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吸血鬼人口控制計劃
帝國德古拉銀行vip服務區的包廂裏，伊夫已經整整呆了40分鐘，但是他的事情依舊無法解決。
“女士，我每年都盡職盡責為帝國納稅，一直以來與貴行合作緊密，現在我們卻要在為一件無聊的小事耽誤時間。”伊夫維持着紳士的形象，笑容謙和，風度翩翩。
“只是貸出一筆款來而已，也不是什麽難事呀。”
銀行職員縮了縮脖子，顯然是被伊夫的氣勢唬住了，她支支吾吾解釋下，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阿卡特先生，雖然您沒有不良信譽記錄，也是我們銀行的貴賓，但是……您的貸款申請還是被駁回了……”
伊夫的笑容不為所動，她直勾勾地看着銀行職員，與其說是禮貌有加，不如說是在無聲的責備一個蠢貨。
“那個，那個，這樣吧，我叫我的主管過來和您談談。”小職員戰戰兢兢地起身，生怕再說錯話了，能坐在vip包廂的人物都是有點名堂的，她可得罪不起。
伊夫點點頭，眼皮下垂。
新換進來的銀行主管就像是一枚點着了屁股的火箭，匆匆忙忙沖進屋裏，他反複看着手表，噠噠的腳步聲也像極了發條，‘時間就是金錢’在他的身上完美體現了。見到伊夫之後，經理沒有掩飾眉頭皺起的弧度，連客氣話都省略了，直接開門見山。
“阿卡特先生，我們真的無法向您提供服務了，就算您在這裏呆到天亮也無濟于事，貸款審核沒有通過不是您的信用和産業的問題，而是在于出身評定上，您這樣的‘出身’沒有擔保人，再申請幾次結果都是一樣的。”
……
就算伊夫的腰板挺的再直，藏在桌子下方的手指還是怔了下。之前僵持的氣氛仿佛都被這一席話戳破了，伊夫盯着桌子的另一邊，昔日保留的優雅變成了冷冰冰的隔閡，把所有同類都隔離在外。他感到窒息，恨不得馬上離開，卻還在做着最後的努力。
“只是貸一筆錢出來而已，我想我在銀行的客戶評定至少是a級吧，這都不能作為保證嗎？”他一貫財大氣粗，趾高氣昂，此刻的口氣卻緩和下來，甚至帶着一絲懇請商量的餘地。
銀行經理始終看着表，盡快結束談話才是他更關心的，也許換個客戶他會更加在乎對方的感受，但是這位棺材設計師伊夫·阿卡特，至少在看過貸款駁回評定之後，血族裏的優越感讓經理滋生出了一絲傲慢。
在血族中，財富和地位是重要的身份象征，財富可以彌補地位上的不足，但是當財富都陷入窘境時，勉強撐起的身份就像個笑話了。
“我也很遺憾啊，帝國法令裏明文規定了，在沒有擔保人的情況下，我們不能像身份低……啊，應該說是身份評定沒有達到标準的族人提供貸款。”最後一點職業道德讓他把話沒有說的那麽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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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所有輝煌都不可以抵消這條嗎？”伊夫就像是機械一樣發出毫無感情的聲音。
“是的，嚴格來說，您不但身份不合條件，還是被‘抽中’才留在帝國裏的，屬于灰色地帶的情況。不僅是我們，其他機構也不能為您提供貸款服務的。如果您覺得不合理，可以向帝國相關部門提出改進建議，我相信在未來的100年裏，會有改善的。”
砰！
椅背直挺挺地拍在地上，響聲強行結束了經理的話，伊夫站了起來，慘白的臉色讓他的高雅蕩然無存，更像是一個恐懼和憤怒無處發洩的孩子。
