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送走了沒讨到好處的赤狄人,長孫伯毅一行就收拾好行裝離開了雲州。
臨走前,長孫伯毅将析支國與極西之地的戰争告訴了陶五敬,陶五敬立刻決定重新調整雲州布防,好餘出一部分随時可以調動的兵馬。
回程時氣溫驟降,行至太原府時正巧就撞上了今冬的第一場雪。
不知道這一場雪要下上多久,怕雪勢漸大再把他們堵在荒山野嶺,長孫伯毅便決定暫時進駐晉陽城。
随行的官吏大多由太原府的府牧給安排住處,而長孫伯毅、黎紹和解鈞一家則住進了閑置許久的晉陽侯府。羽林軍兵分兩路,一部分去太原府駐軍大營裏搶當地兵将的營房的住,另外一小部分則跟着長孫伯毅住進了晉陽侯府。
“将軍、公子,裏面請!”難得到了自己的地盤上,桓致一直興奮不已,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替長孫伯毅一行引路。
“青予,你慢點,”解夫人笑靥如花,卻怕雪天地滑,桓致這樣蹦蹦跳跳再摔着,于是一個勁兒地叮囑桓致要小心,“你跑什麽啊。”
桓致轉身,一邊倒着走一邊沖解夫人招手:“五姐你就放心吧,我這下盤,穩着呢!”
見桓致還來勁了,解夫人有些急了:“你快別鬧了!”
“青予,”解鈞喊了桓致一聲,“別鬧你姐。”
“哦。”桓致立刻安靜下來,好好走路。
解夫人搖頭失笑:“真不知道誰才是他的血親,你說的話反倒比我說的管用。”
解鈞拉着解夫人的手笑道:“就因為是血親,他才愛鬧你,你別理他,他就老實了。”
而一直混在羽林軍中的牧然這會兒也換回了正常的衣裳,跟晏心湊在一起胡說八道。
進到晉陽侯府後,府裏的管事就給一行人各自安排了住處。
黎紹在他跟長孫伯毅要住的屋子裏轉了一圈,因為他們是臨時決定要來這裏小住,所以即便提前得到了通知,晉陽侯府的管事也來不及事無巨細地都準備好,久無人住的房間裏難免就有沒有收拾妥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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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紹也不計較,只讓衛澤和衛峰處理一下,等都打點妥當,黎紹卻發現長孫伯毅不見了。
“伯毅呢?”
衛澤指着北面道:“方才晉陽侯來找将軍,屬下見他們往北面走了。”
“北面?”黎紹挑眉,“我去找找。”
晉陽侯府坐北朝南,從他們的住處再往北應該就是後花園一類的地方了吧?青予找伯毅去花園做什麽?
“公子,”見黎紹擡腳就往外走,衛峰趕忙抓起一旁的鬥篷披在了黎紹身上,“雪還沒停。”
“多謝,”黎紹擡手按住鬥篷,想了想又道,“再給我找一……兩件吧。”
“是。”衛峰又在他們的行李裏翻了翻,找出兩件鬥篷。
黎紹拿着兩件厚重的鬥篷就往晉陽侯府的北面走,越走眼前就越開闊,走到最北時竟看到了一個演武場,此時演武場正中的擂臺上擺着一架子的兵器,刀槍劍戟斧钺鈎叉,什麽都有,看起來像是老侯爺的藏品,大概是桓致想跟長孫伯毅炫耀一下,便叫人都給拿了出來。
看着擂臺上興致勃勃地玩耍的長孫伯毅,黎紹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擂臺邊。
晏心不精武藝,這會兒也只能在擂臺旁邊看個熱鬧,見黎紹來了,晏心便向黎紹作了個揖。
“公子,這鬥篷給我拿吧。”
“不必,”黎紹淡笑,“不沉。”
晏心搔搔嘴角,尴尬笑道:“那個……是我冷。”
黎紹噴笑出聲,給了晏心一件鬥篷,晏心立刻誇張地千恩萬謝,然後笑呵呵地披上鬥篷。
“公子,這上面的兵器,将軍都會使嗎?”
