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
兩百名高階貴族,其中還有三十餘名領主級貴族,可洛克等幾名領頭者更是達到了領主級巅峰的強者。就算是貴族三王者之一對上了這支隊伍,也要有所顧忌。可龍離就是站在那裏,毫不顧忌的将問題抛了出來。
臣服,還是死亡?
潛伏在暗中的萊昂悄然靠近了一些,他心裏有點不安。血瞳對于貴族天生的壓制力,是随着實力的高低而論的。對于王者這個級別的貴族強者,血瞳的壓制力就已經不那麽明顯。在這支隊伍中那幾名領主級巅峰的貴族眼中,已經有了些許危險的信號。
龍離的問題抛出之後,沒有任何一名貴族回答,這本身就意味了危險。不回答,就是變相的不認同。只要有一名領頭者出頭表示對龍離的質疑,馬上就會變成這兩百人對龍離一個人的共同質疑。
“我們的主人只有一個,那就是血旗王修伊大人。”
出頭鳥終于站了出來,是一名領主級巅峰的貴族,也是這支隊伍的幾名領頭者其中一位。他能夠從血瞳的壓制中掙脫出來,并且一開口就抓住了最敏感的東西。他這麽說并沒有擺明表示自己不願意服從龍離,而是把血旗王修伊當成了擋箭牌。
的确是個有野心也有腦子的人物。
他的話幾乎瞬間在其餘的貴族心中引動了共鳴,即便是在血瞳的壓制下,衆多貴族的精英眼中依舊泛起了同樣的不馴之色。
“修伊是我的合作者。”龍離的聲音響起,他淡淡的說着話,看向那位出頭鳥,發現對方正因為他所說的這句話而露出嘲諷的笑容,想必是把他口中的合作同血之祭典後傳出的那個謠言聯系到了一起。所以他笑了,笑的無比肆意,笑着說了下去。
“而你們,是他送給我的禮物。”
真陰險。躲在旁邊的萊昂皺了皺眉,發覺自己非常有必要重新認識一下那個在場中笑的肆意的男人。龍離這是按照前面對方所說的話,直接套死了對方。既然你要用血旗王修伊的名號來阻礙我,那我就用修伊的名號來拍死你。
那位勇敢的出頭鳥沉默了。一開始他是被龍離把話堵死無話可說,但後來就變成了非自願的說不出話來。因為龍離把血瞳散發的精神威壓,全部集中到了他身上。
“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龍離冷漠的注視着那位出頭鳥,擡起手臂,豎起兩根手指。
“要麽跪下,以本源火焰向我效忠。”第一根手指曲下。
“要麽,去死。”這是第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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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出頭鳥想要扭頭看一看身旁的人,看他們是否有支援自己的意思。但他被龍離的血瞳壓制的死死的,連動一動眼珠都做不到。龍離的殺意太明顯,籠罩他身周的空氣甚至都快被這股凝重磅礴的殺意填滿。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龍離忘記了,在他的血瞳壓制下,這位出頭鳥根本就動彈不得,想下跪求饒都不可能。
又或者,他根本就是想把這位敢于第一個出頭挑釁他的貴族弄死。
“我,可洛克以本源火焰發誓,永遠追随于您,永遠不會背叛您。我的主人,龍。”
锵然響起的聲音打破了場中死一般的寂靜,只見那位冷面男可洛克幹脆利落的跪倒在地,向着龍離立下了本源火焰的誓言。那雙幽藍色的火瞳中火焰沸騰,證明這不是一個虛假的誓言。
龍離眯了眯眼,收起壓制的那名出頭鳥動彈不得的精神威壓,饒有興味的看向可洛克。
“你很好,很聰明。”
這就是龍離給可洛克的評語。而潛伏在旁邊的萊昂,也在心中肯定了這個評價。相比那個出頭鳥,這個可洛克才是真正的聰明人。他之前一直不表态,任由那個出頭鳥去幫他試探龍離。若龍離是在虛張聲勢,他必定會在第一時間搶在所有人前面幹掉龍離。然而當龍離徹底壓制住那位出頭鳥之後,他權衡了雙方的實力對比,以及幹掉龍離需要付出的代價,甚至還考慮到了龍離所說的修伊将他們送給他這件事的真實性,最終搶在所有人前面做出了最明智的決定。
