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名劍山莊易繼風
“咱們說好三個月之後比武噠!”
“你……什麽意思?”
“怎麽?你害怕啦?”
“呃,我明白了……”
覆上一只手。
“誰輸了,誰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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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寫少年嚴喬,不知感覺是不是對,請多包涵。向《大城小愛》作者酸莓莓致敬! (如果我沒搞錯作者的話→_→)
人物:
《浣花洗劍錄》方寶玉……喬振宇飾
《少年張三豐》易繼風……嚴屹寬飾
根據《大城小愛》視頻改編。
一、名劍山莊易繼風
洛陽,方寶玉在郊外拜別了外公的墓後,便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青萍劍客白三空的名頭,江湖上誰聽了不贊一聲大名鼎鼎,他現在為了中原武林而死,卻連個吊唁的人都沒有。
暗暗下定決心,絕不要做什麽無名英雄的方寶玉回頭望了那個孤墳一眼,便頭也不回地進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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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第一大城,果然名不虛傳。方寶玉自小在南海邊長大,看什麽都是新鮮的。 熙熙攘攘的街市上逛了一圈,正看得眼睛不夠用,突然聽到有人喊“救命”,回頭見到一個美貌的女子被幾名大漢拉扯着進了一座二層的酒樓。
路人紛紛搖頭:
“造孽哦,真是世風日下,居然當街強搶民女!”
“那金錢幫也太過霸道了些。”
“你外地來的?說話小心點,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方寶玉漠然看了哭喊的柔弱女子一眼,想要走,卻到底還是回了頭。
他是不想做無名英雄,可是做個天下名揚的英雄也不錯啊!
好在那幾個喽羅武功很差,幾招下去,乒乒乓乓地倒下一片,方寶玉帶着那女子準備逃走,問她住址時,那女子也不扭捏:“奴家就住在前面的花月坊。”
花月坊是一條船。
花月坊是一條花船。
方寶玉若是再大個五歲,就會能明白花船和女子流轉的眼波是什麽意思,可是他今年才十六,又是第一次到中原,見了花月坊居然完全沒有理解這裏是做什麽的,更對女孩子的眼神完全免疫。
他只是好奇打量着周圍張燈結彩的環境,又看到脂粉味撲鼻的美貌女子在船上迎來送往,拒絕了那柔弱女子酒宴答謝的邀請,方寶玉正準備走,擡頭卻見隔壁船,兩層樓高的龍船中央,坐着一個人。
這人金黃色的錦衣和方寶玉身上的顏色差不多,隔這麽遠,方寶玉也能看出質料好上百倍。
這人周圍雖然沒有随從,卻貴氣十足,叫人覺得他天生就是該仆役成群的。
方寶玉心裏忍不住鄙夷一下,他自己遭逢家變之前,也是南海派被衆星捧月的小公子,現在外公去世,南海派風流雲散,哪裏還有閑心和餘力去擺這種貴公子的架子了呢?
“哼!敗家子!”方寶玉嘟囔了一句,卻見那人轉頭望了他一眼。仿佛隔了這麽遠,他也能聽到方寶玉的嘟囔似的。
那眼神十分憂郁茫然,卻又美得令人不敢相信。方寶玉突然覺得心裏“怦怦”直跳,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第一反應竟是蹲下,躲在欄杆後,卻又忍不住從欄杆間隙中向上探望。
“長這麽好看有什麽用,”方寶玉盯了半天,見那人身上佩了一把重劍,吐舌道:“哼!這種小白臉,肯定打不過我!”
那人果然聽得見!
因為那人形狀英氣的眉毛竟然随着這句話皺了一下。
方寶玉心知這人耳力異于常人,恐怕眼力也不會差,索性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沖那人吐舌做了個鬼臉,大搖大擺地轉身走了。
所以他當然不知道,他轉身離去的瞬間,背後那人眼中轉瞬即逝的一抹驚豔。
好漂亮的……孩子。
易繼風在心裏贊嘆了一句。又因為他那句“肯定打不過我”而啞然失笑。
這樣的挑釁,易繼風以前見得太多。他出身的名劍山莊在江湖上大名鼎鼎,從來不缺挑釁者。
若是一個月前,就算是這樣可愛的孩子前來挑釁,易繼風都會覺得這種私下裏的質疑有辱名劍山莊的名聲,定要飛身下去讨教一二的。
他當然看到了那孩子眼中的驕傲,而他也極驕傲的人!
