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6)

好在沈畫似乎并沒有在意,只是一邊放羊一邊望天,嘴裏嘟囔着什麽時候下雪。

然而不管沈畫怎麽嘟囔,老天爺就是不給面子,就是不下雪,而且天氣還挺好,貌似近幾天都不會下雪了。

尹浔和薛唐今晚沒回來,今天只有他們兩個人,對于今天沒下雪沈畫很是不高興,羊也不管了,跺着腳就回帳篷了,只能封昱綸自行把羊趕進羊群,奈何羊實在是不配合,他趕了好久才終于把所有羊都趕進去了,忙着進了帳篷。

沈畫已經上床睡覺去了,封昱綸輕笑着搖了搖頭,洗漱之後,去了屏風後的榻上休息。

“封昱綸。”沈畫突然出聲。

“嗯?”封昱綸隔着屏風看向他的方向。

“明天早點叫我起床,我要去鎮上買棉花,老天爺不下雪我就自己造一場雪!”沈畫說得孩子氣。

封昱綸寵溺一笑,卻還是應了,“好,那你早點睡。”

“嗯。”沈畫心滿意足了。

封昱綸隔着屏風看了他許久,聽着他漸漸平緩的呼吸,笑了笑,閉上眼睛。

因為沈畫時常半夜發病,所以封昱綸一直不敢熟睡,一點風吹草動都會醒來,半夜,他睡正睡着,突然感覺帳外的風聲很是呼嘯,還有什麽細碎的聲音,一下子醒了過來。

白天天氣還好好的,夜裏風怎麽這麽大?封昱綸擔心風會吹進來,起身到門口,打算把簾子扣得緊一些,免得風從縫隙跑進來,讓沈畫着涼。

封昱綸剛走到門口,突然被外面的白光晃了下眼,他定睛看去,才發現外面竟下起雪來,而且這雪格外大,真真的鵝毛大雪,飄蕩着夜空中,宛如朵朵白花,格外好看,地上也已經形成薄薄的一層。

封昱綸一喜,忙着叫道:“沈畫!沈畫!”

沈畫睡得熟,沒聽見。

封昱綸跑到沈畫的床邊,輕輕搖他的身體,驚喜道:“沈畫,沈畫,快起床了,下雪了,你不是一直想看雪嗎?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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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畫毫無反應。

“沈畫,不要賴床,真的下雪了,快看啊。”封昱綸使勁搖了搖。

沈畫依舊毫無反應。

封昱綸還想繼續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手一下子縮了回來,瞪大着眼睛看着沈畫。

白天沈畫的臉色還很是紅潤,可是現在,他的臉色很白,不是蒼白,就是那種純白,臉色、唇色,都是純白,白如外面的雪花。

他的眼睛輕輕閉着,嘴巴微合,甚至帶着淡淡的笑容,明明是做了好夢的模樣。

可是他的胸膛卻沒有半點起伏,鼻下也沒有半點呼吸……

封昱綸顫抖地收回手,突然一把抓住沈畫的手,他咽着口水,許久沒有說出一個字。

又過了許久,封昱綸僵硬地轉過頭,帳篷的門簾被風得飛揚,他剛才沒有把簾子扣上,現在冷風吹了進來,将帳內吹得同外面一樣的溫度。

風刮在臉上,生疼。

“畫畫,下雪了……”

“畫畫,你到底對我有沒有……”

“下雪了……”

“畫畫……”

封昱綸覺得臉格外疼,忍不住伸手去摸,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遇風成冰,凝結在臉上……

