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路遇白如夢

展昭回鄉掃墓,在家住了三日後便告辭兄長返回開封,兩位兄長苦留不住,便也只好随他去了。

每日快馬加鞭,終于抵達京畿縣城臨甫縣,見明日便可進城,又天色已晚,只好在縣城驿站中住下。

是夜,展昭躺在床上阖眼休息,腦中想起臨行前公孫策問他,“若是秦柒問,你三月末回來又待如何,我如何作答?”

自己當時雖有些羞臊,卻也算是間接與公孫策承認了自己的心事。不知小柒聽到公孫先生轉達的話會怎麽想,該不會再生氣了吧?

其實他卻不知,公孫策并未告知秦柒展昭臨走時所言。

又翻了個身,腦中轉着兩人在開封府中相處的情景,秦柒聰穎俏皮以及仰着頭用晶亮的眼睛望着他的模樣,都讓他心裏略泛起絲絲的甜意。

憶起自己方外出辦案歸來,聽說她為保護秦香蓮母子,身負重傷。自己去她房中看望,平日明睐紅潤的小臉此時已蒼白無色,眉頭緊鎖牙關緊閉,手臂上裹着層層的繃布,額頭滲出密密的薄汗,想是正身受傷痛所擾。

展昭是常會受傷之人,知道那手臂上幾可見骨的刀傷落在身上的痛楚,即便是男子也甚難忍受,何況小柒這般冰晶玉骨?

展昭胸口此時悶悶的,深處鬥室,空氣不甚痛快,竟覺這長夜漫漫,如何還不到天明?

以往他常獨來獨往,外出辦案也甚少與他人同行,趕路投訴只因早已習慣,從無焦灼氣短之感。如今心裏有了牽挂的女子,想着明日就可相見,心中自是再不如往常平靜,這恐怕就是為情所擾吧。

睡不着覺,展昭索性起身推開窗戶透透氣。這房間臨街,窗外就是臨甫縣往來通行的主幹路,站在窗前往遠處望去,忽見兩條街外的房上似有人竄過。

唔,是什麽人深夜作此行徑?

展昭身為官差的警惕性預警起來,至房內提了劍便一個縱身竄出窗外,往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追過三條街便見前方三個提刀大漢正追趕一位女子,此女子慌不擇路,轉瞬竟被逼至一條死路之內,只能轉身驚恐的看着三人。那三人提着刀,獰笑的靠近她,其中一人說道:

“哈哈哈,看你還往哪裏逃,如夢,你就莫要再跑,與我們回去吧!”說罷便要上前。

被喚作如夢的女子陣陣後退,垂淚漣漣,緊咬着唇不發一言。那三人正欲上前抓搡,展昭趕到,一個提氣翻身,落在女子面前,轉身面向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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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堂堂男兒,欺負一個女子,不覺得羞恥麽!”展昭斥道。

“你什麽人?”幾人見來者氣宇軒昂,手握三尺長劍,劍鞘古樸,緊握劍柄的大手骨節分明,蘊含蓄勢待發之力,一看就是個練家子,便俱有些猶豫,喝道:“這是我們惜春院的事,閣下若只是路過,勸你莫要多管閑事!”

惜春院?臨甫縣最大的妓館!看來,這如夢是從那妓館中逃出來的。正待展昭晃神之際,三人暗使眼色,齊齊攻向展昭。展昭一個退步,晃開一人斜劈過來的鋼刀,擡臂以劍鞘格擋開來,抽出巨闕,迎身向前,刀光劍影電光石火之間,三人中一人被展昭當胸一腳踹飛,一人被其一個旋身腳扇在頰上倒在一旁,只剩一人仍站立在側,卻也被展昭橫劍架在頸前!

“可還要動手麽?”展昭怒目而視,厲聲道。

那人見不是展昭對手,便又對展昭身後的女子恨聲道:“如夢,你今日若不随我們回去,他日一切後果,你便要自行承擔,你可想清楚了!”說罷一招手招呼同伴,“我們走!哼!”

展昭遂收了寶劍,還劍入鞘,放他們離去。

身後女子緩步上前,沖展昭輯了一禮,苦聲道:“多謝壯士相救,奴家白如夢在此拜謝了!”

“不必多禮,”展昭回首看着女子,果然一身绫羅紗裙,面有風塵,雙眸似水,看打扮确似那勾欄中人。“他們深夜追你至此處,可是要逮你回惜春院去?”

“是,”如夢答道,“奴家正是那惜春院一名歌妓。不堪忍受老鸨虐待,逃了出來,不想驚動了院裏龜奴,被追至此處,幸而遇到壯士。”

“即如此,你有何打算,可需要送你一程?”展昭又問。

“……”那如夢欲言又止,“不必了,如夢這就回惜春院去了。”

展昭奇怪,“你即已逃了出來,為何還要回去那人間地獄?”

