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被家暴的女人
天色漸黑, 外出的偵查員也都回來。江城武心裏記挂着喬朵的傷勢, 但現在還不是她回來的點。
“頭兒。猜猜我們今天有什麽發現。”孫乾一進門就一臉興奮, 明顯是有什麽重大發現。江城武回神, “別賣關子,快說!”
趙凱也緊随着進來, 坐下後說:“頭兒,你還記不記得趙四的媳婦兒香玉。那次我們去做筆錄的時候, 她受傷了躺在炕上起不來。當時, 她婆家人說是幹活摔着了。”
“記得。難道不是摔的?”江城武回想了一下, 香玉這個人的模樣浮現在腦海裏, 很憔悴, 很膽小的一個女人。
趙凱接了話過來,“正确。走訪街坊鄰居的時候, 有一個大媽說,這香玉和趙四的夫妻感情并不好。經常被打罵, 有時候, 公婆也會上手打她。
她沒什麽娘家人, 就倆姐姐, 都外嫁了, 也沒人幫她說話,日子過得很艱難。大概一個月前,被打了一次, 挺嚴重的在, 直接就下不了地, 肚子裏的孩子也被打掉了。”
說到最後,趙凱也是一臉同情。
李偉明忍不住感慨,“這真的是女怕嫁錯郎,找個這樣的男人一輩子都毀了。怪可憐的。不過這樣的話,香玉就有了作案動機,因為恨,砍掉趙四的腦袋洩憤?”
趙凱又說:“咱農村不都有習俗,死後入土為安,尤其是要進祖墳。趙四頭被砍掉,臉部被毀,這樣誰也認不出來,就找不到家屬,入不了祖墳了。”
江城武若有所思,“可你們想沒想過。她是怎麽準确地知道趙四會凍死在半路上?這香玉的作案動機是最為明顯的。明天一早,把人帶來,重新做一個筆錄。”
孫乾忍不住問:“頭兒,難不成趙四凍死和她有關系?對了,頭兒,你們那邊有沒有什麽發現?”
江城武身子往後一靠,“案發的第一現場找着了。現在還提取到了兩個人的腳印。不過,進一步确定,還得等老秦的檢驗報告。”
孫乾一臉高興,忙活了這麽多天,總算有突破了,“行啊。頭兒,我覺得咱們這案子,馬上就破了!可以過個年了!”
“夥計們,檢驗報告出來了。”法醫老秦人未到聲先到,他進來之後把一份報告放在了江城武面前,“根據化驗結果顯示,死者的血跡和你們在林子裏發現的血跡是一個血型。初步可以判斷,血跡是死者留下的。”
“頭兒。”技術室的杜美娟拿着報告進來,“我們在衣服上提取到了死者的指紋,而且,衣服還有木頭的鋸末面。”
江城武急忙接了報告過來看了一下,“血型對上了,指紋對上了。他是木匠,衣服上肯定會有鋸末面!那肯定就是案發的第一現場了!只是,作案工具還沒有找到。
明天一早,把趙四媳婦兒帶來。再找好看作案工具。現在都先回去休息,養精蓄銳,才有力氣幹活!”
孫乾伸了一下腰身,“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這兩天趴在桌上睡,我都快睡出腰椎間盤突出症了。”
趙凱看江城武還坐在那裏,“頭兒,你還不走?”
李偉明多了一句嘴,“今兒晚上喬朵回來。頭兒是要去火車站接人吧。聽說,咱小朵兒受傷了。”
“啥?朵兒受傷了?”
“怎麽回事啊,人好好的借給他們,也不好好保護。咱小朵兒可是我們的隊寶!頭兒,我們跟你一塊去接人吧。”
江城武望向了孫乾和趙凱,“都去休息。明天不用幹活了?咱朵兒咱朵兒的,像什麽樣子!”
“行行,我們去休息。這護花使者的工作,就交給頭兒你了。”趙凱說完摟住孫乾的肩膀,“走了。”
那兩個便走了。李偉明要走的時候,江城武卻說:“偉明,一會兒你去食堂,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弄點吃。”
“好。”
李偉明去食堂了,江城武則開了摩托車往火車站去了。再有個二十來分鐘,火車也該到站了。
喬朵的傷口隐隐作痛,坐立不安的,煎熬中,總算是到了縣火車站。上車的時候,送她來的同志囑托旁邊一大姐照顧她這個傷員一下,那大姐也是雲山縣的,是熱心腸,照顧了她一路。
下火車的時候,自己拎着大包小包的,還幫她拎着東西,兩人就這樣一起往站外走去。出站口就是一個镂空的鐵門,一盞昏黃的燈亮着,也看不太清門口的人。
檢票出站,喬朵剛從大姐手裏接過東西來要道謝的時候,一只大手突然伸過來,接過了她手裏的東西。
喬朵急忙轉頭,卻意外地看到了江城武。昏黃的燈光下,他古銅色的臉龐愈發顯得深邃俊朗。看到他,喬朵眼前一亮,心情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好了起來,“江哥!”
