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了行動的能力。幾槍嘣開門鎖,龍晟鐵青着臉走入昏暗的牢房內。一把掀起壓在龍铮身上的那位‘摯友’,一手扯着他的頭,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就那麽活生生的把他的腦袋從脖子上扯了下來。
瞳孔中閃爍着血紅的光芒,龍晟脫下大衣為龍铮披上。他從死去的男人身上搜到了鑰匙,幾下就把束縛住龍铮的鋼索全部解開。而這時,被龍嘯束縛了行動力的龍铮也終于恢複了對身體的掌控權,他披着龍晟的外套,保持着趴跪的姿勢,緊緊的攥着拳頭,将額頭,抵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在這一次的事件中,龍家上下所有人都重新認識了一回他們的二少爺龍晟。救回龍铮,制定反攻計劃,帶隊執行,與其他勢力談判,龍晟顯露出他超凡的能力和人格魅力,完美的解決了這一次龍家所面臨的危機。甚至在經過這一次危機後,龍家的勢力還有所上升。
與此相對應的,就是龍家大少龍铮的無作為。就在龍家上下紛紛猜測‘二少時代’即将到來之時,龍晟卻撇下了手中的一切,悄然回到龍家老宅過起了隐居的生活。
舉國歡慶千禧年的到來,龍家上下也終于有了些許喜慶的氣息,他們正在從剛剛經歷的動蕩中恢複過來。然而就在這時,又一件震驚全家的大事發生了。
龍家大少的生母,龍家上代家主的遺孀,李沫香,居然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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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是一個甜美的夜晚,離別許久重逢的男女相擁,貪戀渴望着彼此的身體。他們親吻着彼此的臉龐,欲望的火焰吞噬彼此,眼中映透的只有對方的瞳孔。
“沫香,你怎麽了?”
龍晟愕然看着突然推開他跑進洗手間的李沫香,心中突然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他幾步走到洗手間門口,推開那扇虛掩的門,看見了趴在洗手臺上幹嘔的李沫香。
這個場面他絕不陌生。
牽起李沫香的手,龍晟并起二指點在她手腕的動脈上。沒有錯,李沫香确實是懷孕了,會出現嚴重的‘害喜’症狀,說明她懷孕并沒有多久,應該還不到兩個月。
兩個多月前,龍晟恰好來老宅看她了一次。
“我知道這個孩子不能生下來,我一開始也暗中聯系了我的私人醫生,打算把孩子打掉。但最後我還是放棄了,因為這個孩子并不是我一個人的,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在龍晟說話之前,李沫香搶先将心中醞釀已久的想法說出了口。她這話的确相當理智,但從她那雙眼中,龍晟再清楚沒有的看見了屬于一位母親的瘋狂色彩。
她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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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眼中,龍晟無疑是個離經叛道的人,所以他肯定不會顧忌什麽家族名譽而要求她打掉孩子。最重要的是,她愛龍晟,她相信龍晟也一樣愛她,所以她相信龍晟不會輕易舍棄他們的孩子。
她在等龍晟的一句話。只要龍晟支持她,那麽什麽龍家大夫人的地位,什麽榮華富貴,她統統可以不要。這個文靜賢淑的女人當了這麽多年的木偶,如今為了腹中的孩子和深愛的男人,終于想要瘋狂一把。
“打掉。”
龍晟站在原地,聲音冷漠,眼神中沒有絲毫情感。
“我現在就去安排,你在這裏等着。”拎起仍在沙發上的襯衣和外套,龍晟說着話套上衣服就往門外走。在他的身後,雙瞳凝滞的李沫香還未從這個晴天霹靂中轉醒過來。
他走的太過決絕,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給李沫香留下。
“呵...呵呵...”
