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責任

修學旅行後，随着三年級正選退部，立海大附中的網球部又空出四個正選位置，對部員們來說，現在正是絕佳的争取時機。而且，因為立海今年戰績顯赫，明年開學肯定會有更多新生加入，作為王者立海的部員，他們可不想就這麽做了新生的墊腳石。

“看起來大家尤有餘力呢，那麽就再去做十組折返跑吧。”

“啊……”

一旁幫忙監督的福山扯扯嘴，和藤原耳語：“你不覺得幸村修學旅行回來後變得有些——亢奮嗎？”

這幾天下來大家都得在場上躺一會兒才好回家，幸村自己更甚，每天除開部訓，還要和至少三個人打車輪戰，最高紀錄是八個人，打了将近兩個半小時，天都黑了。

今天的進度倒是很快，和幸村打完最後一盤的丸井躺在地上，憔悴地喃喃自語：“累慘了，我要蛋糕……今天的限量泡芙……傑克——”

桑原無奈地站起來，扶起在地上掙紮的丸井，帶他去搶今日版甜點。［至少不是我請客。］

在這種時候仁王也只有欣羨的份了。對桑原，他能做到的也只有在桑原給丸井請客的時候湊上去蹭吃蹭喝。

［聽說高爾夫球場就要重新規劃了，也是時候說開了吧。］

等仁王能站起來的時候，網球場上的人已經差不多走光了。幸村和真田照常走在一塊兒；柳在整理資料，順便等他去社辦換洗完好鎖門。

“幸村越來越可怕了啊。”揉了會兒發軟的雙腿，仁王從社辦出來。［柳生君不知道走了沒有。］

他到高爾夫球場的時候，柳生還在。

“吶，這種時候柳生君還在啊。”

柳生正在揮空杆，聽到仁王的聲音後停下動作。“仁王君？”

“部活應該結束了吧？要來看看麽，網球場。”仁王側過身子，等待柳生的回應。

片刻，柳生收起高爾夫球杆，跟上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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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下的網球場已經空無一人，晚秋的清冷空氣漸漸洗去少年們球場上的熱血氣息。

“我還沒有決定要加入網球部——”

“好了，你就看看嘛。”

仁王走到1號場邊，摩挲着腳下白色的底線，轉頭朝跟來的柳生勾勾嘴角：“這個網球場，對比你們的高爾夫球場，的确是很小的一塊場地。但是，比賽的時候卻感到非常寬闊。”

仁王仰起頭，閉上眼睛，回憶着自己最初的狼狽模樣。“明明只是一個小球，不管怎麽跑都追不上，也不能借助別人的力量，只是同孤獨的自我戰鬥着。”

“這裏是我的戰場。”［不願意背負，不代表我要逃避。］

“戰場……”

“你在高爾夫球中被稱為‘紳士’，擁有沉着冷靜的精神力，在這網球場上能發揮出來嗎？”

柳生推了推眼鏡，同仁王一本正經地解釋：“精神力和高爾夫球或是網球沒有關系。”

“還是你想說，我的精神力，在網球場上沒法發揮是麽？”［激将法嗎。］

“你要試試嗎。”

“呵，這種無聊的話題就到此為止吧。”柳生一臉平靜，轉身離開。

仁王目送柳生遠去，倒是沒什麽懊惱的情緒。

“puri.”［十有八九了。］

“今天大家也是元氣滿滿啊，那我們就多繞球場跑六十圈吧。”

“……是。”

“哎呀，”幸村一副慚愧的樣子，“大家好像都不想跑圈呢，作為部長的我沒能體會大家的心情——”

“不不……”

“那就改成二十組底線折返吧，大家練下來都已經很累了吧。”

“是！”

“幸村的加訓技巧真是練得爐火純青。”福山搭在藤原肩上，“甘拜下風。”

“這樣練沒問題嗎？”武田有點吃不準。

“沒問題，我們的訓練表本來就是從八神前輩開始不斷改進的。再說幸村心細得很，還有柳把關。”藤原的目光跟随場上的少年們。“現在确實是一個比較關鍵的階段，我們立海只靠三個鬼才頂着是行不通的。”

