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3宇宙

到了晚上。

許時沅實在睡不着, 伸手拿過床頭的手機,點開聶洲澤睡前發的那句語音。

“晚安,沅沅。”

“晚安, 沅沅。”

“……”

她如此反複聽了幾遍,語調都牢牢刻在了腦海中。

其實很久前, 她不太喜歡別人叫她“沅沅”, 因為大部分人覺得是“圓圓”, 總有種在暗示她身材很圓的感覺。但後面她不得不接受了。

直到這倆字,用另外一種低沉磁性的男性嗓音,許時沅卻莫名……有種過電的感覺。她很喜歡他叫她的名字, 從以前但現在。

第二天清晨。

太陽照常升起, 她看到沙發上躺着昨天貝貝玩過的那個小毛球, 繼而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另一幅畫面——

“誰說只有貓可以摸?”男人坐在沙發上,微仰着頭看她, “我也可以。”

她的手搭着他的肩膀,隔着單薄長袖, 挑了下眉以掩飾此刻的慌張, “你說的。”

“嗯, 是我說的。”聶洲澤倒是分外坦蕩地點頭。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 她覺得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說不過去, 她伸手, 捏了下他的肩膀,清晰感受到的, 是他長袖衫底下硬朗有力的骨骼肌肉。

她體會到了樂趣,擡手又想摸他的頭發,但觸及他的眼神,她手停在半空, 轉而用指尖摸了摸他耳廓,又碰了碰他耳垂,卻聽得他忽然“嘶”了一聲。

“你可真會找地兒。”他嗓音混着點兒啞。

許時沅:“……”

仿佛觸碰到了禁區,他耳朵紅了。

她當時着實愣了片刻,但很快回神,一邊說着“我口渴去喝杯水,你要不要來一杯”,一邊往客廳另一邊的飲水機走去……

手機來了新短信,昨晚那些畫面和聲音如同被關掉的電影,消失得一幹二淨。

許時沅彎腰撿起沙發的毛球兒,放進茶幾底下的收納盒中,手背貼了貼臉頰,有點燙,明明今天天氣還算涼爽。

***

聶洲澤近幾天都很忙,新項目正在試驗階段,分點神、出一點差錯都是不允許的。

只不過每次他回來,都已深夜。

但他睡前照例會和她說一聲晚安,第二天醒來時,他會有一條新消息,點開一聽,是她元氣滿滿的“早上好”,這是他新一天開始的信號。

面試和試課很順利地結束。

許時沅備課花了不少時間,自制了課件,在家裏時,還一個人自導自演似的講課演練。

到了周六上午,臺下十數雙眼睛齊刷刷望着她,其中還有不少年紀看起來比她還要大許多的人也在上課,這讓她由衷佩服。

周六的課程才剛結束,許時沅就已盼望着周日下午的來臨,只因為前些天聶洲澤說過的,“我陪你在家休息,随你使喚。”

但可惜。

聶洲澤下班時都會給她發短信,但這幾天的他格外忙碌,每次回來的時間都過了晚上十點。

而且,周日本來是他的休息日,但他要去臨市出幾天的差,周日早晨就得出發。

周日那天,許時沅比往常都要早起,首先給他發了句“早上好”。剛進洗手間刷完牙洗完臉,就聽到門鈴的響聲。

許時沅摘下綁在腦後松散的丸子頭,動作迅速地梳了梳頭,長發波浪似的披在肩上,随即開門:“早啊,洲澤哥。”

“早,剛起?”他笑道,短發利落幹淨,露出好看額角,襯衫西褲的簡約裝束卻讓他顯得格外挺拔舒朗。

“我起了有十分鐘了,”許時沅笑說,“你這麽早就得出發了?”

“嗯,”聶洲澤手邊放着個行李箱,手放在拉杆上,“機場離這兒有點遠,得早點出發,這我家備用鑰匙,開門密碼是xxxx。”

許時沅接過,面色肅然,“嗯我記住了,會照顧好貝貝的,你就放心地去吧。”

這臺詞,頗有些生離死別的意味,聶洲澤無奈笑了,“是不是巴不得我走?”

許時沅無辜極了,“哪有,我巴不得你不……”

“不什麽?”他促狹笑了聲。

許時沅只得繼續剛才的話,“不要走,才可以‘使喚’叔叔你。”

“行,”聶洲澤擡手,為她将貼在臉頰處的幾縷長發別在耳後,才道。“這次臨時有事,回來再給你使喚,嗯?”

