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夜裏,我絲毫沒有睡意。
給他蓋好被子,然後小心翼翼下床走出卧室,來到廚房倒了一杯水,喝了水才覺得心裏沒那麽煩躁了。
那個視頻……
我拿起手機給瞿知微編輯微信短信。
之前我們一直都是電話聯系,晚上從警局出來後他加了我的微信,讓我可以随時跟他聯系。
【瞿醫生,我想再做一次催眠……】
我的目光一直在最後那幾個字上逡巡着,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點了發送。
結果視線往上移瞧見這會兒已經過淩晨兩點了,想着得趕緊撤回消息才行。淩晨擾人清夢實在太沒禮貌了,醫生的作息規律應該都很嚴格,如果大半夜被人吵醒心情一定會很不好吧?
天哪,不知道他會不會後悔加我微信了。
我一邊在心裏罵着自己,一邊在手機上操作,正當我快要按下撤回鍵時突然界面上彈出一條消息。
瞿知微給我回了了兩個字。
【可以】
很爽快的回答,句末連一個句號都沒有。
望着那條消息發了會兒呆,直到手機熒屏熄滅我才回過神來。
這天,貝缪斯把我送到教學樓下,我躲在角落等他離開,然後偷偷從學校後門溜出去打車到了心理診所。
上次的事讓貝缪斯有了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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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自己沒能第一時間趕來救我這件事非常自責,即便知道陳旭現在已經被關起來了,仍對我很不放心,每天堅持和我一起上學、放學,如果我當天有校外活動,他也一定要冒着曠課記過的風險開車去接我,無論如何都不許我落單。
可是今天情況有些特殊,上周我已經和瞿知微約好了時間,今天必須去他那裏再做一次催眠。
那個視頻……我看了之後心裏很不安。
如今沒有人會傷害自己了,但可是深藏在心底的那塊隐患始終沒有消除。
我一臉疲憊地躺在椅子上,“想不到他還會出現。”
“應該是為了救你吧。”瞿知微坐在電腦前觀察我的腦電波紋。“依照當時的情況來看,他不是自願蘇醒,而是被強制喚醒的。”
“強制喚醒?”
“你忘記當時陳旭把你的頭撞向牆壁了嗎?”
我說:“我以為自己會昏迷,沒想到他會出來控制我的身體教訓陳旭他們。”
監控錄像裏那英勇的身姿,那令人忍不住想叫好的出手……啧啧,真是太大快人心了!我瞥了一眼旁邊立着的鏡子,看着現實裏的自己,心裏忍不住拿自己和那個人格作比較,結論是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明明是同一個軀體,同一張面孔,怎麽性格就相差了十萬八千裏呢?
不過不得不承認一件事……“的确是他救了我,如果沒有他,我恐怕這會兒早已經完蛋了!”
“事情已經過去了,別再去想了。”瞿知微說。突然他擡眼看向我,“貝缪斯知道你在我這裏嗎?”
“不知道,我沒告訴他。”
“既然一開始就瞞着那就瞞好別露餡了,反正他知道了也沒什麽用。”
“哼,有時候我真覺得他不是你兄弟,一說起他你的嘴巴可真是毫不顧及情分啊。”
“我只是說了實話而已。”
我抱着手臂,揉了揉太陽穴,“話說回來,這幾天我真是有些受不了貝缪斯了。”
他摘下金絲邊眼鏡,雙手交叉托着下巴,眼中泛着驚奇的微光。“他對你做了什麽,居然能讓你感到頭疼。”
“自從那次事情發生後,他每天都很敏感,不管我去哪裏他都跟着我,很害怕我再出一點事。”
“他緊張你是正常的,這也像是他的行事風格。”
我也知道貝缪斯這太過于關心我了,盡管我已經勸了他很多次,他仍然固執己見不肯讓我離開他的視線範圍,現在除了沒在一起上課,其餘時間我們幾乎都黏在一起,周圍人見了都圍上來取笑我們。
還以為他會覺得不好意思,開始有所收斂呢。誰知道他不僅沒有害臊,反而開始享受這種相處模式,真以為我們是老夫老妻了。
瞿知微臉上笑容頓消,“不過客觀地說一句,如果他這種方式有用的話,你就不需要來找我了。徐夷,我很鄭重謹慎地問你,請你如實回答我現在你還想消除另一個人格嗎?”