如夢低下了頭,“奴家有不得已的苦衷,請壯士莫要問了,就此拜別。”說罷,轉身往那三人消失的方向行去。

展昭大為驚訝,難道這其中有什麽冤屈不成?江湖人行俠仗義的念頭再加上身為官差的自覺,展昭身随心動,遠遠尾随在那女子身後。

行至一處院落,擡頭便見扁上三個字,正是那惜春院。

展昭見那女子從惜春院後門而入,一個縱身便跳入院內。此時這妓館之內,經過一夜的笙歌豔曲,正是衆人休養生息之時,故而并沒有什麽人在院中行走。借着夜色,展昭輕聲跟到了一處房門前,貼身向前側耳聽去。

只聽屋內那期期艾艾痛哭的聲音正是白如夢,而一聲音沙啞潑辣的女聲正厲語罵道:“好你個賤貨,也不想想當初你落魄挨餓時,是誰救了你們母女,給你吃穿用度都是好的。在我這惜春院中也不曾虧待了你。如今你吃我的喝我的,讓你做點事你竟推推诿诿不肯就範,竟還敢逃走!”

“媽媽,如夢感念媽媽當年救命之恩,只原來說好如夢只是賣藝,如今媽媽要我做的這事,實在是……,如夢怎能答應?”如夢哭道。

“哼!別再說了,又不是黃花大閨女,這般作态有何意思!你要想想你的女兒還在我的手上,你若是肯乖乖就範,我自會好好待她,把她培養成惜春院第一花魁也不無可能。你若是不肯,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你不是閨女,你女兒可是,等着□□的老爺可多的是!”

“媽媽,媽媽不可啊,小女蘭蘭還小,媽媽萬不可如此啊!”

“來人,将如夢關到柴房去,看她什麽時候想通什麽時候再放她出來!”

門外展昭聞到此時已是明白,怕是這老鸨以如夢女兒的清白為要挾,逼良為娼,甚是可惡!又見有龜奴過來,忙一縱身,躍上房檐下的陰影裏。那如夢被拖行出來,帶了下去。随後房內走出一身形瘦削的半老婦人,尖嘴猴腮,目錄兇光:“敢跟我作對,也不打聽打聽我古長玉有什麽樣的手段!叫小紅到我房間來!”吩咐了下去,便轉身回房。

展昭悄聲下來,又尾随那龜奴去到了柴房。待那龜奴走後,撬了門鎖,蹿了進去。 見那如夢果然被綁在柴垛前,容色苦楚,展昭忙上前先解了她的束縛。如夢見是之前救她的那位壯士,微微驚訝。

“壯士如何會在此處?”如夢揉揉手腕問道。

“先別說那麽多了,我先救你出去。”說罷,展昭欲要扶她起來。此時突然看見柴房另一側的角落裏竟還蜷縮着一個人,警覺道:“這人是誰?”

如夢順着展昭手勁站了起來,低頭輕聲道:“多謝壯士再次相救,這人是我們惜春院裏的瘋兒小飛。是原先一姐妹所生,因懷他時被古長玉強灌打胎藥,誰知因月份大了,沒打下來,自生下便是這般瘋瘋傻傻地樣子。只因有些力氣,古長玉才留他到現在做些粗活。”

展昭見那人月光下仍見滿面贓污,身上衣物也是破爛不堪,此時正蜷縮在那裏呼呼大睡,便點點頭,又道:“如此便先不管他,你且随我去吧。”

如夢退了一步,“如夢不能離去。”

“你可是擔心你女兒?”展昭一想,問道。

如夢詫異了下,展昭解釋道,“方才你與那老鸨在房中的對話,我在外面都聽見了,她以你女兒脅迫于你,究竟是要你做何事?”

“如夢家鄉遭災,家人全被奪去性命,只有我和女兒相依為命,幾年前到此處餓暈在路邊,被古長玉所救,如夢只好賣身與她在惜春院中做一個只賣藝不賣身的歌姬,暗暗攢些銀兩以便贖身,馬上就差不多了,誰知前日,老鸨說有個黃老爺看上了我,要贖我去做第十三房妾室,如夢……”如夢雙眼又聚滿了淚水,泣道:“我女兒在那古長玉手中,如今不知被關在何處。若是我這一走,我女兒就要代我去應付那黃老爺。若是如此,我不如……不如就從了那古長玉,也好過牽累了我那苦命的蘭蘭。”

展昭皺緊了眉頭,問道:“如此你可知你女兒現在何處,我可去救她出來,你二人一同離開便無事了。”

如夢答:“奴家也不知,只知道應是仍在這惜春院內。”

展昭回想了下方才進來時惜春院的布局,只覺這妓館面積頗大,房舍衆多,要想找到一個被藏起來的人,卻不是那麽容易,便說道:“既是這樣,我本是開封府包大人座下護衛展昭,此番回去,我可向大人進言請了指令來查抄這惜春院,到時不怕找不到你家蘭蘭。”

如夢聞言大喜,忙跪下叩首到:“原來是包青天禦下展大人,若展大人能救得我母女二人,如夢願來世做牛做馬報答大人救命之恩!”說罷,咚咚咚的磕了幾個響頭。

“白姑娘請起,莫要如此。此地展某不便久留,你且安心在此等我消息,展某先行去了。”說罷,便開門小心觀察了一番,一個箭步出去尋來路出了惜春院去。

展昭走後,那白如夢緩緩起身,手裏卻多了一塊腰牌正輕輕撫着,靜默不語。那腰牌正面上書“開封府”,背面只見一個“展”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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