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舔——
探照燈射在伊夫的身上,強光幾乎要把他打透了,金屬殼上膛的聲音在黑夜中尤為清脆,就像是踩在地獄的餅幹碎屑上。
如此隆重的‘歡迎會’也太刺激了吧。
伊夫第一次感覺到腿像是被意大利面詛咒了,抖來抖去還很有韌性,就是無論如何也站不直。燈光太過強烈,讓他迷失了方向,四周環境變得若有若無,一個影子在逼近,他身上的朝珠碰撞發出奇怪的聲音,讓人望而卻步。
“千萬別動。”雷德小聲說着,如果他們倆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都可能被打成篩子,在第二天報紙的夾縫新聞中出現。
漸漸地,醒目的裝束呈現在眼前,讓人誤以為是進入了時間漩渦,來到了遙遠又神秘的東方國度。
“阿卡特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獨特的口音裏帶着明顯的鼻音,他拄着手杖,臉側向一邊,用耳朵對着伊夫,眼睛已經不再是他的主導。這位就是帝國東區首席執行官,盲者——李敏先生。
……
伊夫自認為也是見過點世面的,可在吸血鬼躁狂症中心目睹了李敏單挑吸血鬼巨人,削死對方就和切菜是的,他就認定以後千萬不能惹到李敏,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了。
可現在到好,李敏先生就快湊到他的鼻子尖了,那雙緊閉着的眼睛就對着伊夫的雙眸,好像随時都會睜開,把他的靈魂扯出來。
伊夫吞了口吐沫,哆嗦到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恐懼。
“你不想解釋下嗎?阿卡特先生。”李敏微微揚起嘴角,他的臉色比一般吸血鬼更加青白陰冷,五官精致到讓人懷疑是不是用石膏重置過,導盲手杖很有節奏地敲着地面,也許下一秒就會擊穿某個倒黴蛋,這次回答就像是伊夫最後的機會了。
在李敏面前說慌絕不是明智的選擇,他很慶幸至少在公司被人挖牆腳這件事上并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把柄,相反,他們還是受害者呢。
“李敏長官,您也看到了,我是來找大先生的。”伊夫穩住抖動的雙腿,盡量讓聲音顯得委屈,“大先生是我棺材品牌的投資人,現在公司危在旦夕,已經有不少負面消息傳出,我來找他是要商量下一輪投資的事情,但是……”
他惆悵的快要哭出來,聲音開始恍惚:“貌似大先生把我們放棄了。我現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回去沒辦法和客戶交代,更沒辦法和員工交代,也許熱吻品牌會在一夜之間消失在帝國暮色中,他們就像皮爾卡丹,範思哲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不得不說伊夫代入受害者的時候非常真情實感,這件事情也确實把他坑慘了。同行的執行員互相看看,緊張的氣氛稍有緩和,大先生破産出逃肯定會牽連到不少公司的資金鏈運作,甚至會有公司因此垮臺,他們也為熱吻品牌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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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你的遭遇感到遺憾,阿卡特先生。”李敏不再面對着他,而是轉而繞到了伊夫的身後,圍着雷德轉了起來。