我食指抖動一下,心頭打個寒戰。
“不,要我親手殺死“自己”……我做不到。”
“那麽是他帶給你困擾了是嗎?”
“困擾肯定有,還有就是想當面給他說聲謝謝。”
瞿知微愣了一下,和煦的暖光落在他身上,那如蝶翼般的羽睫微微顫動着,眼睛裏流露出點點笑意。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發自肺腑的笑容,沒有以往的生疏客氣。
“我想見他,但是他可能不想見我。那個“我”可是個很酷的家夥,也很神秘,他好像知道很多關于我的事,而我卻對他毫不了解,但是我想要跟他和平共處的念頭沒有改變。”
“既然你這麽堅定,為什麽還會不安呢?”他問我。
我面露苦澀,“可能就是因為對自己另一面的擔憂吧。”
他想了想,道:“這是你第一次跟我明确表達自己的擔憂,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知道他不會傷害你,你為什麽還會擔憂呢?”
“現下的安定不代表以後也會安定,這次是因為意外他出來了,可是我不知道下一次他會因為什麽原因出現。”我頓了頓,又說出了另外一件事,“還有上次我在夢境裏看見了一座很奇怪的房子。”
“所以你的不安裏有一部分來自那座房子?”
“嗯,我覺得那座房子裏好像有什麽東西,感覺和我有關系,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麽。”
“那你這次再試着走近那座房子吧。”
我有點犯難,“可是上次我靠近的時候,那座房子快要倒塌了……”
瞿知微沉思低吟一番後,告訴我說:“沒關系,這次你入夢後,我會在你的夢境裏埋下一個暗示,只要你能觸發它就能幫你接近房子。”
我一站起身,一只藍色蝴蝶從後面憑空出現,然後繞到前面貼着我的鼻尖飛過去了。看着空中溶解散開的藍色光點,我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來這裏之前和瞿知微說過什麽,隐約知道和他說了很多,但是具體說過什麽卻一點也不記得了。
這個世界很安靜,安靜得讓人容易對這裏産生眷戀之情。
我在小路上慢慢踱步,越走越覺得這裏熟悉的可怕,直到看見路口豎立的牌子我才确定這裏是C大。
“好奇怪,C大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喃喃自語着,腳步沒有停止繼續往前走。
天氣很熱,走了一會兒我就走不動了,扶着路邊的欄杆想靠它歇一會兒。我忽然擡頭看見山丘上伫立着一棵茂盛的杏花樹,樹下坐着一個人,當我看清他的模樣後,我立馬拔足朝山上跑去。
“喂!”趕在他離開前,我趕緊叫住他。
我氣喘籲籲地跑到他面前,二話不說拽住他的衣角,“你怎麽看見我來了就想躲開啊?”
“沒……”他剛說了一個字就停住了,定定瞧了我一眼,忽然改口說,“既然知道我在躲你就不該來。”
我膝蓋一彎坐在草地上。
拍了拍身邊的空地,“坐吧,我們來聊一聊。”
他僵立片刻,而後無奈搖了搖頭,坐下來,“有什麽事說吧。”
“……”
“不是有話說嗎?不打招呼闖進也就算了,進來又不說話算是怎麽回事?”他臉色愈加難看,隐隐可以看見眼中上湧着怒意。
我正在糾結不知該怎麽開口,腦子裏天人交戰着,等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手裏正揪着一把草,低頭一看,腿邊一塊草地已經禿了。
呵呵,我居然幫忙清除了一片綠。
瞿知微每次幫我催眠的時候,我在這個世界裏都能保留一份意識,甚至具有自我思考能力。
雖然不知道瞿知微是怎麽做到的,但是這對我很有用,我記得他說過如果在這個世界裏我沒有自我意識的話,很容易被對立人格同化,最後變為這個世界的一部分,永遠不可能再作為主人格回到身體裏了。
“我想跟你說聲謝謝,所以我來了。”
他聽後只是微微皺了皺眉,然後起身……
“我還有話要跟你說啊。”一着急,我啥也沒來得及想,直接一個飛撲抱住他的腿不讓他走。
“我沒想走。”
“那你突然站起來幹嘛?”