空曠的卧室中,突然響起了一陣輕笑。李沫香躺倒在床上,輕笑如泣。她用手遮住了眼,用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呢喃着。
“世上的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
撫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女人眼中閃過了一抹決然。瘋狂的旋律在空中回響,一發不可收拾。
當龍晟安排好一切回到卧室中時,卻已經找不到李沫香的身影。
龍家大夫人失蹤,沒有人能壓得住消息不讓它洩露。龍晟也許可以,但他此刻完全沒那個心思。這幾年中他所埋下的暗線全部啓動,目的就是找出李沫香的下落。而他本人也親自出動,在任何李沫香可能出現的地方奔波。
龍家內部也掀起了巨波,龍家的幾位元老極力調查李沫香失蹤的來龍去脈,終于從她那位私人醫生口中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李沫香竟是懷孕了。這件驚天的家族醜聞在第一時間就被壓了下來,在家族中只有寥寥幾人知曉。而這其中,就包括了李沫香的親生兒子,龍家大少爺,龍铮。
經過嚴密的調查和推理,龍家的幾位高層終于得出了一個不那麽讓人感到高興的結論。那位膽敢私通上代家主遺孀的大逆不道之人,很可能就是剛剛為龍家立下大功的龍家二少,龍晟。
李沫香失蹤,龍晟也不知所蹤,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兩人私奔了。
家族最終決定,由龍铮全權負責這件事,并且将李沫香失蹤這件事淡化處理。龍铮操縱着龍家暗中的衆多情報線路,瘋狂搜尋着母親和弟弟的蹤跡。然而表面上,他還得做出一副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來應付家族內部和外界的疑問。
搜查整整進行了兩個月,李沫香的消息依舊是無,但是龍晟的消息卻不少。龍铮從這些搜查結果中發現,龍晟似乎在跟他做相同的事情。而他之所以能得到這麽多龍晟的消息,也正是因為對方毫無顧忌的大肆行動,仿佛想将整個中國都翻過來一樣的尋找李沫香。
這個發現,讓他疑惑了。
其實龍铮還是不太願意相信母親與龍晟私通這個事實。不過太多的鐵證放在他面前,容不得他不相信。發現龍晟在與自己做相同的事情後,龍铮幹脆停止了對母親的搜尋工作,将全部精力都放在監視龍晟上面。他的判斷并沒有出錯,就在李沫香失蹤兩個多月後的某天,龍铮突然接到了手下報告,說龍晟似乎找到了李沫香。
龍晟的确找到了李沫香,在中國西南的某個農村裏。
當他那一排車隊闖到村口時,這個不大的小村莊在一瞬間沸騰了。龍晟跟着提供情報的探子一路筆直的沖進了李沫香隐居的土房前,在那裏,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正坐在院子裏費勁的用手搓洗着衣服。
看見龍晟,因為這兩個月的逃亡臉上布滿風霜的女人一怔,接着轉身就跑進了屋裏死死關上了木頭房門。看着李沫香這種反應,龍晟也不說話,他揮手讓部下們退下,自己慢步走到那扇木頭門前。
擡腳,踹!
整個土房都在□□着搖晃,那扇木頭門更是直接被踹飛。龍晟走進昏暗的房間內,來到縮在床上的李沫香身邊。他俯下身,在全身劇烈顫抖的女人臉上溫柔撫摸,聲音中帶着一貫的從容和寵溺。
“沫香,乖,跟我回家吧。”
偏偏聽了他的話,李沫香顫抖的更厲害了。女人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回家,絕對不包含她肚子裏的孩子。
“為什麽...為什麽還要找我?我保證,我保證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這個孩子也絕對不會知道他的父親是誰,我不會擋你的路的...也不會壞你的名聲...你就放我們母子一條生路吧。”
李沫香顫抖着,強自鎮定的把這一番話說了出來。然而聽了她的話,龍晟卻笑了。他臉上在笑,心裏卻在翻湧着無法抑制的憤怒。
“孩子對你來說,就那麽重要?”他笑着問。
李沫香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因為她突然看清楚了龍晟的眼神,那不是正常人會擁有的眼神。
“為了孩子,你們都可以不要命對不對?為了他,你們就都能狠下心離開我?”龍晟撫摸着李沫香臉龐的右手下滑,扣住了那根纖細的脖頸。他壓着李沫香緩緩倒在床上,眼神猙獰如鬼。