***

“貝貝,你爸爸出遠門了,接下來幾天姐姐會照顧你,你是不是很開心?”

“喵。”它給了她一個眼神。

“好的,你很開心。”這是她對這個眼神的解讀。

于是,許時沅伸出手想再在它腦袋上摸上幾下,但它身子靈活地躲開了:“……”

好的,它其實并不開心。

許時沅給它碗裏倒入貓糧,然後她就站在不遠處,貝貝果然拜倒在食物的石榴裙下,跑過來吃飯了,但期間還不止一次擡頭看她,似乎怕她搶食?

“你放心,我不會搶你的吃,畢竟這貓糧不太合我口味。”許時沅蹲下,耐心道。

“所以你為什麽叫貝貝?為什麽不叫寶寶?”

“貝貝,我跟你說個事啊,你現在就得提前接受我了,因為以後我很有可能會成為你媽媽,你知道吧?”

雖然它愛搭不理的,許時沅依然樂此不疲,但她自我感覺自己像個後媽,趁着孩子老父親不在進行“威逼利誘”。

不,她應該是親媽,許時沅在腦中嚴肅糾正自己的想法,畢竟她還特意幫它把它愛的小毛球都帶過來了。

過了會兒,她在聶洲澤書架前站着,除了那些看名字就專業性強的書籍,其餘還有挺多懸疑小說,許時沅抽了一本,坐在他沙發上翻看着。

***

聶洲澤敲了敲病房門,聽到裏面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請進”,聶洲澤覺得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踱步進入。

一位中年男人背對着他,短發黑白交雜,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裏的背有些佝偻,

“您好?”聶洲澤疑惑出聲,把果籃放在櫃子上。

中年人緩緩地轉身,模樣并不是慈眉善目的長相,笑起來還有點年輕人的朝氣,他笑着道:“洲澤,好久不見。”

“鐘老師。”聶洲澤怔了片刻,随即眼底漾開了笑,“真的是您。剛剛聽聲音就說有些熟悉。”

“我還以為你小子認不出我來了,”鐘愛國放下手上的保溫杯,随即拍了拍手邊的椅背,“來,坐坐。”

病床上坐着的人,是聶洲澤在西城中學讀書時,高二高三兩年的班主任鐘愛國,聶洲澤那會也當了他兩年的數學科代表,他一直很感謝鐘愛國給予過他的幫助。

畢業這些年裏,聶洲澤偶爾會給他發發短信問候,但是一直沒時間特意去探望。

這次,聶洲澤不是代表個人,而是代表淩澤信息科技公司,前來探望即将在手術中使用他們公司vr痛感減輕應用的“首位體驗者”,同時也要簽合同。

只是,他沒想到這位體驗者會是他的老師,這令人心情有些複雜。

倆人敘了會兒舊,問起他的病情,鐘愛國看上去很樂觀:“我這病聽着恐怖,腸癌,癌症什麽對吧,但我這還才中期呢,好好治療還是能多活個幾年的。”

聶洲澤點頭:“那肯定是可以的,等您病好了,我再回西城中學看您。”

鐘愛國:“行,到時候你還得給我班同學做經驗分享。”

話音剛落,病房門突然被推開,中年婦女急匆匆地走過來,“我不同意你簽什麽合同,做手術就好好地用藥就好了,用什麽高科技,萬一出事怎麽辦……”

“等等等等,”鐘愛國說,“犯不着犯不着,我先給你介紹下人吧……”

“介紹什麽介紹,你就是那什麽公司的吧。”李麗玲瞪向聶洲澤,“我們不用你們的什麽設備。”

鐘愛國只能強勢插嘴,但因為生病也大聲不起來:“老婆,這是我以前經常跟你說起的,我的學生聶洲澤。”

李麗玲想了會兒,表情總算又所緩和,“噢……是你。”

“師母,你好。”

“但是你那公司,是不是打算用我們老鐘做實驗啊?……(省略許多字)我從來沒聽過什麽做手術還能不用麻醉的。”

聶洲澤耐心聽她說完。

随後,他用通俗易懂的方式,把vr痛感減輕體驗醫療應用給鐘愛國夫婦倆解釋了一通,李麗玲從“你們公司要害我老公”的篤定神情,慢慢變成了“聽你說的好像還真不錯的感覺”。

李麗玲态度和藹不少,“也是,打麻醉對身體的副作用特別大,你們繼續聊,剛才不好意思啊小聶。”

“沒事,我們肯定不會用生命開玩笑。”

鐘愛國想起什麽,問:“洲澤,你結婚了沒?”

