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喬念和段潇都沒想過生平第一次進局子,是因為被告惡意打人……
而負責做筆錄的陳浩眼神看了眼一邊兇神惡煞一直罵罵叨叨的男人,又瞥向一邊低頭不咋吭聲的喬念和淩兮。
不覺拿着筆敲了敲桌子,确認了遍:“你們誰是原告?”
男人:“我告的她們!高架追尾,開高價索賠,我不願意私了,就動手打人了。”
男人将頭拐過一邊,露出差點就愈合的小紅痕。
又指着段潇說,“這婆娘動的手,隔壁的是她共犯,我可半點沒還手。”
陳浩瞟了他傷口一眼,“在警察局呢,嘴巴放幹淨點。”
男人懾于他,收斂來些。
陳浩看向段潇,“你說說。”
段潇平時的烈性子來到局子裏還是給滅得一絲不剩,可被人塞黃蓮這麽憋屈的事又不能認了,便七情上面地詳細又生動地将事情講了一遍。
到最後正要說到自首自己是打了人的時候,門外腳步聲從遠至近。
來人敲了敲門,“我來保釋她們。”
段潇看着宋顧生那人模狗樣的臉,幾乎跟當年敲門走進她們教室跟授課老師說“我來替喬念請假”,一模一樣。
她剛才正要自首的話溢到喉嚨瞬間就被嗆到,她看向喬念,表情從難以置信過度到秋後算賬。
“你懂法的律師朋友?嗯?”
喬念暗中掐了她一下,“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樣。”
Advertisement
段潇斜着眼給她一個眼神,這貨當年差點哭得眼都瞎,這妮子要是記不住,她可記住了。
坐在一旁的男人也看向宋顧生,态度嚣張地嗤笑,“保釋?筆錄都沒做完就保釋?”又轉頭,“警察大哥,現在公家辦事都這樣的?”
陳浩在這算是資歷深的了,宋顧生見過幾回,也打過些交道,對方年紀輕輕律場上手段可了得,自然認得。
今天局裏缺人,他才來錄筆錄,照他火眼金睛一看,大概來龍去脈都瞧清了。
當下拍了拍桌子,“我們怎麽做事還用你教是不是?”
“到底是違規壓線切道還是人家追你的尾,讓交通部調監控。”
男人翹着腿:“那條高架一直沒攝像頭。”
陳浩眼神一壓,呵,難怪這麽橫。
宋顧生走到喬念兩人身前,無聲仔細看了她一眼,确定喬念幹幹淨淨沒傷痕,臉色才稍微好了一點。
喬念莫名被他看得有點心虛,表面鎮定地說:“的确是他切道不打燈。”
段潇手一跨,撐在桌上,有意無意地擋在喬念身前,“剛剛我的口供已經說完了,警察叔叔跟這位律師,接下來需要我們配合什麽來洗脫這個男人安給我們的罪?”
陳浩又問了幾句,沒有行車記錄儀又沒監控,的确有點難搞,通常這類普通交通事故,都由交警主張私了了。
鬧到局子來,是這男人還告這兩女生惡意傷人。
做男人做到這麽小肚雞腸他看着也煩,他平時管的都是省級的大案,這下連開本都不想開。
舌頭掃了掃後槽牙,挑眼看向宋顧生。
意思是,你看着辦。
宋顧生就着桌子旁的椅子坐下,靠在椅背上,長腳交疊,一副高高在上地談判姿态,開口:“交通事故方面,相信陳警官會讓交警部門鑒定事發地剎車軌跡,雖然沒有監控攝像頭,但當時高架上途經的車可不少,目擊證人或其他車輛的行車記錄儀,勘察一下,相信不難還原真相。”
“另外,關于惡意傷人,請提供驗傷報告及指控被告相關證據,在這控訴上,我方有權暫時保持緘默。”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那麽陳警官,現在看來我的兩個當事人應該不需要走保釋,直接能走了是吧?”
宋顧生今天鼻梁上架了副眼鏡,白襯衫紐扣扣得一絲不茍,西裝革履黑皮鞋,當真有幾分律界精英的模樣。
加上開口就是沉着冷靜的口吻,慢條斯理吐字清晰,一雙眼睛透過泛冷光的鏡片定定看着對方。
看似禮貌客觀的闡述,卻透出不容他人反駁的氣勢。
陳浩暗自挑眉,好樣的,四兩撥千斤教起警察做事了。
對面的男人本來就是想訛點錢,後來又被段潇那巴掌給刮得心火燒。
可這時被宋顧生就這麽微笑着定定的看着,後脊梁隐隐發寒,瞬間就被他氣勢給震懾住了。
派出所門前,段潇拉着喬念跟宋顧生揮手,“宋大律師,謝了啊,我們還有事,有緣再見吧。”
喬念還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就被段潇拉着掉頭就走。
宋顧生看着這個過河拆橋的熟手技工,嘴角一沉,開口:“段小姐,你可能對你們現在的境況有些誤會。”
喬念扯了車段潇,兩人停下,段潇雙手抱胸看向對面那頭狐貍,“宋律師什麽意思?”