畫畫,下雪了,北方的雪,不會融化的雪,可以堆雪人的雪……

這夜雪下得很大很大,足足有半尺厚,一腳踏進去雪漫到腳腕,外面已經天地一色,可是雪仍舊下着,大雪飛揚。

尹浔和薛唐回來的時候,封昱綸摟着沈畫坐在帳篷門口的大石上,封昱綸只穿了件單衣,可是沈畫的身上卻披了件銀色的狐皮鬥篷,兩人不知坐了多久,身上積了厚厚的落雪,沈畫閉着眼睛祥和地靠在封昱綸的肩膀上,雖然臉色蒼白,卻是嘴角帶笑,而封昱綸則是睜着眼睛怔怔地看着遠方,他的目光空散沒有焦點,不知道他具體在看什麽。

許久,封昱綸突然動了下,像是怕沈畫覺得冷,他把鬥篷給他緊了緊,又摸了摸他的臉,這才露出一個踏實的笑容,繼續擡頭看着遠方。

薛唐看了眼尹浔,然後朝封昱綸走過來,道:“穿這樣少,不冷麽。”

封昱綸這才回過神來,看向薛唐,“對啊,這麽大雪,沈畫肯定會覺得冷的,我再去拿個鬥篷。”說着,他把讓沈畫靠着旁邊的大石,自己起身就要進帳篷。

薛唐拽住他,“我說的是你。”他只穿了件白色中衣,外袍都沒穿。

“我?我不冷啊,”封昱綸摸摸自己的臉,輕笑了下,“我還覺得挺熱呢。”

薛唐這才注意到封昱綸的臉色,的确是緋紅非常,這冰天雪地的,他只穿一件中衣,怎麽還能臉紅成這樣?

“封昱綸,你在發燒啊。”薛唐道。

“有嗎?”封昱綸随口說了句,然後重新坐回沈畫的身邊,讓他繼續靠着自己的肩膀,然後握住他的手,親昵地在沈畫的耳邊說道:“沈畫,我的手暖不暖?你看看你,手怎麽這麽冰。”他說着,把沈畫的手湊到嘴邊,溫柔地哈着氣。

沈畫卻是不可能有半點反應了。

面對這樣的封昱綸,薛唐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只能回頭求助于尹浔。

尹浔走過來,從他回來見到沈畫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沈畫死了,已經死了。

“這場雪不知道要下多久,如此天寒地凍,屍身應該能保一個月不腐吧。”尹浔道。

“你在說什麽?哪裏來的屍身?”封昱綸不滿地看着尹浔,“別當着沈畫的面說這些,他會多想的。”

“封昱綸,沈畫已經死了。”尹浔冷冷地吐出事實。

“你胡說什麽!”封昱綸有些微怒,“他明明好好地在這跟我賞着雪,只是累了休息會兒,你怎麽能說他死了!”

尹浔冷笑了下,眼底冰冷一片,“你既對他有情,他活着的時候你何不好好珍惜,如今他死了你倒不肯面對現實了。”

封昱綸一愣,下意識道:“誰說我對他有情,我們明明仇深似海,他愛的人不是我,我愛的人也不是他。”

尹浔看着他。

像是怕他不信,封昱綸忙道:“真的,我喜歡我師弟,他叫樓子嬰。”

“這樣麽,”尹浔道:“那你把他的屍體交給我吧,我帶他回天一山莊,快馬加鞭七天應該到了,只是不知道南方溫暖,這屍體會不會發臭。”他朝沈畫伸出手。

封昱綸忙帶着沈畫閃出去老遠,驚恐地看着他。

尹浔讪讪地收回手,“或者我修書一封,讓沈書過來接人也是可以的。”

“尹浔你到底在胡說什麽,”封昱綸困惑地看着他,“沈畫只是睡着了,他最喜歡雪了,這雪他還沒看完,等雪停了,我們還要堆雪人,然後在這裏隐居,釣釣魚、打打獵、放放羊,沈畫最喜歡放羊了……”