修伊當然沒有說過把這支隊伍送給龍離這種話,但他将這支隊伍交給龍離來帶領這件事本身,已經表明了他的态度。就算不考慮修伊的态度,獅心王萊昂與龍離的關系可是有鐵證的。領主級巅峰的貴族很多,王者卻只有三位,原因很簡單,因為二者之間有着不可跨越的鴻溝,是有着天壤之別的兩種存在。得罪一名王者,從某種角度來說,就是找死。
可洛克本身就是領主級巅峰的強者,更是這支隊伍中最具有話語權的存在。因為他的突然效忠而從龍離手中逃得一命的那位出頭鳥乍然重獲自由,便立刻跪倒在地,緊随着可洛克向龍離以本源火焰立下了誓言。相比其他人,親身體會過那種在龍離面前無力和絕望的他,跪的果決無比。而在兩名領頭者跪下效忠的事實引領下,其餘的那些貴族精英們紛紛屈下膝蓋,以本源火焰向龍離立下了永遠效忠永不背叛的誓言。
危機解決,潛伏在旁邊的萊昂悄然松了口氣。他承認他剛才的确是緊張過度了,應該說是關心則亂。想到這裏,萊昂心裏突然有點震驚,不知不覺間,他對龍離的關心程度似乎已經超出了應有的界限。
他這廂還在驚訝,那邊龍離接受完衆人的效忠,卻突然轉身向着他藏身的位置大步走來。
“不用躲了,我有事情跟你說。”
龍離一句話堵死了萊昂想要離開的念頭,既然被叫破了行蹤,萊昂幹脆也不再隐藏。當他的身影出現在衆多貴族精英面前之時,那些剛剛以本源火焰向龍離立下誓言,心中卻還有點難以壓服的不滿的貴族精英們,瞬間沒了聲音。
他們開始慶幸,慶幸自己沒有一沖動做出另一個選擇。否則,現在在這裏的估計就是他們的屍體。
龍離走到萊昂面前,身體就直接向前一傾。他動作親昵的摟住萊昂的腰,将嘴湊到對方耳邊低聲呢喃。
“立刻帶我離開這裏。”
萊昂一怔,接着發現龍離已經閉上了眼,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到了他身上。第一時間明白發生了什麽的萊昂沒有絲毫猶豫,維持着被龍離摟住的姿勢消失在了原地。而那些剛剛打了一仗,又被龍離以半強迫的方式逼着效忠的貴族精英們,也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開始休整。
一離開那些貴族精英們的視野範圍,龍離就開始大幅度的顫抖。他全身的肌肉就像是暴動一樣瘋狂的抽搐,萊昂感覺到自己懷裏龍離的異常,立刻找了個突起的山包用火焰燒出了一個可以容納兩個人的狹窄山洞,抱着龍離鑽了進去。
龍離的汗水已經徹底浸透了衣衫,他剛剛一離開萊昂的懷抱,就瞬間在地面上開始了彈跳式的翻滾。用手死死抓着頭,龍離的臉已經徹底扭曲。當痛苦到了極限,就會産生幻覺。他什麽都疼的沒法想,又什麽都疼的在亂想。身體各處的痛苦與他大腦中那種無法形容——似萬針齊插,又像大錘猛砸,抑或者抽腦髓灌水銀一樣的痛苦相比,都微弱的幾乎感覺不到。
沉悶而低啞的嘶嚎聲在狹小的山洞中回響,萊昂坐在山洞口,默默的把頭扭向外面,不再看着裏面龍離此刻的慘狀。他用身體為龍離擋住了外面吹進來的冰冷夜風,也擋住了那抹慘淡的月光,讓對方能夠在黑暗中盡情釋放自己的痛苦。
要得到常人所不能及的力量,就必須得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這句很俗很傻的話從另一個方面證明了宇宙間的公平法則。貴族天生擁有超乎尋常的能力和力量,也從一出生就注定要走上永無止境的殺戮與被殺之路。誰都不需要同情誰,因為大家都一樣可憐。
山洞中的嘶嚎整整持續了幾個小時,當一切終于重歸安靜之時,萊昂看見的就是一個筋疲力竭虛弱的恍若孩童一般的男人。龍離躺在那裏,恢複成一片漆黑的眼睛呆滞的睜着,視線茫然毫無焦距。他的手臂還在以不自然的姿态抱在頭上,冰冷的汗水幾乎把他所躺的位置積成一個人形的水窪。
萊昂彎着腰爬進山洞裏面,幫龍離脫掉身上已經濕透了的衣服,然後控制着掌心中的火焰烘幹。他把那塊淤積着汗水和泥水的空地燒幹,接着坐過去,把龍離放在自己身上,用自己灼熱的手掌為對方按摩全身。