“抽煙。”
他手裏抓着一個煙盒,從裏面取出一只叼在嘴裏,然後又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打火機,點燃煙頭。
他一低頭,發現我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幹嘛?”
我向他攤開手,“給我一根。”
“……”
他把煙盒扣在我頭頂上,清冷地說道:“抽完趕緊回去。”
他戴上帽子,雙手插兜往山下走去,我顧不得抽煙趕緊追上他,“其實我今天來見你是有很多問題想問你。”
“問吧。”
“我要問的問題有點多……”
“哦,那我給你十秒,十秒沒問完的話,你就可以閉上嘴了。”
“哈?!”
這個家夥果然只是長得和我一樣而已,性格什麽的完全不一樣,我可做不到像他這麽冷漠無情。
一想到這次進來的原因,我不僅想打退堂鼓了。
他見我結結巴巴半天說不出來,十個數後,他完全不再給機會很潇灑地轉身走去。
我又一次拽住他的衣角。
“別浪費力氣了,剛剛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沒抓住機會。”
“嗯,我知道。”我胡亂點點頭。“不過我不會放棄的,除非你肯冷靜下來好好聽我說話。”我耍賴蹲下身子大有絕不放手的架勢。
“你!”他一動,就聽見衣服撕裂的聲音。
肩上撕開一道小口子。
他不希望自己穿着破爛的衣服走在路上,于是朝我呵斥道:“放手!”
“對不起啊,哥。”我松了點力道,但還是堅持不肯放手。
“誰是你哥?”斜目一視。
這種被嫌棄的既視感是腫麽回事?
“告訴我你叫什麽,我總不能老是叫你“喂”吧?”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他很冷酷地回答我。
他自顧自朝前走着,我沒被他的冷漠擊退,一直跟着他。沿途走來我發現路邊的景象漸漸變得陌生,這裏似乎已經不再是學校了,我跟他來到一個從未見過的地方。
此刻我們腳下是一座玻璃橋,看上去很牢固,它懸架在空中,來的那頭被白霧遮住了,另一頭便是通往屋子的入口。
我有些吃驚,想不到憑空出現的橋居然将C大和屋子聯系在一起。
下意識我看向他,他好像也被突然鑽出來的玻璃橋震驚到了,然而只是那麽一瞬間,他很快又緩過神繼續朝橋另一端走去。
“等等我!”我害怕就這麽被他丢下,于是不管不顧立馬追上去。
可是他卻喊道:“勸你最好別再往前踏出一步,否則我不能向你保證下一秒在你身上會發生什麽事。”
這話聽着像是一種威脅,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才發覺他話裏有話,更多像是在對我發出警告。
并且話中的善意多于惡意。
“可是我很好奇如果我執意而為将會發生什麽呢。”
“真是愚蠢!”
嗷,又被他罵了。
我賭氣地踏出一步,果然玻璃橋裂開了,兩側欄板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音,肉眼可見的如同一張張蜘蛛網的裂痕貼在上面。
完全不需懷疑,只要輕輕用力一碰,它就會立馬碎掉。
我渾身緊繃站在原地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一動也不敢動,下面可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掉下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忽然腳下出現一個大洞,我從洞裏落下去,失重的感覺就像一張無邊的網,包裹着我的同時又緊緊扼住我的喉嚨,連一聲尖叫都發不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悶響,我的身體砸在冷硬的亂石上,即使感覺不到一絲痛疼,我也知道自己現在一定是千瘡百孔了。
有血流進眼睛,染紅了整個眼球,我看見的所有東西都是血紅色的。
那個屋子此時就在我面前,離那裏看似只有一步之遙,但是我已經沒法去到那裏了。
可能是失血過多的緣故把,我感覺越來越疲憊,眼皮也越來越沉重,幾次陷入黑暗又從黑暗裏掙脫出來。
直到第四次,再次恢複明亮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
他從容地朝我走來,頭高高仰起,面容十分平靜,死死盯着我的眼眸深處泛着叫人不寒而栗的冷意,最可怕的是他手裏轉着一把鋒利的刀。
很快我看着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耳邊傳來利器紮進皮肉中的聲音。
我緩緩轉過頭,看見不遠處始終關閉着的門終于打開了,可惜時間已經來不及了……《$TITLE》作者:$AU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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