封昱綸指向羊圈,想讓他們看看這羊被沈畫養得有多肥,卻發現羊圈裏的羊不知何時都死了,身體僵硬,眼睛不必,分明是凍死的。

封昱綸愣了許久,身體猶如雷劈般僵住,腳下一軟倒在了雪地中,沈畫随着他一起摔倒在了地上,封昱綸吓得連忙去扶沈畫,卻看到從沈畫雪白的衣襟間似乎露出一抹暗紅。

封昱綸伸手去拿,是枚紅玉簪,分明是當年封昱綸送他的那枚,其實當年他是想送給樓子嬰的,可是樓子嬰不喜歡,他才轉送給沈畫的。

他以為,沈畫早就丢掉了。

他摟着沈畫倒在雪地中,手中握着那枚紅玉簪,許久許久,終于克制不住地放聲大哭了出來。

他緊緊抱着沈畫,如同個孩子一般,痛哭失聲。

沈畫,你總是不承認,說你不喜歡我,其實,你早就深愛我了對不對?

對不對?偏偏你就是嘴硬!

如果不愛我,你不會為我付出到這種地步,不會一直這般珍視他當年随手送出去的玉簪,不會……

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們的臉上。

可是……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沈畫了……再也沒有一個人,陪着自己喝酒,給自己烤羊,給自己下毒,教自己練劍……

也再也沒有一個人寧願自傷身體,也要廢掉自己的武功,把自己囚禁起來,只為了永久相伴……

如果他沒有從地宮逃出來就好了,雖然沒有自由,可是有他。

自由這種東西,要來有什麽用呢?無論多自由,自己都是一個人了,孤單的自由。

這個世界上沒有沈畫了,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得寶寶我肝腸寸斷啊,不要問為什麽別的章節名字都是六個字,這章卻四個字,因為本寶寶心痛難當,除了這四個字沒有別的能襯托我的心情,有人問尹浔和薛唐的故事,請看我的另一篇文《反派之還我魂來》,另外,本文還沒完結啊,不要看到沈畫死了就以為本文完了,後面還有呢,本人有精神潔癖,絕對1V1,後面的劇情保密,好了,我去給畫畫哭喪去了

☆、冥癸神教複蘇

看着封昱綸的模樣,薛唐不禁想到了兩百多年前的自己,自己當初也不過是想利用尹浔得到皇位,後來真心愛上了他,尹浔卻不再相信自己,甚至聯合十二皇子來逼宮,自己才會放空全部的血液來封印尹浔。

如今封昱綸心頭的痛苦,應該跟自己當年自殺時一樣的吧。

“封昱綸,如果你實在心痛難當,我可以讓小浔對你攝魂,讓你忘掉關于沈畫的記憶,沈畫與你,從此再無瓜葛。”許是同病相憐,讓薛唐難得溫和模樣。

“不,不是再無瓜葛,”封昱綸說着,憐愛着看着懷中安詳的人,“從今天起,我就是沈畫。”

“什麽?”薛唐不解。

封昱綸閉了閉眼睛,眼淚依舊不斷,“沈畫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天一山莊和沈書,現在天一山莊根基不穩,沈書又難當大任,如果沈畫的死訊傳出去,江湖必定大亂,那不是沈畫想看到的。”

聽他這樣說,薛唐心中突然萌生一個可怕的想法,他不是要……

“從今天起,我就是沈畫,我會幫他保護天一山莊,幫他訓練沈書,等到江湖平靜,沈書可以獨挑大梁的時候,畫畫……”他突然改了稱呼,“我就來陪你好不好?”

薛唐震驚地看向尹浔,這人是瘋了不成?武林盟主有多大的榮耀就要承擔多大的責任,何況滅燈師太點蒼掌門等人還在虎視眈眈,他想冒充沈畫,簡直就是把頭湊過去給別人砍。

封昱綸卻不再說話,尹浔知道,他已經決定了,誰也改變不了。

“既然你決定了,那沈畫的屍體就不能送回去,否則被人發現就露餡了。”尹浔道。

“畫畫不回去,他一點也不喜歡天一山莊,他喜歡這裏,就讓他留在這裏吧。”封昱綸看向被雪覆蓋的高山,畫畫,既然你喜歡,就在這裏好好等我,等我把你的牽挂全部安排妥當之後,我就來陪你。