李沫香喉嚨被扼,呼吸困難,幾乎休克。但她卻再清晰沒有的聽見了龍晟口中那個‘你們’,這個詞讓她的心髒再度狠狠抽痛了一下。龍晟偶爾會像看另外一個人一樣看着她,她早就發覺了,她只是不願意去深想。
“龍鈴蘭,李沫香,你們很好,很好。”
龍晟咬着李沫香的耳垂低聲呢喃,他的手壓着李沫香那高高隆起的肚子,猛的用力下按。
“啊!——”李沫香嘶聲慘叫。
“你很想生孩子?”龍晟擡手扯開李沫香的褲子,直起身開始解自己的皮帶。他語調戲谑,眼神冰冷。
“那我就讓你生個夠。”
灼熱的異物驟然闖入體內,李沫香的眼神由不可置信,漸漸轉換為麻木的呆滞。她像是洋娃娃一樣任由龍晟操弄,淚水無聲的從眼眶中滑落,浸濕了身下粗糙的床單。
當龍铮追蹤龍晟的蹤跡,追到這間農房外的時候。他推開門,就看見了這滅絕人性的一幕——
他的母親肚子高高鼓起,被他的弟弟半舉着往死裏操。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擡起手臂,照着龍晟肩膀就是一槍。被劇痛喚回了些許理智,龍晟扭過頭,維持着插在李沫香體內的姿勢,看向門口的龍铮。
“你也來了。”他咧咧嘴,笑的從容而安靜。
被那是血紅的瞳孔注視着,龍晟驀然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親自體會到了‘血眼’的可怕力量。他終于明白,這雙在龍家祖訓中至高無上的血眼,究竟是怎樣逆天的存在。
李沫香身下的床單上布滿了血跡和腥膩的精液,她如同破布娃娃一樣睜着眼睛躺在那裏,似乎對一切都失去了反應。就連龍晟中槍都未能使她那雙混沌的眼睛恢複稍許清明。
恢複了稍許清明的龍晟親昵的在她額上印下一吻,起身穿好褲子走出房門。龍铮的到來給他提了個醒,他留在外面警戒的人手估計都已經被對方帶來的人給替換了。這種可能會打擾到他的情況,必須要在第一時間排除。
夕陽挂在天邊,如血般殷紅。安靜祥和的小村莊內,刮起了一陣腥風血雨。
龍晟踏着夜幕返回了那間小小的土房,濃郁的血腥氣伴随着他的進入充斥了整個房間。連頭發都被鮮血染紅的龍晟随手扯開身上結滿了血痂的襯衫,在經過尚不能動作的龍铮身邊時腳步一停,擡起手臂用槍口抵住了對方的太陽穴。
“不要!”
尖厲的女聲劃破空氣,定住了龍晟正欲扣下扳機的手指。他擡起頭,定定的看向發出叫聲的李沫香。一直逃避現實不願面對眼前一切的洋娃娃,在親生兒子面臨死亡之時,被母親的本能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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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 PS:免費提供小手帕,誰要?(那什麽趕着出門,回來再回評)
再PS:默默望天,寫故事吧寫故事,大家看着喜歡就好,不喜歡= =也沒轍。
再再PS:這個靈感一發不可收拾- -默然,一不留神他就半夜了...明天還要早起的某默默內牛= =
☆、罪孽滔天(下)
尚未完全幹涸的血液順着龍晟的頭發往下淌,滿臉血污的男人此刻看上去宛如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映襯着他那雙猩紅的血瞳,分外可怖。李沫香不敢與他對視,在尖叫之後便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肩膀不再言語。
她不明白,同樣的一個人,她所認識的那個龍晟與眼前這個,為何會有這種天翻地覆般的差別。
“為何不敢看我?沫香,你在害怕我嗎?”
溫柔的語調,熟悉的聲音,但若擡起頭,便會看見一只惡鬼。李沫香僵着脖子,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肩膀。她全身都在害怕的發抖,害怕龍晟接下來會在她的兒子面前對自己做出什麽更可怕的事情來。但她不敢說話,她害怕說話會更刺激到這頭惡鬼。
“聽話,跟我回家吧。我們一起在山中隐居,再也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我們。我會為你挽發,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竹筍燒肉,陪你喝酒賞月。只有你跟我,只有我們兩個一起生活。”
龍晟蹲在床頭,輕聲對她說話。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撫摸着她的頭發,眼神迷離而缱绻。
“我想喝你給我泡的茶,想聽你為我唱歌,想抱着你一起入眠。我想的都快瘋了,不,是已經瘋了。跟我回去吧,...”