大姐一看一個英俊的男人幫喬朵拿東西,第一反應就是這是喬朵的男人,“呀,家裏人來接了啊。是你男人吧。哎喲,你家漢子可真的是一表人才。”
喬朵的臉一熱,想解釋,江城武卻說:“大姐,謝謝你對喬朵的照顧。”看喬朵和大姐一起出來,人還幫忙拎着東西,猜測着是一路上對喬朵肯定挺照顧的。
“謝啥謝。沒啥沒啥。那俺走了。”
江城武說:“大姐家住哪兒,我送送你吧。”
“不用不用,俺家就在火車站旁邊,走着幾分鐘就到了。你媳婦兒受傷了,你趕緊帶她回家吧。”大姐匆匆說完就轉身走了。
江城武轉頭望向了喬朵,幾天不見而已,卻覺得好像很久很久沒見,視線落在了她用白布吊在脖子上的胳膊,眉頭緊皺,心也一揪,“傷哪兒了?嚴重嗎?”
“肩膀被劃破了點皮。不嚴重。”喬朵被江城武的雙眸盯的有些不自在。他的眼神灼灼,卻又摻雜着心疼和生氣的神色,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江城武太了解喬朵的忍勁兒了,不管多嚴重的傷,估計都會說沒事,霖市那邊怎麽搞的,人傷了,也不提前打電話說一下!
“走吧。”江城武伸手握住了喬朵的手腕,她微微一愣,忍不住望向了他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腦海裏閃過了他抓着她的手放在褲子口袋裏暖的情景,臉不由一熱,也想掙脫,可他卻握得更緊,轉頭一臉正色道:“天黑,路不平,別摔了撕裂傷口。”
原來是怕她摔了啊。
喬朵也沒再掙紮,任由他牽着胳膊往摩托車走去。她坐在挎鬥子上後,江城武從車把上拿下了一件軍大衣,前朝後給她裹在身上,最後把一頂棉帽摁在她腦袋上,“坐好,走了。”
江城武開得很慢,就怕坑坑窪窪的路颠簸着到她的傷口。十來分鐘的路,愣是走了有二十多分鐘才回到局裏的食堂門口。
“先吃點東西。”江城武扶着喬朵從摩托車下來,就進了食堂。這會兒裏面沒人,只有李偉明坐在火爐邊正煮挂面呢。
“喲,喬朵回來了啊。”李偉明走過去,“這出去才幾天,就光榮負傷啦。怎麽回事,傷的嚴重嗎?”
喬朵笑了笑,“沒大事了。做的什麽啊,好香。”
李偉明趕緊往爐子邊走,“煮了點挂面,裏面放了點土豆、白菜和雞蛋。”
喬朵整個人連手被裹在大衣裏,江城武先給她把後面的扣子解開,把大衣脫了下來,這體貼入微的動作,讓李偉明看得有些迷糊。
江隊對其他女同志可都是不冷不熱的,對喬朵卻這麽體貼,怎麽看,都覺得不對勁呢。哎喲,難不成一直清心寡欲的江隊春心動了。對對,有句話叫做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喬朵長得這麽漂亮,誰看不心動,何況,人還那麽有才!
李偉明多有眼色的,打了個哈欠說:“飯也做好了,傷員,你多吃點啊。我這困了,明天還得幹活,就先走了啊。”
李偉明一走,偌大的食堂就剩下了他們倆。江城武拿了碗筷,給喬朵撈了一碗面,放在火爐邊的桌上,“吃吧。”
“江隊,你吃了嗎?”喬朵拿起筷子來,她是真的餓了。上車的時候,送她的那個同志給她買了點吃的,但是這都過去大半天了,肚子餓的難受。
“我早吃過了。快吃吧。”
“那我不客氣啦。”喬朵便低頭吃了起來。李偉明的手藝還不錯嘛,挂面煮的有滋有味的。熱乎乎的面下了肚子,整個人也暖和起來。
“江隊,咱這邊案子進展怎樣?”吃了兩口,又忍不住關心起案子來,猛然擡頭望向了他。正看着她的江城武眼光微微一閃,“吃飯就吃飯,不談工作。”
“說說嘛,就當下飯菜了。”喬朵還調皮地笑了笑,江城武也是無奈,“案發第一現場找到了,趙四的媳婦兒有極大嫌疑。”
喬朵一聽,找到了案發第一現場,那對破案來說是至關重要的,忙問:“那現場提取到腳印了嗎?”