封昱綸沒有選擇讓沈畫入土為安,而是火化,這對于堂堂武林盟主而言簡直是下作,可是封昱綸卻不管,他把沈畫的骨灰埋在帳篷外的那棵樹下,留出一捧放到了一個錦囊裏,然後珍愛、憐惜、虔誠地放進了衣服裏。

畫畫,這樣,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他拿起昨天連夜派人趕工的精鐵面具,緩緩地覆在臉上,只露出一張薄唇,畫畫,從今天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自從沈畫繼承武林盟主已經快一年了,傳說他不止武功驚人,更是儀表不凡,風流倜傥足以迷倒萬千少女,可惜半年前收服西山五鬼時不慎臉上受了傷,傷好之後留下了恐怖疤痕,只能以面具示人,可這并不能阻擋女子們對他的鐘愛。

這半年,他竭力為天一山莊為江湖為武林,勵精圖治禮賢下士,賢名傳遍整個江湖,比起他爹沈老盟主更是青出于藍,江湖衆人不禁慶幸,他們有這樣一個好盟主。

還有他弟弟沈書,這半年愈發沉穩了,武功也精進不少,如今人們也不禁對他的稱呼從“沈二公子”變成了“沈少俠”。

天一山莊,書房。

沈書拿着剛收到的密報,輕輕敲了敲門,“哥,是我。”

“進來。”封昱綸在裏面道。

沈書推門進去,看到封昱綸正在桌前看着密信,窗外的陽光灑進來,襯得他臉上的精鋼面具熠熠生光。

每次看到那面具,沈書都會想到他已經逝去的親哥哥,心頭揪痛,他低下眼睛道:“江北的密探傳來消息了。”

“哦?結果如何?”封昱綸擡頭看他,溫柔沉靜的眼神,倒真和沈畫有幾分相似。

“虎威镖局也被滅門了,全家七十三口,沒有一個人活下來,萬貫家財也不知所蹤。”沈書道。

兩個月來,這已經是第四家了,陵水幫、高家莊、秋水山莊,現在加上虎威镖局,都一樣,全家被滅口,財産被洗劫一空,這四家雖然不比武林大戶,可也算是有頭有臉高手如雲,如果說是盜賊的話,是什麽樣的盜賊有這麽大的本事?密探傳來消息,傷口整齊不留把柄,甚至看不出武功路數,可見是一流高手所為;但如果是尋仇,封昱綸查過,這四家并沒有什麽共同的仇家,尋完仇,何必要劫財?那可是萬貫家財,搬走就夠費勁的。

行兇者好像不為尋仇,只是為財,所以他專門挑有錢、實力卻不強大的目标下手,至于為什麽滅掉人家滿門,應該是防止尋仇,如此狠辣的作為,決不容小觑。

封昱綸已經派人查了許久,都查不出是何人所為,如果江湖上有這麽大的一個門派,還有一批這麽厲害的高手,那對江湖而言是一個致命的隐患,因為你不知道他們下一個目标是不是自己。

“其實……”沈書突然出聲,“他們這麽狠辣的做法,讓我想到了一個門派。”

“是什麽?”封昱綸問。

“冥癸神教。”沈書道。

封昱綸皺眉,他之前一直呆在西域,從未踏足中原一步,對于中原武林的事實在不關心,等他踏足中原的時候,冥癸神教都被滅了五年了。

“冥癸神教不是被滅了嗎?”封昱綸問,而且被滅了快七年了,最後的活口南宮銘,半年前也被沈畫打下山崖了。

“當年冥癸神教剛崛起的時候,也是這樣,對于家底豐厚、實力不強的戶族下手,擄劫錢財,迅速擴張門派。”沈書道。

封昱綸暗忖,一個門派想要崛起錢財是必須需要的,若真的是冥癸神教想要複蘇又急用錢,劫財滅口的确是個最快最好的辦法,

“而且還有密信傳來,說是負責看守冥癸神教舊址的暗衛,七天前全被滅口了。”沈書道。

那麽說,難道真的是冥癸神教複蘇了?可是誰想要複蘇冥癸神教呢?難道南宮銘沒死?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那麽高的山崖,又沒什麽樹枝藤蔓,又不是神話故事,怎麽可能摔下去不死。

