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

随着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趙七朝着玉佩飛出的方向撲去。可一片黑暗中,只聞水聲隆隆,哪裏有那一小塊玉石的影子?

“你!”他回過頭,狠狠瞪着白雪棋,全身發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咦,原來那人說得不錯,這東西還真挺好用的。”白雪棋欣賞夠了趙七悲痛欲絕的模樣,便漫不經心地又取出一枚玉佩,朝他晃了晃:“喂,小婊子,看好了。別在我面前自作聰明,若是還有下次,我就把它直接碾成粉,全都倒進陰溝裏。”

——那竟是方才應該被扔下瀑布的玉佩。

看到趙七滿臉的不可置信,白雪棋愉悅地笑了笑,緩緩道:“聽着,既然你的把柄在我手裏,我讓你做什麽,你就要乖乖地去做。”

趙七嗓子發苦。

把柄,又是把柄,是個人都有他的把柄,随随便便就能拿捏他一番。他想打倒眼前這個挨千刀的家夥,拿着玉佩快點跑,躲得越遠越好。可他很清楚自己做不到。

他什麽都做不到。當年他救不了他爹,後來救不了沈蘭卿,現在更救不了自己。

“你……要讓我做什麽?”趙七低着頭問。

“嗯,我本來想把你送去做營妓,可仔細想了想,說不定反而投你所好,倒也沒什麽趣味。”白雪棋打量着趙七,“所以,我打算讓你去偷岳長老一樣東西。你将那東西取來,我就将這東西給你,你覺得如何?”

“什麽東西?”趙七依然耷拉着腦袋,似乎再也無力擡起。

“一封信。”白雪棋道,“信封上是空的,一角有一個龍爪印。你把信取來,放在這個亭子裏,自然會有人接應。”

“信裏,是……”

“是岳聽松的秘密,也是能致他于死地的東西。”白雪棋輕描淡寫道。

趙七幾乎疑心自己聽錯了:“……什麽?”

“岳聽松那小子,實在不識擡舉,我本來還想留他一條命的。”白雪棋惋惜地嘆了口氣,又仿佛想到什麽好主意一般,歡喜笑道,“哈,等他死了,你就是頭號功臣。到時候,我就把他的眼睛剜下來賞給你。反正他的眼睛都恨不得長在你身上了,若是能讓你天天随身帶着,想必也是會高興的。”

“不、不……”趙七被他的描述吓得臉色煞白,只知道連連搖頭。

白雪棋舔了舔嘴唇,雙眸中閃着一種奇異的光芒。他伸出手指,戳了戳趙七的眼睛,隔着薄薄的眼皮撫弄着,享受着他在自己手下恐懼的顫抖。

“我早就說過了,有你哭的時候。”

趙七一動都不敢動,渾身的寒毛都立起來了,嘴裏依然喃喃着“不行”。

“啧,這東西,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白雪棋收回手指,不耐煩地摸出玉佩,指尖稍一用力,邊緣粗糙的雕花就在趙七眼前化成了細末,沿着他的指縫流了下去。

“住手!”

趙七五內俱焚,想去阻止他,卻被對方輕巧一帶,重重摔在了地上,半天都沒有爬起來。

玉屑一點點落在面前,趙七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似乎摔蒙了腦袋。

這已經是他與沈蘭卿唯一的聯系。

他正是依靠着它,才熬過最開始那段艱難的日子;也是因為它,他才能一次次茍活下來。

如果連這都沒了,那些過往就真成了一場幻夢。他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忍不住懷疑,其實一切都不過是自己于絕望中生出的臆想,那個笑容溫和的少年,從來就沒有真的存在過。

“停下,求你停下吧……”趙七匍匐在白雪棋腳邊,他不敢去拉扯對方,只能不斷地哀求。

“留給你考慮的時間可是不太多。”白雪棋悠悠道,“岳聽松天亮之後就會回來,你頂多有兩三個時辰,若是再耽誤,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沉默半響,趙七終于緩緩點了點頭。

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屋裏,趙七便開始翻箱倒櫃地尋找。

因為摔的那一下,他的膝蓋劇痛,鼻子淌着血,嘴唇也被咬破了,卻根本顧不上擦。而他的右手已經腫得像個饅頭,十指連心,可他卻似乎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最後,他在衣櫃裏摸到一塊空心的暗格,打開一看,裏面有個小包。包裏裝了一封信,還有半枚破損的銅錢。

趙七愣了愣,将銅錢撥拉到一邊。見信封一角果然有個小小的龍爪印,便知道是白雪棋讓他偷的東西。

揣好信再次上路,趙七步履愈發蹒跚,幾次被石頭絆住,快到珠簾亭的時候還跌了一跤,濺了一身水。

最後,他終于磕磕絆絆地來到珠簾亭。白雪棋不在,只有一個黑衣蒙面人站在亭中,似乎就是來接應的人。

“東西呢?”對方壓低聲音問。

趙七身上穿的衣服不多,又沾了水,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他将手探入懷中,并沒有拿出信封,而是急聲道:“你先給我看看我要的。”

黑衣人朝他張開手,掌心正躺着一枚玉佩,已經缺了一小塊。

趙七便将信封取出,捏在手裏,似乎在猶豫着到底要不要交出去。

“給我!”黑衣人催促道。

趙七反而受驚一般地往回縮了縮。黑衣人不耐煩地上前一步,從趙七手中奪過信件。低頭查看時,見信封已經濕了一角,那個龍爪印有些模糊,墨色暈染開來,微微變了形狀。

“你、你快把東西還給我!”趙七見他一動不動,心中大急,生怕這人突然離開,趕忙上前将人緊緊扯住,使勁去抓他的手。

正在此時,突然有一聲怒喝傳來:“什麽人?!”

——那是岳聽松的聲音。

趙七動作一僵。

黑衣人趁此機會,反手握住趙七的胳膊,将他往自己懷裏一拉,形成一個暧昧的姿勢,從遠處看,倒像是趙七在主動投懷送抱一般。

“我們主人讓我帶話給你。”黑衣人的氣息吹拂在趙七耳邊,聲音幾乎微不可聞,“這東西他會好好保管,待他日相逢,必雙手奉上。”

“你、你們……”

黑衣人放開了趙七,揚揚手中信封,确認岳聽松看到之後,便一步飛身躍出。

“趙七,我們很快就會來救你的!”他跳向黑暗中,一邊大喊着,身影靈活無比,瞬間消失在茫茫山野之中。

過了片刻,趙七才勉強回過神,緩緩轉身,看到岳聽松正跟白雪棋站在一起,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

“岳長老,你可看清了此人面目?”白雪棋身披月華,神情淡然而高貴。

隐約又有一個陌生的聲音道:“師叔祖,他千方百計混入天門,怕是所謀甚大,不能不嚴加審問,以追查幕後主使之人啊!”

岳聽松一言不發,臉色陰沉。

趙七呆呆站在原地,渾身如墜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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