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放棄
回家之後唐明搉就和家裏說也要去學藝術，唐明搉他爸媽都以為唐明搉瘋了，唐明搉從小到大都沒什麽藝術天分，唐爸唐媽叫唐明搉不要侮辱藝術殿堂。
唐明搉為了自己前途未蔔的愛情據理力争，結果被他爸他媽男女混合雙打，唐明搉的藝術之路還沒開始就塌方了。
之後，唐明搉忽然就開始減肥了。晚上也不吃飯，只吃一個蘋果，放學之後就到操場上跑步。他減肥減得氣勢洶洶但又帶着一股濃重的悲傷。
一中高二是八點半放學，放學的時候，夜已經黑得很濃重了。唐明搉氣喘籲籲的奔跑的背影，在這黑夜中顯得莫名悲壯。
減肥的效果也是顯著的，唐明搉只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就瘦下了二十斤。原來能撐得校服滿滿當當的身材肉眼可見的清減了不少，原來胖乎乎的臉上也漸漸有了清晰的輪廓。除了何佳外的全班女生見唐明搉減肥效果奇佳，都是動心不已，紛紛開始結伴夜跑。但是她們的減肥效果卻都不太理想。
這就是後話了。
期末考試很快便轟然而至。
這次季放考得不理想，年紀排名退後了十幾名，他扪心自問确實也竭盡全力，但是結果總不盡如人意。高考的競争是那樣激烈，你努力，人家也在努力，差距好像永遠都填不滿，尤其是他和周衡遇的差距。
周衡遇的競賽成績也下來了，省二等獎，和全年級的期末大榜排在一起，在公告欄裏光芒萬丈，熠熠放光。
季放為周衡遇開心的同時心裏又有些難過，周衡遇的付出得到了應有的回報，那他付出的回報在哪裏呢？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在季放心上纏繞，纏得季放喘不過氣。他路過班主任辦公室的時候，周衡遇正在和班主任談話。
因為門沒關，所以裏頭的交談季放聽得一清二楚。他聽見周衡遇一字一句地說：“老師，我打算放棄競賽。”
季放眼睛驀然睜大，愣在原地。
班主任也很震驚：“衡遇，你為什麽突然要放棄？你既然能在高一就拿二等獎，證明你是有天分的，說不定你高二就能拿個一等獎，一等獎就等于T大的保送資格，你不是一直想去T大嗎？”
周衡遇平靜道：“我覺得我并不适合競賽，我并非天才，根本兼顧不了校內學習和競賽，這段時間的成績的下降就是證明。我認為高考這條路對我來說更加穩妥，所以我選擇放棄競賽。”
班主任又問道：“所以你是認真的考慮過了，那你跟你姐說了嗎？”
Advertisement
周衡遇道：“我姐說尊重我的選擇。”
班主任看着周衡遇，很嚴肅地說：“衡遇，你從來都是個有主見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再仔細考慮一下，熱愛和天賦二者你都兼備，放棄實在太可惜了。”
周衡遇說：“老師，其實我沒多麽熱愛，也沒多麽有天賦。”
班主任說：“你再想想好嗎？不用那麽快做決定。”
周衡遇應了一聲，對班主任點點頭，走出辦公室。
他一轉身就和季放四目相對，季放很難說出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滋味。他突然想起了高一的那場分班考試，那次周衡遇莫名其妙到現在還衆說紛纭的失誤。
季放聲音很啞地說：“衡遇，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們聊聊吧。”
兩個人一起上了天臺，天臺的風很大，把季放頭發吹得偏向一邊。
季放看着遠處鱗次栉比的房屋，對周衡遇道：“衡遇，我問你一個事，那次的分班考試你到底為什麽會失誤？”
周衡遇說：“我估錯了時間。”
季放知道周衡遇在撒謊，他低聲說：“衡遇，我當時和你告白的時候，班主任跟我說兩個人在一起應該互相成就，但是我現在突然覺得好像沒有我，你的人生會更加精彩。”
周衡遇說：“不是的。”
季放很艱難地說出自己的感受，“你為我付出的越多，我就越覺得自己是個廢物。你對我太好了，好得我有點受不起了。”
周衡遇抓住了季放的手：“季放，你不是廢物。相信我，我會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第二天的上午第三節 課是物理課，上課鈴一打，季放急沖沖地跑進來。上節課老師拖堂，季放放完水，掐着點到班。亞裏士多德最不喜歡學生在他課上遲到，更何況是他一直看不順眼的季放。
季放屁股剛一坐下，亞裏士多德就讓全班同學拿出上次月考的卷子，開始講題。
亞裏士多德把他覺得重點的，錯得比較多的題一講，然後眼睛往下掃視一圈：“還有沒有需要講得題？不會就問，沒人問就接着往下講了。”
季放立刻把手舉起來，大聲地說：“老師，我第十題不太清楚。”
班裏有個男生插嘴說：“你不是有私人家教嗎？”
全班哄然大笑，亞裏士多德拍拍桌子吼道：“安靜。”亞裏士多德把題目念了一遍，然後再黑板上畫圖，作受力分析。
季放全神貫注的看着黑板上的那道題，筆下不停的跟着老師做筆記。等這道題講完了，周衡遇遞給季放一張紙條。
“你為什麽不問我？”
“這道題那麽簡單，沒有必要浪費你的時間。”
“我不覺得在浪費時間。”
季放想了想又寫下一行字，正要傳給周衡遇的時候。亞裏士多德黑着臉道：“周衡遇，你上來把下一道題講一下。”
周衡遇有一個季放很佩服的絕技就是，不論他是在說話還是在傳紙條，但是只要老師點他起來，他永遠都知道老師在講那一道題。
周衡遇挺拔的身影立在黑板前面，他拿着三角板在黑板上作圖，接着在黑板上落下流暢端正的板書。他用三角板指着下面的方塊道：“首先我們來看一下物體B的受力分析......”