“看來,我要親自去趟北漠了。”封昱綸道。

“你?”沈書不禁有些擔心。

這半年封昱綸假扮沈畫雖然假扮得很好,為了不被人發現他一般很少露面,都是派下人辦事,武功也恢複不少,可也只是不少而已,與打敗武林群雄的沈畫而言還有一定距離,若真的是冥癸神教複蘇,對方能輕而易舉地滅了虎威镖局,可見武功深不可測,以現在封昱綸的武功而言,沈書還是有些為他擔心。

見他擔心,封昱綸不禁對他安撫一笑,“別怕,這次情況複雜,滅燈那個老賊尼最近又蠢蠢欲動,若是被她抓住了把柄,肯定又要大做文章,所以我必須親自去一趟,天一山莊就交給你了。”

沈書點頭,他明白,自從沈畫死後,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的少年了,天一山莊交在他手裏絕對沒有問題。

封昱綸從懷中掏出一個素色的錦囊,他看着錦囊,面具下的薄唇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見到那個錦囊,沈書覺得眼睛有些發酸,忙道:“還有些事沒處理完,我先去辦……哥。”

封昱綸點點頭,在沈書快出門的時候突然出聲道:“書兒,忙完早點回來,今天是你哥的生辰,我下廚給他做長壽面,你也嘗嘗。”

沈書沒哼聲,只是點點頭忙着出門了,關上門,沈書的眼淚立馬掉了下來。

半年前沈太君知道了沈畫的死訊,立馬病倒了,沒三天便去了,如今這天一山莊,只剩他和封昱綸了。

當初封昱綸說要假扮沈畫的時候,他也覺得荒唐,倒不是怕封昱綸觊觎武林盟主的勢力,而是沈畫武功太高,封昱綸武功被廢,雖然有沈畫給他傳了內力,又留給他劍法心法,可是練成豈是一朝一夕的事,武林盟主要承擔的壓力和責任,時不時還被暗殺,他擔心封昱綸撐不住,可他撐住了。

這半年,他做的很好,可以說比沈畫在的時候更好,他感激他,所以誠心地喚他一句“哥”,可是想到他真正的親哥哥,心,還是痛得一發不可收拾。

沈畫在的時候,他不會做飯,只會烤羊,那是當年南宮銘在時候教他的,除了烤羊他什麽也不會,可是這半年,封昱綸的廚藝練得很好,家常小菜全都會做,唯獨不會的,就是烤羊。

當年沈畫殲滅紅罂樓的時候,表面是殲滅了,實際上他把對封昱綸忠心耿耿的那批人全部留下,訓練成了一批暗衛,在地宮外保護着封昱綸,如今封昱綸替了他的位置,那批暗衛和沈畫自己的密探便都成了他的手下,衆人對他也是深深折服,沒有半點不從。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說白了,南宮銘是蒙古人,封昱綸是新疆人,畫畫是漢族,嗯,就是這樣。

☆、邱府守株待兔

當年沈畫殲滅紅罂樓的時候,表面是殲滅了,實際上他把對封昱綸忠心耿耿的那批人全部留下,訓練成了一批暗衛,在地宮外保護着封昱綸,如今封昱綸替了他的位置,那批暗衛和沈畫自己的密探便都成了他的手下,衆人對他也是深深折服,沒有半點不從。

自從他和冕羅相認之後,便和以前一樣,冕羅在明面上為他辦事,其他暗衛藏在暗處。

封昱綸和冕羅快馬加鞭,不到五天便到了漠北寒城,寒門便在寒城,可封昱綸是悄悄來寒城的,所以沒打算去寒門露面,冕羅便安排二人住進了一家不太張揚的客棧。

“盟主,昨日暗衛傳來消息,那些神秘人又出來行動了,不過被咱們的暗衛及時攔下,暗衛一直追蹤他們到城西一帶,人突然消失了。”冕羅道。

“城西?”