最後兩個字低不可聞,除了龍晟自己,誰都聽不見。然而李沫香知道,那絕不是自己的名字。她感覺到有什麽黏膩的液體順着龍晟的手滑落到自己的臉上,于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蹭了蹭。
是血。
女人的眼神漸漸凝聚,她怔然放下手指,擡頭直視龍晟那張猙獰而安靜的臉,告訴他。
“殺了我吧。”
這回換到龍晟怔然了。
他看着李沫香,眼瞳中的血光漸漸消散,恢複成漆黑的瞳孔中充滿了茫然。怔怔的看着眼前一臉絕然的女人,龍晟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一絲聲音。
為什麽,寧可死也不願跟我回去呢?你不是,愛我的嗎?
他尚在茫然,完全沒發覺在他身後的龍铮已經恢複了行動力,正舉槍對準了他的心髒。但李沫香卻發現了,臉色陡變,她張口欲言卻已來不及,龍铮已經扣下了扳機。
“砰!”
龍晟在千鈞一發之際被李沫香用頭撞開,這個女人在這一瞬間表現出了遠超其能力範圍內的速度和力量,竟然硬是在這麽近的距離內搶在子彈前面撞開了龍晟。
古代女人喜歡在眉心畫一朵梅花,稱之‘梅花妝’。它能使女子看來更顯嬌俏,宛如一朵盛開的梅花般嬌豔而美好。子彈不偏不倚正穿透李沫香的眉心,用鮮血為這個年近不惑的女人畫上了最後一筆妝。她臉上沒有顯露出太多的痛苦,嘴角邊甚至還含着一抹淡笑。
她感謝老天,給了她最好的死亡方式。為了保護心愛之人而死,這結局已足夠完滿。
她抛下俗世間一切憂愁煩擾含笑而逝,留下活着的人兀自痛苦不堪。女人這種生物生來自私,她也不例外。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仰頭嘶吼的是龍铮,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一時間陷入了難以言喻的混亂和自責。至于龍晟,他閉上了眼。
閉上了眼,再睜開。
沉默的起身,沉默的抱起李沫香的屍體,沉默的走出屋外。龍晟沉默的接受了這一切,不,或許不該叫他龍晟。
應該叫他,未完全成型的,另一個‘龍晟’。
李沫香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她的兒子龍铮,與她生命最愛的男人龍晟。一個在嘶嚎,一個在沉默。然後,擦肩而過。
半個月後,龍家向外界宣布了龍家大夫人李沫香的死訊。死因是被卷入前段時間那場風波敵方餘黨對二少龍晟的報複中,為了保護龍晟而死。同時宣布的還有另外一個消息,龍家剛剛嶄露頭角的二少爺龍晟在此事件中腦部受創,現已送至國外進行治療,短期內不會再度出現。
至此,李沫香事件終于告一段落。
嶺南,音家別院。
“腦部受創?出國治療?”音家二小姐音似水趴在躺椅上曬着人工太陽,随手将手中的情報丢到一邊。她戳了戳身邊另一張躺椅上貌似熟睡中男人的臉,笑的意味深長。
“那我身邊這個家夥,又是從哪跑出來的?”
