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滴——”
樓下防盜門開鎖的聲音，不一會後不鏽鋼門碰撞聲随着上樓的腳步聲響起，在空曠的樓道裏由其突兀。
喬念下意識咽了下口水，聽清宋顧生說的是什麽鬼話，用力剜了他一眼，趕在樓下的人上來前轉身就走。
宋顧生嘴角弧度加深，“喂。”
他喊住她。
聲音不大，低低沉沉地繞到了喬念耳邊。
喬念耳朵一酥，停下，轉頭謹慎地看他。
宋顧生單手扶在門框上，語調散漫且輕柔，“晚安。”
樓下的人已經走到了轉角處，腳步聲漸行漸近，喬念覺得自己的心跳聲随着來人的腳步聲聲聲撞耳。
她淡定地點了點頭，同樣抛下一句晚安便讨似的小跑回自己家，頭也不回砰一聲帶上門。
宋顧生笑意深深。
第二天，喬念看了眼手機，段潇的微信還沒有回複她。
喬念覺得有些奇怪，晚上是段潇最活躍的時間段，難道是被催稿催到故意關機避債？
想了想，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小。
出門前喬念又在微信留了條言發過去。
然後擡頭看着才住了幾天的房子，又變回了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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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人不淑四個字，大概是她的人生精準概括。
她把鑰匙擱在玄關的櫃子上，她相信房東那肯定有備用鑰匙，這也輪不到她操心。
因為出外勤采訪，喬念今天穿得比平時正式許多。
荷葉邊修飾的白色圓領襯衫，下半身一條淺藍色微開叉的A字中長裙，呢子風衣加身，腳踩細跟單鞋。
或許對于今天采訪的對方懷着一個複雜的心情，喬念特意化了淡妝，眉眼清秀幹淨，妝容濃淡相宜，相較平時的柔和多了一分飒爽。
可習慣了一雙平底鞋走天下的喬念，剛走到樓下就開始後悔了。
這鞋應該是去年在年會上穿過一次就沒穿了，隔了将近一年，竟然還是這麽刮腳。
想折返換一雙平底鞋，可想起東西都放在宋顧生那了。想了想，還是待會經過便利店買盒創口貼算了。
小區的位置正好處在地鐵站和公交車的中間，去哪都得走十五分鐘的路程——這是喬念平時穿平底鞋健步如飛的時候計算的。
而現在喬念的步速，差不多只有平時的一半。
還沒走出小區，她已經悔得腸子都青了。
感覺後跟已經破皮了。
道路迎風，喬念将頭發都繞至耳後。
一擡頭，便看見一人輕倚在路旁的石墩上，剛點上一根煙，卻沒吸。手架在石墩上，煙就在指間随着風時紅時暗。
喬念：“……”
最近偶遇的頻率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小區走出馬路就這麽一條道，宋顧生似乎沒看見她，喬念邊走邊在想，要是待會他沒看過來，她就當透明人默默路過。
然而宋顧生就在喬念正要低頭裝不認識路過時，掐滅了指間的煙，擡頭迎風看她。
神情自然得就像小區偶遇的左鄰右裏，“好巧。”
喬念：“……”
風不大，但鑽進領口裏還是挺冷。而宋顧生依然是一件挺立白襯衫，手虛挽着一件西裝外套。
宋顧生掃了眼喬念風衣裏長度堪堪到膝蓋的裙子，眉頭沉了沉。
往她方向走過去，站在風口處，正好擋住了吹向喬念的風，再開口：“今天順路，載你一起？”
喬念一愣。
大學某學期的下課鈴響，她裝模這樣地從法學院樓梯上走下來，碰見剛下課的宋顧生，提氣一口氣快步過去，“好巧，去食堂？我也順路，一起？”
語調輕巧，沒人知道她說這話時的心髒暴跳如雷。
喬念咳嗽一聲，斜了他一眼，劉海遮擋住眼裏的情緒。
繼而想到今天的采訪，不由連着對被采訪對象的兒子也有點隐郁的情緒。
拒絕道：“我今天不回公司，我坐地鐵到國金大廈，跟你反方向。”
宋顧生挑眉，“我手頭上有一單公訴的當事人也在那附近，正好可以把欠缺的文件拿上。”
喬念微笑着看他，這話誰信？
宋顧生看了眼時間，“再晚就撞上早高峰了，走吧。”
喬念從來不善于主導，也不善于拒絕，可正想剛一回，腳下意識換了個支撐點，腳後跟劇烈的痛感讓她一時表情管理失控。
單腳虛擡了起來，一時不敢動。
……
剛不起，還丢臉。
