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想親他。

可萬一他不喜歡我呢?

這個問句一旦閃現就沒法再忽略,我冷靜下來,一想到自己已經不是能夠任性妄為、随心所欲的小孩子,遇事不能不考慮後果,就兀自先洩了氣。

我不敢保證自己有本事承擔“逞一時之快”的全部責任。

看來有的人是不能拿來冒險的。

門那邊的人敲了第二次。

“請進。”宮隽夜總算把饒有興致的目光從我身上移走,落在了徑直走進門的人身上。

“有個事兒跟您請示一下。”

進來的人是外面那個紫毛,看樣子是要跟宮隽夜帶話的。沒人提醒我要避嫌,但當他湊到宮隽夜耳邊瑟瑟低語的時候我還是轉過臉去,非禮勿聽。

然而我的視線無處安放的落在了他戴着兩只戒指的手上,就在我的指尖不到寸許之處,再往前一點兒就能觸碰到。

——要是他有那麽一點點的喜歡我呢?

他不是負着傷從醫院跑出來、就為了怕我被林瑞安騙走嗎?

打住,這個問題到此為止。我了解自己骨子裏的患得患失,寧肯想得少一點也不要給自己太大希望,總比落空後傷心至死要好。

紫毛離開後,他可能得處理他那邊的私事了,想到這兒我便很識趣的表示要走。他沒留我,只在我起身之前叫了我一聲,“夏息。”

“嗯?”

我對這種低沉又飽含情緒的聲音沒有絲毫抵抗力,猛一回頭差點兒沒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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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我勾勾手。我還以為自己會錯了意,他是在讓我靠近。

沒猜中他想幹什麽,我猶猶豫豫地探出身子,突然被他握住後頸,整個上半身朝前拉過去,他右手扣住了我的下巴,拇指指腹摩擦着下嘴唇,類似卻又重于擦拭的動作。

——像極了彌補那個被我錯失的吻。

“剛才我就看見,”他慢慢地說,“沾了點兒灰。”

他用低而不啞的男中音、像調情一樣放慢語速說話的樣子,我一秒鐘能死十次。

可他說得那麽真心實意,容不得我起一點兒疑。

“……謝謝。”

我不敢再癡迷留戀人間,扶着門七竅生煙的逃走了。

那之後好些日子我都沒見到他的面,當然也沒再見過林瑞安——這個人無聲無息從我的生活中蒸發了。

對于這個結局我并不意外,或者說,在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學業面前,什麽牛鬼蛇神都得靠邊兒站。

或許我得感謝宮隽夜沒有隔三差五的來我的生活裏刷存在感,這讓那些一看見他就躁動不已的心緒得以暫時安分。每當想起這個人,我都會一遍遍的催眠自己,高考完了再告白,高考完了再告白,你他媽有沒有種等到高考完了再告白。

我才發現,原來在我沒察覺到的時候,那種無窮無盡的情感投入就把我從裏到外掏空了,哪怕僅剩一具皮囊,身心還是會重複着朝外傾倒的動作。

感覺像是快要死去一樣。

可我知道我不會死,或者說,我不怕死。

我終究是要說給他聽的。

期末考試我考得不錯,每一門成績都略有起色,家長會上被老師點名表揚,“能保持這個進步的水準,上重本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我和夏皆都挺高興,加上臨近春節,讓人感慨這一年困苦有之,欣喜有之,跌跌撞撞的,總算是又過了一歲。

除夕夜前一天我就跟何故打過了電話,說,大家很長時間沒見了,聚在一塊兒過個年,也別悶在屋子裏看春晚了,來點兒新鮮的。

何故在電話那頭砸吧砸吧嘴,說,去山上放煙火?別忘帶上肉和酒。

得友如此,夫複何求。

我心裏這麽想着,嘴上卻說,你是不是傻,山上風大得把人吹成狗,你大冬天的爬上去放煙火。

何故在話筒裏铿锵而譏諷的冷哼一聲,笑話,老子這噸位就從來沒怕過風!

臭不要臉的。

這事兒一定下來,到了除夕那天傍晚,按照分工,我跟李謙藍和喬馨心去年貨市場買煙火,順道買了點零食;夏皆在家裏做好飯,炸豬排、薄餅和鹵肉之類方便捎帶的食物,用餐盒和便當包裝好了,提前去了酒吧;而何故早早地把整箱啤酒塞進了車的後備箱,就等我們仨趕回去彙合了。

我們跟喬馨心也有小半個學期沒見了,聚在一起不覺生分,還和以前一樣;走了一路,一邊看各種新鮮玩意兒一邊挑選要買的年貨,李謙藍圍着一條快把整張臉遮住的巨大圍巾,從人群裏擠出來的時候已經慘烈的翻出了白眼,另一只手還不抛棄不放棄的牽着喬馨心,她跑得鼻子尖兒都紅了,一伸手,掏出三串紅彤彤的糖葫蘆。

我左手拎着一袋子各色各樣的煙火,右手顫巍巍地支起來給他倆拍照留念。

天黑之後我們開車上山,路上見了不少和我們相同目的地的年輕人,有說有笑的,很熱鬧。我們把車停在半山腰,那裏環繞着山體有好幾處視野開闊的瞭望臺,修築有簡易的石桌石凳,往前走一段還有供人休息的亭子和便利店。

我們先趁熱乎吃了點東西,天幕降下一片漆黑,還有半個小時就要跨年,我們三個孩子坐在遠處的大石頭上,找好最佳觀賞角度,看夏皆和何故一人拿一只煙頭,在空地上擺了煙火準備放。

第一朵煙花騰空而起的時候,我在清冷的北風裏放下手中的啤酒瓶,乘着醉意給宮隽夜發了個短信,說新年快樂。

沒想到他把電話打過來了。

隔壁那群人也點燃了煙火,我在歡呼聲中聽到他的聲音,“新年的第一件事。”

“讓我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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