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流年似火，情淺還深（三）
高二第二個學期的會考被安排在期末考之後，直接導致原本可以開開心心開始放假的整個高二的學生們不得不集體在學校多滞留一個禮拜的時間。
而且作為試點，教學樓裏平時上課的教室都要被空出來，以致老師辦公室被堆放滿了大小的箱子和一摞一摞的書，還有分量不小的考試用書要搬去各班被分配的臨時教室。
一整個下午，高二占據的兩層樓都在打掃排桌和搬運中吵吵嚷嚷。
幸而四班被分到的教室是全校最受歡迎之一的語音教室，不僅有高質量的木質地板和風率超強的立式空調，每張課桌前面都有便于阻擋老師視線的玻璃擋板，而且每人每桌都還配備有一個耳機，打開電源，哪怕是坐在教室兩端距離最遠的人也可以自由交流，不過是全班公用的平臺罷了——有點像是戰鬥部隊用的無線對講機，雖然只有一個公用頻道，但僅僅是用于玩鬧的話，還是足以讓天天被關在學校的高中生心滿意足。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教室在科技樓，離位于教學樓的教師辦公室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所以大多數自習課時間，沒了拘束的學生們那叫一個“天高皇帝遠，你奈我如何”。
——畢竟也不是所有同學都立志要去參加高校的自主招生或者出國留學，會考只要過了，大多數人也就得過且過了。
唯一不足便是考試那幾天，因為隔壁就是學校歷來舉行大型考試時的考務處，屆時不僅是主任和外校老師這麽簡單，校長也會時不時就背着手來光顧一回，而作為鄰居，他們自然也免不了要多受一些關注。
不過憋屈只有兩三天，其餘時間還是可以大大方方地high起來~！
與其他人不同，齊珞更高興的是語音教室的課桌安排，與教室的單人單桌不同，語音教室的課桌是統一的二人桌，強制相連的那種——德理高中也只有實驗課和臨時教室有機會讓衆“飽受孤單”的同學有同桌了。╮(╯▽╰)╭
而且由于行列數的出入，老師也無法強硬要求手底下的同學按照教室的位置來，簡直是給一些平時關系好又相距甚遠的同學一個親密相處的機會。
于是當齊琮和齊珞背着款式一樣顏色不同的書包，抱着款式顏色都相同的收納箱，一前一後走進語音教室的時候，後者便美滋滋地一路跟在前者後面，最後理所當然占據了哥哥座位旁邊的那一個位置。
齊琮也默認了弟弟的舉動，只不過是處于教室特殊性的考慮，這種誘惑着人不安分的地方，他覺得還是應該要看着某人一點。
只是意料之外的是，等真的到了自習課時間，班上多數人都玩“密語傳音”玩得風生水起的時候，齊珞難得一反常态，不僅沒有加入他們，而且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位子上做題複習，僅有的幾次湊過來叫他，還是為了問題目。
一早準備好要監督弟弟的齊琮一時有些适應不來，出神思索了一會兒，他決定還是不要問弟弟緣由以免打擊對方的積極性了，總歸要學習是好事，不管出于什麽原因。
強壓下的好奇也讓齊琮不由得忽視了心底一抹不易察覺的，事物超脫控制的不安。
若不是講話依舊是平日裏那個樣子，簡直要懷疑他被什麽人附身了……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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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考結束的當天，是一個晴朗的下午。
因為早上出門前齊媽媽特意囑咐兄弟二人收拾好了東西就在校門口等，難得老爸休假，讓他去接兒子。
但是當兩人背着書包走到自家車子的旁邊，打開門出人意料的發現，齊媽媽居然也跟着來了。
不過是接人回個家，有必要夫妻倆一起來嗎？
結果上了車才發現行駛的方向不是回家的路。
原本懶洋洋靠在哥哥身上坐沒坐相的齊珞一個挺身湊近了副駕駛座：“媽，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齊媽媽很有閑心和小兒子賣關子：“到了你們就知道了~”
兄弟兩人對視一眼。
沒想到車子最後會停在家具城。
齊珞上前幾步攬着媽媽問：“我們要來買家具？”
齊爸爸鎖了車走上來，站在老婆另一邊幼稚地拍開兒子的鹹豬手，在後者幽怨的眼神中自個兒攬過了愛人的肩膀，率先走在前面道：“給你們買兩張床。”
齊珞郁悶的給哥哥指控自家父親剛才的行為，換來後者一個冷漠的忽視。
齊琮問前面的倆夫妻：“沒事買床幹什麽？”
齊珞也點點頭，現在的雙層睡着也挺不錯的。
齊媽媽捂着嘴轉頭對着兩個兒子笑道：“你們倆也要高三了，我和你們爸爸想着也不能總是讓你們一直睡在一個房間裏，我們就想着給你們一人買一張單人床，再整理出一間客房，給你們當新的房間，畢竟你們大了，也是時候有自己的個人空間了——這也是為了你們能夠更好的學習着想，自顧自也比較學的進去麽。”
齊媽媽說到一半的時候，齊琮就露出了訝異的表情，齊珞更是直接忍不住黑下了臉。
“我不要！不行！我不同意！”齊珞想都沒想就拒絕，說完才想起什麽似的心虛的看向一旁的自家哥哥。
