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時候吧，有些孽緣真的一瞬間就通通往人身上靠。
甄惠芬駕駛座下來後，脫下墨鏡，也看向喬念。
盡管對方不像四年前青澀稚氣，但她在車轉進來時就認出她。
她很難不認得這人。
喬念沒想到在這遇到甄惠芬，想着待會還要參與采訪，不管對方認不認得她，她還是便禮貌點了點頭。
喬念身上挂着《紅蕊》的工作牌，對方似乎有些驚訝，“喬小姐，沒想到四年後還有機會見面。”
這話聽着，總讓人覺得話中有話。
喬念無聲地揚了揚嘴角，“甄女士您好。”
對方朝着她身上的工作牌挑了挑眉，“今天采訪的人是你？”
“我只是助手，采訪由主編負責。”
甄惠芬點頭，沒有過多的表情，“那待會見吧，喬小姐請便。”
說完便徑自走了。
喬念在原地站了片刻，四年後又見面了。
宋顧生的媽媽，她曾經唯恐在對方面前留下半點不好印象的人。
現在覺得當時真的是年紀小，不懂事。
這世上根本沒有誰值得你唯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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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會議室再碰面，兩人都神色如常，仿佛互不相識。
甄惠芬和舟恺周炜童逐一握手，但對喬念只是淡淡點了點頭，喬念笑得不卑不亢。
采訪開始前，喬念坐在一旁，負責錄音。
往甄惠芬方向看去，對方似乎有些走神，也擡眼和她對視了一眼，眼神隐晦。
采訪很順利，各司其職，對方配合度也高，一切按着腳本走，一個小時後，采訪便結束。
剩下一點時間，周炜童請甄惠芬至她的辦公室座位上再補幾張照片。
喬念在會議室幫舟恺整理東西，在回收資料時，再次看到标紅的采訪禁忌，忍不住問：“恺哥，甄女士禁止談及家庭和婚姻問題，是有什麽特殊原因嗎？”
“四年前離婚了，一切涉及到被采訪者的短板和有可能碰到對方忌諱的問題，都不能問。”
喬念聽到離婚兩個字，不由驚訝，四年前……離婚了？
她突然想起還和宋顧生在一起時，曾無意提起關于家人話題的時候，他都意興闌珊地繞了過去。
她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這是不是有些巧合？
可對方離不離婚，和對方向她介紹宋顧生的未婚妻，有關聯嗎？
沒有。
跟宋顧生後來說的話有關聯嗎？
也沒有。
還是得勸自己還是別想得太複雜。
周炜童拍完照片，采訪正式結束。幾人走出會議室往電梯間走，突然一人迎面而來，喬念還以為自己眼花，宋顧生？
宋顧生不知是從哪裏出來的，神色不是很好，看見喬念，眼神微動，在朝她走來時神色已恢複正常。
他先是朝舟恺打了聲招呼，然後再看向喬念，“真巧，又見面了。”
喬念驚訝，“恺哥你們認識？”
宋顧生：“舟恺是我師兄，噢，也是你師兄。”
“？！”
舟恺也有點驚訝，喬念的簡歷他看過，跟他同校他是知道的，但沒有聯想到她和宋顧生也認識。
這時想了想，“這麽一想，你兩的确是同一屆。”一笑：“這世界說小還真的小。”
“恺哥你也是B大的？”
“比你們大好幾屆了，中文系。”
“……真的好巧。”
最近遇到的人，都跟大學時期扯上了。
舟恺下午還有事，周炜童則被其他欄目的人借去拍外景。等電梯時，宋顧生揚眉，“你們走吧，喬念坐我車，順路。”
舟恺點頭，“那敢情最好了。”
喬念被安排得妥妥的……
車上，喬念打開微信，段潇竟然還沒回。
宋顧生将車駛出停車場，拐彎時看了她一眼，問道：“今天采訪順利嗎？”
喬念下意識想到什麽，剛剛宋顧生出現在甄惠芬的公司裏，而他走出來那邊，正好是甄惠芬辦公室的方向。
她嗯了聲，反問他，“你客戶的文件拿了嗎？”
這妮子在試探他。
宋顧生目光向前，不知自己現在的心情是什麽。心中嘆息一聲，“今晚我們聊聊。”
喬念手指緊了緊，“聊什麽？”
“聊一聊我們。”
她的心像被輕輕捏着，微癢，但有點慌。
我們。
這個詞，真讓人恍惚。
喬念沒回話，宋顧生深呼吸一口氣，轉了個話題，“今晚是搬去段潇那嗎？我送你。”
說起這個，喬念看了眼微信，又撥了通電話過去，奇了怪了，還是關機？
看了眼時間，覺得不太對勁。
“嗯。不過她從昨晚到現在都是關機，這對于她來說不太正常。”