“好啦，佐賢，都退部了。這些就讓幸村真田他們去操心吧。”福山直接勾住藤原的肩打算離開，沒料到藤原撂下他搭着的右臂。“你先回去吧，圭，我等幸村。”

訓練結束，正要和真田順路回家的幸村看到了門口等着的藤原。

“藤原前輩？”

藤原走進社團辦公室，朝柳示意了一下。

“那麽，我就先走了。”

“我會鎖門。Sanada？”

“啊，明天再見。”

離開的柳貼心地關上門。

“前輩？”

藤原看着已經脫下吸汗帶的幸村，臉上因之前的劇烈運動而發紅，深藍色的卷發也因汗水稍微粘膩在一起。

明明該是适合作詩繪畫和鑒賞藝術的柔弱少年，卻選擇來網球場上奔跑、流汗。

明明看起來并不高大偉岸，披着外套的身影卻讓人不由自主地追随。

“幸村，有一個問題，我一直很不解。”藤原斟酌着自己的語氣，“你從一開始來挑戰部長是為什麽？”

“……”［前輩真是一針見血啊。］幸村咬了咬幹燥的下唇。

“真的要我實話實說嗎？前輩。”

“我想知道。”藤原轉過身，看向櫥櫃中的大堆獎杯獎牌。

“大概是因為驕傲吧。”幸村放下網球袋，拉開椅子坐下。“我覺得我很強，所以我有那個實力做‘實力為尊’的王者立海的NO.1，那麽自然立海大也應該是國中的NO.1。僅此而已。”

“……”

幸村見藤原沒有回應，無所謂地笑了笑。“在我真正從你手裏接過之後，我才發現我把部長這個位置想得太簡單了。不，是立海大附中網球部部長這個位置。”

即便到現在，幸村仍然慶幸自己練習披外套打網球的決定。他因此在短短一個月內就獲得大部分部員的崇敬，也得到當時作為部長的藤原的極度重視。而随着時間的推移，他的強大實力已經銘刻在所有部員的潛意識中了。就算再驕傲、再獨立的人都心服于他。

立海網球部的“下克上”相當和平。

每一個部員，說不上實力很強，但至少都是堅韌的、驕傲的，他們要比其他學校的網球部員犧牲更多的空餘時間，堅持嚴厲的部訓，為了能說出——我是王者立海的一員。

而立海大的部長們，要做的就是團結所有人，維持“王者”這一稱號。他們就像在舞臺上的力士，在部員們的殷切期盼下，背負榮譽。一年的關東冠軍，是一頂王冠加身；兩年，兩頂；三年，三頂王冠壓在身上……十四年就是十四頂，已經需要用肩膀去擔負，需要用脊背去支撐。

即使身上的重擔總有塌下來的那一天，立海并沒有一位部長願意那個被壓塌的人是自己。

幸村接過了，就要去撐着，這已經變得像傳承一樣的東西。他坐在這個位置也漸漸明白，有多少人在盯着他，希望立海塌掉，好讓國中網球界關東的形勢變得有“活力”起來。

“不過我已經向所有人承諾過了，不只是關東連霸，我要全國連霸。我說到做到。”

藤原背對幸村，看不到神情如何。“我明白了。”

“幸村，有件事情，你得知道。”

“洗耳恭聽。”

“真田君是副部長吧。”

“......前輩的意思是？”

藤原聽出幸村的語調裏隐隐的不快，他轉過身來直視幸村：“你不是一個人，也要去給真田君分擔一下——”

“我有啊，前輩。”幸村端正坐姿，“不光是弦一郎，我也有和蓮二商量的。部裏的部訓監督、平時活動的安排、對外的事情，弦一郎不是做得很好嗎？”

“我指的不是這個，幸村。”

“那是什麽。”

“我指的是壓力，真田君應該和你一起分擔連冠的壓力。”

“弦一郎一直在追求立海大的勝利，這樣還不夠？”幸村這時顯得咄咄逼人，藤原攤開雙手想緩和一下話題的氛圍：“幸村，我沒有不承認真田君的意思。”

“那麽前輩是什麽意思。”幸村靠在椅子上，雙手抱胸。

藤原扶上額頭，斟酌自己的表達：“......幸村你覺得關東優勝和全國優勝，哪個更重要。”