齊琮看了他一眼，已經恢複了平靜的表情。
男生低眸沉思了片刻才轉頭對為了他們着想的父母言簡意赅道：“他打擾不到我，我可以幫他複習。”
意思也是不同意分房睡。
齊珞在短時間的愣怔過後也很快反應過來，忙不疊連連點頭附和：“恩恩，我會、好好學習的……也不會打擾哥哥。”
齊爸爸和齊媽媽對視了一眼，發現兒子大了思維果然是不再受他們掌控了。不過既然倆兒子都樂意擠在一個屋子裏，那他們也不用費着心思拆散他們，還要大費周章再整理出一間房間了。
只是沒想到兩個人關系還是這麽好呀~齊媽媽朝齊爸爸表示了一個眼神，換來後者一個無奈又寵溺的微笑。
齊爸爸也看了他們一眼，沉聲道：“既然這樣，那我們也不折騰整理新的房間了——不過床還是要買的，總不能一直讓你們睡雙層……咱們新買兩張舒服點的，這樣你們高三了心情也可以調整調整——畢竟爸爸媽媽也不能幫你們學習，只能靠你們自己努力了。”
齊媽媽忍不住看了小兒子一眼，一臉“愁容”地補充道：“你哥哥我是一點都不擔心，就是你喲，成天也不知道收心。”
齊琮卻是一愣，想到這幾天來齊珞的狀态，剛想出聲為弟弟說幾句“公道話”，卻不想一旁的齊珞已經打着哈哈過去了。
終于發覺某人絕對有問題的哥哥：“……”
齊琮落在最後，目光不動聲色在弟弟的身上流連——齊珞一定有什麽事情瞞着自己……甚至瞞着全家人。
然而那一天之後，似乎是為了印證自己的那句“會好好學習”的保證，一整個暑假，齊珞都消去了平日的浮躁，每天安安分分緊跟着齊琮複習的步調。
高二的暑假被接連兩次學校安排的補課磨去了一大半時間，很快二人就名正言順升級成了“高三生”。
而真正當這個階段來臨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發現，曾經想象過的屬于高三的大風大浪并沒有出現，平靜的仿佛一汪無波無瀾的湖水。每一天都是繁雜的各門主課的複習，做試卷、講試卷，再附加每天三個小時的晚自習，如此周而複始。
終于在一次運動會、一次成人禮，以及最後幾個月的一場又一場大小型考試中，曾經聞之色變的高三也就這麽有條不紊的過去了。
齊珞用一年的時間證明了“雙胞胎基因的一致性”，當他自一年前不知想通了什麽突然決定用心起來之後，雖然說不上突飛猛進，但确實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模拟考試中，成績逐漸穩步提升，一路默默地從第四考場追趕到了齊琮所在的第一考場，最終成了高考賽場上的一匹黑馬——當然這是後話。
在第一次模拟考後，齊琮和齊珞在各自的書桌前分析錯題。
齊珞撐着下巴，拿筆一下下輕輕拍打着自己的臉，發現這一題怎麽也想不通怎麽會是這麽個結果，終于決定還是向哥哥求助，一轉頭卻發現向來清冷的男生居然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齊琮睡着和醒着的時候一樣都是安安靜靜的樣子，美好得像是造物者雕刻出來的傑作，齊珞覺得越看越覺得順眼，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的時候，身體早已經鬼使神差的湊近了毫無防備的哥哥。
但是心底卻沒生起哪怕一點點退縮的念頭，幾乎是放任地，讓自己因為忐忑而微微顫抖的雙唇印在了對方的嘴角。
也并沒有一觸即離，齊珞幾乎是貪婪地在心中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他近得可以感受到對方平穩的呼吸和微微起伏的弧度，還有那明明是同一個牌子卻在對方身上莫名好聞的氣味。
這是哥哥的味道。
——齊琮的味道。
齊珞直起身，貪戀地抿了抿唇，褪去了一開始的心慌和些許幾乎讓人手足無措的茫然，男生緊緊注視着哥哥的雙眸一時間說不出的諱莫如深，仿佛暗含了什麽風暴，讓人心悸，讓人期許。
良久，齊珞才發出一聲低低的呢喃，帶着一分無可奈何的微笑。
“哥……”
我可能……
……喜歡你。
而當時心滿意足偷了香的齊珞并沒有發現，某個他以為睡着了沒有知覺的男生，早在他觸碰到自己時，便微微攥緊了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指。
——齊珞，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但是此時心如明鏡的男生并不知曉，早在兩個月前的寒假，在最後的會考科目成績下來的那天晚上，弟弟在他睡着了之後所做的事情。
那天齊媽媽在房間看着電視等在書房研究某不知名學術內容的齊爸爸回來睡覺，沒想到眼看着都要過十二點了，誓要為學術奉獻一生的某專家還沒有結束當天工作的跡象，無法的齊媽媽只好親自去書房打算将人拎回來。
沒想到她剛打開門走進去，還沒來得及抽走老公捧在手中看得入迷的标本，就聽到了一聲敲門聲在身後響起。
夫婦倆一起聞聲轉頭，便正對上了小兒子一雙神情堅毅的眼睛。
“爸、媽，我有事情和你們說。”
齊珞站在父親書房門口，過了半晌才下定決心般，堅定地向父母說出了自己已然深思熟慮小半年的決定——
“我想要……畢業以後出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