“天堂。”一把捏住在自己臉上肆虐的小手,龍晟歪了歪頭,看向身邊音似水那雙火辣辣的大眼睛。
“看來我昨晚上沒把你喂飽,我的似水大小姐。”
手臂一用力将音似水扯進懷裏,龍晟漆黑的雙瞳中泛着溫柔而深邃的光芒。他低下頭,吻住了那張喜歡纏着他喊‘還要’的柔軟紅唇。
他是被音似水‘撿’回來的。
說是撿也不恰當,因為其實是他自己迷迷糊糊一頭撞上音家二小姐的座車的。當初他在埋葬了李沫香之後,因為意識海內人格之間的鬥争,以及第二人格的殘缺,導致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極為混沌的狀态中。
剛被音似水撿回來的時候,他甚至不能自主的吃飯穿衣上廁所。取得鬥争勝利的第二人格也受創嚴重,而且本身就還沒成長完全,那時的他宛如嬰兒,什麽都需要別人來照顧。
幸好他遇上了音似水。音家是嶺南的第一大家族,別的不多,仆人絕對不少。而且這種傳承悠久的世家中的仆人,也絕非外界的那些‘職業傭人’可比。音似水甚至還專門為他準備了好幾位家庭教師,然而後來她就發現這一舉動是無意義的。因為第二人格在未分裂前,一直都是孕育在第一人格中的,也就是說,知識共享。
宛如新生的龍晟需要學習的,是怎麽使用這個身體。他學的很快,在第七天,他就已經學會怎麽跟女人上床了。到目前為止的這半個月裏,幾乎整個音家別院的人都喜歡上了這個笑容溫柔容貌英俊的年輕男人。他似乎天生就帶着某種親和力,讓周圍的人想要跟他說話對他敞開心扉。
“你什麽時候回龍家?”激情過後,音似水軟綿綿的倚在龍晟懷裏,小聲問他。
“怎麽,我的似水大小姐很想我離開?”笑眯眯的揉了揉音似水的頭發,龍晟不意外的看見了對方臉上極欲表達什麽的焦急表情。
“不是的!我一點都不想你離開。可是你既然已經好了,那肯定是要回去的,與其讓你跟我提這件事,我想還不如我主動提出來不讓你為難。”音似水的性子與她的名字正相反,從來都是如火一般直來直去有話就說。不過也正是因為她這種毫不遮掩的直率,才讓很多人都更喜歡這個美麗的女孩。
也包括龍晟。
“既然你不想我離開,那我就不回去了。”龍晟吻了吻女孩光潔的額頭,溫言道。
“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直到你開口讓我走為止。”
音似水先是一怔,接着深深的吸了口氣,用力的點下了頭。
事實證明,男人的甜言蜜語是靠不住的。
一年後,龍晟突然從音家別院中消失,走時未給音似水留下只字片語。而對他已經愛到瘋魔的音家二小姐又急又怒,冒着被長輩嚴懲代價發動了手中一切能動用的力量搜尋他的蹤跡,不但一無所獲,反倒把音家二小姐被人甩了這件事鬧的人盡可知。音家老爺子震怒,下令立刻将音似水軟禁于祖宅,由他親自看管。而且放出話,懸賞那個玩弄了他孫女感情的男人的腦袋。
這個時候,龍晟卻已經到了龍家老宅,就躺在曾經是李沫香的卧室中的那張大床上發呆。
他作為第二人格,自然沒有親身經歷這段感情的第一人格那麽深刻的感受。他會出現在這裏,只是因為受到第一人格殘餘的些許執念引導。
“你居然還敢出現在這裏,龍晟。”
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龍晟轉過頭,對上了一根黑洞洞的槍口。他的大哥龍铮持槍站在那裏,臉上挂着冰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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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龍晟從床上坐起來,他已經失去了‘血眼’的力量,面對持槍的龍铮毫無辦法。作為第二人格,他其實更像一個旁觀者。正所謂旁觀者清,他比局中的人看的更客觀,更清晰。他的大哥龍铮是這場變故中最大的受害者,沒錯,不是李沫香。
他的母親與自己的弟弟私通,還為了保護那個男人死在他的槍下。
這真的太可笑,也太可悲了。
所以龍晟只能低下頭,叫一聲‘哥’。無論當時犯下那些罪孽的是不是他這個人格,但絕對是‘龍晟’沒錯。他不會逃避事實,也不會推脫責任。如果需要付出代價,那便付。
“你叫我什麽?”龍铮收斂了臉上的冷笑,走到龍晟面前,用槍口抵住他的腦門寒聲問。
“你叫我哥,事到如今,你還有臉管我叫哥。”龍铮平淡的面具剝落了,他心中的憤怒被這一聲哥完全激發了出來,手腕一提龍铮一槍托照着龍晟的腦袋就砸了下去,接着又是一腳踏在了對方胸口上。而後者不擋不遮,任他毆打。
“我他媽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年把你帶回家裏,還認了你這個弟弟。天底下女人他媽多的是,你為什麽就非得纏上她?那是我娘,我親生的母親,你的義母,你他媽就是個畜生!”