他是跟着晉陽侯和将軍一起過來的,在旁邊站着看了半天,就發現将軍不管拿起什麽都能耍兩下,但都是随手耍個把式就給放回去了,他不懂其中門道,也看不出将軍是不是真的都會。
“會,”黎紹莞爾笑道,“伯毅打小就跟着老将軍出入軍營,老将軍沒有時間一直顧看他,就總讓軍中有空閑的人陪着他,可軍中哪有人會帶孩子,偏他又是老将軍的兒子,怕他在營裏待得無聊回家後跟老将軍告狀,那些兵将就愛教他點兒功夫來打發時間。
一開始只是拳腳功夫,後來就教他用兵器,再後來伯毅的武藝不斷精進,那些人不想在小孩子面前丢臉,便都拿出看家本事教他,因此伯毅的功夫是習百家之長,自然什麽都會。”
“那将軍最擅長什麽?”
“刀。”
“刀?”晏心有些意外,“怎麽這麽普通?将軍既然什麽都會,那為什麽不練個特別一點兒的?那一耍起來別人都不會,多招人羨慕!”
“招人羨慕有什麽用?”黎紹輕笑,“伯毅是要繼承老将軍衣缽上陣殺敵的将領,用得順手的兵器最好是在戰場上随處可見的,萬一自己的兵器斷了或者丢了,還能從地上撿一把來用。”
晏心細細一想,便欽佩地點頭道:“确實如此。”
上陣時若折了兵器,那八成是遇到了對手,要是再用一把不趁手的兵器,贏面就更小了。
“那公子呢?公子擅長什麽?”
黎紹撇撇嘴,道:“沒什麽擅長不擅長的,我只學過劍。”
晏心兩眼一亮,谄笑道:“那公子得空的時候教教我呗?”
“你想學?”黎紹好笑地看着眼神閃閃的晏心。
“想學想學!”晏心忙不疊地點頭,然後突然昂首挺胸地站了個筆直,故意自誇道,“公子你瞧我這風度翩翩的樣子,若再在腰側挂一柄長劍,遇到敵人時拔出劍這麽‘刷刷刷’的幾下,是不是特別風流倜傥?”
晏心一邊說,還一邊把自己那從不離身的折扇當劍使,比劃來比劃去。
黎紹被逗笑,附和道:“季誠生得好,不管使什麽都風流倜傥。”
“是嗎?”晏心得意一笑,“我也一直這麽覺得,現在連公子都覺得我風流倜傥,那就一定沒錯。”
“誰說誰風流倜傥?”
低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吓得晏心猛退兩步,腳下打個趔趄就差點兒摔倒,幸好有黎紹拉了他一把。
看着蹲在擂臺邊滿眼笑意的長孫伯毅,晏心哭喪着臉抱怨道:“将軍,您走路都沒聲音的嗎?”
長孫伯毅笑着看了看晏心,就轉頭問黎紹道:“什麽時候過來的?”
黎紹撇撇嘴道:“我才在屋子裏轉了一圈你人就沒了,聽衛澤說你是來跟青予私會,我就偷偷跟來看看。”
習慣了黎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長孫伯毅只白了黎紹一眼,桓致卻表情嚴肅地湊了上來。
“公子慎言,這話可不能亂說,叫人誤會了可怎麽辦?”
黎紹笑吟吟地看着桓致,道:“我都沒誤會,還有誰會誤會?”
桓致挑了挑下巴:“姐夫來了。”
黎紹轉頭看向緩步走來的解鈞,好奇地問道:“青予就這麽怕你姐夫?”
桓致立刻苦了臉,道:“那是公子你不知道,我姐夫要是訓起人來,能從傍晚訓到第二天天亮,中間都不停的,哎呦喂,別提多煩人了。”
“是挺煩人。”對于這點,長孫伯毅感同身受。
晏心眼珠一轉,突然大喊道:“解大人,晉陽侯說您煩人!”