“喂…”
沙啞而虛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萊昂低過頭,才發現懷裏的龍離已經恢複了意識,正用一種相當苦惱的眼神看着他。
“別按了。”虛弱的擠出幾個字,龍離艱難的操縱着自己的胳膊,把自己從萊昂懷中推出去。他四仰八叉的躺在萊昂旁邊,因為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而大幅度的喘着氣,好半天才把後面的話給說出來。
“…要起火了。”
萊昂默然順着他的上半身向下看過去,發現即便是在極度虛弱的狀态下,龍離的那根玩意依舊挺的筆直。
然後他就笑了,笑的不可自抑,扶着山洞的石壁笑的彎下了腰。龍離被他笑的有點惱火,可惜他的小兄弟偏偏就是不聽話,任憑他如何在心裏下達命令,就是不肯低頭。
萊昂笑夠了,猛的一翻身把龍離整個壓到身下,一手支起身體,另一只手開始在龍離身上摸索。當他的手握住那根堅貞不屈的東西時,龍離的瞳孔突然收縮成針。
“你要幹什麽?”龍離一臉凝重,警惕的問萊昂。
“幹你。”萊昂回答的幹脆利落。
“可我不喜歡騎乘位。”龍離命根子被捏在萊昂手中,說話的底氣也不那麽足了。現在的狀态是萊昂壓在他身上,他這個騎乘位的說法是故意歪曲了萊昂的意思。所以他的話一出口,就感覺到自己的小兄弟被重重的捏了一把,疼得他立刻把後面的話給收了回去。
“是我幹你。”萊昂握着龍離的命根子慢吞吞的上下套弄,笑眯眯的盯着那雙漆黑的瞳孔一字一頓道。
強者占有弱者,勝者占有敗者,這在貴族中是再平常沒有的事情。通常如果欠下了人情,在對方要求下,拿身體抵債也是正常的事。萊昂是這麽想的,他當初也是因此沒有拒絕龍離的渴求。所以他現在打算幹龍離,而龍離也應該順從的讓他幹,這就是他的想法。問題是,龍離實際上并不是一個貴族,而是一個被灌輸了中國傳統理念長大的男人。
對于龍離這個傳統的中國男人來說,無論男人女人,只要喜歡只要占有了就是他的人,會被他蠻不講理的劃進自己的保護圈裏。而作為他本身來說,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誰的人,因為那就是在他的理念中颠覆了他作為一個男人,一個雄性的事實。那麽他就無法再面對那些被他自己劃進保護圈裏的人,失去了保護那些人的資格。
所以就在萊昂驚愕的目光中,龍離漆黑的雙眼再次變為血紅。在這種極度虛弱的情況下,他竟然為了幹與被幹這種在萊昂眼中這種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玩命了。
瞪着血色的火瞳,龍離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體發出的悲鳴。他能夠将血眼和火瞳成功融合在一起,完全是靠了絕對控制的力量。動用這種禁忌力量的後果,就在剛剛他已經再深刻沒有的體會了一回。在這種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極度虛弱的情況下再次使用絕對控制,的确是在玩命。
極度虛弱狀态下發動了絕對控制,龍離的血色火瞳力量最起碼削弱了一半有餘。而身為貴族王者的萊昂,本來就算是龍離全盛狀态下的血瞳也無法壓制。可就是在這種虛弱的血瞳壓制中,萊昂此刻竟然落在了絕對的下風。不,用下風來形容并不準确,是他根本就沒有試圖抵抗。
萊昂看着龍離晃蕩着快要散架的身體爬起來,費勁的爬到上方把他壓住,然後扯下他的褲子,野蠻至極的把自己的口口塞進了他的屁股裏。
接着,束縛住自己身體的壓力一松,根本就沒法将絕對控制維持多久的龍離就那麽插在他體內昏了過去。
萊昂恢複了對身體的控制,卻久久也沒能動一下。他繃緊的神經在感受到龍離伏在他背上身體的微弱起伏後終于放松了下來,如果因為這件事而導致龍離真的沒命,萊昂不知道自己會後悔多久,後悔到什麽程度。
