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路人

出了聚風谷,步月心情很是低落。

忽覺前面之人停下了步子,擡頭一看,傻了眼。

他們留守在此的馬車和車夫都不見了……

步月看向葛淵。

夏雲峰也看向葛淵。

葛淵上前一步,看了看停放馬車的草地和四周,回到夏雲峰身前道:“山莊內的車夫都是訓練過的好手,而周圍卻沒有打鬥過的痕跡,事情有些蹊跷。”

“這有何蹊跷。”步月靠在一棵大樹旁吞雲吐霧,笑道,“定是卷着車內財物和馬車一并逃走了。”

“臨江山莊的車夫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步月冷笑一聲:“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沒有貪念之心。”

“那是你,卻不是所有人。”

“哦,那車夫難道……”

夏雲峰打斷步月的話:“天色不早,我們還是先行上路,看看能否找到地方住上一夜,等到了城鎮再做打算。”

“去哪裏?”

“晚風樓。”

為今之計,只能如此,步月便也不再說什麽。

烈日當空,長途漫漫,對于習武之人來說這并不算辛苦,可對于步月來說卻是莫大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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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那兩個男人無一個是懂得憐香惜玉的。

當後面一輛馬車徐徐行來時,步月毫不猶豫地攔在了路中央,只盼那車的主人是個憐香惜玉的,可他在看清那輛馬車後竟是滿肚子怒火,恨不得将車中之人拖出來大卸八塊。

這正是他們丢失的馬車!

顯然,一旁的夏雲峰與葛淵也注意到了這點,所以當那輛馬車無視步月而過時,葛淵身子忽然一飄,一個起跳已落在了車夫身旁,雙手拉住了缰繩,長喝一聲,那馬車便徐徐停了下來。

整個過程,也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

趕車的車夫是個生面孔,長得尖嘴猴腮,還有一對大龅牙,他目瞪口呆看完這戲劇性的一幕,哆哆嗦嗦道:“你是何人?竟……竟敢亂攔我家老爺的……”突然被黑巾上一雙冷厲的眼睛一看,瞬間心生寒意,生生住了嘴。

“此車從何而來?”葛淵問。

“哪來的賤民,竟敢攔本……”車門內忽然伸出一個油乎乎的臉,本來窮兇極惡的語氣在看見趕過來的步月時瞬間變了一個腔調。

“姑娘可是想讓老夫載你同行?”

步月看見那雙賊光精現的眼瞬間便知此人打的是何主意,心中越發惱怒,臉上卻是帶了十足的嬌媚。

“老爺真是好眼力,小女子一行三人已步行了一日,早已疲累不堪,不知老爺可否行個方便?”

那油臉立刻笑開了花,眼睛更是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步月,連連點頭:“自然是方便的,車內寬敞,姑娘請上車。”

步月福了一福,嬌笑着向那油臉抛了個媚眼,油臉一個愣怔,眼都直了,滿目只有癡迷之色。

步月正要上車,忽然一只手攔在他面前,挺直如劍,剛毅如鐵,一張臉冷如冰霜。

夏雲峰道:“不準上車。”

步月有些難以置信,他看了眼那色眯眯瞧他的油臉,對夏雲峰小聲道:“死鬼,這不就是咱們的馬車麽,你難道不想要回來?”

夏雲峰直接站在他身前擋住那股貪婪的視線,沉聲道:“此人心術不正,對你圖謀不軌,難道你是瞎子?”

步月嘴角一撇,魅惑的雙眼頓露狡黠之色,笑道:“他搶了我們的馬車已是圖謀不軌,哼哼,看本座如何收拾這頭蠢豬!”

不料他邁出一步,夏雲峰依然如山般擋在他面前。

步月不耐地看了眼那張如臨大敵的臉,嘆道:“我答應你不取他性命便是。”

不料夏雲峰還是不肯讓步,他不由得疑惑道:“死鬼,你意欲如何?”