宋顧生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
這天氣穿短裙，明明不會穿高跟鞋還硬穿。
他把手上的西裝遞給她，“拿着。”
“啊？”
下命令：“站在這等我。”
喬念一臉錯愕地擰着宋顧生的西裝，看他快步朝小區外一方向拐了過去。
她有點無語，便一拐一拐走向宋顧生剛剛倚着的石墩隔壁幹站着。
她看了眼腳後跟，果然，不單止破皮，都見血了。
這鞋吸血，今晚回去就扔了。
沒一會，宋顧生就回來了。
他示意喬念坐到石墩上，喬念看着他手上的醫用酒精棉片還有創口貼……
不容反駁：“坐上去。”
喬念坐在石墩上，腳尖稍微用力，慢慢将腳跟擡起，“嘶——”
不想矯情，但真的賊疼！
宋顧生蹲在她面前，一膝幾乎貼着地，聽到她的抽氣聲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腳，一手握住鞋子，“別急。”
腳後跟一層皮全掉了，混着血水和組織液的傷口看上去有點猙獰，宋顧生眉頭高高聳起。
“以後不要再穿高跟鞋。”
喬念看不到他表情，只能盯着他的發頂，但對方這壓着氣說話的語調，她太熟悉了。
以前但凡她惹出什麽麻煩要讓他善後，他就是用這種語氣跟她叨叨。
不罵你，但卻又讓人一聽就知道他不爽，自己還莫名有點心虛。
喬念覺得心情有點微妙，小聲回了句：“這不算高跟鞋……嘶——”
酒精一碰到傷口一股腦的酸爽刺激直接沖上了頭，別說表情管理了，要不是宋顧生預先控住她腳踝，她可能會條件反射踢人。
宋顧生動作很輕，每碰一下喬念就下意識抖一下，最後他語氣低軟地近乎于哄，“忍一忍。”
喬念想說，她不單止刺刺地痛，被他握着的腳踝還絲絲的癢。
這男人，真懂打蛇打七寸。
正值早上上班高峰，小區出入口處人來人往，經過的人都忍不住看向宋顧生和喬念兩人。
俊男美女，郎才女貌，他們小區什麽時候住進了這麽一對恩愛小情侶的？
宋顧生最後給喬念貼上創口貼，喬念謹慎的站起來，雖然還是疼，但好了很多，在接受範圍。
宋顧生：“你這樣怎麽走去地鐵站？上車，再不走我的車或許會超時被罰了。”
軟硬兼施。
磨蹭了這麽些時間，坐地鐵倒是真的來不及了，喬念哦了聲，最後還是坐上了他的車。
扣上安全帶那一刻，她想，其實剛剛應該讓他和她回去一趟，直接換雙鞋更快……
國際金融大廈，宋顧生在門口将喬念放下，看着她走進去後，神情凝重的想了想，打轉方向盤将車轉進國金的地下停車場。
舟恺和周炜童已經到了。
舟恺剛到前臺登記了預約信息，而周炜童坐在沙發上調着相機。
喬念進去後，三人便直接坐電梯直上42層。
喬念和周炜童兩人跟在舟恺後面，在公司前臺等待接見。
由于喬念是新人，今天剛好有個好機會，Amy姐和舟恺有意給她現場熟悉一遍采訪流程，旨在日後有一天她能擔起些小的采訪。
舟恺在和她細聲生活着待會她要注意的事項，她聽得認真。
直到一名行政來引他們到會議室，“請先坐，甄總路上耽擱了些時間，大約十分鐘就到。”
幾人坐下後，喬念心思就漸漸地放在了稍後即将再次見面的人身上。
不時看向虛掩着的門口。
周炜童坐在一旁，打開相機繼續調着參數，突然手掌猛一下拍腦袋，“shit！備用電池落在車裏了！”
雖然正常情況下，自帶電池足以應付一次專訪的拍攝任務，可為了以防萬一突發事件，備用電池還是得随時備着。
周炜童将相機擱在桌上，“我現在立刻下去拿。”
舟恺卻喊住他，“今天給到的采訪時間不多，人來了就得馬上開始，你人現在不能随便走開。”
喬念：“我去吧。”
這是最好的處理辦法，舟恺點頭，“我待會把車牌號發你手機上，車停在B2南區。”
喬念比了個ok的手勢，便起身出去。
電梯來得很快，喬念直達停車場。
她方向感一向有些差，特別是宛如迷宮般的停車場。
南區……
喬念看着擡頭看着指示牌拐了幾拐，然後拿出手機對照着車牌號找對應的車。
白色、雪佛蘭、轎車……
找到了！
喬念拿出車鑰匙開鎖，車頭燈閃了閃。
這時拐彎處一束光随着下來的車照在喬念附近，剛好雪佛蘭隔壁還有個空位，喬念便先讓開等來的車停好後再去打開車門。
喬念站在過道的對面，看着轎車輕車熟路的倒車入庫，車頭燈關閉，車停好了。
她擡腳走過去，細跟鞋踏在停車裏，回音陣陣。
旁邊的車門打開，走下來一人，喬念下意識掃了一眼，太陽穴突然一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