“晏心你!”桓致一驚,想都沒想就從擂臺上撲了下去,正正好好地将晏心撲倒在地,兩個人就這麽鬧着扭打起來了。
“什麽?”解鈞在黎紹旁邊停下,一臉困惑,“你們在說什麽?聚在一起說我的壞話嗎?”
黎紹與長孫伯毅相視一笑,溫聲道:“怎麽會,季誠跟青予鬧着玩罷了。”
看着倒在雪地裏滾來滾去的兩個小子,解鈞笑道:“幸虧公子當初将季誠讓給了我,季誠來了解府之後,青予可算是找到玩伴了。”
黎紹睨了解鈞一眼:“我當初讓你帶走季誠可不是想讓他陪青予玩鬧。”
“順便。”解鈞轉頭看了看還在雪地裏滾的桓致和晏心,不由地蹙起了眉,“青予。”
“诶!”桓致立刻一腳踢開晏心,麻利地從地上爬起來,颠兒颠兒地跑到解鈞身邊,“姐夫。”
解鈞什麽都沒說,只擡手拍掉了桓致身上的雪。
長孫伯毅看了看沒人管的晏心,招了招手:“季誠,上來。”
“啊?”晏心一臉茫然地看了看長孫伯毅,然後又看向黎紹,“将軍要做什麽?”
晏心慢吞吞地走到擂臺邊兒,笨手笨腳地爬了上去。
看不慣晏心笨拙的動作,長孫伯毅提着晏心的衣領就把人給提溜了起來,順手拍掉晏心身上雪:“好歹是公子選的人,別總被人按着打,丢人。”
晏心赧然地摸摸鼻子,卻故作委屈地說道:“是晉陽侯欺負我一文弱書生。”
“過來,我教你。”在晏心的後腦勺上輕拍一下,長孫伯毅就往擂臺正中走去。
“将軍要親自教我?!”晏心喜出望外,屁颠兒屁颠兒地就跟了上去。
将軍是什麽人?是後楚第一勇将,武藝高強,軍中想要求将軍指點的人能從長安城東排到城西再繞一圈,他何其有幸啊!
解鈞望着晏心透着歡快的背影,搖頭嘆息道:“季誠慘了。”
黎紹點點頭,深表贊同:“恩,不知道晉陽侯府的跌打酒夠不夠用。”
要爬上擂臺蹭着學點兒的桓致登時就停了下來,扭頭看向解鈞和黎紹:“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別上去了,”解鈞将爬到一半的桓致扯了下來,“在這看着你就知道了。”
桓致聽話地在解鈞身邊站好,滿心好奇地關注着擂臺上的情景,可當看到晏心第八次被撂倒在地時,桓致由衷地覺得後楚第一将軍的指點還真不是誰都能承受得起的。
将軍這到底是在教人還是在打人?
晏心躺在擂臺上,也是分不清長孫伯毅到底是真心想要教他還是只想名正言順地揍他。
“将軍,公子就只是誇我一句風流倜傥而已,您不至于要這樣報複我吧?”晏心決定賴在地上不起來。
長孫伯毅蹙眉道:“是你下盤不穩,快起來。”
“我不!”晏心縮成一團躺在地上,“公子,救命啊!”
“季誠從沒練過武,下盤怎麽可能穩得了?”黎紹跳上擂臺,将賴在地上的晏心拉起來,送下擂臺,“你若精力旺盛沒處發洩,就跟青予比劃比劃吧,青予也用刀的。”
聞言,長孫伯毅将桓致從頭到腳地打量一遍:“就他那小身板?”
刀都比桓致沉吧?
“将軍您這麽說我就聽不下去了,”桓致不滿地瞪起了眼睛,“将軍您在這兒等着,我這就拿刀去,等我啊!”
話音未落,桓致就已經跑遠了。
長孫伯毅不解地問道:“這不就有刀嗎?他不用自己的刀沒法兒跟人過招?”