可是,這個月,身為莊主的父親突然暴亡。原先遮蓋得極好的真相都一一被揭了底。他過了十幾年無憂無慮的少莊主的日子,一夜之間才發現這富麗堂皇的名劍山莊竟然只是個空架子。
還沒從父親去世的茫然中緩過來,第二日他便面臨着債主上門的窘境。什麽田契租金什麽債務房産,十幾年來錦衣玉食之外只知劍術的易繼風對此完全不知所措。有生以來他第一次知道債主上門威脅要收走房子田契的痛苦遠遠大于刀劍加身的痛苦。
于是他極丢臉地整理了一個小包袱,偷偷離開了曾經的家。
逃避絕非大丈夫所為,他雖以外出複仇為名,卻知道自己就是在逃避。他也清楚比報仇更重要的是重振名劍山莊的威名,将這百年前就屹立江湖的鑄劍世家發揚光大,可是,這顯然比複仇難上千百倍!
易繼風只是個少年,他雖然看上去長身玉立,實際上卻只是一個剛滿十七歲的少年。
這樣的重擔令他忍不住害怕,恐懼,他不是怕死而是怕敗!他甚至寧願死在和仇人的比武中,換得一個英勇的名聲,也不願因為振興一個不知如何下手的沒落山莊而落敗,被人譏笑他和他背後的百年世家。
易繼風望着船頭追逐嬉戲的男女,再次在心中嘆了口氣,他也是頭一次出門,到了河邊習慣性地找一個風雅幽靜的地方吃飯而已,沒想到這畫舫竟是個風月場所。
他只喝了杯茶,卻還是習慣性地放下了足夠一頓酒席的銀子便離開了。
因為天色還早,易繼風持劍在洛陽的大街上緩緩地走着。
他知道名劍山莊鼎盛時期在全國都有山莊田産,只是這些別院現在還在不在,還是不是姓易都很難說。
正在考慮要去哪裏落腳,卻聽到前面有人朗聲道:“拔劍!”
他還沒有劍高的時候便開始練習劍法,身體的反應遠遠快于大腦,手中那柄琉璃劍随心而動,出鞘後,他略一定神,才意識到青鋒凜然,一道長虹擦着臉頰過去!
執劍者未等招式用老,又是一招靈蛇出洞,靈活無比,易繼風後退一步,見招拆招,正要凝神聚力,卻見對面那人的面孔,吃了一驚:“是你?”
方寶玉略一擡頭,滿眼鄙視:“淫賊!看劍!”
易繼風也不辯駁,他雖然年紀尚輕又不通庶務,卻因從小被當作名劍山莊的繼承人加意培養,所以很能明白什麽叫風度。
他自覺自己是被人誤會,于是下手先慢了三分,處處退讓卻又不落下風,倒叫看出苗頭來的方寶玉更加氣憤:“你是什麽來頭?為什麽不使出全力?”
易繼風想起名劍山莊的債務,不由苦笑,他現在是不想給家裏抹黑,也沒有答話,而看在寶玉眼裏,就是□□裸的嘲笑了。
“好你個淫賊,竟敢如此托大!”
“小兄弟,請問為何說在下是……淫賊?”
“不是這位公子!恩公、那個、您搞錯了!”
兩人同時收了劍,看向街邊的女子。
“是剛才金錢幫的龍虎豹從街邊過去,奴家怕他們當街擄人,這才提前喊了一句,不關這位的事吖!”
方寶玉看了看這女子:“為什麽我這兩天總是碰到淫賊擄人?”
易繼風松了口氣:“其實你自己才更要當心……”
方寶玉狠狠翻了個白眼給他,頭也不會的插身而過。
好驕傲的孩子,易繼風老氣橫秋地搖頭苦笑,卻忘記自己也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這番小小騷亂倒是有好處的,竟有人從看熱鬧的人群中站出來,抱拳道:“請問閣下是否名劍山莊來人?”
