你師父,你是要判師不成!!”
“師父,這毒粉在您老人家那裏不過是那拂面的塵土,哪能傷到您分毫,您就恕了小柒失手的責罰吧。”秦柒笑眯眯的回看不遠處的蕭逸,眼見逃不掉便也不做無謂的反抗,略收內力洩了氣息,乖乖的站在原地等着蕭逸上前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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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秦柒這輕功是蕭逸所授,斷沒有能跑得過的道理,然蕭逸這日日在深山老林,沒有什麽娛樂,其實他自己也是挺喜歡這種與小徒溝通切磋的方式的,所以于追跑中也只是使出一成內力,僅僅在秦柒身後十丈餘的距離輕松地跟着。若是全力追趕,怕是一開始便早已按住秦柒,卻也沒有這既能查看兼督促徒弟練習輕功,又能消遣娛樂的節目了。秦柒也是深知這層道理,故而假意跑了段距離哄得師父高興後,便也不再逃逸了。
“你這丫頭成日不好好練習劍法,平日要麽跑到深山老林采什麽藥草,要麽潛到師父藥房偷看藥經,教你的武功除了這輕功還算努力外,其他什麽掌法劍法都是爛泥扶不上牆,你說你這麽個性子,不愛武功偏愛藥草,他日總有一日要下山歷練,到那時若遇到大奸大惡之徒,如何能秉承師父教導,将俠義二字落于實處?”秦柒的師姐顧清,一邊幫秦柒揉着因被罰練劍而酸痛的手臂,一邊玉手輕點了秦柒的額頭教訓。
要說秦柒這唯一的同門師姐,可是一個難得的大美人,單從面相看,絕對是明眸皓齒,膚如凝脂,端的是個大家閨秀的摸樣,卻因自出生時娘胎裏帶來的病竈,體弱非常,本被斷言活不過十歲。那年八歲一次病發正兇險之時被當時正醉心于醫理的蕭逸碰到,正好撿個現成的疑難雜症練手,便帶回了山上。
蕭逸本想将她的頑疾治好便送回家去,不料這顧清雖一介女流,卻自有一份計較。雖經三年被蕭逸細細醫治,時時調理,身上的頑疾是好了,卻也不願再回到那如籠中鳥般的日子中去,天天與詩詞琴繡為伍,無病呻/吟,便想拜蕭逸為師,一方面修習武功強身健體,另一方面也是因顧清原在閨閣之中最喜歡看的話本就是那行俠仗義,仗劍江湖的故事,心中對能懲奸罰惡俠女極為向往。
蕭逸想自己這滿身的本事确實也該有所傳承,況在為顧清醫治中也發現她體質十分适合自己所創的劍法,便收了她做徒弟,細心教導。顧清也未辜負蕭逸的一番栽培,将蕭逸當初成名江湖的追風劍法及內功心法習得個八、九成,到如今若放到江湖上,怕是能敵得過顧清的人也是屈指可數了,且因沉迷于輕功劍法身體這幾年抽長了許多,若是着一身男裝還真是不比男子矮上多少,起碼比後來蕭逸收的徒弟秦柒要高上一個頭不止。
然顧清雖于劍法內功上天分奇高,在山上受蕭逸教導七年武藝大成,卻對藥毒一事上頗不開竅,僅僅是略懂的程度而已。本來蕭逸已經放棄要傳承自己晚年研習的毒經藥經,卻在一次下山購買日常用品時撿回來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娃,便是秦柒。
當時秦柒剛剛穿越到這小娃身上沒幾日,正是茫茫然不知身處哪朝哪代,每日除了随城裏的乞丐乞讨撿食外,就是站在市井街道旁的屋檐下觀察衆生百态,想着自己以後的出路。據蕭逸說當時這秦柒渾身髒污,早已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衣褲上布滿大大小小的補丁,盡管如此狼狽,可是眼睛裏卻沒有一絲似其他流落街頭的乞丐一樣的膽怯或者憎恨,除了一點點茫然外,那雙杏眼極為清澈,如天上星辰而又有超出年齡的通透靈動,讓人一見即印象深刻。
是以蕭逸一時興起,上前詢問了姓名來處,便也帶回山上收為了關門弟子,寄希望于這秦柒能習了他的衣缽。然而秦柒雖然十分聰穎,于醫毒一事也很有興趣,但是這主攻的卻是對藥草的辨識,閑暇時經常跑到後山去采摘草藥,對于醫理和毒藥的研究确實沒什麽興趣,武功上更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除了輕功上因為經常被蕭逸追罰而有所成外,其他劍法內功無一能上的了臺面,用蕭逸的話說就是他晚節不保,收了這麽個笨徒弟。那一年,顧清已到了雙十年華,而秦柒也有十六歲了。
“嘶,師姐,輕點,好疼啊......”秦柒縮了下手臂,卻被顧清強行按住不能動。
“你也知道疼,知道疼還總是淘氣惹惱師父讓他罰你,我看下回應該罰你再多練幾個時辰,免得學藝不精下山後被江湖人士恥笑!”顧清雖嘴上氣秦柒總是惹事,手上卻也心疼這個頑皮的師妹而輕柔了幾分。“這次你也是太過了些,用師父剛剛研制的毒粉撒到師父臉上,雖然師父自行就解了,可這等行為豈不是大逆不道?”
“師姐,我都知道錯了,你就別再教訓我了,再說往日我撒毒粉的時候,師父都能躲開的啊,誰知道這回他老人家偏偏在追我的時候走了個神,而那時又偏偏那麽巧的刮了一陣小風将我那毒粉吹到他臉上啊。”秦柒麻糖一樣扭着顧清的衣袖,甩啊甩撒嬌道。
“你還敢說,合着這倒是師父他老人家的不是了?”要說秦柒這個師姐哪兒都好,就是太過萬事以蕭逸惟命是從,活脫脫一個蕭無常第二。秦柒看師姐真的有點生氣了,忙收起玩笑的态度,規規矩矩的認了錯,顧清這才作罷。
“小柒,再過一個月,你我就要下山歷練了,你若仍是這般稀稀疏疏的功夫,不說行俠仗義,怕是自保都是個問題,你到底怎麽想的?”顧清此時也是擔心師妹的武功到了江湖上會遇到危險,奈何師父交代兩人下山後不得同行,須分開行事,因此顧清只想在下山之前好好的敲打敲打秦柒。
其實秦柒對此事也是有點擔心,自打來到這裏,雖然知道這是在宋朝年間,然還沒來得及打聽到具體的年號,就被師父帶到了這遠離塵世的山上,過了與世隔絕的六年。如今對山下的情況完全沒有什麽概念,除了知道當今皇帝年號仁宗,其餘諸如世上到底亂不亂全是一無所知。師父蕭逸乃江湖中人更是不關系朝廷的事情,只撿些江湖上的趣事說與她們師姐妹聽。而顧清雖然每年會有兩月回自家探望雙親,然而她本也不不關心這些時事,故而沒能給秦柒什麽有用的信息,只略略知道些市價常識罷了。
“師姐,我也沒想好到底要怎麽個行走江湖的法兒,許是先下了山見見世面在做打算吧”
“你這個性子啊,真是夠得過且過的了,也罷,反正有師父和師姐給你兜着,出了事我們自會照顧着你的。”對于師妹的性格,顧清自是清楚得很,知道她沒有那麽大的雄心要揚名立萬,便也不強求,只是心裏想好,若是以後有誰欺負了秦柒,定是要把公道讨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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