“不是,倒也是,”黎紹淡笑,“青予用的窄刀,三指寬。”
“奇怪了,”解鈞狐疑地看着黎紹,“為什麽公子好像比我都了解青予?”
“恩……這是為什麽呢?”黎紹看着解鈞,一臉壞笑。
不一會兒,桓致就拿着他的窄刀跑了回來,猛地躍起跳上擂臺,穩穩地落在長孫伯毅面前。
“将軍名聲在外,據說在後楚軍中無人能敵,将軍可要手下留情啊。”
一看到桓致握刀的姿勢,長孫伯毅就知道桓致是個行家,而且還是個好手。
長孫伯毅來了興致:“一直使刀,卻從來沒跟窄刀比過,今日可要好好領教領教了。”
話音未落,長孫伯毅就從兵器架上抽出了唯一的一把九環刀,轉了一圈後就穩穩地握在手裏。
桓致兩眼一眯,眼中光芒淩厲,突然将手中的窄刀輕輕抛起,一把抓住刀柄後就抽刀出鞘,動作極快地奔向長孫伯毅。
桓致只是這麽一抽刀再一跑,解鈞卻已是目瞪口呆。
原來青予抽刀的動作是這麽的幹脆果斷,原來青予跑起來比風還快,原來青予揮刀砍人的時候可以毫不猶豫……
解鈞本身并不精武藝,可在長孫伯毅的身邊跟了那麽多年,他見過太多習武之人,因此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只看上一看,解鈞就估得出對方的實力,雖不說十分精準,但也不會有太大出入,而桓致的刀法雖比不上長孫伯毅老練,卻殺氣騰騰,直取要害的精煉招式與黎紹的路數如出一轍。
他不認識這樣的青予……
“青予的刀法是跟誰學的?”解鈞只能問黎紹。
誰知黎紹也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大概是老侯爺身邊的舊人吧。”
他教給青予的就只有在亂局中韬光養晦的方法而已,旁的事情他也插不上手。
“這世上的刀法有那麽多種,為什麽就非要教他這些?”他們夫妻就只是希望青予能安然度過一生罷了。
黎紹偏頭看了解鈞一眼,這才注意到解鈞略顯悲傷的臉色。
黎紹暗嘆一口氣,道:“自從世宗給了青予‘晉陽侯’的地位,青予就跟朝廷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不是他說不幹了,別人就會放過他的。
何況你如今位高權重,跟雍寧兩個人算是伯毅的左膀右臂,是位高權重,可以保護家人,卻也是在風口浪尖,腰上別着家人性命。
在你回京之前,與其說是我護住了解家,不如說是青予在保護解家,青予他……那些事還是你自己去問吧。”
黎紹跟解鈞說話的功夫,長孫伯毅跟桓致就已經過了幾十招,而長孫伯毅難得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面對桓致淩厲的攻勢,長孫伯毅似乎完全輕松不起來,但也只是不再輕松而已,長孫伯毅還是穩操勝券。
眉心一蹙,長孫伯毅突然沉聲道:“別用蠻力。”
桓致一愣,突然後退兩步拉開與長孫伯毅之間的距離,挽了個刀花後又再沖了上去,只是這一次桓致依照長孫伯毅的提示換了用刀的方法。
故意橫刀擋住桓致劈下來的一刀,長孫伯毅又道:“側刀,橫掃。”
桓致依言行事,刀尖堪堪從長孫伯毅的喉嚨劃過。
“立刻反向橫掃。”
這一招已經準備收勢的桓致立刻定住身形,手腕一轉,刀尖又從長孫伯毅的腹部劃過。
“漂亮!”贊嘆一句,長孫伯毅後退半步,以免衣服被劃破。
桓致收刀,一臉的郁悶:“将軍您也太輕松了些吧?”