易繼風見他有禮,說了自己名頭。對方竟然熱淚盈眶,說是洛陽別院的管事,硬是要少莊主住到別院,由他們招待一二。
易繼風這些日子遭遇人情冷暖,募地受了禮遇,心中湧上無數感慨。那點子少莊主的派頭和感覺突然回來,令他一掃陰霾,臉上多了幾分喜色。
正要同去別院,管事突然道:
“少莊主還未用膳吧?”
易繼風臉一紅,他剛才嫌棄畫舫吵鬧,心裏又煩,确實還沒吃飯,所以剛才肚子咕咕叫了幾聲還是被這人聽到了嗎?
那管事前行,引領易繼風來到洛陽城裏最大的酒樓“明月樓”。
管事的先行去要了個雅間,易繼風跟在後頭,已經走在樓梯上了,低頭一望,眼前一亮。
大堂裏吃飯的方寶玉當然也瞧見他了,鼻孔朝天哼了一聲,繼續吃飯。其實方寶玉自己也在納悶:
奇怪,這人衣服漂亮,長得漂亮,斯文有禮,劍術也不錯,自己到底為什麽……就是覺得他很讨人嫌?!
當然,他是不會承認,這全都是因為這人的衣服“比自己更漂亮”,長相“比自己更英挺”,劍術“比自己更好那麽一點點”,甚至看上去更像個大人……哼哼!真是越想越來氣!
偏偏剛才才打了架,那人見了他卻不躲,反而一個鹞子翻身,從丈高的樓梯上輕松下來,如同朋友見面般不掩飾興奮之情:“小兄弟!是你!”
方寶玉雖然有些讨厭他,卻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人家這麽有禮貌地打招呼,他也不好不搭理,況且這人雖然挺讨厭的,笑起來也确實好看,他覺得自己的心又在怦怦直跳,忙用大聲粗魯的說話掩飾慌亂:“幹什麽?是剛才沒被我打服?還想讨打是不是?”
方寶玉雙目圓睜的樣子,仿佛一只怒氣沖張牙舞爪的小動物,偏偏聲音又軟又糯,樣子圓潤可愛,令易繼風想起某種可愛的齧齒類動物,忍不住唇角微勾。
他也說不清楚現在心底裏湧上的是憐惜還是什麽別的情緒,仍然極有風度地抱拳施禮,聲音卻忍不住放柔軟了:“在下名劍山莊易繼風,還未請教?”
方寶玉一梗脖子:“我叫方寶玉!”
什麽名劍山莊?沒聽過!有我們南海派出名嗎?你是少莊主,我也是少掌門吖!哼!擺架子的敗家子!
“方寶玉……”易繼風輕輕念了一遍這名字,又道:“寶玉,咱們一天之內可以見三次面,實在是有緣,能否賞面和在下一同去雅間坐坐?在下還想向寶……方公子您讨教一二。”
方寶玉斜眼看了看他:“想讨教?現在就可以!何必去什麽雅間,你想和我吃飯,就坐這裏好了,我請客!夥計,多加一只碗!”
易繼風失笑,他長這麽大,都是被別人巴結着要交朋友,從不知怎麽應對這樣的場面。
看了看周圍嘈雜的環境,桌上狼藉的碗筷,實在讓人沒什麽食欲,可是又看了看方寶玉挑釁的眼神和他白淨的小臉蛋-_-!,易繼風一咬牙還是坐下了:“那就多謝了。”
管事的在樓上等了片刻,下來找人,見易繼風笑意盈盈,正在大廳正中和一個少年說話。
“少莊主,咱們的酒席都涼了,小人還特地點了明月樓的招牌菜叫花雞……”管事的小聲報備。
方寶玉眼前一亮:“叫花雞?!剛才我點的時候,掌櫃的說賣完了最後一份的叫花雞?!”
易繼風忙道:“你喜歡?不如一同上樓吧。”
方寶玉也不含糊,當即站了起來:“盛情難卻。請!”
易繼風頓時在心裏記上一筆:原來方小兄弟喜歡吃叫花雞?
兩人年紀相仿,身世相近,方寶玉又十分健談,聊得倒是十分投契。
管事的在一旁不住添菜加酒,一副殷勤樣子,易繼風想單獨和方寶玉說話卻又不好叫他下去。
恰方寶玉邊啃着雞腿邊道:“大叔,您幫我們看看皮蛋瘦肉粥和銀絲雪花卷好了沒?”
