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從別少年，當憶相逢（一）
夜幕如漆，市中心的商業街燈紅酒綠，人來車往。
全市唯一的五星級酒店裏，齊家一家四口坐在二十一層的豪華包間裏，為兩個終于脫離高中苦海的孩子慶祝。
齊媽媽喝了點酒，不停地拉着齊爸爸炫耀倆兒子的成績，大兒子不用說直接是C市的理科狀元，小兒子也一躍成為了高考的一匹黑馬，齊媽媽嘿嘿笑着直說這孩子從小大型考試的考運就好，總是能穩定地超常發揮。
引得家裏三個男人都無奈地看着她，卻也是不掩笑意。
一家人合合樂樂地吃着便飯，齊琮和齊珞都被“特赦”喝了點酒。
半路齊琮去了趟洗手間，卻不想出來的時候被不知什麽時候守在外面的弟弟堵了個正着——
齊琮透過洗手臺前的鏡子，看了眼站在身後躊躇不前的男生，邊洗手邊平靜地問：“怎麽了？追出來是要說什麽？”
齊珞聞言抿了抿唇，似乎是在心中下了一個天大的決心，才上前伸手一把拉住了哥哥的手臂，在對方回過神來之前強勢将其扳過了身，而後沒有一點預兆的，将自己的唇緊緊覆上了對方的。
動作熟練，一看就是蓄謀已久，在腦內演練了無數次才能實踐出來這樣的效果。
齊珞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只是吻一下”和“吻個痛快”的下場，得到幾乎是一樣的結果的答案後，立刻放下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節操，就着哥哥愣神的當頭，一不做二不休地探出舌尖，撬開了對方還來不及建立防備的唇齒。
齊琮：“唔！”
身後的水聲還在嘩嘩作響，齊琮卻只能聽見兩人唇齒相依出流露出的啧啧水聲，帶着一絲羞惱，男生伸手就想要推開半壓在自己上方的人。
在感受到對方掙紮的第一秒，齊珞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又上前了半步，讓兩人之間徹底緊貼，沒有一絲縫隙。一只手不由分說的加大力道，緊緊箍住了對方線形優美的腰，另一只手強勢卻又不失溫柔地按壓在對方的腦後，靈活的舌頭在對方發出驚呼的同時便趁虛而入，進入了他的口腔，任憑另一條火熱的舌驚惶無措地推擠，暗自與之交纏牽連不休。
淫.糜的津液交換聲交織在嘩嘩的流水聲中，一時仿佛占據了整個狹隘的空間。
齊琮感受到臉上不知是因為羞恥還是憤怒的發燙，漸漸地雙方的喘息都變得粗重起來，齊琮一手撐着身後的琉璃臺以支撐身體，另一只手抵在兩人之間，卻發軟的使不上力。
然而齊琮最終還是狠不下心對着弟弟在自己口腔中肆意妄為的舌頭狠狠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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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眼不知什麽時候升起了一片水霧，眼神漸漸迷離。一時間，齊琮竟已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不知究竟是過了幾秒還是幾分鐘甚至更長，只是分神的大腦居然還有空餘的地界去思索，這洗手間居然一直沒有人進來……
在感受到小腿即将無力地曲折時，齊珞的唇終于戀戀不舍地放開了他，兩人均微微汗濕的額頭就像最親密的戀人那樣相互抵着，只是不同的是，上方的那一個向來神采奕奕地眼中此刻三分無措三分心慌三分堅決，還有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而在下的那一個，在最初的茫然後，眼神漸漸清晰地分離出了幾分晦暗。
齊琮微微別過頭錯開對方的觸碰，垂眸不去看站在身前的人。撐着洗手臺的雙手因為用力隐隐有青色的脈絡凸起，他倔強的将身子微微向後傾，以期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齊珞默默注視着哥哥的發頂，眼神中滿滿的落寞情緒。
兩人就保持着這個姿勢靜默了數秒，直到齊琮恢複了幾分氣力直起了身，卻不等他開口質問，似乎留在這裏便只是為了确定哥哥恢複氣力的齊珞就率先退開了一步，低聲喑啞地說了句“對不起”，上一秒還處于強勢地位的男生便垂着頭略顯失落地走了出去。
留下站在原地的男生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眼神諱莫如深。
齊琮回到包間之後也沒有在意齊珞并沒有回來，只是在吃飯卻不免有些食之無味。
那廂齊媽媽已經放過齊爸爸開始和各家親戚朋友打電話報喜訊，父子倆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直到過了九點，卻見齊珞還沒有回來，齊爸爸才覺察出什麽不對勁來，看了看一邊不省心的妻子，最終還是只能無奈囑咐大兒子去找找弟弟，并加想到什麽神色為難地對起身的齊琮道：“你弟弟……也許有些話想要和你單獨說。”
父親嚴肅的表情讓還在為方才洗手間發生的事情無所釋懷的齊琮心頭一跳，轉而很快想到父親的神色不像是知道了齊珞對他懷有大逆不道的想法的樣子，便沉聲應了，出門乘電梯下了樓，在附近商業街區找尋起與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那個人。