聶洲澤坦然道:“還沒。”

鐘愛國絲毫不覺驚訝,反而拍拍聶洲澤肩膀,“男兒志在四方,沒結婚沒談戀愛這都很正常,事業先搞穩固來,再說這些事情也完全不遲。”

聶洲澤清楚記得,鐘愛國也是許時沅的高中班主任,他向鐘愛國提起許時沅的名字,鐘愛國想了兩秒後,猛地一拍大腿道:

“記得,怎麽不記得。時沅也是我科代表嘛。她高三那會啊,數學從□□十分,到後面高考一百三,我印象特別深刻,還多送了她兩本筆記本。”

“對,我們倆都有你的天'安門筆記本。”

“那你們可得好好保管,這個筆記本現在可是絕版了,上個月教師節,我還收到了許時沅的祝福短信,她好像是在做什麽……做翻譯對不對?”

鐘愛國說完,轉眼,才看到聶洲澤笑意甚為明朗,“我記得你和時沅,你們兩個之前是不是還認識來着?”

***

三天後,聶洲澤從x市回來時,他先回了躺公司,這個時間點公司已經空了,他在辦公室放完文件。

剛進停車場,手機嗡嗡震動,是柳如月。他一邊往回走一邊聽電話,問他過生日有沒有出去和朋友聚聚。

聶洲澤在這頭笑笑,“沒,今天剛出差回來,準備回家睡覺休息。”

柳如月:“過生日都不放過自己,我兒子這工作狂屬性什麽時候才能削弱一點啊,哪怕去看個電影都好啊。”

“我多大的人了,生日過不過都無所謂。”

挂電話後,看聶洲澤給許時沅回了消息,他回到沁州市內了,差不多還需要一個小時能回到。

許時沅:「這麽晚啊。」

許時沅:「不行了……我今晚比較困,可能會比較早睡。」

聶洲澤側眼,看了眼副駕上的禮物,他發語音:「好,你困的話就先睡,不用等我,我這兒有點堵車。」

退出聊天框,聶洲澤才注意到,其他幾個朋友發的生日祝福。

她應該是不知道今天他生日。

也無所謂,他這些年忙,以前可能還會出去和朋友幾個聚聚餐,找個地方玩兩下,現在哪有這種閑情逸致,忙起來什麽都不記得。

原本預計一小時可以回到,但真正上了路,卻被這條路嚴重的交通堵塞塞在路上。

城市的夜晚燈火通明。

車水馬龍交織着霓虹光亮,看起來熱鬧繁華,卻藏着種不近人情的落寞冷清。

車子以緩慢的速度,往前移動。

道路兩旁的路人用走的,都能毫無壓力地将開車的人甩在身後。所以當他從電梯出來時,已經接近十點了。

她公寓門緊閉着。

他在她門口駐足了片刻,拿出手機才發現她五分鐘前,給他發了個晚安的表情。

那應該是睡了。

聶洲澤嘆了口氣,雖有些失落,但還是在微信回複:晚安,剛到家門。

按了密碼,門應聲而開。

裏邊的燈光立刻流瀉出來,聶洲澤腳步在門口頓了頓。

忘了關燈?

還是……?

聶洲澤前腳進門,便叫人抱了個滿懷,柔軟溫和的馨香撲面而來,他驀地彎了唇,緊摟住懷中的人,“不是睡了麽?”

“沒睡啊,我等你很久了。”

許時沅狡黠一笑,同他拉開一些距離,眼神誠摯地望着他,“生日快樂啊,聶洲澤。”

失落像放了氣的氣球,盡數消失在空氣中,取而代之的是充盈內心的驚喜,聶洲澤勾唇:“嗯,謝謝沅沅。”

“還有……”她擡手示意他靠近點。

聶洲澤挑眉,彎腰,下一秒就聽到她在他耳畔道:“我喜歡你。”

說完,在他有所回應前,她飛快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了下,“還想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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