龍離今天的表現已經證明了當初那個人對他所說的話。在這個世界上,只有血眼之主能夠徹底殺死血眼之主。他曾經親手殺死那個稱他為‘老友’的男人,卻又眼睜睜的看着那個人活着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眼前。這個事實讓他感到絕望,而如今,龍離就是帶給他最後一線希望的存在。
相處了這半年,萊昂從龍離身上看見了許多讓他感到驚訝的東西。這些東西漸漸将他那顆已經沉到無底深淵的心從黑暗中往外拉扯,讓他慢慢找回了自己失去的尊嚴和信心。他打從心底裏感謝龍離,而且在最近,這種感謝已經開始漸漸變成了另一種更為深邃的情感。
萊昂因為剛剛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有些混亂的內心漸漸安定下來,他這時才反應過來龍離還插在他體內這個事實,頓時苦笑不止。小心翼翼的把龍離從背上挪開,他拉起褲子把旁邊已經烘幹的衣服給龍離套上,接着彎腰走到山洞口坐下。屁股剛一着地,萊昂嘴角就是一呲。
“嘶……”
倒抽了一口涼氣,萊昂趕緊換了姿勢,掉了方向躺了下去。他腦袋沖着山洞內部,一擡眼正好對上昏迷着一臉安詳的龍離,頓時心頭一股無名火就升了起來。随手撿起一顆小土塊,萊昂對準龍離的腦門一甩手,土塊正中眉心。
你他媽玩命爽了,老子還委屈着呢。
萊昂真覺得委屈,他沒想過龍離會有這麽大反應,而且要是龍離正兒八經的跟他說不行,他也絕對不會強迫什麽。欺負人也不帶這麽欺負的吧,難道說以後老子必須得送上門去給他幹?
想到這裏,萊昂心頭那把無名火更盛了。他又是一土塊對準龍離右臉丢了過去,完全沒想到他此刻的行為有多孩子氣。那土塊把昏迷中的龍離全身上下都好生蹂躏了一回,萊昂終于滿意了。他一滿意一消氣,才愕然發覺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蠢事。
【沒事,反正沒人知道。】
悻悻然在心裏自我安慰,萊昂剛剛消掉的無名火又燃了起來。他心一橫,想着反正做都做了幹脆做到底,手上頓時又抓了一顆土塊。
“那什麽,是不是我不說話你就打算繼續砸下去?”
眼見一顆土塊又要出手,萊昂正眯着眼思考要瞄準龍離身上哪一塊,冷不丁就聽到了這麽一句。他捏着土塊的手停頓在了半空中,僵硬的梗着脖子對上了龍離寫滿‘我好想笑我忍不住了’的目光。
早在萊昂一土塊砸到自己腦門上的時候,龍離就醒了。他雖然在極度虛弱的狀态下強行使用了絕對控制,但出于身體自我保護的本能,不到一分鐘就被強行解除了絕對控制的狀态,被迫昏迷。所以實際上他所受到的反噬并不嚴重,強大的再生力也使他的身體在昏迷的那短暫時間內得到了極快速的修複。所以當萊昂一土塊砸中他腦門的時候,就剛好把他昏昏沉沉的精神給刺激醒了。接下來萊昂又拿土塊砸了他半天,幾乎就是變相的在給他提神。
直到剛才,他終于能出聲說話了。
萊昂閃電般把舉着土塊的右手收了回去,接着痛苦的閉上眼。如果給他一塊豆腐,估計他會毫不猶豫的一頭撞死在上面。這種丢人到死的蠢事他不僅做了,還做的亢奮無比,最後居然還被受害者發現了。
“過來睡吧,我有點冷。”
兩人間陷入了短暫的寂靜,龍離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他艱難的沖萊昂擡起右手,比劃了一個過來的手勢。而萊昂看着龍離,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弓着身挪到了他身邊躺下。
“抱歉。”龍離扭頭看向身邊的萊昂,率先開口道歉。
“沒事,我剛才也有些失控。”萊昂聽了龍離這倆字,心裏突然就舒暢了。他很大度的表示了自己的态度,然後靠的離龍離近了點,讓自己的體溫能夠盡量傳給對方。
“不,我的意思是,很抱歉剛才只做到一半就昏了。”龍離一臉正氣,誠懇無比的告訴萊昂。
