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喬念因宋顧生那句話,胸腔像突然蓄滿了一口氣,壓得她沉沉的,心跳漏了半秒。

熱情旅客離開後,喬念不出聲看向宋顧生。

宋顧生手中的手機還未鎖屏,右上角的信號堪堪冒出了一格。

手指輕掃,退出相冊,打開撥號鍵盤。

喬念沒反應過來,就眼睜睜地看他輸入了一串號碼。

有點熟悉。

下一秒,宋顧生口袋裏的手機響起。

喬念一愣,“……”

宋顧生拿出手機,眼色微沉,“你沒換手機號?”

“啊……”她條件反射應了聲。

然後宋顧生又當着她的面,用他手機輸入了她號碼,然後按免提。

片刻後,“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宋顧生掀起眼皮子看她,“你把我拉黑了?”

朝她點了點頭,“很好。”

喬念啞口無言。

當年畢業前的一晚,她和程明昊還有段潇坐在操場上,她喝得稀裏糊塗,哭得昏天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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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忘記是誰把她手機掏出來将宋顧生這個負心漢的聯系方式通通拉黑。

第二天她幾乎在斷片的邊緣記起伶仃的碎片,覺得也好,免得她色心又起,又去自取其辱。

而如今當着當事人的面被識破,喬念雖然覺得自己沒理虧,當年他說出這麽渣男的話,就算被拉黑也是活該。

但還是好尴尬……

百度說,打破處于劣勢的尴尬局面,就得先發制人。

喬念伸手把手機取回來,連着手一塊塞進口袋。

然後把話題一轉,“你剛剛說誰是你女朋友?”

一臉翻舊賬的樣子。

因為宋顧生逆風而站,山風将他頭發吹得翻飛,略過他眉眼,遮住了燃起的一絲光。

他揚了揚眉,語氣毫無波瀾,敘述般抛出一句話,“當年我記得你沒說過分手兩個字。”

頓了頓,“我也沒有。”

喬念皺眉,這話什麽意思?

已經四年了,這是在看看自己還會不會像當年那樣好撩嗎?

她覺得有點好笑,深吸一口氣,“律師都喜歡這麽強詞奪理嗎?耍人很好玩?”

宋顧生沒有被她的話挑起什麽情緒,反而聳了聳肩,“當年你也是在籃球場當着所有人的面說我是你男朋友,而我當時連你名字都不知道。”

腦子一轟,本來被激起的一點舊怨氣突然被澆滅。

“……”

“這是以前的事!”

“嗯,吵架也是以前的事。”

喬念再次眉頭緊皺。

這人又在偷換概念。

和以前一樣,不想回答或者說不過她的時候,就一本正經地玩偷換概念。

宋顧生适時結束了這個話題,在4500米海拔上敘舊不是個好選擇,顯然喬念身體已經到極限。

他曲起手臂,讓她扶着,态度放軟,“走吧,風太大了。”

喬念暗自噴出一口氣,這人真的很懂拿捏住分寸。

五色海離牛奶海雖然只高了一百米海拔,可山坡鬥峻,喬念是一級臺階都沒辦法爬了。

可來都來了,“你上去吧,我在這等你。”

宋顧生給了她一個眼神,“我上去了,你心理更不平衡了。”

喬念吃癟,索性不說話了。

宋顧生撐着宛如坡腳老人一樣的喬念緩緩地走,擡眼看着蔓延至最高坡的階梯,眼中并無過多的遺憾。

“遺憾和完美往往前者更讓人難忘。”

“過程于我來說不重要。”

“結局是好的,就行。”

喬念腦殼痛到炸裂,已經分不出心思聽宋顧生講人生名言了。

往回走的那段陡峭泥濘的階梯時,她腳都是虛的,每一步都靠宋顧生在支撐。

在高原徒步真的要命。

山風幹燥凜冽,吸進肺裏,幹得難受。

空氣稀薄,喬念連深呼吸的力氣都沒,一口一口喘着氣,仿佛靈魂出竅。

宋顧生一手支着她的手,一手攬着她的腰,将她重要卸到自己那,喬念才不至于向前撲。

終于越過了最難走的那一段路。

宋顧生扶着喬念尋了塊石頭讓她歇歇。

大石旁有一個挑夫背了一籮筐自熱火鍋自熱飯埋,正準備收攤,宋顧生過去跟他要了兩個小火鍋。

喬念:“……”

她現在看見這東西喉嚨能冒火。

宋顧生拆開盒子,将上面那層食材拿開,把下面自帶的純淨水包拿出來,用手捂了會,撕開,遞給她。

喬念沒想到他是奔着這個。

清涼的水潤浸了撕裂般幹涸的喉嚨,喬念用力深深吸了口氣,剛剛一直提不上的一股氣終于通了。

她不得不承認,宋顧生除了秀色可餐,還挺容易讓人幻想的。

當年就是他這種表面冷漠拒人于千裏但不經意的風度體貼給了她希望,不然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舔着臉去追一個人。

後來程明昊和段潇對着腫成核桃眼的她分析,宋顧生這種三不政策的男人,就是典型的渣男。

自從再次遇見宋顧生後,以前的回憶真是見縫插針的浮現進來。

喬念将水喝完,甩了甩頭,哪知道頭更暈了。

前面的下坡路相對來說好走許多,宋顧生将支在一旁的登山棍折疊收好。

喬念措手不及,“哎,等一下。”