“關東優勝。”

“好，那麽真田君呢？”

“......”幸村低下頭想了一會兒，“無論是什麽比賽，弦一郎都會要求自己取勝，也會要求立海大取勝。”

藤原有些無奈，作為交接的前輩，精神層面上，他想讓網球部萬無一失。

“所以他承受的東西和你承受的不一樣，我只是覺得真田君得明白關東連勝的首要性。”

“前輩，兩個人的想法不一樣，只是行動的路徑岔開而已，但是目的是一樣的，這不就夠了？前輩你不能讓所有人都按着一個人的想法走。”

“......”藤原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幸村看出來藤原沒有被自己說服：“好，就算真的要讓弦一郎把關東連勝放在最首要的位置，我該怎麽和他說？”

“......”

“弦一郎有自己的想法，他是我的夥伴，我應該尊重他不是嗎？”

“關東連勝對我們立海而言是一個必要條件，每年只有一次機會，就你一位部長意識到可以嗎？”

“有什麽不可以的？這就是部長之所以是部長的原因。再說反正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真田君是副部長。”

“各方面而言，弦一郎都是頂尖的，他的實力只會更強，也完全擔負得起副部長的職責，并且一直堅守立海的‘常勝’。”幸村的言辭變得刻薄起來，“前輩不覺得自己太過重視關東連勝了嗎？正是因為如此，才沒有對全國優勝的必勝決心吧？因為在前輩眼裏只要能達到關東連勝就行了是不是？緊抱着關東這塊地，全國冠軍什麽的可有可無，贏了就贏了，輸了也随它去？”

“不是這樣！”

“......呼——”藤原自覺失态，拉開椅子坐下，“抱歉。”

“看起來前輩還是保持自己的觀點。”幸村也放緩了自己有些起伏的情緒。

“其實真田君品性相當不錯，只是對網球有點意識偏差。”藤原站起身來回緩緩走動，“他确實會是一個很好的幫手。”

“接下來就拜托你了，幸村。”

“交給我吧，藤原前輩。”

幸村心情稍微好了些，摩挲着自己的護腕，沉思了一會兒。

“倒是前輩，我聽說高中會有U17世界杯的集訓。前輩不打算參加嗎？”

藤原笑了一下：“我又不進職網，為什麽要去那裏。”

“那裏據說高手很多呢，打敗前輩的平等院桑也在那裏吧？”

“幸村，見笑了。”藤原轉過身看向牆邊的錦旗，“我喜歡網球，但是并沒有像你這樣對競技的熱衷和追求。”

“我是從中島前輩那裏接過部長的。所以——”

“我願意努力維護立海的榮譽，日本的榮譽有的是人去争取。”有些累了，為國争光的責任還是交給別人吧。

“……福山前輩也是這樣想的麽？”

“啊，我們高中後都要努力了。他想去讀設計專業，我的話，是計算機工程相關吧。”

幸村輕笑起來：“呵呵，不應該反過來嗎？”

“你的樣貌和志向反差才是最大的吧，幸村。”

“……相當犀利啊，前輩。”

“也就是說，不打算直升喽？”

“嗯，不過武田他們是打算直升的，所以下賽季準正選和高中部、大學部的練習賽安排你也不用太操心。”

很多人會奇怪，為什麽立海大國中部在網球界聲名赫赫，高中部大學部卻要遜色一些。

立海大附中“實力至上”的原則使得正副部長基本會是最強的兩人，而有能力打好網球，又能管理一個享有盛譽的隊伍的人，品質性格上不會差到哪去。立海大學在學術方面并非一流，因此基本上每任正副部長都不是很看得上直升機會，而是會去争取相關專業最好的高中。這其中也有“已經操心了一兩年了，有些累得不想管”的心理因素。

當然在高中和大學部還是會有從國中直升的前輩們的，這也是他們樂意去和國中網球部進行練習賽的原因。

作者有話要說：

私設私設，解釋為什麽U17裏一軍二軍立海的學長少。

現在寫國二寫得挺歡脫，每次犯懶就看看網舞片段，又有動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