管事的臉色一變:“叫小二就行……”
易繼風一邊在心裏記下“銀絲雪花卷”和“皮蛋瘦肉粥”,一邊放下酒杯:“金管家,您親自下去看看。”
金管家不情不願地下去催菜,方寶玉道:“你知不知道為什麽他不願離開房間?”
易繼風搖頭。
方寶玉眨眨眼:“看你剛才一直若有所思,不會和我想的一樣吧?”
易繼風臉色一紅,擡眼極誠懇地望着寶玉:“是,我剛在想,除了叫花雞你還喜歡什麽菜色?”
雙目中滿是稚氣和羞怯,哪裏像是剛才那個沉穩英武的少莊主!
方寶玉又是驚豔又是吃驚,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噗哈哈,忘了問了,你今年幾歲啊?!”
這本是反問,易繼風卻老實回答:“虛歲十七,本來……”
本來明年他十八歲便要成親執掌名劍山莊,誰知會遭逢那樣一場大禍。
心情突然變得陰郁的易繼風臉色也變得不好。
方寶玉懶懶道:“我敢打賭,你的那個什麽金管家根本就沒去看我的雪花卷。我還敢打賭,他十有□□也不是什麽金管家。”
易繼風悚然一驚。他耳力驚人,此時也聽到酒樓內安靜地過分。
兩人對視一眼,極有默契地起身向着雅間窗前望了一眼。一枚金光閃閃的暗器破空而來,方寶玉拉過易繼風,自己飛快躲在了雅間桌子下面。
“楞着做什麽!過來!”
易繼風的片刻猶豫,在暴雨般的破空暗器中終于消失。
“你怎麽知道……”
“我還打賭外頭是金錢幫的人,就賭……你身上這柄劍!”
話音剛落,外頭嘈雜起來,一個粗啞嗓音吼道:“是哪個小王八蛋在老子地盤撒野?當俺們金錢幫吃素的?!”
外頭那人喊得大聲,卻罵罵咧咧地不肯進來。顯然是對某些人有所畏懼。
易繼風皺眉:“金錢幫?”
自己竟然蹲在桌子下面躲一個無名小幫派的喽羅?
他正要起身,方寶玉卻站到了門口大聲喊了起來:“易大哥?!易大哥你怎麽了?!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怎麽辦?嗚嗚!易大哥!”
他嗓音甜糯,驚恐和傷心都演得很到位,易繼風被他這麽一叫,自己都快要疑心自己已經不治身亡,外頭又有一人大笑:“還是老金的主意好,這下咱們不費一兵一卒,可白撿了名劍山莊少莊主這麽個大便宜!”
推門進來的是個喽羅,見地上有個少年抹眼淚,喜道:“老大!抓到了!”
滿臉橫肉的大漢這才進來,好字沒說完,被一柄長劍架在頸上。
“你們……這是弄啥嘞?!”
方寶玉聳肩:“看清楚,惹你們金錢幫的是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南海派,方寶玉!”
那大漢臉色白了:“大爺饒命!”
易繼風一劍挑開另外一人的偷襲,冷冷道:“名劍山莊少莊主的大便宜是怎麽回事?”
別看兩人一個勁地裝慫求饒,卻半個字也不多說,方寶玉沖着易繼風點點頭,同時推搡着讓兩個大漢下樓,只見半條街都圍了頭戴黑色銅錢标記頭巾的武林人士,顯然就是金錢幫衆了。
“寶玉,他們是沖着我來的,你先走!”易繼風回頭,卻見方寶玉将那漢子捆了個嚴實。
“誰說是沖着你來的?”方寶玉翻了個白眼,“明明就是沖着我!”
易繼風為難地看着他:“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他們人數太多,待會兒我掩護你,西北角有空檔,你從那裏走。”
方寶玉手上一用力,那漢子翻着白眼暈了過去:
“我有個厲害的仇家,金錢幫九成九是被他們收買才來找我!我爺爺也是和他決鬥時被殺的!明白?!”
易繼風離他只有半寸,鼻中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桂花糖味,不禁微微走了神:“這麽巧?我也有個厲害的仇家,我爹和我爺爺都死在他的手上,現在,我……也正是要去尋他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