“嗯,”冕羅道:“我派人去調查了,城西很荒蕪,一戶人家也沒有,但是再遠行五十裏,有處沉水莊。”

“沉水莊?是個山莊嗎?”封昱綸問。

冕羅點點頭。

“你說城西很荒蕪,人家都沒有,竟然有一處山莊?”封昱綸詫異。

冕羅點頭,“并且規模很大,位置也很隐蔽,甚至少有人知,我打聽過,寒城竟然沒人知道有這麽一處山莊。”

“哦?這倒是有趣。”封昱綸冷笑,“那今晚,我們就去看看。”

入夜,封昱綸便和冕羅去了城西的沉水莊,規模果然不小,倒是也還好,自然不能和天一山莊相比,可對于荒蕪的城西而言,有這樣一處山莊已是稀奇,而且莊裏有個很大的蓮花池,如今是盛夏,池裏朵朵紅蓮開得正好,不知道山莊的主人是如何在這荒蕪的地方蓄起池水養蓮的。

封昱綸和冕羅分開行動,在沉水莊查了許久,并沒看到任何異常情況,主人似乎不在,只是有幾個看門的守衛,幾個家丁丫鬟,再沒了其他人,而且這些只是平常人,連武功都不會。

難道是他料錯了,那些在城西消失的神秘人,并沒有逃往沉水莊?這真的只是一處平常山莊?

既然查不出什麽異常,封昱綸二人便不再多逗留,回去的路上,冕羅向他請罪。

“盟主,屬下失職,還沒查清楚就讓您白跑這一趟。”冕羅愧疚道。

“無妨,這地方的确不一般,來一趟也不是全無所獲,”封昱綸的語氣突然有些低沉,“只是可惜,出了冥癸神教複蘇的事,又耽誤了我不少時間……”

面具下的冷眸閃過一絲憂傷,封昱綸斂下眼底的情緒,大步走了。

封昱綸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冕羅卻是懂了,老實說,冕羅慶幸漠北出了事,否則沈書這半年進步神速,江湖也越來越安定,他真的擔心,封昱綸随時會自盡追随沈畫而去……

封昱綸決定不再浪費時間,趁着天還未亮,去趟冥癸神教的舊址,如果冥癸神教真的在舊址悄悄行動,肯定不會明目張膽地在白天,所以晚上最為方便。

他沒讓冕羅跟他一起去,人多了反而容易打草驚蛇,如今他的武功已經恢複了七八成,雖不及當初,但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

冥癸神教的舊址在西南方向,在一處倉山中,當初設計之人,将整個山挖空了,在山中建起了種種機關暗道,穿過這些暗道機關,裏面則是別有洞天,這就是冥癸神教的地址,封昱綸在沈畫的書房裏見過地圖,所以輕車熟路。

封昱綸走在山道裏,裏面的機關幾乎完全被破壞了,也不知多久沒人進來了,到處都是蜘蛛網,還有老鼠蛇蟲,甚至還有不少骸骨,應該是當年那場大戰留下的。

經過這九轉山道,封昱綸終于走到了盡頭,是一座廢棄莊園,匾額已經不見了,到處都是殘垣斷瓦和殘衣骸骨,難道冥癸神教的人沒有回來?不是冥癸神教複蘇了?