江城武不知道她是怎麽扛着身體的疼痛,還這麽堅強的,“提取到了。快吃,吃完送你回家。”
喬朵卻急忙搖頭,“回宿舍就行,回家明天還得過來多麻煩。”
江城武臉色沉了下來,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你放假。傷這樣了,還不好好休息。”
喬朵好怕自己被放大假,“案子沒破,我在家裏也沒辦法安心休息啊。再說,我都在醫院躺兩三天了,醫生說了,不做劇烈運動,不影響工作。我保證,真的沒事了。
雖然我力量微薄,但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嘛。早點破案,大家好安安心心地過個好年啊。還有三四天就過年了。”
“快吃飯。”
“哦。”
喬朵快速吃完面條,不想耽誤他休息時間。從食堂出來,她要往宿舍方向走走,被江城武高大的身軀給擋住了去路。
“江隊……”喬朵擡頭,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像小鹿似得眼神,讓他的心不由一軟,“可以讓你參與破案,但你現在得跟我去醫院。”
“去醫院?”
“換藥。”
“讓麗華……”喬朵本想說讓麗華幫忙換一下就行,可江城武卻板着臉道:“聽話!”
喬朵不由一愣,“啊?”
江城武抿了一下唇,“我是說,服從命令!”
“是!”
喬朵就被江城武帶去了縣醫院,大半夜的,挂了一個急診,醫生從值班室出來,一看是江城武帶着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江隊長?怎麽了,誰受傷了?”
“張醫生,幫她處理一下傷口。明天她還有任務。”
“好。跟我來吧。”張醫生帶着喬朵去診室了,江城武就在外面等着,大概十分鐘後,人出來了。
“她傷,嚴重嗎?”
張醫生微微挑了一下眉,“她的傷口愈合情況挺好,沒有發炎感染的症狀。就是縫了針,會留疤。”
江城武眼中閃過了心疼之色,恨不得那一刀是割在自己身上,都縫針了還說沒事,這丫頭太倔了。
醫生又說:“別有太劇烈的運動,走走站站的工作不影響。”
“謝謝醫生。我們就先走了。”江城武拿着醫生給開的藥,就帶着喬朵走了。回到公安局,把她送到了宿舍門口,“好好休息。”
“嗯。”
“這幾天我幫你打早飯。你不用去食堂了。”
“好。謝謝江隊。”
“走了。”
江城武轉身走了。喬朵也輕輕地推開了宿舍門進去了。剛關上門,屋子裏的燈亮了。馮麗華睡眼惺忪地看着她,“喬朵回來了啊。怎麽還受傷了,沒事吧?”
“沒事。皮肉傷,養幾天就好了。對不起啊,打擾你們休息了。”喬朵有些抱歉地笑了笑,然後端起臉盆要去洗漱。
“你這胳膊都傷了,別動了。我去幫你端水。”馮麗華趕緊起來,幫喬朵去端水去了。杜美娟滿眼不悅地看着喬朵,“怎麽傷的啊?打不過不知道跑嗎?笨死了。”
喬朵坐在床邊,“想跑來着,反應慢了。”
“大半夜的回來,打擾人睡覺。”杜美娟惡聲惡氣的說着,卻還是問,“傷的重不重,要不要幫你換藥。”
“不用,已經換過藥了。”
杜美娟就不搭話了。
馮麗華端着水回來,給喬朵從水壺裏加了點熱水進去,“快洗吧,早點休息。”
“謝謝啊,麗華。”
“客氣什麽。”
喬朵簡單洗漱了一下就躺下睡了。可閉上眼睛,腦海裏不知道為什麽老是閃過江城武的身影。
怪了!
喬朵比別人晚起了二十分鐘,因為江城武說幫她打飯的。洗漱換衣後就去了隊裏,發現,大家早就走了。去問了一下值班的同志才知道,一大早,江城武就帶着人出發了,讓她在隊裏等消息。
無奈,只能等了。
喬朵回到辦公室裏,看到桌上放着一個盆,上面還用一塊三合板蓋着。她掀開一看,裏面放着一個飯盒,一個大茶杯。盆裏有熱水,用來保溫的。
茶杯裏散發着雞湯的香味兒,喬朵揭開飯盒,發現裏面是白米飯還有突然炒雞塊。不由瞪圓了眼睛,今天的夥食這麽好!