既然談話沒有開場白，那伊夫也沒有必要說什麽結束語了。他極力想壓下步子減慢速度，卻還是因為出門的動作太粗暴和一位先生撞在了一起。他的下巴撞在對方的肩膀上，對方沒有因撞擊後仰，倒是伊夫被震的往後退了幾步，捂住了下巴。
該死的！伊夫心裏叫罵着，他現在完全沒有心思和任何人道歉！
“你沒受傷吧？”對方彬彬有禮，才剛到銀行就被粗魯的年輕人撞到了，他就像是被趕出來流浪漢，皚皚的臉色一點也不好看啊。
伊夫也注意到對方，是位瘦高的吸血鬼，風衣将輕薄的身板罩在其中，特別飄逸。他的臉瘦長，眼睛細長但很有神，巍峨持重，自有威儀，剎那間氣場撲面而來。
“失禮了。”他翁着鼻子說了聲，不确定男子是不是聽見了，身後的銀行經理追了出來，剛到的這位才是他的正牌客戶。
“雨果先生！見到您太高興了，您還是那麽高貴，我每一根頭發都願為您效勞。”經理忽略掉伊夫的存在，深情鞠躬，“我們來談談您今年的投資計劃吧！”
名為雨果的吸血鬼沒有在意伊夫，他們一起進到了vip包廂裏。
從銀行大門出來的剎那，伊夫覺得好像全世界都抛棄了他。
……
“走吧，下一家。”
他把車門拍的很響，命令着司機。
雷德拿起一長串銀行的名單，數着他們該前往的下一家，從出發到現在就沒停下來過，雷德明知道現在開口有欠妥當，還是要提醒伊夫了。
“我們要繼續問下去嗎？”被那麽多家銀行拒絕了，結論已經很明顯了，這條路走不通的，但是伊夫卻像着了魔一樣，一家家走訪，一家家被拒絕。
“去啊！”伊夫就像是焦躁症發作了一樣，語速變得非常快，牙齒磨的咯咯作響。
“下一家！他們一定會同意的！我曾經和行長一起吃過飯，他還看過的我棺材秀，他的女兒很喜歡我，一定沒問題的！那個狗屁的限制算什麽！我能從銀行裏光明正大地弄到錢！”
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了，伊夫的嘴裏不停說着貸款的事情，還有他對帝國的貢獻，颠三倒四，沒完沒了，他就像是一個退伍後無用武之地的老兵，訴說着昔日的輝煌，卻不被時代追捧。情況愈演愈烈，以至于雷德在路邊停下車來。
“為什麽停下！我們必須趕在下班以前去堵住他們！”伊夫拍着車座。
雷德嘆了口氣，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是知道的，就算去多少家銀行，結果也是一樣的，我們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不！他們不能這麽對我！”伊夫的嗓子幹啞，快要拉扯出血絲。
“你不需要執着于出身的事情，你……”雷德試圖勸解他，卻被打斷了。
“我不需要你的評價，卑微的人類！”他的眼睛變的渾濁，脖子上跳起一條青筋，“只有幾十年壽命的可憐蟲，我看過的黑夜比你們的白晝加在一起都多，輪不到你來和我講道理。”
談話已無法進行下去，雷德踩下油門，車子開的飛快，就算趕上銀行下班前到達，又能怎樣呢？
……
伊夫和李敏先生約定了三天的期限，三天之後投資人破産的事情就會把他們牽連進去，到時候牆倒衆人推的局面在所難免。
第一天徒勞無功，‘拒絕’像詛咒一樣蹂躏着伊夫的內心，回到家裏，尼爾的出現更是雪上加霜。
尼爾那邊也出了問題，他有過經濟犯罪的黑歷史，帝國是不會貸款給有前科的家夥。一條條壞消息就像長着小醜嘴臉的惡魔一樣糾纏不清，輝煌仿佛都化作青煙，明天可能就會面臨公司，事業，命運的重新洗牌。