龍铮扯着龍晟的頭發把他丢到地上,質地良好的皮鞋不斷踢打在人體上發出嘭嘭的悶響。龍晟被打的五官淌血,他卻連護也不護一下,就那麽癱坐着沉默挨打。
龍铮踢打了半天,似乎也累了。他轉身把剛剛随手丢在床上的槍撿起來,上膛,接着用槍口抵住龍晟的腦門。
只需要手指一扣,一切就結束了。
他嘆了口氣,閉上眼,手指微微向內收縮。就在這瞬間,一年前那幕與此刻太過相像的場景驀然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他對着龍晟開了槍,結果打死了自己的母親。
龍晟已經閉目等死,結果等待許久的槍聲沒聽到,卻聽到了一聲鐵器墜地的脆響。他睜看眼,發覺龍铮已經扔掉了槍,頹然的在對面坐下。
“我一直在後悔。”龍铮低着頭說,看不清臉上是何表情。“如果我當時沒有開槍,那她就不會死。事後我曾無數次扪心自問,做個旁觀者任由她跟你離開和殺死她,我會選擇哪一個。”
“如果能夠重來一次,我一定會選擇旁觀。我會裝作還不能動彈,就那麽看着她跟你離開。”龍铮擡起手遮住眼,說話的聲音微不可聞,近乎于呢喃。
“如果能夠重來一次,該有多好。”
龍晟默默的擡起頭,有些踉跄的來到龍铮身邊。他伸出的手臂懸在半空中足足有半分鐘,終歸還是碰到了龍铮的肩膀。
“哥。”龍晟從沒覺得說句話像現在這樣困難,他将喉嚨裏湧上來的血水咽回去,開口道。
“對不起。”
在此之前,他從未向任何人道過歉。他做過的錯事不少,但從來沒有任何一次,會讓他像現在這樣感覺到有必要說這三個字。
現在的人都不喜歡道歉,因為不知何時這三個字已經被當成了虛僞的代名詞。或者說,它們很難再像以往那樣,具有表達真實歉意和承認自身錯誤的效力。
人們總喜歡在小事上道歉,在大事上閉口不言。
龍晟說這三個字,不是為了得到龍铮的原諒。他只是想用這三個字讓面前這個陷入深沉自責中的男人明白,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誰。
聽了這三個字,龍铮緩緩放下遮在眼前的手掌。他擡起頭,對上龍晟投來的關切視線,良久,開口問道。
“你是誰?”
不待龍晟回答,他又繼續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不用急着反駁我,也不要跟我扯什麽遭到打擊性情大變的鬼話。龍晟,你再在我面前說一個字,我就宰了你。”
像是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龍铮告訴他眼前這個披着龍晟外殼的陌生人。
“你,趕緊滾蛋。”
于是龍晟乖乖滾蛋,就在他即将走出房門之時,聽見了龍铮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記住,你下次再出現在我面前,就要做好被我在腦袋上開個洞的心理準備。”
他腳步頓了頓,接着一言不發的離去。
情況再怎麽糟糕,生活都還得繼續。龍晟離開龍家老宅,站在平整整的柏油路上,一時間竟産生了天下之大何處容身的刻骨孤寂之感。
“自作孽,不可活。”
蹲在路邊的電線杆子下邊,龍晟為自己點上一顆煙。說來也好笑,他們這兩個人格,一個嗜酒如命,一個有煙不要命,都喜歡把情感寄托在這種損壽的東西上面。
一顆煙吸了不到一半,龍晟就不得不把它丢掉。原因很簡單,一條匹練似的劍光正以超速逼近他的脖頸。
“這位小哥,大庭廣衆之下上演全武行,不太好吧。”
毫無形象可言的一個前滾躲開這道突然襲擊,龍晟拍拍褲子上的灰站起來,對着面前不遠處那位滿臉激憤的持劍少年如此說。
“玩弄似水感情的禽獸!你沒資格說話!”
