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見我?

那一晚我想破了頭也想不出會有誰通過他來聯系我,什麽目的,這好像不是個能在短信裏探讨的話題。而深夜也不合适再追電話過去刨根問底,只好心裏存着疑,回他一句晚安就睡下了。

次日上午,我去班長家裏領取了要随人調走的檔案,回來睡了個午覺,晚上去打工,一天的任務安排得不算緊湊,但也沒閑工夫去談情說愛,臨睡前給宮隽夜發了短信,至于接到他的電話,就是第三天的中午了。

彼時的我剛下出租車,整個人被晌晴天暴烈的陽光曬得說不出話,弓着背逃進路邊納涼的綠蔭裏,聽他在電話裏說,我在樓下等你。

“哪兒?”

我像個上了發條的人偶,夾着手機原地自轉一圈,瞧見一個男的站在奶茶店門口。

等我跑到他跟前,臉上的汗都被午時風蒸發掉,留下一片緊張卻又不由心的笑,“嗨。”

他從圍着圍裙的店員手裏接過封好口的紙杯,插上吸管遞到我嘴邊,“喝嗎,岩鹽芝士。”

我吞下一口又甜又鹹的奶香,膩得汗毛都收攏了,“……你沒吃午飯。”

他又打包了一個撒滿肉松和椰絲的熱狗,牙齒咬着我喝過的吸管,說,“沒空。”

我看着他些微敞開的衣領,兩邊形狀不統一,一時手癢,把不規整的那一側翻對稱了。“是不是胃不好。”

“還行。”他沒動,垂下眼看我的手,嘴角微挑,“腎比較好。”

“……”

這明目張膽的挑逗令我生硬地轉移視線,替他接住櫃臺裏遞來的紙袋,“謝謝。”

圍裙姑娘始終雙目炯炯的緊盯着我倆。

我覺得臉皮都快完成全套打磨抛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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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空了的杯子丢進小店門口的廢紙簍裏,“走吧,找你的人該等急了。”

他帶我走進旁邊的典當行。

室內冷氣流通,瞬間瓦解室外張狂的暑熱,頂燈是耀眼的明黃色,地板光可鑒人,大廳裏無人喧嘩,除了陳設的水晶櫃臺還有幾位戴白手套的工作人員,正引導顧客做奢侈品鑒定,談話中與他點頭示意。

他走得不快,推開貼有“非工作人員謝絕入內”字樣的側門,露出斜指向上的樓梯。

樓上又是新世界。

穿行在走廊裏來往的黑西裝之間,我跟在他身後,不由得挺了挺腰杆。

可是當我看到辦公室裏坐在沙發的女人,還是覺得出乎意料。

“……費娜?”

并不是陌生人。

“小帥哥。”她抽了一口玫瑰香氣的女士煙,亮出白皙的手腕,“又見面了。”

我在她對面的短沙發上坐下了,桌上擺着煙灰缸和茶杯這都不稀奇,我夠不到的那頭竟然堂而皇之的放着一把折刀。

宮隽夜坐到我身邊,拉開一副準備吃飯的架勢。“餓死了。”

然後他拿了那把刃口殘餘着深紅色不明污漬的刀,“嘭”得撬開一瓶從小冰箱裏取出來的雞尾酒。

我:“……”

“你倆聊。”他特別天真無邪地拆開熱狗,“我吃飯。”

我覺得我離這個人奔逸的內心世界還差一截到外太空的遠近。

轉頭向有事找我的費娜,我問:“有何貴幹?”

她今天穿得比較幹練,但還是走簡約性感路線,頭發和淡妝也經過精心打理,看起來不是善于寒暄客套的人,省略形式不走,開門見山地說:“既然你早就知道我是歌手,也就沒沒必要跟你賣關子了。”

“我寫了首歌,想跟一個年輕、幹淨、不太另類但有辨識度的男聲合作,問了一圈都沒完全符合标準的,只好去看前五年的比賽實況,沒想到看見了你……你那時候當時覺得眼熟,原來有過一面之緣。”

“我認為這是個契機,所以托司峻找到宮少再找到你,想問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和我的工作室合作。”

宮隽夜嘴裏叼着紙巾,一巴掌拍到我大腿上,把只顧愣怔的我拍醒。

“有意向的話,下次跟我去試音的時候,可以當面談報酬。”

“我們從不欺負新人,”她翹起手指吹了吹,修剪無瑕的指甲像是亮晶晶的匕首。“五位數起價。”

我覺得嗓子發幹,半天才從沙發裏拱起來,跟費娜握了握手,“給我留個聯系方式吧,我三天內一定考慮清楚給你回電。”

“好孩子。”她很高興,不忘乜斜着宮隽夜,挑高的鳳眼略帶譏诮,“比你男人靠譜多了。”

我好不尴尬。想必上次在賭場裏她就曉得了我和宮隽夜的關系,這沒什麽見不得人,被外人點破也無須否認,但我還是有那麽點難為情。

不,現在不是難為情的時候。

這麽說……我被邀請了?

“好了,意思傳達到我就不久留了。”看她站起身,我也跟着站起來。“你好好考慮,我期待聽到的是好消息。”

“嗯。”

宮隽夜适時的吹了聲口哨,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送費小姐下樓。”

“回見。”

門關上,我站了一會兒,腦子裏還在循環播放剛才聽到的話,宮隽夜從後面戳戳我的腰。

“沒事兒了咱們也走吧。”

我委實快忘記了今天是出來約會的。

“呃?”

“去拿你的禮物啊。”他說。

我們趕到那家裁縫鋪時是下午四點。

那家店似乎總是生意清淡,老板娘笑靥甜美,老板則是冷豔寡言。

不須我們說明來意,她直接交給我一身折疊平整、材質考究的西裝。我貼上鼻子聞了聞,被手掌托着的布料還散發着一股熨燙完畢的幹燥氣味。

她揚手給我指了走廊深處的更衣室,讓我例行試穿。

宮隽夜走在我身後,給房門落了鎖。

“來吧。”

光線幽微的小房間裏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赤着腳踩在駝色的地毯上,手高舉過頭頂,被他脫去身上的單衣;手指劃過胸腹間模糊的溝壑,扳開皮帶扣,長褲褪到腳踝,我卻沒有絲毫受支配的慌張。

聽說別人給情人換衣服都像是在賞玩藝術品。

——從西褲到襯衫,翻折的衣領服帖的覆蓋我的後頸,他手法娴熟地為我系領帶,拇指将打好的領結推至衣領最上方,調整着松緊。

可他的眼色中分明有淪陷的情欲。

衣服一層層包裹在我身上形同虛設,比空氣還稀薄。

我後退半步,脊梁抵着冰涼的鏡面,穿了一條袖子的上衣外套還沒拉到肩膀上,藏着我的手垂在身側,在鏡子上映出一道黑色的虛影。

他順着我胸口筆直的那條線,把槍灰色的紐扣一顆顆解開,指關節似有若無的擦過胸骨。

我快連呼吸都不會了。

他指尖扶正我的下巴,無需言語命令,讓我看向他。

是他親手穿上的,就得由他親手來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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