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選擇
等開學三周後，周衡遇才考完試從北京回來。回來時，正好趕上了第一次月考。高二的都覺得周衡遇是專門為月考回來的，并稱他為一個不放過任何一次第一的可怕的男人。
周衡遇對此表示：“并不是。”
季放對此表示：“月考是誰？”
然而出乎衆人意料的是，周衡遇這次并沒有考第一，只考了第三。
當然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他三個星期不在學校裏，沒上課，失次手也情有可原。但是衆人對于神話的中斷還是頗為唏噓，創造神話需要日積月累地努力，而打破神話只需要一次的失誤。
雖說周衡遇高一的時候也有一次失手，但是那一次大家都傾向于意外或者另有隐情，更有甚者稱周衡遇是為了一個人故意放棄了分班考試。這種傳聞給周衡遇的神話更添了幾分浪漫色彩，雖然周衡遇從來就沒承認過。
季放這次的考試成績有小幅度的上升，他爸媽還挺高興的，不過他本人倒是不太在意自己的成績。季放現在主要就是擔心周衡遇。第三名成績對于普通人來說已經很好了，但是對于大家心中理所應當的第一周衡遇當然是不夠的。
季放怕周衡遇心裏不開心，拉着周衡遇到天臺散心。
但周衡遇表情如常，從他臉上，季放什麽也沒看出來。
天臺上的風有點大，吹在身上還挺舒服的。季放跑到下面給季放買了一瓶阿薩姆奶茶，遞到周衡遇手上，然後就直愣愣地看着他。
周衡遇平靜地說：“我沒事。”
季放懊惱地撓撓頭，覺得自己一張嘴除了跑火車，屁用沒有。他說道：“我知道你沒事，但是我就是有點擔心你。”
周衡遇又說：“不用擔心，我早就知道沒有人可以永遠拿第一，也從沒有把第一當作自己的人生标準。”
季放心裏替周衡遇松口氣的同時，也有一些些失落。周衡遇永遠那麽清醒那麽理智，好像永遠也不會有需要他安慰的時候。
季放想了想又說：“那你除了分班那一次和這一次，考過第二嗎？”
周衡遇說：“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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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放：“......拿第三也是一種人生經歷嘛，老拿第一那麽無聊。”他這輩子在學習上沒怎麽拿過第一，因此後半句話說得很沒有底氣。
周衡遇輕輕地摸了一下他的臉，“你說得對。”
放學之後，季放把周衡遇送到家門口，然後轉身往自己家走。
周衡遇家小區門口就是一條川流不息的馬路，季放一眼看過去，發現有個小孩傻不愣地站在馬路中間，而這時一輛車正朝着這小孩疾速奔來。
孩子媽這時才發現了孩子不見，一扭臉看見一輛車就要撞上自己孩子，立刻沖着小孩喊叫，然而她離得實在太遠了。
季放二話不說，向着馬路中央跑過去，伸手把小孩往邊上一推。
周衡遇聽見那個年輕母親的喊聲，心中重重一跳。他猛然回頭，正看見一輛面包車驟然撞向季放。
在那一瞬間，周衡遇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手腳冰涼，突然就失聰了一般，旁邊的哭叫聲，汽車的鳴笛聲，路人的疾呼聲他都聽不見了。
“季放！季放！”周衡遇不顧一切地向着季放跑去。
只聽一聲急剎，那輛面包車猛然停止，一個男的從車窗裏探出來吼道：“幹什麽？找死啊！”
季放也怒了：“這他媽有個小孩你沒看到啊？老子要不沖出來，你下輩子就在牢裏過吧！”
那司機理虧不再說話，小孩媽媽已經把小孩牽走了。
季放從馬路上回來，周衡遇臉色慘白，責怪地看着季放。
季放看着周衡遇，一秒鐘變了臉，他扯了一下周衡遇的袖子，賣乖道：別擔心別擔心，我這不是沒事嗎？”
周衡遇沉默地看着他。
過了一小會兒，小孩的媽媽帶着小孩來向季放道謝。
季放說：“沒事，應該的。”他刮了一下小孩的鼻子，對他道：“以後可不能再亂跑了，剛才多危險啊！”
小孩乖乖點頭，和媽媽一起對季放揮手作別。
周衡遇道：“你也知道危險嗎？”
季放看周衡遇還是小臉煞白的，對他讨好地說：“行行行，我以後一定會小心，一定會在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見義勇為。”
周衡遇無可奈何地看着季放，說道：“我送你回家。”
季放聞言一笑，“好啊，你再吃個飯，吃完之後幹脆也別走了，我家床挺大的，嘿嘿。”
時間就在一張卷子又一張卷子裏溜走，這學期快到期末的時候，有一天何佳請他們幾個人在學校門口的小飯館裏吃飯。
程立三直接問安茜要幹什麽，何佳說：“你們先吃，吃完我再說。”