長孫伯毅也随手将刀甩開,只聽“锵”的一聲響,那柄刀穩穩當當地插回了兵器架上。
“我都練了多少年了,被你比下去可還得了?你的刀給我。”
桓致猶豫一下,還是把刀遞了出去。
“不搶你的。”哂笑一聲,長孫伯毅握緊那一柄窄刀就舞了起來,輕盈的招式與他之前穩重的刀法大相徑庭。
長孫伯毅停下來時,桓致就立刻拍掌叫好。
将刀還給桓致,長孫伯毅擦了把汗:“難得選了個奇巧的兵器,就別落俗套。”
“受教了。”桓致鄭重其事地向長孫伯毅拱手一拜。
黎紹再一次跳上擂臺,将手上的鬥篷披在了長孫伯毅身上。
“這下舒坦了?”黎紹擡手,用衣袖輕輕擦幹長孫伯毅臉上的汗水。
“還成。”長孫伯毅扯開了衣裳的扣子。
桓致找回刀鞘,心滿意足地跳下擂臺。
解鈞脫下自己身上的鬥篷,披在了桓致身上:“別着涼了。”
桓致一愣,然後仰起臉沖解鈞憨笑:“謝謝姐夫。”
看着桓致的笑臉,解鈞卻更自責了。
當時年少沒多想,熱血上頭竟就大大咧咧地把家人留在了長安,獨自一人去尋長孫,他也沒料到一走就是十年,他知道瑞妍吃了不少苦,卻沒想到連青予都受到連累。
看出解鈞的神色有些不對,桓致一臉疑惑:“姐夫?”
解鈞回神,展顏微笑:“沒事,回去吧。”
“好。”桓致點點頭,轉頭招呼晏心一聲,便又跟晏心吵鬧起來。
黎紹和長孫伯毅也從擂臺上下來,慢騰騰地往住處回。
晚飯之後,長孫伯毅就在晉陽侯府裏找到了一個人喝悶酒的解鈞。
“你怎麽來了?”遞一壺酒給長孫伯毅,解鈞不解地問道,“不陪着公子嗎?”
“他讓我來的,”跟解鈞一起坐在回廊的欄杆上,長孫伯毅拎着酒,卻沒有喝,“怎麽了?”
解鈞搖搖頭:“也沒什麽,就是突然覺得自己對不起很多人。”
聽到這話,長孫伯毅不由地喝了一口酒,原本他只是想來陪陪解鈞,沒打算喝酒。
“你怎麽才開始有這種感覺?”
解鈞長嘆一聲:“我又不像你跟公子,背負得多,想得自然也多,公子更是能将每個人的心思都摸得門清,将所有的因果都看了個透徹。而我就只能看清眼前的人事物,偏還有人瞞着我、避着我。”
“青予也只是不想你擔心。”
解鈞自嘲地笑了一聲:“我跟瑞妍算是青梅竹馬,自然也是看着青予長大的,我是真的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弟弟。
老侯爺故去多年,‘晉陽侯’一爵早就有名無實了,我也從沒想過要讓青予出人頭地,更沒想過要‘晉陽侯’照拂解家,不管是朝堂紛争還是其他不好的事情都有我替他擋着,他就平平安安地長大、平平安安地娶妻生子、然後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就好,可我沒想到自己的一時意氣竟讓他擔負起了保護家人的責任,而且他還瞞着我變成了我最不希望看到的樣子……
桓家軍,五千桓家軍啊!他僅從公子那裏得到了一個錦囊,就一個人斷斷續續地招募了五千桓家軍,還給安置在晉陽藏了多年,沒有走漏一丁點兒的風聲,是要有怎樣的手段才能做到這一點我再清楚不過了,而他今年才多大?”
公子讓他去問青予,他問了,可他寧願沒問過。
長孫伯毅沉默不語。
他能體會解鈞的心情,當初知道三郎為他所做的一切時,他也後悔過、自責過,可又能怎麽樣?事已成定局,他們誰都回不到過去,他們甚至連補償都給不了,因為那并不是可以補償的事情。
遞出酒壺與解鈞手上的酒壺輕碰一下,長孫伯毅沉聲道:“今夜陪你,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