“對方一天不撤銷對你們的起訴,或者你們沒簽下和解協議,未來就有繼續被起訴的可能。”
陳浩正叼着跟煙出來放放風,聽到宋顧生的話,差點笑出聲。
律師果然都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的老狐貍,他剛剛連檔案都沒開,起訴個屁。
宋顧生側眼看了陳浩一眼,沒把他放心上。
陳浩手籠着打火機點上煙,當然也不會過去拆穿,他目前手頭上正好有個案件需要他幫忙。
喬念想着他的話,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對,但沒摸明白,便不吭聲。
段潇則皺眉,想起有個萬一的話,自家老頭子得将她往死裏打。
宋顧生:“沒有人證,也沒有無證,段小姐的口供就是目前唯一能自證得正劇,建議段小姐跟陳警官在詳細複述一遍。”
陳浩在一旁事不關己地抽着煙,聞言差點被嗆到,轉過頭見宋顧生挑眉看着自己,暗罵一句,把煙捏滅随手扔進垃圾桶,“段小姐,請吧。”
段潇自認倒黴地又重新邁進派出所大門,而跟在後面的喬念則被宋顧生攔在門外。
老鷹護崽的段潇一個眼刀看過去,陳浩不耐煩地說:“趕緊的,早錄完早收工。”
這小子泡妞竟然敢扯上我來當盾使,好樣的。
喬念就這樣孤立無援地被留在了原地。
喬念:“……有事嗎?”
宋顧生看着她微微颔首,神情比剛才柔軟了不少。
一個小時前接到她的電話,只捕捉到追尾和傷人兩詞就讓他從會議室的座位上站起身,吓得底下正在報告的人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
而這個沒心沒肺的人還在一臉淡定地問他有事嗎?
宋顧生嗯了聲,“針對你朋友這件事,有什麽情況我會及時打給你。”
“哦,好的。”
喬念見對方還看着自己,但又沒再說話,有些尴尬,又補了句謝謝。
“我在來的路上,打你電話,沒打通。”
喬念聽出了話中話,有些尴尬,沒看他,“裏面到信號不太好。”
宋顧生泛起一抹笑,“喬念。”
他連名帶姓地喊她,喬念就覺得有點毛毛的。
“我不介意親手幫你把我從你那黑名單中移出來。”
喬念那種莫名到心虛感又回來,她就這樣被他看着,從兜裏拿出手機,一路點擊,親手把那個眼熟的號碼從黑名單中删掉。
然後解釋道:“回來太忙,一時忘了。”
宋顧生看她心虛的撒謊也不拆穿,轉了個話題,利用律師輕巧的問話技巧,就把今天的來龍去脈給弄清楚了。
擡手看了眼時間,“你朋友做筆錄大概還要一段時間,況且她的車待會有可能被扣,我正好有空,新房子地址給我,我載你。”
喬念一愣,下意識拒絕,“不用了,我的東西都在她車上,不好搬。”
宋顧生置若罔聞地徑自拿出自己的車鑰匙,“你去把你朋友車鑰匙拿來,我去把車開過來。”
說完沒有給機會喬念說不就走了。
喬念:“……”
這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大佬般作風。
最後當慣馬仔的喬念自然是慫慫地坐上了宋顧生的車,她不由暗罵自己,習慣這東西真的太可怕,四年了,還是沒點長進。
心情郁悶又懊惱。
在心中默默念了幾遍,這人是渣男這人是渣男。
渣男衣冠楚楚地上車,喬念把目光移開。
她還是第一次見宋顧生一身西裝革履的樣子,倜傥又禁欲。
靠,帥沒有用!
她又在心裏默念這人是衣冠禽獸斯文敗類。
“地址。”
宋顧生一說話喬念順溜就報了新家住址。
喬念“……”煩人,色欲熏心是吧。
南區這裏的房子喬念也只是在去旅游前上門看過一次,路有些生,兜了幾圈才準确停在了樓前。
大樓的樓齡中介跟喬念說大約二十多年,外面看上去有些舊,沒有電梯,但勝在她就住在二樓。
喬念推着兩個箱子,宋顧生在後面手捧着個大大到紙皮箱。
喬念拿着門禁卡在大門外反複摁了好幾遍,大門都沒反應。
宋顧生:“确定是這裏?”這人一直以來認路本領都有些差。
“是這裏,我對過門牌號了。”
喬念皺眉,“鑰匙應該不會給錯吧?”
宋顧生擡膝卸力頂住箱子,空出一只手搭上大把手,輕輕一拉,開了。
喬念目瞪口呆。
宋顧生看了她一眼,“門禁壞了。”
喬念想起中介的确跟她說過一樓門禁是壞了,但當時說已經找人維修了,“還沒修好啊?”
宋顧生微微皺眉,“先上去。”
經過派出所一事,現在太陽已經開始偏下,樓道采光不好,有些暗。喬念摁下樓梯燈的開關,沒反應,來回幾次,還是沒亮。
宋顧生眉頭又皺了皺:“燈壞了。”
兩人走上二樓,喬念正要開門,對門那一戶突然開門,宋顧生摁住了喬念開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