少年聞言劍眉一豎,刷刷刷又是幾劍刺來。作為一個剛剛獲得新生的普通人類,第二人格主導的龍晟明顯沒法跟這位看上去就很有大俠風範的小哥匹敵。憑借着自小在山中打獵鍛煉出來的好身體,他連滾帶爬好不容易躲開了這一連串急風驟雨一樣的攻擊,身上的休閑裝裂了好幾個大口子,隐約有細小的血痕出現。
“一個兩個都不讓人說話,還真他媽的默契。”
還沒從龍家老宅的經歷中完全回複過心情的龍晟小聲啐罵着,開始跟身後的少年玩起了你追我逃的游戲。他也不是盲目的亂跑,哪裏人多他就往哪跑,借助人群來阻礙身後那個倒提着明晃晃的長劍一臉殺氣的小哥。
這個辦法的确有效,雖然極為憤怒,這位小哥還沒失去理智到膽敢當街殺人的程度。眼見龍晟沒入重重人群中消失不見,少年遲疑了片刻,還是選擇了放棄追殺。
他也不怕龍晟跑了,因為他能找到龍晟一次,就能找到他第二次。就在少年收劍轉身之時,一輛全黑的轎車也緩緩的駛到了他身邊。拉開車門坐上車,少年冷哼一聲,對開車的部下吩咐道。
“把龍晟在L市的消息傳出去,把他的懸賞金提高一倍。我倒要看看,這個畜生還能逍遙多久。”
坐在不遠處某間咖啡館的二樓臨窗座位上,龍晟看着少年乘上那輛黑車離去,慢慢的舒了口氣。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心裏苦笑不止。
對于音似水這個救命恩人,龍晟絕非是抱着玩玩而已的心态去對待的。他相比第一人格最大的不同點,就是道德觀和是非感。他當真喜歡音似水這個性格直率的火辣女孩,問題是,這并不是愛。他的第一人格就是栽在這個愛字上面,因此作為一路旁觀至今的第二人格,此時的龍晟對愛有種莫名的畏懼。
在發覺自己沒可能愛上音似水之後,龍晟就打算跟她攤牌。很可惜,這個女孩已經愛他愛到瘋魔,甚至想要把他鎖起來留在身邊一輩子。所以,龍晟就跑了。
這其中種種糾結,龍晟不願回憶,一想起來就頭疼。眼下他的情況不可謂不糟糕,失去了‘血眼’的能力,龍家也不可能再給他提供任何庇護,除此之外還有一大堆眼紅他的懸賞金或者愛慕音家二小姐的追殺者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跟在身後,無時無刻不想取了他的大好頭顱去。
“一報還一報,人生啊......”
仰頭一閉眼一微笑,龍晟用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得見的聲音呢喃着,然後緩慢的睜開了眼。
在那雙漆黑的瞳孔中,充滿了自信而樂觀的希望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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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01年三月,L市市郊一座爛尾樓發生大規模爆炸,因其地處偏僻地段,所以并未對周邊造成過大危害。
公元2001年五月,中國西部某山區小學來了一位年輕的新老師。他的名字叫做,龍晟。
公元2002年十月,一場突如其來的泥石流帶走了十餘名徒步穿山越嶺去上學的孩子的生命。事後,在這些遇難學生的山區小學教書的龍姓青年,離開了這所他呆了一年多的學校。
時間一晃而逝,三年的歲月在指縫間淌過,日歷上的标簽來到了公元2006年一月一日。
“外面的雪很美。”幽暗的室內,一道低沉的男聲突然響起。
“外表潔白而美好,實際上卻肮髒無比。有些人,穿着華美嶄新的衣服,內心卻一片污穢。而有些人,穿着髒亂破舊的衣服,卻擁有一顆美麗而純潔的心靈。”
明明房間中沒有其他人存在,他卻依舊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一報還一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我不是什麽替天行道的良善之輩,這雙手上沾過的人血比你喝過的水還多。我只是沒什麽耐性,懶得等老天給你們報應,幫它分擔一點工作量而已。”
說話的男人坐在房間角落的沙發中,而他的面前,赫然是一個兩米見方的水池。在這個水池裏面鎖着一個奄奄一息的人,正是當年曾經于L市提劍追殺過龍晟的那名少年,五年過去,少年已然長成一名容貌英俊的青年。他幾乎全身都被泡進了水裏,只有嘴巴上面的部分還露在外面。
“五年前,我炸了一棟樓,連帶炸死了你上百名手下,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