既然來了,自然要查個究竟,封昱綸推開莊園的門,發現裏面的假山屏障地磚等等都是根據五行八卦設計的,只是可惜都被破壞了,若是在七年前,想必盛極一時,封昱綸不禁為冥癸神教的設計者暗暗佩服。

封昱綸又去各個屋子查看了下,還是沒什麽特別的,好似這麽多年的确沒人來過。

天已經快亮了,月落日未出的間隙,天空是一片蒙蒙的暗黑,封昱綸從大堂出來,走到園裏的池塘邊上,這裏也有一處池塘,只是許久沒人打理了,長滿了雜草。

封昱綸突然想到了地宮裏的那個池潭,當年他逃走的時候地宮被一把火燒了,後來他找人修補過,現在還沒修完,燃燒的痕跡已經清理了,池塘裏也重新蓄了水,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不管封昱綸怎麽種,都長不出蓮花來,也不知當年沈畫是用了什麽辦法。

封昱綸低頭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消瘦的身影,冷峻的臉上覆着精鐵面具,只能露出一雙冷冽的眼睛和涼薄的嘴唇。

他緩緩地伸出手拿下臉上的面具,借着微光看着水中的自己,他瘦了許多,說是皮包骨絕不誇張,而且臉色蒼白,不是生病的蒼白,是那種毫無精氣的憔悴。

他摸着懷中的錦囊,嘴角輕啓,低聲吐出五個字——

“沈畫,我想你。”

假山處突然傳來微弱的動靜,封昱綸忙着擡頭,撚起一枚石子朝假山的方向射了過去,只見白影一閃如鬼魅一般頓時消失了,封昱綸忙着追上去,卻發現假山處什麽也沒有,難道剛才只是他眼花了?

封昱綸又找了會兒,沒有發現半點人的蹤跡,天已經大亮,他只能先暫時離開。

現在不知道敵人到底是誰,封昱綸只能按兵不動,免得打草驚蛇,等了六天,終于再次傳來暗衛的消息,說是在邱員外府邸外面發現有人影鬼祟。

邱員外是寒城最大的布莊店老板,家底雖然比不上虎威镖局,但也不算小,看來他們的下一個目标就是邱員外家了。

“盟主,我們該怎麽做?”冕羅問。

封昱綸輕輕笑了笑,“等了這麽久,兔子終于露面了,我們當然是去抓兔子了。”

月過梢頭,寒城已經宵禁,邱府也已經陷入靜谧。

歷來大戶人家的貴重物品,除了放在金庫暗室之外,多數都放在閨房中,邱家人均已入睡,只有守夜的家丁還在駐守崗位。

夜色中突然幾抹黑影匆匆閃過,眨眼間便不見了,家丁們不禁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繼續認真站崗。

黑影們迅速交換位置快如閃電,各自閃到事先安排好的位置,對着那一間間房間吹入迷煙,其實他們本來可以直接下手用不着迷煙這麽麻煩,可是最近他們風頭正緊,為防止打草驚蛇,這次要速戰速決,用迷煙可以省事。

靜等五個數,确定裏面的人一定已經暈了過去,黑影潛入房間,提起長刀便向床鋪砍去,可是一刀下去,下面柔軟似無物,裏面根本沒有人!

那黑影大驚,剛要轉身,突然一道劍影閃了過來,他忙着避開向屋外逃去,卻發現不止他這一間,其他房間也早有埋伏,那些人分明不是邱家的人,身上穿着跟他們款式不同的黑衣,雙方正交戰着。

黑影來不及細想,卻見又是一劍朝自己刺來,他連忙躲開,只見對方一襲白衣,身子偉岸修長,臉上帶着精鐵面具,只能看到一雙眼睛和薄唇,而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長劍,劍柄卻是空心白玉制的,宛如洞簫的模樣。