宋顧生背朝她蹲下,側頭,拍了拍肩膀,“現在淡季,收車時間早,這裏離洛絨牛場以你目前的腳程算,起碼得蹭個兩小時。”

喬念衡量了下。

雖然對方是渣過,但跟對方矯情等于跟自己身體過不去。

她也沒力氣逞能,雙手便搭在他肩上。

宋顧生圈住她的腿,輕巧一起身,喬念便穩穩當當伏在了他背上。

她身上的衣服背囊少說也有好幾斤,她看着眼前的下坡路,忍不住叮囑他:“你走慢點。”

喬念一開始還梗着脖子,後面頭昏昏沉沉,頭還是不争氣地枕到了他肩上。

宋顧生背得穩,随着他步伐,一晃一晃的,喬念慢慢閉上了眼。

耳邊除了風聲,就是宋顧生近在耳邊的輕喘聲。

她皺了皺眉頭,還有太陽穴突突的脈搏跳動聲。

宋顧生察覺到背上的人幾近昏睡過去,覺得喬念高反反應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他加快腳程,一個小時後終于回到最初平坦的棧道。

途經之處,有牧馬人趕着牧場的馬回圈養的地方,鈴铛四響。

天已經開始昏暗,橙紫色的餘韻挂在天邊。

落日照在遠處雪巅處,如金子般耀眼。

宋顧生不由背着喬念駐足了片刻。

本已經失去知覺的腳後跟這腳趾,停下來後絲絲的酸脹刺痛感一抽一抽地傳來。

他偏頭看了眼一直閉着眼眉頭緊皺的喬念,繼續快步往接駁電瓶車的方向走。

電瓶車開得飛快,見人少,抄了小道,轉彎處快得幾乎漂移而過。

宋顧生拉着喬念的手往自己身上攏了攏。

淩兮跟何哥已經下山,開着車在景區門口候着。

而他們電瓶車下去後,還得從沖古寺走去觀光巴士乘坐點下山。

太陽在他們坐電瓶車的時候已經徹底落了下了。

此時晚風吹襲,人煙稀少,更顯荒涼。

宋顧生依舊背着喬念,見她沒再睡過去,突然拍了拍她的腿。

喬念缺氧,大腦已經徹底空蕩蕩,被他一拍,不解地看向他。

“擡頭看。”

喬念腦子黏糊,反射弧慢。

反應過來後,雖然不解,但也兩手撐着他肩膀支起了身子,擡頭望去。

喬念倒吸一口氣。

沒有月亮,但有一整片華麗星空。

第一眼只覺星星點點,可當眼睛習慣了黑夜,細看之下發現卻是燦若星河。

耳邊不由響起她青澀的聲音。

“我今天看到一個新聞,說一個外國小夥子認領了一顆星星,用女朋友的名字給那星星取名,然後拿着那認領證書去跟她求婚。”

“你猜怎麽着,人家給拒絕了。”

“那女的之前暗示那男的想要跟星星一般耀眼的禮物,哪知道那直男竟然跑去認領星星本星。”

“哈哈哈哈,人家說的是鑽石好嗎!”

喬念正結束晚上的課,宋顧生來接她回宿舍。

走在綠道上,依舊是她在說,他在聽。

而宋顧生聽完後揚起一個笑,斜眸看她,“你是在暗示讓我以後求婚要準備鑽戒?”

她一窘,“我才不是這個意思。”

“哦?那不要鑽石,是想要星星?”

“是啊,你去摘一顆給我呗。”

他牽起她的手,“摘到了。”

“……”

“可不好意思,這顆星星,私人所有。”

喬念仰着頭癡癡地看着漫天繁星,再低頭看着眼前的人。

眼睛微微發酸。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如果只是性格不合,如果是好聚好散,如果是……

喬念狠狠咬了下舌尖。

可是沒有如果。

當晚回到山下,喬念整個人已經昏昏沉沉,給何哥和淩兮吓了一大跳。

幾人去到酒店,喬念發起了高燒。

酒店長期備着高反藥和退燒藥,喬念吃了藥,拒絕了去醫院的建議,自己覺得雖然難受,但也不至于去醫院。

宋顧生租了臺吸氧儀,喬念躺床上吸着氧幾乎立刻就睡死了過去。

宋顧生示意淩兮和何哥自己留在房裏照顧喬念。

何哥有點詫異地看了眼淩兮,而對方則是苦口婆心地讓他照顧好喬念,別讓她出事。

兩人走後,宋顧生打電話給前臺點了些簡單的晚飯。

蓋上座機,喬念的手機就震個不停。

本想拿起關機免得噪音過大,可屏幕彈出的一連串信息,卻讓他手指頓了頓。

【段潇:喬喬,你沒跟吳醫生說你去西藏啊?】

【段潇:上次你們相親完沒聽你吐槽,還以為這次的處得不錯。】

【段潇:剛剛他說找你幾回你都沒回他,我說你在西藏旅游怕是沒信號,這下尴尬了。】

【段潇:不過我覺得這次這個真的很不錯,長得帥,又高,年紀輕輕就當上主任,前途無限。】

【段潇:起碼比你大學那渣男好多了。】

【吳醫生:喬喬,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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