萊昂感覺到自己的眼角開始抽搐。他費了好大力氣才說服自己沒把身邊極度虛弱的龍離一腳踹到邊上去,而是僵硬的挪動着自己身體回到山洞口處躺下。
“小親愛……”
“小親愛……我冷……”
“小親愛……回來啊……”
萊昂這回不僅眼角在抽,嘴角也開始抽搐了。他幹脆一骨碌爬起來蹬蹬蹬走出了山洞,在旁邊找了個被風點躺下。他剛剛有點睡意,就被偷偷摸摸艱難無比的從山洞中爬出來溜到他身邊的龍離給驚沒了。
“睡吧。”
龍離從背後摟住萊昂,發覺對方正盯着自己,于是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說道。說完話,他就自顧自的閉上了眼。而失去了對視目标的萊昂怔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動,就那麽任由龍離将他從背後摟住,也閉上了眼。
一道金紅色的火牆無聲燃起,将兩人所在的空間牢牢包圍,不讓寒冷的夜風透進來絲毫。
黑夜中燃起的火焰,遠比白日裏要璀璨耀眼的多。危難中的真情也比平日間要珍貴百倍,而戰火之中的愛情,更是永遠都難以超越的殘酷而美麗。
就讓這黑夜更漫長一點吧。
☆、我推我推我推推推...為毛推不倒?
“我能不能不喝?”
僵硬的看着那碗遞到面前的白糊糊的東西,龍離雖然明知道不喝是不可能的,還是不死心的問了一句。可惜回答他的就是萊昂寫滿了堅決的目光。
龍離皺着眉,接過碗把那些白糊糊口感腥臭無比的玩意一口氣灌下肚。他看着萊昂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雖然胃裏在瘋狂的發出抗議,卻也僵硬的扯出了一抹笑容作為回應。
這玩意據說是什麽炎王猴的腦漿,是萊昂為了他專門跑回了血之王冠從修伊那取的珍貴補品。效果怎麽樣龍離還沒感覺出來,其實他的身體早就沒事,問題在于精神損傷嚴重。只不過這碗又腥又臭的東西他還是必須得喝的,否則萊昂就是白跑了一趟。
自從真正掌握這支隊伍之後,龍離就下令放緩行進速度,并且将位于公會與血旗王地盤交界線上的一座城市選為了第一個補給點。按照目前這種行進速度,要抵達那個城市最起碼還需要兩天。龍離幹脆就趁着這兩天的時間光明正大的偷起了懶,他坐在作為戰利品獲得的炎流貨車上,心安理得的躺在長椅上整日長眠不起,把管理隊伍日常事務的工作全部丢給了可洛克。
萊昂也不再隐藏在暗中,龍離睡覺,他就坐在一邊閉目養神。龍離不睡覺的時候,他就去睡覺。徹底執行了敵退我追,敵進我退的戰略方針。
于是就這麽睡覺的睡覺,打冷仗的打冷仗,這支肩負着重大使命的隊伍終于抵達了那座被定為第一補給點的城市門口。隊伍剛剛走到城門外五十米處,就見這座城市頓時警鈴大作,那道看上去很堅挺的厚重城門也合了起來。
原因很簡單,這是一座隸屬于公會實力的城市。兩百零二個貴族一齊出現在城外,當然會引發城內的警戒。
面對這種情況,一直在車內睡覺的龍離終于走了出來。他眯着眼注視那道緊緊閉合的城門,伸出了一根手指。
“推倒它。”
鋪天蓋地的火焰瞬間淹沒了過去,比洪水更為兇惡的沖出一條坦途來。這座小型城市中的公會士兵們齊齊咽了口口水——超過兩百名高階貴族精英聚集在一起的力量實在太過驚人。城市的主人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派出議和的代表,随即他就看見了城門外龍離身旁豎立起的那面巨大的血色旗幟。
血旗王的軍隊。
完了。城主心裏一涼,知道他這座城是守不住了。他一邊避人耳目的命令親信立刻準備離開的車輛,一邊大聲鼓舞着自己的士兵們,告訴他們不拼命就要沒命,那邊來的是血旗王那個屠夫的軍隊。
然後在他的士兵們抱着絕望而瘋狂的心理迎戰之時,這位公會的中級幹部,坐上了帶着他家眷和財産的炎流車,通過反方向的城門呼嘯着逃走。
城主跑了的事實沒法隐瞞,除了個別将領還在率領自己的部隊頑強抵抗,絕大多數的公會士兵已經開始潰逃。龍離站在城門外,冷眼注視着發生在眼前的一切,半晌,突然轉頭對身邊的萊昂問。
“公會的軍隊都是這種垃圾?”