夏雲峰道:“我不喜歡那人,不準你上車。”

步月指了指自己的腳,道:“就算我答應,我的腳也不會答應,夏大俠,天色已晚,小女子可不想夜宿荒野。”

言罷,他已推開夏雲峰,沖那車上的油臉魅惑一笑,聘婷走了過去。

夏雲峰嘴角動了動,雙目黑沉。

他默然站在原地,竟不肯移動分毫。

葛淵蒙面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他只是走了過來,低聲道:“莊主,上車罷。”

車內已傳來步月與一個男人的調笑聲,他們似乎說得極為開心。

烈日已歇,暖風過後的天空是一片橙黃燦爛,孤雁斜飛,芳草萋萋,一切都染了柔和的金光,落霞滿天,是極美的夕陽景象,可看在夏雲峰眼中,卻覺有幾分凄涼。

他深吸口氣,轉身踏上了馬車。

車內早已煙霧缭繞,步月半倚在常坐的位置上,媚眼如絲地吐着煙霧,隔着袅袅白煙,那滿臉油光的中年男人癡迷地看着他。

夏雲峰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步月見他進來,懶懶指着他對那油臉道:“賴老爺,這是家兄……”

“阿月,”夏雲峰坐到步月身邊握住他的手,步月心中一吓,掙了一掙,沒有掙脫開去,只聽夏雲峰對那賴老爺道,“阿月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那賴老爺的面色一僵,随即才慢慢擠出一個笑容:“公子好福氣好運氣,竟得了阿月如此美若天仙的未婚妻。”意思便是你小子走了狗屎運,一朵鮮花插了牛糞上。

步月暗暗瞪了夏雲峰一眼,撇過臉去抽煙。

葛淵随後上了車,卻是正襟危坐在靠門一側,眼觀鼻,鼻觀心。

馬車緩緩而行,車內忽然沉默下來,夏雲峰的神色并未好轉,一手還握着步月的手,眼睛卻在車廂四周看了一圈,窗沿一側常用來被步月敲煙灰而微微燒焦的痕跡還在。

“賴老爺的馬車看似簡潔,實則大方穩妥,用的材質也是上好的木材,真是不錯。”

那賴老爺油臉呵呵笑道:“公子好眼力,此乃老夫花了重金買下的馬車,也是看中它的樸實大方。”

“哦,賴老爺在何處買的,在下也想買一輛。”

賴老爺遲疑了片刻,方道:“便是上一個小鎮遇上一個車夫模樣的人在叫賣,說是急着用錢,我便用了一百兩銀子買下來。”

夏雲峰頓了片刻,遺憾道:“原來如此。”

步月側眸看向正襟危坐的葛淵,那眼神在說我說得沒錯吧。

葛淵幹脆閉上眼睛,面上沒有絲毫情緒。

那賴老爺幹咳了兩聲,轉向步月道:“不知月姑娘此行是要去往何方?”

夏雲峰道:“我們只是出來随意走走。”

步月心中翻了個白眼,心道這死鬼平日裏圓滑得很,怎的今日淨說些傻子都不信的話。

那賴老爺哈哈笑了兩聲,眼睛又直直落在步月臉上:“年輕就是好,想去哪兒就去哪,只是天色已晚,這路途又無客棧,寒舍就在不遠處,老夫想邀請三位做客寒舍,不知三位可願賞臉?”

步月連忙搶道:“我們正為此事發愁,賴老爺肯相邀,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小女子多謝了!”

握着他的那只大手猛然用力,再是夏雲峰陰測測地看着他,步月卻當沒看見,手下也暗暗用力回捏住那只手,看是否能将之捏碎。

于是,夏雲峰的臉更黑了。

那賴老爺看似不經意地掃了一眼他們緊緊相握的手,胖胖的臉上一抹陰霾閃過,再是開懷地笑道:“你們年輕人,感情真好啊。”

步月無奈地看了看被夏雲峰握住的手,又對那賴老爺抛去一個媚笑,故作羞澀道:“賴老爺就會拿人家說笑,讨厭。”

他那美目一嗔,眼波流動,是萬千的風情不盡的妩媚,怎叫人不心動,看得那賴老爺又是一陣癡傻,魂兒都飛到了九霄雲外去。

碧波無限,春水蕩漾。

夏雲峰的臉是黑得不能再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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