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預感到他要帶我去什麽特別場合,首先還是顧忌到自己的形象,“我穿成這樣合适嗎。”

我站住了,手指着身上毫無新意的純白色T恤和貼身的黑牛仔褲,膝蓋有兩處剪破,球鞋上蒙着一層歷經千山萬水的滄桑。

“沒什麽不合适。”

反觀他穿了件浴衣一樣寬松随意的黑色開衫,敞開的七分袖下紋身纖毫畢現,手在我腰上拍了一把,“我覺得順眼就夠了。”

說罷,他徑直帶我走向一輛停在門口的黑色GTR。

我拉開副駕駛的門,發現後座還有一男兩女。

見此情景我有點莫名,特別是那兩個美女都停止了談笑,我才覺着坐在中間那個不說話也不笑的男的有點眼熟。

我活絡心思在腦子裏擇了半天,終于想起來這是宮隽夜受傷那天扶着他送醫院的男人。即便當時燈光吝啬,我還記得起那副令人過目難忘的,英俊得充滿攻擊性的面孔。

坐在右邊的女人也是。

“這我朋友。”

宮隽夜坐下來扣好安全帶,話音剛落,一眼瞥見男人身邊兩個穿着清涼暴露的美女,吃驚程度不亞于我這個後到的,“我靠,什麽時候釣上的。”

“十分鐘前。”

男人在嬌嗔聲中仰身靠在皮座裏,叼着嘴裏的牙簽沖我點了點頭,“嗨。”

“嗨。”

這時候去跟人握手好像有點兒楞,但我還是這麽幹了,“夏息。”

“司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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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沒有一分因為看我年紀而輕慢的态度,恰到好處的在眼角撩上一抹笑意。他和宮隽夜身上有種相近相容的邪氣,亦或是所謂的江湖氣,但後者滿是馥郁而誘人的荷爾蒙,前者則是具有侵略感的淩厲,叫人有些憚于靠近。

但這是他親口承認的朋友,我也愛屋及烏的生出幾分好感來。

“這兩位,”司峻一左一右攤開手,“搭順風車的。”

“麻煩你啦帥哥。”坐在我斜後方的那個女孩雙手合十,濃黑的眼睫扇動,嗓音糯軟地撒嬌道,“我們原本跟人約了,結果被放鴿子。”

“那可真是太過分了。”

他踩一腳油門,把車調了頭開往高速方向,跑車馬力驚人,浮華夜色被加速沖撞成一片迷離的狼藉,随斑斓的城市與我們漸行漸遠。

“我們去Candy shop.”

路上夏皆發來一條很長的短信,與外出過夜的我約法三章:第一,不要碰陌生人給的食物,第二,身邊沒有信任的人就不要酒醉,第三,減少身體接觸。最後一條不包括在條約內,是時時刻刻都要記住的,早點回家。

她似乎比我自己還要提早的默許了我長大成人的事實,對此并沒有主觀上的管束和壓制,也許她主張放養政策,但更希望我能夠信守承諾,珍惜她給的自由。

而在第一點上,宮隽夜竟然誠摯地表示了贊同,“沒錯,除了我,誰給的東西都不要拿。”

我憂心忡忡,“你是我爸麽……”

話趕話說出來了我才意識到,夏皆要是聽見了一定會當場大開殺戒的,結合她對單身數年的怨念來看,搞不好要見血。

但宮先生畢竟骨骼清奇,腦回路異于常人,不知從這個稱呼裏獲得了怎樣的心理慰藉,為了占我便宜不惜豁出老臉,“爸爸愛你。”

“別看我,看路。”

汽車在空無人跡的高速上開了不到二十分鐘,轉向一家服務站的汽車旅館前停下了。

當我還在納悶兒為什麽一個郊外的汽車旅館停車場會爆滿,這讓我想到在黑礁19號比賽的那一次,直到兩個穿着輪滑鞋的女招待從宮隽夜那一側敞開的車窗探身進來,遞上一本小小的花名冊和筆,“歡迎光臨,請簽單。”

其實我壓根兒沒看清本子上寫了什麽,她黑白制服的扣子一直開到第三顆,圓潤的胸脯毫無遮掩的袒露着,我看了一眼就覺得臉上攔不住的燒起來,宮隽夜還泰然自若地将黑卡遞給其中一個女招待;在她去刷卡的過程中,趴在車窗上的姑娘那勾人的紅唇就快親上了宮隽夜的側臉,他一收筆,左手輕輕捏住她的下巴,溫聲道,“好了。”

“請随我走這邊。”

女招待盈盈起身,直白地抛給他一個媚眼,手指含在嘴裏吹聲口哨,我們前方一個倉庫模樣的閘門就放出了通道,筆直開進去,幹冰制造的煙霧深處透出紫色的光。汽車旅館只是個幌子,這裏面才是我們要的。

空氣裏分泌着某種野性的信息素,讓人聯想到動物發情期的氣味,挑逗着人心裏最原始的需求。

同車的司峻和兩個姑娘走在前面,我看到了一路上坐在司峻右邊的那個,黑色的比基尼外面套了件寬大的迷彩襯衫,幾行花體英文刺在熱褲包裹的翹臀下部,結實的大腿曬成古銅色,一路上招惹着四面八方帶着黏性的視線。

“為了感謝你載我們一程,”她朝我們揚了揚手裏的手包,“我請一杯深水炸彈。”

她路上沒跟我們說話,開口是一把叫男人酥到骨子裏的煙嗓,畫着不算濃豔卻分外精致的煙熏妝,身姿曼妙性感卻不顯得輕佻。

我終于想起她是誰,就在聽見她說話的一剎那,從她手裏接過酒杯,我吞了口口水,問,你是……費娜?

她一只手倚着吧臺,附在我耳邊時,頭發像是上好的綢緞滑落至我胸前。

“你可以裝作不認識我。”

——她背後是光芒璀璨的霓虹招牌,“Candy shop”的字樣下面是趴在長桌上的女郎,裸露的後背和山坳般的腰窩裏擱置着令人垂涎的甜點,像綿密的奶油上點綴着鮮紅的櫻桃。

牌桌上堆積的籌碼在喝彩聲中潰然崩塌,贏家懷裏的女人披着雪白的貂皮,手裏的羽毛搔弄着胡茬鐵青的下颚。

躺椅上的男人抽着水煙,把成摞的鈔票甩在女伴的大腿上,給新一輪的拳擊比賽下注。

遠處的舞臺帷幕緩緩拉開,香豔的脫衣舞表演即将開場。

我們和搭車的女歌手碰響手裏的雪利酒杯,慶祝這個注定無眠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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