萊昂點了點頭,接着又搖了搖頭。
“公會的士兵普遍素質确實不高,唯一能夠勝過我們和流放者同盟的地方就是數量。”因為是龍離的問話,所以萊昂也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為他進行解釋。“公會本身就是由弱小種族組成的聯盟,士兵的來源就決定了它的軍隊實力。但要說公會的軍隊中沒有精銳也是不準确的,倫薩花費了上百年組建起的十二龍騎部隊,單論戰鬥力,已經可以與流放者同盟的審判者部隊持平。就算是對上同等數量我們的普通軍隊,也不會落在下風。”
龍離安靜的聽着,然後慢慢皺起了眉頭。從萊昂的話裏,他已經聽出了一些容易被忽略的東西。
“目前公會軍隊的數量總計是多少,你們有沒有做過統計?”他繼續問萊昂。
“五百萬以上,具體數目沒法統計,而且這是五年前我離開炎獄時的數據。”萊昂被問的有點愣,皺眉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倫薩這只老狐貍。”龍離突然笑了,他從懷裏掏出根煙點上,就那麽咬着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用手指在土面上畫起了除了他以外沒人看得懂的算式。
“我一直都很奇怪,為什麽軍隊素質這麽爛,那個所謂的十二龍騎也談不上絕對精銳,公會這個外表統一實際上松散無比的組織卻可以在貴族和流放者同盟的雙重壓力下存在至今。”
一邊在地上塗畫,龍離一邊慢悠悠的開口說道。
“軍隊爛不要緊,因為這些數量龐大的軍隊根本就是倫薩用平民堆起來的一個幌子。公會培養一名士兵的成本太過低廉,而弱小種族的共性就是繁殖力極為旺盛,用這些用之不竭的廉價軍隊去換取種族和平繁衍的環境,就好比花一枚金焰賺十枚金焰一樣,倫薩這賺錢買賣做了幾百年,做的歡樂的很。”
龍離所說的都是他的推測,沒有任何證據的推測。然而站在他旁邊的萊昂,卻已經沉下了臉。
“除了和平壯大的環境,他還可以利用戰争完成內部的新陳代謝,從基數龐大的軍隊中發現真正的人才。不僅如此,他還可以用這些士兵的命去換取需要的財富和資源。哪裏有戰争,哪裏就有公會的商人。”
龍離停下了寫畫的動作,他取下嘴上的煙頭,用腳跟仔仔細細的碾滅。
“用無數人命和幾百年的時間堆出來的大戰略,倫薩當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龍離看向頭頂上方灰暗的天空,眼神卻仿佛穿透了厚密的雲層,投向了遙不可及的未來。他可以看見,當倫薩這個戰略完成之時,炎獄和藍海将是怎樣一副模樣。他可以看見無數屬于公會的城市遍布在地面之上,數之不盡的人擁塞其中。當公會擁有了萬倍于其他兩方的人口之時,這個世界的主人究竟是誰已經不需要再進行懷疑。偏偏貴族和流放者同盟都是極度排外的組織,他們無法将那些數量龐大的平民拉攏成己方的一分子。
當貴族和流放者同盟依舊将目光停留在戰争的勝利或失敗上時,倫薩已經開始了更為長遠而可靠的戰略布局。
“倫薩是他唯一的弟子,當然不可能是什麽平庸之輩。”
萊昂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弗雷。每當萊昂提起弗雷的時候,龍離總會有些奇妙的饑渴。這種詭異至極的現象沒法解釋,他只能把這歸為體內祖龍血脈的影響。
城牆在烈焰中崩毀,瀕臨死亡的慘叫和嘶嚎充斥了耳膜。龍離不記得自己有下過屠城的命令,可這些血旗王手下的貴族精英們卻是習慣性的開始了屠城。
血旗在身旁迎風招展,龍離就那麽沉默的注視着這座不大的城池在他眼前一點點化為廢墟,卻始終沒有命令部下停止這種慘無人道的暴行。不,其實在貴族們眼中,這根本就談不上什麽暴行。弱小的存在即為蝼蟻,而蝼蟻活着的意義,就是為了被踩死。
他坐在那裏,眼中充滿了留戀與不舍,還有深沉入骨的悲傷。那雙漆黑的眼瞳中流露出的悲傷太明顯,就連站在他旁邊的萊昂都能清晰的感覺到。然而當一頭霧水的萊昂想要詢問龍離發生了什麽之時,卻赫然看見了一抹猙獰綻放于他唇角的笑容。