雷德蹲在地上低着頭,他保持着仆人低微的姿态。伊夫的頭發根都在顫動了,雷德被捕的時候李敏應該是見過他,很可能還審過他,好在李敏是盲人,他并不靠外貌來記人的長相,現在唯一寄托的希望就是吸血鬼香水能幫他們蒙混過關。
“你的仆人很特別。”李敏彎下腰嗅着。
千萬別把話題引導雷德身上,伊夫竭盡全力打岔着,讓氣氛變得風趣幽默起來。
“我也是這麽覺得,他看上去非常帥,而且非常忠誠。”
“可惜呀,我看不到。”李敏慢條斯理地說着,把玩着手上的朝珠,明顯還沒有打消對雷德的好奇心,伊夫的眼睛拼命轉着,節奏就像是汽車上的雨刷竭力清掃出一條思路。
“李敏先生,大先生和我有過私交,也許會對你們調查有幫助呢!”他主動交代。
“噢?”李敏拖着長音,他終于不再黏在雷德周圍,伊夫的話顯得更有誘惑力。
他很知趣地湊上前,在李敏耳側附近低語:“大先生喜好收藏奇石珍寶,我有幸參觀過一次他的私藏,那真是一段記憶猶新的經歷,很多東方的寶物讓我大開眼界。”
“說說看?怎麽個大開眼界。”李敏的聲音又長又滑,伊夫打了個寒顫,舉起例子。
“我記得有枚戒指非常大,除了拇指外,其他手指都不合适,叫什麽來着……那個……”
李敏操着濃厚的鼻音:“那是扳指,護手的工具,用以扣住弓弦。”
“您果然是專家啊!”伊夫用力點頭,比起沒命的話,再熱情點他也願意的,“我想大先生的收藏沒那麽容易轉移的,我會全力配合您破案。”
“那還真是謝謝阿卡特先生的證詞了。”李敏雙臂背在身後,終于退開了一段距離,事情在朝着安全的方向發展,可伊夫卻不想就這麽結束了。
“李敏先生,我有件事情可不可以請您幫忙?”
雷德在後方皺了下眉頭,他不認為現在還招惹李敏是明智選擇。
“您在公布調查結果的時候能不能晚些公布大先生和我公司的關系。”伊夫請求着,他非常清楚和李敏接觸下去的危險,但是現在不為公司打算就真的完了。如果在公布大先生破産的同時提到了熱吻品牌,那他公司就沒有餘地了,更沒有時間周轉。
“你在和我讨價還價嗎?”
“不,我是在求您,李敏先生!”伊夫單膝支地,這是年輕吸血鬼對長者的最高禮儀。
“可發布消息并不是我的事情。”李敏挑起的話音像是在笑,可能那句‘求他’讓他心情愉悅。
“只要推遲幾天就好,就幾天,拜托您了。”
“……”
半天都沒有回答,只有三根手指出現在伊夫的視野中,三天,你只有三天的時間。
能争取到時間總歸是好,不等伊夫松口氣,滑溜溜的舌頭再次黏在了他的臉上,就像蝸牛過境一樣,幾乎沒有溫度,像是一只冷血動物在調戲着他,伊夫脊柱都僵了,他看到李敏先生慘白的耳朵從他的鼻子上蹭過。
“你和你仆人的味道都很特別,呵呵。”他舔着嘴唇,“你們能躲過一次,下次就不一定有好運氣了。”
“希望下次不是給你收屍。”
*******
有驚無險啊,伊夫和雷德終于離開了,全身而退就是最好的結果。
回去的路上他們一言不發,雷德并不認識路,但是伊夫完全不在狀态,他就繞着山路來回開,慶幸的是還有加油站。
“你不該冒險的。”雷德說着,他對伊夫和李敏談條件表示反對。
“我別無選擇。”伊夫不想解釋。
“他處決掉我們只是一念之差,你不該拿生命賭博的。”
伊夫揉着眉心,他看上去累極了。
“喂,人類,我本來就是沒有生命的,我的心髒已經停止跳動200多年了,所以你這個命題在我這裏根本不成立。”
雷德拍了下方向盤,不再說下去了。
“我問你啊。”車裏沒聲了,伊夫又嘴賤的開始找話題。
“如果,我是說如果剛才的對話談崩了,我們有可能活着出來嗎?”
“完全不可能。”雷德可以斷定生存率是負數,“李敏就是個怪物。”
“不過……”
“就算不可能,我也會全力讓你活下來的。”
……
伊夫苦笑了下,這麽個‘死命題’裏,他竟然還要保護我,人類可真奇怪。
哎,他嘆了口氣。
三天時間,想辦法找到新的投資人。
他們看着前方漆黑的道路,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