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白骨

“《千心》?”

步月那顆懸在嗓子眼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他不确定地問道:“真叫《千心》?你沒記錯?”

他在山洞撿到的秘笈明明有個“月”字,莫非世上還有兩種不同的武功可改變性別?

這江湖怎的如此變态!

鬼三臺看了他一眼,道:“我既然決定告訴你們,自然不會說假話,你若不信,那請回罷。”

步月有些愣愣地望着他,如若不是同一本秘笈,于他何用?一時間心中如被冷水洗過一遍,一片心灰意懶,茫茫然不知所措。

夏雲峰已連忙道歉:“阿月孩子心性,來的路上與我打賭那秘笈名字定然是四個字,是以才有此一問。”

鬼三臺這才繼續道:“自從晚風樓與七陽閣立足江湖以來,便世代保守這本秘笈,既不讓門中之人修煉,也不可流傳于江湖,門中每一個新的主人都要在祖宗面前發下毒誓,甚至,門中其它人都不知道這個秘密的存在。當年我便是不小心碰觸了這個秘密,觸犯門規當以處死,後來僥幸逃生,隐姓埋名于此。”

“如今晚風樓與七陽閣都被滅,這秘笈可還能保全?”

“那晚風樓的秘笈藏在只有樓主才知的密室裏,若沒有鑰匙而強行打開,密室中的硫磺會被引燃,秘笈也就不複存在了。”

“既然如此,這兩個門派為何還要這麽費力地保存這本秘笈?”

鬼三臺冷笑兩聲,道:“這便要問在江湖插手最深的紫星堡了。”

“紫星堡?”夏雲峰一怔,随即道:“兇手先滅了紫星堡就是要打草驚蛇,晚風樓與七陽閣一定會越加小心那本秘笈,一旦他們接觸秘笈,兇手就有可能得手,如此一來,他怕是已經得到了完整的秘笈!”

鬼三臺點頭:“江湖上知道這件事的,五個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不知是誰有這般膽識和野心。”

“可這秘笈如此危險詭秘,他要來又是何用?”

鬼三臺笑道:“世間人心多詭異,誰知道有人又生出了怎樣驚世駭俗的野心,就像我們不明白當初創造此秘笈之人懷揣的是怎樣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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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雲峰微微點頭,步月臉色微微蒼白,只在一旁聽他們對話,心中疑雲無數,越想越心驚。

究竟是怎樣的人可以命令得了他手下的惡人幫,還将名聲嫁禍給他,晚風樓,七陽閣并不算大派,可紫星堡卻是江湖大門派,出過數任武林盟主,單憑他手下一群惡人決不可能一夜将之滅門,而那個神秘之人要這秘笈究竟有何用?

就在他疑惑時,夏雲峰又道:“晚風樓與七陽閣分別保存秘笈一半,若兇手只得到了一半的秘笈修煉,不知會有怎樣的後果?”

“哦,難道他只得了一半?”

“很不巧,晚輩因為有事要去拜訪晚風樓樓主,不料恰遇上滅門之災,晚輩無能,只救出其中幾人,而且已經身中劇毒,晚風樓樓主臨死前一直說的話便是‘毀了,還好都毀了’,所以晚輩懷疑晚風樓的秘笈可能被毀。”

鬼三臺呵呵笑了兩聲,然後繼續坐在剛才的小凳上,看着那尊還未雕刻完全的白骨觀音,片刻後才道:“他總算死了。”

夏雲峰與步月默默站在他身後。

許久後他才道:“只練一半的《千心》,”頓了頓,輕笑道,“我也不知。”

夏雲峰正要開口,卻被步月搶道:“我還有問題要問!”

鬼三臺回眸看他:“你還有何問題?”

步月的目光在他紅衣長發間流連,只見那紅衣如火般豔麗,烏發卻似水般柔順亮澤,從頭頂傾瀉而下,一片柔靜。

步月覺得眼睛有點發痛,目光再落在鬼三臺皎潔若明月清淨的面容,道:“你在此隐居多久了?”

鬼三臺似不懂他這話何意,還是答道:“從我在此居住到如今 ,算算也有十多年了。”

“你從未離開過此地?”

“從未離開過,怎麽,你在別處見過我?”鬼三臺淡淡笑着。

步月一怔,随即搖頭:“或許是我記錯了,總覺得你看着有幾分眼熟,我天性喜愛美人,或許像你這般姿容獨特的美人,我在夢裏見到過,所以才會如此戀戀不忘。”

鬼三臺面色忽的一變,似有怒火陡然而生,眼中殺意閃過,夏雲峰劍眉一皺,已向前走了幾步,不動聲色地檔在步月面前。

氣氛突變,步月這才後覺自己又說錯了話,按照目前的形式來看,便是他一個大姑娘家口出狂言調戲了一個年齡比自己大上一倍的老男人……

夏雲峰已行了一禮,賠笑道:“阿月年紀小,常常口無遮攔,他也是仰慕前輩的風采才會說出這般不敬之話,請前輩勿要與他計較,”他看向身後乖乖閉嘴的步月,斥道,“阿月,還不快向前輩道歉。”

“罷了。”

鬼三臺看了看步月,神态已恢複從容:“這小姑娘性子爽快直接,我倒是有幾分喜歡,你看我眼熟,那也是緣分,這個東西就送你當是見面禮。”

他伸手一勾,從一旁架子上勾來一塊通體血紅的玉石,吊着黑色的流蘇墜子,紅衣墨發,同他本人一樣的美玉。

步月上前接過,拿在手中把玩,見那玉石是極其罕見的雞血石,整體橢圓,表面镂刻了一個骷髅,那骷髅倒不像這裏随處可見的骷髅般陰森可怖,反而圓滾滾的有幾分可愛。

步月看了心下喜歡,順帶系在腰側,躬身行禮:“多謝前輩。”

鬼三臺目光幽幽,他似笑了一下,卻是神态茫然,揮了揮手:“痕兒,送他們出去。”

“是,師父。”

一直候在一旁的紅衣少年應了一聲,桃花眼流連一圈,又是遍地的風流,含情脈脈。他的目光在默不作聲的葛淵身上停留片刻後若無其事地離開,微微低下眉眼,步态輕緩地在前面帶路。

這一幕落在步月眼中,似有什麽不一樣的東西流過,待要再去捕捉時,早已了無蹤跡。

小院內的骷髅陣法已經變了方位,走的也是不同的路線,滿地的斑斓豔麗卻是不變,與這鬼氣森森之地格格不入,真不懂那鬼三臺為何會喜歡在骨頭上作畫。

步月最後一眼回頭望去時,天空明晃晃一輪太陽當空,卻是隔着濃重的白霧照不進來似的,背景是蒙蒙的灰,深黑的屋頂與蒼白的牆體都暈染在那樣的霧氣中,陰風陣陣,只有院落前滿地的骷髅五彩斑斓,繁華錦繡,紅顏白骨。

這世間金迷紙醉的奢華紅塵,到頭來也不過一地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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