“把他們都叫回來。”龍離起身,告訴護衛在身後的可洛克。“這種毫無意義的殺戮,純粹就是浪費時間。”
命令被迅速傳達到位,沒有讓龍離等待多久,兩百名貴族精英已經整整齊齊的站在了他面前等候下一步指示。
“好了,我的寶貝們,玩樂的時間結束了。”
龍離的聲音比他說出的話要冷漠百倍,這些還沒殺過瘾就被叫回來的貴族精英們第一時間接收到了他們的主人此刻心情很不好這個信息。
“你們很喜歡屠殺弱者?不要告訴我,你們覺得踩死那些蝼蟻能夠證明你們的強大。我不需要懦夫,更不需要自欺欺人的垃圾。”
龍離面無表情的說着話,而聽到他的話,衆多方才還沉醉于殺戮帶來的快感中的貴族精英們幾乎同時變了臉色。他們臉上有尴尬,更多的是被說成懦夫的不滿。
“閉上眼睛,問問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存活至今,還有什麽想做卻沒做到的事情。”
“為何戰鬥?為何殺戮?”
火焰焚燒城池,映紅了昏沉的天幕。圍繞在龍離身邊的空氣卻出奇的靜谧,迷茫的風悄然掠過,吹散了他漆黑的長發。他背後就是廣闊無邊的荒野,然而在這一刻,仿佛只有他所處的這一片空間才是真實存在的。
迷失了活着的方向,又能上哪去找立足之地?
“這是個殘酷的世界。我們拼命變得更強,我們戰鬥抑或殺戮,都是為了能讓自己繼續活下去。但活着,又為了什麽?”
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簡直就是想要把人逼瘋。但這聲音似乎帶着某種魔力,讓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它走。思緒在無意識的蔓延,穿透了重重陰影,抵達了某個有着溫暖光芒的出口。
“找吧,賣力尋找屬于你們自己的答案。我允許你們迷茫,但決不允許你們随波逐流。作為我的部下,你們以後在做某件事之前,必須找出做這件事的目的。哪怕是接受了我的命令,你們也必須自己尋找到去執行的理由。”
龍離笑了,笑的肆意而猙獰。
“我不需要任我揉捏的布娃娃,寶貝們。要讓老子愛你們,你們得活的更有個性一點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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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小親愛,我發現貴族真是個奇怪的種族。”
龍離咬着煙靠在椅背上,一邊随手在擺放于桌面上的地圖上勾畫着,一邊對站在身側的萊昂說道。
“哦?”萊昂正在全神推演龍離的行進計劃,聞言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這三天他們一直在趕路,到今天這支兩百人的貴族精英隊伍已經直插入公會的領地上千裏有餘。偏偏龍離又不肯把為何要這麽走的原因告訴他,萊昂只能承認自己确實猜不到龍離的想法。
“太矛盾了。”龍離扔掉手中的焰筆,把身體向後一摔,仰起頭看向萊昂的臉。
“你們貴族從出生起,就開始在那個力量構成的金字塔上面攀爬。如果有人偷懶不想爬,就會立刻被後面的人爬上來踩死。結果好不容易爬到最頂端,卻發現什麽變化都沒有,還是只能等着後面的人上來把自己推下去。”
“這種畸形的制度,你們居然一直維持到了現在。”
萊昂沉默的聽他說完,然後沉默的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臉。那雙金紅色的瞳孔中透露出的無奈和傷痛太過深沉,讓龍離突然感到心悸。
“你說得對。”萊昂告訴龍離,“可誰也沒法改變它,我不能,修伊不能,你也不能。”
【這是印刻在我們種族根源裏的占有欲決定的,誰也改變不了。】
萊昂并沒有這句話說出來,他只是在心中默念着,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