白□□簫劍、慣穿白衣、精鐵面具……

“你是武林盟主沈畫?”黑影一邊閃躲對方的招式一邊問道。

封昱綸冷笑了下,沒有應聲,而是加快了手上的劍招,這半年他依照沈畫留下的沈家劍法,雖然內功只恢複了七八成,可劍術已經是出神入化。

那些黑衣人以為邱家好對付,便只來了二十人,雖然都是高手,可是封昱綸早已在這裏設下埋伏,他們防不勝防,眼看此次行動失敗,便不再戀戰,忙着脫身離開。

“盟主,他們逃走了!”冕羅忙道。

“沒關系,”封昱綸笑道,本來他就是故意放走他們的,“總需要有人回去報信。”

逃走了十一個人,死了五個,被生擒了四個,在這四人被抓的時候封昱綸便吩咐人趕緊卸了他們的下巴,封昱綸曾經是紅罂樓的樓主,最清楚這些人的伎倆,牙齒間肯定藏着□□,他這麽做無非是防止他們自殺。

這是一座昏暗的地下暗室,四面牆壁上都刻了詭異的圖紋,毫無半點規律,暗室很大,足有一百多平,卻只在四個角放了四支蠟燭,蠟燭的微光不足以照亮這偌大的暗室,只能隐約看清正中央站了個偉岸人影,地上還跪了十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此章純為鋪墊,為了下一章要出現的人物鋪墊一下,咳咳,想念畫畫的別急,至于這章的章節名,我實在是不知道起什麽了,我發現好像很多人都說我們家封封是渣攻啊,不過好像是挺渣的

☆、沈畫相同模樣

這是一座昏暗的地下暗室,四面牆壁上都刻了詭異的圖紋,毫無半點規律,暗室很大,足有一百多平,卻只在四個角放了四支蠟燭,蠟燭的微光不足以照亮這偌大的暗室,只能隐約看清正中央站了個偉岸人影,地上還跪了十一個人。

“失敗了?”那人緩緩回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十一個人。

“回禀教主,是屬下失察,沒想到邱府早有埋伏。”其中一個回道。

“邱家不過是經商的,就算請了護衛,又哪裏有什麽高手,你們竟會中他們的埋伏?”教主語氣隐隐帶着怒意和危險。

“不是邱家的人,是……”

“是什麽?”

“好像是武林盟主,”那手下踟躇道:“因為為首的那人手持冷簫劍,還戴着面具。”

“哦?”黑暗中教主的目光好似一下子透出了光彩,嘴角彎彎泛起了笑來,“沈畫……”

十一人不再多言。

“好了,你們下去吧。”教主道。

“是,教主。”

那十一人起身準備離開,然而剛剛轉身,突然覺得眼前白光一閃,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便覺得喉頭一痛,他們錯愕地摸向自己的項間,竟是被人一劍割破了喉嚨!

十一個人倒下的時候,眼睛都因為震驚而無法合上。

黑暗中又現出一個白色身影來,只是實在太昏暗了,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聽到這寂靜的暗室裏有嘀嗒嘀嗒的聲音,那是他劍上的血滴在地上的聲音。

看到他,教主雖然埋怨損了十一個高手,卻還是忍不住目露寵溺,微微一笑道:“你的劍法又進步了,只是,咱們正在用人之際。”

“辦事無力的廢物,留着有什麽用。”昏暗中那人的聲音很是好聽,語氣帶着不羁和睥睨天下的傲慢。

“也不怪他們。”教主嘆道,畢竟是堂堂武林盟主親自動手。

白色身影似是也想到了這一點,武林盟主,沈畫麽……

客棧裏,封昱綸正在疼惜地擦拭着冷簫劍,每次用它殺人,封昱綸都會擦很久。

看着封昱綸悠哉的模樣,冕羅急得團團轉,“盟主,我們為什麽不住進邱家或者寒門,還要住在客棧?我們幫助邱家如今在寒城露了面,那些神秘人随時可能會殺來的,如果住進邱家或者寒門好歹安全些。”

“怕什麽,我就是要他們殺來,”封昱綸把劍插回白玉劍鞘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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