——直到此刻的齊珞站在了齊琮的眼前，對方外型的改變與眼中說不清的釋然神色讓他難得後知後覺的心間一慌，腦海中飛速閃過不久之前父親的那句話。
有話對我說？
如果是與……無關的話，齊珞還有什麽事情瞞着自己？
看着人流另一邊的少年伸長了手臂強迫自己露出了一個堪稱陽光的笑臉，齊珞坦然地對着不遠處站立的男生道：“來吧，哥哥，給我一個臨別的擁抱。”
于是從幾個小時前就壓抑着自己的男生閉了閉眼，幾步走到對方跟前，借着他雙臂張開的姿勢，一手環過他的脖頸，一手握拳毫不猶豫地在對方的肚子上上來了一拳！
一點也沒有手下留情。
“你剛才說什麽？什麽臨別？”齊琮雙手撐在公園的長凳上，腦袋微微向後仰，清冷的聲線平靜地問與他交叉而坐在另一側，此刻正皺眉苦笑揉着肚子故意“哼哼”給他聽的男生。
“唔~下午的時候收到法國安德裏斯藝術學院發來的郵件，我被錄取了……通知書應該過幾天就到了。”齊珞說的時候語調放得很緩慢，似乎在給哥哥時間消化。
他語畢轉過頭來，意料之中對方好看的眉峰蹙起，雖然面色依舊平靜，但那眼中怎麽也無法掩藏的不滿情緒……真是讓他見了高興！
如是想着，齊珞的眼中卻忍不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
而齊琮的此刻想的卻是：分數才出來就收到了郵件，顯然這人在高考之前就去參加了人家學校的自主招生。
居然一直瞞着他到現在……
而且一想到方才父親讓他一個人出來尋找的平靜神色，顯然家中不知道整件事情經過，被蒙在鼓裏的只有他一個人！
想到這裏，男生便不由得眼神夾刀地瞥向一旁的某人。
齊珞顯然也從哥哥清明的眼神中了解對方已經想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無奈苦笑着解釋道：“我和爸媽都擔心你會為了想要照顧我而放棄醫大的保送，畢竟那是你的夢想。”
“那你的夢想是什麽？畫畫麽？”
“是設計……”
兩人突然同時噤了聲，齊琮幽靜的視線注視着不遠處一對年輕的情侶手挽着手從面前的一條狹窄的小道上緩緩依偎着走過，直到他們的身影隐沒進被夜色包圍的小樹林裏，他才将視線不動聲色的轉移回了身前的一樹矮小的灌木上，輕聲開口道：“要去多久？”
“本科是四年……如果要進修的話，可能要更久……”齊珞的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過身旁的男人，“哥，這是我們第一次要分開這麽久……”
齊琮觑了他一眼：“怪誰？”
“哥……”齊珞的視線認真地描繪過對方臉上的每一個細節，“你能不能……大學的時候不要交女朋友？”
齊琮眼神一頓，撐在身側的雙手無意識的向內收攏了一點，顯然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不久前的那一個吻。
齊珞将哥哥微小的變化盡收眼底，眼中卻盛滿了卑微，他別過頭去垂下，輕輕為自己無理的要求嗤笑了一聲：“當我沒有說吧……”
“……好。”
“什麽？”齊珞的眼中閃現一絲詫異，是不交女朋友，還是當他沒有說過的“好”？
齊琮平靜的注視弟弟：“我不會在讀本科的時候交女朋友。”
“欸、欸！？那，那讀研呢？”
齊琮白了他一眼：“要是那個時候你還沒回來……”
“那個時候我就回來了！我會回來的！哥你大學本科有五年呢，我肯定能回來。”
“萬一你要跟着導師進修……”
“我讀快一點，本科讀三年，進修兩年，應該……應該就差不多了。”
齊琮突然輕笑了一聲，齊珞愣怔的看着哥哥突然的笑臉。
“……哥你…等我…”
聲音漸低，最後齊珞也終于忍不住笑出來，如釋重負。
齊琮仰頭看着夜空，半晌才感慨般地道：“沒想到你的外語爛成狗，現在居然要一個人出國去。”
齊珞聽此也有些不好意思：“本來很不喜歡外語，幸虧你一早就幫我抓牢了，沒讓我落下……不然我想光是那份錄音的自我介紹，人家可能也不會給我通過吧。”
“所以主要原因還是我多管閑事？”
齊珞笑起來，漸漸收起了嘴角，神情認真道：“齊琮。”
“恩？”男生似乎并沒有發現弟弟叫自己全名的異樣。
“我喜歡你。”
“……”
“等我回來，追你好不好？”
是夜，兩人分別躺在房間兩端的床上。齊琮在暗夜中半睜着星眸，靜靜地看着某個角落，腦中回蕩的都是在他出去尋找弟弟之前，父親在包間說的一番話——
原來過年的時候齊珞就去找爸媽談過自己想要出國的事情了，也一早準備好了材料和錄音，只是沒想到，一直等到過了前兩次的機會，齊珞趕在四月的最後才向心儀的大學提交了申請，所以才會在這個時間段才知道結果。
而且為了不讓齊琮察覺，齊珞并沒有放棄高考，也沒有去上系統的外語班。
“他應該也不想離開你，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無關對錯，這大概就是夢想吧。沒有誰可以強留住誰，因為這是對于他們自己來說活着的人生的意義。”
齊琮将視線落在房間另一頭的男生身上，腦海中交替閃過父親的話和那個突如其來的吻，最後卻定格在了對方一本正經告白的樣子上。
……這個瘋子。
在心中嘆了口氣，齊琮收回目光背過身去，然而就在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原以為已經熟睡的男生，卻緩緩睜開了眼睛，雙目清明。
今夜，注定了有人未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