臨近午休時間，喬念想了想，“你前面放下我吧，我去她家看看，怕出什麽意外了。”
宋顧生看了眼紅綠燈，緩慢停下，“地址給我，我和你一起去。”
喬念站在段潇門前，拍門，“裏面沒人。”
這時正好隔壁家一阿姨出來扔垃圾，瞧見他們，咦了聲，“你們找隔壁家那小姑娘嗎？她爸昨天來接她走了，哎呀，當時兩人吵的啊，快拆天了，兩天都不見人了。”
段潇被她家老頭子抓回去了？
“這……”
喬念道了謝後有些尴尬地看向宋顧生，“段潇應該是被他爸捉回鄉下了，大概是……她的車是她爸名下的，看到上次高架違停的信息了。”
宋顧生幫她總結：“今晚沒地方住了？”
喬念：“……”
欺負她朋友少嗎……
段潇被她老頭子抓了回去，按照往常的經驗，起碼得關個一個月，這次該是把她手機都收了。
“我……先找個酒店暫住幾天，然後再同步找房吧。”
宋顧生沒接話，“先送你回紅蕊，住哪裏，晚上再說。”
而喬念在下班時，仍抱着手機在翻酒店和租房網。
她調出計算機，算了幾遍，住酒店實在是超出她預算，而一時間又無法找到合适的單人間出租。
她有點糾結，要不要住幾天小賓館？
這時宋顧生的電話打來，“下班了嗎？車停在你公司樓下。”
喬念總對這男人突如其來的紳士風度感到無語。
對方補充：“回去拿你的行李。”
合情合理。
紅蕊所在的大廈位于CBD黃金地段，從這裏回南區，正值下班高峰，起碼要堵兩小時。
車堵在車流的中間，宋顧生将吹向喬念方向的空調調小了點，側頭看她。
這女人從上車開始就一直在玩手機，宋顧生看了眼，手指點了點方向盤。
“找到地方了嗎？”
喬念抿嘴，“看在哪裏找家賓館先住幾天吧。”
“怎麽？捷徑在眼前也不找？”
嗯？
喬念看他。
宋顧生閑散自然地說：“我那裏有多一間房。”
他靠在駕駛座上看向她，語氣像是生意人和她談着一樁交易。
“當初我除了賠原租客兩倍押金，每月租金也漲了一半，一個人租兩居室是有點吃力。當然你要是住進來，依然是我睡主卧，你睡次卧，而租金的話，你給三分之一就行，水電平分，不設賒賬。”
喬念聽着他一字一句說着的話，無不是驚訝。
她謹慎地盯着他神情，可對方一副在線開價且不設還價的态度，她沒看出什麽別的端倪，這讓她有點動搖。
宋顧生的人品她是知道的，這就剔除了對方性別上危險性的問題，起碼比自己住小賓館安全。
同時他提出的條件十分公平且合理，沒半分因念舊情而給的特權和偏幫，也沒因可憐她而提出幫忙，只是針對彼此現況，給出供求方的一樁交易。
最後是，這的确是如他所說，擺在眼前的捷徑——她連行李都不用搬。
不得不說，她有點心動。
“你那現在一個月的租金是多少？”
宋顧生報了個數，挑眉看她，像是說，你還能找到比這性價比更好的？
快捷、方便，還便宜。
如果撇開宋顧生是她前男友的話，她應該會立刻答應。
車流開始緩慢移動，可眼前依然是一片豔紅車尾燈。
宋顧生似是不着急，輕踩着油門，時而點踩剎車，跟前面的車始終保持着适當的距離。
循序漸進，徐徐誘之，他有足夠的耐心。
上了高架後，車流逐漸暢通，越往南區方向，車流越少。
直到車拐出了高架的出口，喬念才再次開口，試探地詢問道：“如果可以的話，可以簽一份合租協議嗎？約法三章，免得大家以後出現什麽争議，再則，男女有別，一些事情協議上事先約束好對彼此也好。”
宋顧生看着前方的眼睛似乎露出一絲笑意，挑眉，一副可有可無的語氣，“可以。”
喬念又說：“既然是合租的話，那最開始你給的押金，我理應也要和你分攤的，不過……我可以分期付款嗎？”
車已經拐進小區，宋顧生正在找停車位，“押金就不用了，不過……”他頓了頓，“廚房只有一個，以後你包我一日三餐如何？”
喬念沒想到他會提這個要求。
他接着說，“菜我買，你負責煮就行。”他又笑笑，“當然，碗我洗。”
這樣……好像也沒什麽不可以。
喬念便點頭應下。
宋顧生正好把車停妥，拉上手剎，側過頭，伸出手，“那麽，合租愉快。”
喬念一愣，這當真是談生意了，deal？
大三喬念系的課已經沒那麽緊，一周起碼三天的飯點時間，都是窩在宿舍等宋顧生下課來接她一起去食堂的。
早就摸清宋顧生口味的喬念，對着二號食堂的飯菜指點道：“這牛肉明顯老了，這番茄又過生，你這都說好吃。找天等你領略一下什麽才叫真正的美食，我掌廚，可厲害了。
宋顧生點頭，“不錯，以後我們家的一日三餐不用愁了。”
喬念：“不過我只能煮菜，可不喜歡洗碗。”
宋顧生明白了，“我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