既然沒辦法跟着大部隊了,那就好好享受美味吧。
喬朵吃飽了後把飯盒收拾了,而後就坐在那裏看江城武最近看的一本書。時不時,二隊和三隊的人會過來找她聊天。
她剛來沒多久,又出去這麽多天,跟隊裏的人其實還不怎麽熟悉,有的,甚至都不認識的,不過,一聊起案子什麽的,很快就熟悉了。
沒多久,杜美娟喊她去技術室。指了指桌上一堆東西,“這是昨天江隊他們在案發現場提取到的腳印,這是記錄的數據,你看看吧。”
喬朵看着桌上的石膏模型還有洗出來的照片,仔細地對比了數據,“美娟,你幫我記一下。我手不方便。”
“好。你說吧。”杜美娟拿了筆做好記錄的準備。
喬朵思考了一會兒才開口,“這幾個腳印的主人,女性,年齡在23歲左右,腳的尺碼36,體态很瘦,體重大概在40公斤左右,身高可能有160這一塊。看江隊的測量數據,我判斷這名女性的右腿應該受過傷。
這幾個腳印是男性留下的,年齡在27左右,尺碼43,身高大約175左右。體重七十公斤上下。走路有點內小八字。”
喬朵忙活完也到了十點多,江城武和孫乾回來了,一同帶來的還有趙四的媳婦兒和父母親,喬朵的視線落在了趙四媳婦兒身上,她的走路姿勢,步伐什麽的跟提取到的都對的上。
“喬朵,跟我來一下。”江城武喊了喬朵去了審訊室,趙四媳婦兒也被帶了過去,而趙四的父母責被孫乾帶走做詢問了。
趙四媳婦的腿還一瘸一瘸的,走路很艱難。坐在椅子上後,雙眼有些不安的望向了喬朵和江城武。
江城武目光如炬,直直地望着那香玉,“30號的夜裏,你在哪兒?”
香玉苦澀地笑了一下,“同志,俺能在哪兒啊?摔了腿,夜裏肯定在家裏睡覺。”
江城武冷厲的問:“你的腿真的摔的?據我們走訪調查得知,你的腿是被趙四打的。為什麽要說謊?還有,誰能證明,你夜裏是在家裏睡覺?”
香玉身體微微顫了一下,沒說話。江城武繼續說,“你最後一次被打是一個月前,那個時候你肚子裏還懷了孩子。因為趙四的拳打腳踢,你小産了。”
“對!”香玉想起那天的絕望崩潰地大喊了一聲,“是,一個月以前,趙四打了我,那個時候,俺都不知道自己懷了孩子。當時疼的以為自己要死了,最後昏過去了,他才停手,等村裏赤腳醫生來了,俺才知道,肚子裏有娃娃了,可卻被趙四打掉了!
可那天,俺晚上就沒出去過,而且,身上有傷,一直在家裏待着的。俺家婆婆和公公,可以給俺作證。”
“你雖然和公婆住一個院子,但你和趙四的房間是單獨開了一個門的。半夜你想出去,不讓人發現也不是沒可能。
案發當天夜裏,趙四回來,醉成一灘爛泥。你找了幫手,把他弄到野外,活活凍死之後又砍掉了他的腦袋!”
這些是江城武結合案情和現有的證據推斷出來的。現在,基本可以确定,香玉去過案發現場,對趙四的屍體下了狠手。
但是,問題來了,香玉又是怎麽知道趙四那天會半夜回來,又怎麽确定,趙四會在半路凍死?最大的可能就是,趙四回到了家裏,卻又被人為地丢棄在外面。
香玉搖頭,情緒有些激動的喊:“同志,俺沒有,你不能冤枉俺!俺沒殺人,俺雖然恨他,可是,再怎樣也不可能去害他的命!”
江城武望向了喬朵,她會意,“你也別激動。我們找到了趙四死亡的第一現場。在這裏發現了你的腳印。”
“瞎說,你咋證明那是俺的腳印?”
喬朵心其實覺得香玉挺可憐的,趙四也真不是東西,但法不容情,犯了錯,就得受到相應的懲罰。她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一臉自信道:“我是這方面的專家,當然有辦法證明是你的腳印了。将來你上法庭,這腳印便是有力的證據。”
江城武對喬朵說:“一會兒讓她在院子裏走一走。提取腳印,留作證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