三個大男人坐在屋裏，伊夫沉默不語，尼爾身邊煙霧彌漫，雷德翻看着報紙，他們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伊夫，打起精神來。”尼爾鼓舞着士氣，雖然他抽煙的樣子最像個頹廢沒救的大叔。
“打起精神？你是在開玩笑吧，看看我們現在的樣子吧。”伊夫突然站起來，他環視屋子一圈，“一個有經濟犯罪前科的煙鬼，一個失憶了的流浪人類，和一個卑賤的廢柴設計師。我們還能有什麽前途？恐怕連撒旦都懶得搭理我們了！”
伊芙按摩着額頭，走向自己的棺材，需要靜一靜了。
尼爾試圖再說點什麽卻被拒絕了，他爬進了棺材裏，把蓋子扣上，裏面傳出一聲清脆的聲音，從裏面上鎖了。
伊夫率先退出了談話，現在屋裏只剩下尼爾和雷德了，他們倆并不熟悉，更算不上友好。
沉默很快被打破，最先開口的人是雷德，這讓尼爾頗感意外。
“先生，我的提問可能有點冒昧。”雷德保留着一份禮貌，他放下報紙往尼爾身邊靠近，“關于阿卡特先生的出身，他之前是在‘吸血鬼人口控制計劃’裏的嗎？”
尼爾撇過頭去，他不喜歡這個話題，可現在的處境十分糟糕了，不是談私怨的時候，他示意換了地方談話吧。
換了間房間，他們也無需壓低聲音，尼爾反問着：“你們人類也知道那個計劃？”
“是的，人類世界裏有過相關的報道。”
“那就不是什麽秘密了。”尼爾攤開手，看向伊夫的房間，表情變得惆悵，“‘吸血鬼人口控制計劃’是一個自私又任性的主意。”他低聲感慨着，“伊夫在那個計劃裏沉睡了将近100年。”
“那他是被抽中才醒來的……”雷德欲言又止。
尼爾變得陰沉，他讨厭這個說法。
在雷德記憶中有一條關于吸血鬼近代史的信息，血族與人類的戰争之後，由于血源減少，資源匮乏，吸血鬼實行了‘人口控制計劃’，把那些綜合評定低的吸血鬼封印起來，讓他們長眠，實際上，被封存的吸血鬼等于就是被帝國抛棄的族人，他們沒有資格享受到最基本的待遇，這種狀态一直在持續着，直到今天。
帝國逐漸壯大，期間有過幾場選舉作秀，在對‘弱勢族群’的關愛行動中，沉睡的吸血鬼以抽獎的形式醒來，伊夫就是中了大獎的幸運兒，但好運氣也僅限于作秀期間，被徹頭徹尾的利用完之後，他就變成了一個笑話，相當于白送的一樣。
雷德現在徹底明白了伊夫的能力與大多數吸血鬼的差異，他低人一等，卻又厚着臉皮撐起的那份高傲，當‘高傲’都轟然倒塌時，他就像剛才一樣歇斯底裏起來。
“如果你用這件事刺激伊夫，我一定會殺了你。”尼爾說着，不用質疑，他會說到做到的。
“我發誓，絕對不會的，伊夫他很了不起。”雷德義正言辭，從一個淘汰品變成現在的首席設計師，無論如何都值得尊重。
尼爾嘆了口氣，煙圈的形狀變得越發怪異，他白了雷德一眼，也許是太想找個人訴說了，他假裝自言自語着。
“幾十年裏，伊夫過的很矛盾，他既要敏感着，又要表現出無所謂。他必須敏感，因為他要有設計的創造力，想象力，對世界充分的感受，要将自己的眼光和想法扭曲到多種人的審美中進行設計，但是他又必須保持無所謂的态度，不被過往經歷所傷害，不被世俗眼光逼瘋了。”
尼爾的呼吸就像是要睡着了，說着夢話，卻又非說不可。
“對于伊夫的經歷來說，他內心的陰影永遠在擴張着，對于一個敏感的藝術家來說，這個世界對他的傷害遠遠大于它的美好。”
……
雷德攥皺了報紙，直到尼爾抽光了一盒血茄。
“先生，我想到個辦法，也許可以幫到伊夫。”雷德開口。
“噢？”尼爾的眼皮挑起。
“說來聽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