程立三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有事說事，搞得我吃個飯還心驚膽戰的。”
何佳說：“那你別吃，我請客還唧唧歪歪的。”
程立三夾了一個大雞腿放自己碗裏，賤兮兮地說：“我就吃，餓死我了，倆腿我都吃光。”
衆人見何佳無論如何就是不說，也不能逼她，只能先吃飯。
等幾個人酒足飯飽，季放說：“何佳，我們吃也吃完了，該說什麽事了吧？”
何佳說：“也沒啥大事，就是我準備走藝術生線，下學期就要轉到藝術班了。”
安茜愕然地說：“怎麽那麽突然啊？你和你爸媽商量了沒有，跟班主任說了沒有？”
何佳說：“月考結束之後，我就和班主任說了。說實話，我學到現在真的挺恨數理化生的，你們可能不理解這種恨。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現在是恨理科還是恨自己笨。我明明特別想考好，也努力了，但是成績還是越來越差，排名一次比一次靠後。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現在每次考試就跟上墳一樣，我覺得在理科班再呆下去我得心理變态。”
周衡遇說：“如果實在厭惡，那換條路也很好。只要最後不辜負自己的選擇就行，條條大路通羅馬，到時候一樣殊途同歸。”
何佳說：“是啊，我也想明白，大好的青春我也不和數理化死磕了。我小時候其實學過畫畫，後來為了學習就放棄了，現在為了高考我要把它撿起來。我當年畫畫還拿過獎呢！”
季放說：“你想明白就行，人總有擅長的和不擅長的，可能你的天賦沒到那一塊，換條有天賦的路當然更好了。反正藝術樓離咱們班也不遠，想我們了随時來找我們玩呗。”
何佳撇撇嘴：“鬼才想你們。”
季放冷哼一聲說：“行，我下次偷偷請他們吃飯就不叫你，你到時候別跟我哭。”
何佳眼睛一瞪，“你敢？”
他們這群半大的孩子，雖然不願意與朋友分離，但是活到那麽大也已經明白了大家遲早要分離，各有各的路要走。好在他們年輕，還能無畏地相信每一次分離都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
何佳舉着啤酒瓶說：“姑奶奶我已經立志要靠中央美術學院了，大家以後北京重聚啊！”
季放說：“行啊，到時候咱們一起去北京，我小時候去過北京，吃過一次正宗的北京烤鴨，但沒記住味，上大學以後我一定要把這味記住。”
大家都把啤酒瓶子碰在一起，唐明搉這時突然說：“我也要學藝術。”
大家都愕然地看着唐明搉，何佳說：“唐明搉，你吃錯藥了？”
唐明搉說：“我沒吃錯藥，我也要考中央美術學院。”
何佳臉色立刻就有點不好看了：“唐明搉你別這樣行不行？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是我已經不止一次和你說我不喜歡你了。在我心裏，你就只是我的好朋友，和季放他們一樣，你沒必要為我做這些，我也不想看見你為了我做這些。”
唐明搉說：“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我想轉藝術生也是我自己的事。”
何佳說：“那你為什麽要跟着我說，你不就是想我聽見想讓我感動嗎？沒用的，你其實只是在感動你自己。”
唐明搉眼眶都紅了：“喜歡人犯法嗎？”
何佳說：“不喜歡人犯法嗎？我說了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你做一百件事一千件事我都不會喜歡你，我也不會感動，只會覺得困擾。”
她實在不想再看見唐明搉了，轉身要走。唐明搉一時心急拉住了何佳，何佳甩開唐明搉的手，厭煩地說：“別碰我。”
安茜連忙追上何佳，唐明搉站在原地哭了出來。
季放說：“唐明搉你……”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勸，愛情總是這樣毫無道理，不是努力就有收獲。
回去的時候，唐明搉說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季放他們就先走了。不過等到晚自習快要開始了，唐明搉還是不知所蹤。季放掏出手機給唐明搉打電話，但一直也沒人接。
周衡遇幫唐明搉跟亞裏士多德請的病假，說是在外面吃飯吃壞了肚子，這會兒在診所裏打吊針。亞裏士多德是一中唯一一個對周衡遇沒有盲目信任的老師，他将信将疑，最後還是姑且相信了周衡遇。
作者有話要說： 季放有話說：今日第一更，還有倆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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