季放眼睛不眨的看着周衡遇在講臺上認真的講解，窗外的陽光讓周衡遇的短發染上一層褐色的光芒，對着窗子的那半邊側臉仿佛溶在光中，給人一種朦胧的不真實感。
下課之後，周衡遇把手伸過來了，“紙條呢？”
季放笑嘻嘻地說：“都下課了，還紙什麽條啊，就一道題而已，下次不會一定問你行了吧。”
周衡遇知道季放有意避過這個，他把頭偏過去，兩個人都沉默起來。
季放想他應該怎麽告訴周衡遇呢？
周衡遇，那些題對你來說根本就是毫無意義，你的時間放在這些題上面，放在我身上就是在浪費。你可以心甘情願地付出，但是我不能再心安理得地接受。
月考過了之後，學校裏的大事就是元旦文藝彙演。按照規定一個班得出倆節目，本來他們班定的是二班演出保留節目，季放唱歌，何佳跳舞，但是季放那段時間感冒了，嗓子劈了唱不了。何佳每天愁節目，甚至準備讓唐明搉和程立三上臺表演一段雙簧，
好在最後周衡遇救了場，主動暴露了自己的隐藏技能彈鋼琴。
文藝彙演那天是星期五，天特別冷，季放穿着一中的冬季羽絨校服，裹得跟狗熊似的。
周衡遇提前過來走位排練，季放他們是下課過來，在會堂前面分班排隊，點好人再魚貫進去。
高二二班的位置是在左邊的後五排到十排，季放硬是沖到第一排，找了一個高一的小學弟換了一個座位。
等何佳跳完舞了，下一個節目就是周衡遇彈鋼琴。主持人報完幕，周衡遇就穿着燕尾服，一步一步走到舞臺中央，啪嗒一聲，舞臺燈光全滅，唯一的一束光打在安靜地坐在鋼琴前面的周衡遇身上。
周衡遇目光低垂，觀衆只能看見他美好的側臉。除了那張俊美的臉之外，最打動的人其實是他的那份專注。周衡遇幹什麽都特別專注，做數學題也好，彈鋼琴也好，不管大事小事他都會全心全意地對待。一次只做一件事，要做就做到最好。
季放就在第一排，離周衡遇極近，近到可以看見周衡遇因寒冷而凍得發紅的手指，他一面心疼，一面又為周衡遇美貌和專注打動。
最後一個琴鍵敲完，周衡遇站起身來面對觀衆微微躬身，他擡起頭時，季放用唇語問他：“冷嗎？”
周衡遇微不可查地搖頭，轉身走向後臺。
周衡遇的節目時倒數第二個，等最後一個女生唱完《同一首歌》，元旦彙演就正式結束了。季放跑到後臺去找周衡遇，周衡遇外頭是冬季校服，裏頭還是那件燕尾服。季放指着燕尾服說：“你還給人家呀，怎麽還穿着？”
周衡遇捧着一杯熱茶說：“這是我自己的，我以前比賽的衣服。”
季放說：“你以前怎麽不跟我說你會彈鋼琴？”
周衡遇說：“你又沒問我。”
季放說：“我發現你這個人真是，什麽事情我不問你就不說。”他指了指門，“現在能和我走嗎？”
周衡遇說：“能。”他跟負責統籌的女生說了一聲，就和季放一起走了。冬天天黑得早，才六點半外面就已經挺黑，季放下樓的時候沒看清臺階，一腳踩空，下意識地拉住周衡遇的手。
周衡遇反牽住他的手，直到下完樓梯，兩個人也沒松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