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28)
期馬不停蹄的在藍海奔走,确認這裏沒有可以威脅到炎獄的存在後才松了口氣。
接着他回到了炎獄,打算把炎獄和藍海的空間通道穩定下來,然後召集炎獄三大勢力的首領安排一下炎獄人進駐藍海的事情。就在這個時候,他遭到了來自炎獄三大勢力的合力刺殺。
理由,原因,動機,這些東西都不重要,需要的時候要多少就能找到多少。與此相比,結論卻永遠只有一個,就是他被背叛了,被這些他拼命守護的人,背叛了。
弗雷也曾想過,如果他知道自己會被背叛,那麽再讓他選擇一次,他是否還會拼勁全力阻擋住狂焰守護這顆星球?
答案是:會。
只要一想到炎獄會變成如今藍海這副模樣,弗雷就感到心悸。末日降臨那一天他行走于被狂焰席卷後的藍海之上,看着這顆在瞬間陷入寂靜的星球,不自覺的感到恐懼。如果他所站立的這片土地不屬于藍海,而是他所深愛的炎獄,那他将經受何等深沉的痛苦與自責?
就在那個時候,他遇到了龍離。
那個時候的龍離在弗雷眼中還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蟻,或許是出于憐憫,又或許是某種未知的東西作祟,在各種不自然的巧合下他一次又一次的随手救了這只蝼蟻。最後一次他把這只蝼蟻帶回了炎獄,從而真正開啓了他與龍離之間早已注定的因果。
冰冷而濕潤的觸感将弗雷游離天外的意識扯回體內,他感覺到有人在用雪擦拭着他的臉,他想睜開眼去看對方是誰,然而因為在剛才的爆炸中消耗了太多力量來保護自己,他現在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在這種虛弱至極的時候,身邊有一個敵友未知的人在,這讓弗雷感到不安。
自從經歷了那次前所未有的集體背叛後,弗雷現在對于他人的信任感相當薄弱。比之信任,他現在更喜歡控制。
似乎是察覺到了弗雷的清醒,對方不再用雪擦拭他的臉,而是用手指隔着眼皮抵住了弗雷的雙眼。這個動作幾乎在一瞬間徹底刺激到了弗雷,貴族的眼睛就是他們本源火焰的所在,也就是弱點。強行凝聚起剩餘的能量,弗雷驟然睜開雙眼,凝聚着可怕攻擊力的血焰從他的血瞳中射出,目标就是對方那兩根嚴重威脅到了他生命安全的手指。
發出的攻擊宛如石沉大海,弗雷甚至還沒看清楚對方的臉,眼前的世界就驟然變了個樣。
目眩神迷,與龍離一樣,第一次進入火焰的世界的弗雷被徹底的震驚了。在這個世界裏,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是那麽的渺小。弗雷從不認為他會與弱小這個詞有任何關系,可是在這一刻,他發現自己曾經持有的所謂強大力量是多麽可笑。
就在他為正在經歷的一切震驚沉醉乃至恐懼之時,一絲細小的意念突然被灌輸進了他的意識中。緊接着,他就被一腳踢出了這個神奇的世界。
被踢出了火焰世界的弗雷顧不上查看那絲意念中所包含的東西,他的第一反應是去看清那個将他帶入火焰世界的人究竟是誰,然而他的視線只來得及捕捉到一個模糊的背影,之所以說是模糊,是因為那個背影幾乎完全被一對巨大的火焰雙翼所遮掩。
換言之,除了那對巨大耀眼的火焰之翼,弗雷什麽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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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下心查看了一下那絲意念中所包含的信息,弗雷先是感到狂喜,接着就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對方給他的這絲意念中包含了對于火焰世界的一些知識,這些知識為弗雷打開了一道門,一道通往更高力量領域的門。弗雷通過這些知識了解到還有比他的血焰更高級的火焰,不,在那之上還有更為高級的火焰,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弗雷的認知。不過在經歷了剛才的火焰世界之後,弗雷已經有了些許明悟。
從誕生起弗雷一直是自己摸索着如何變強,母炎在這方面沒有給過他任何幫助。而且從很久很久以前,弗雷就再也找不到讓自己變得更強的道路。所以他只能積攢能量,靠着近乎于無窮的能量橫掃一切,但這樣的弊端就是像現在這樣,一旦能量耗盡他就得重新去積攢,陷入一個相當漫長的虛弱期。
有了明确的道路,弗雷當然要狂喜。但他在喜悅之餘也感到了不安,他從未察覺到藍海會有這樣等級的存在,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他不明白對方對他的态度,他不清楚對方的意圖。這些都是他不安的理由,而且這些理由相當充分。
隐約中,他又覺得對方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與陷入了喜悅與不安的矛盾情緒中的弗雷不同,此刻的龍離只有一種單純至極的情緒——絕望。
在親身體驗了祖龍真正的力量之後,龍離只有絕望。他一直以為自己最不濟還有魚死網破的憑借來和祖龍談條件,然而現在他一點都不這麽想了。
他與祖龍根本就是不同等級的存在,兩者相差十萬八千裏,不要說魚死網破,連垂死掙紮一下都沒可能。他能幸存到現在,只能說是祖龍一直以來都沒對他痛下殺手的仁慈表現。
不過,為什麽?
龍離決定不想了,因為想不通。他對祖龍的了解基本上等于零,缺乏必要的情報想要分析出什麽有用的信息那根本就是癡人說夢。龍離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他這次還能不能拿回自己的身體?
他還有事要做,很多事,很急。如果祖龍肯把身體還給他那當然好,如果不肯——那他也沒轍。龍離的心态很好,他積極的絕望着,絕望并積極着。他現在最希望的事情是祖龍突然再來個力量反噬什麽的立刻沉睡,可他也清楚自己那希望是沒希望的。
最糟糕的情況是,祖龍突然來了興致把他這麽個弱小的‘原主人’給抹消掉。
【安心,我再在外面遛兩圈就放你出來。】
哎?
剛剛是誰在說話?龍離驀然反應過來——能夠在意識裏跟他對話的,除了祖龍,還能有誰?
【一覺睡了三萬年,老子人都快睡糊塗了……小子,安你的心吧,爺不會搶你這副破皮囊的。】
…………
龍離十分鎮定的保持了沉默,盡管他完全不能理解現在的情況,盡管他很想知道祖龍是不是精神分裂了,但他還是什麽都沒說,堅強的鎮定的,沉默。
【滾蛋,你他媽才精神分裂……老子那是沒睡醒。】
…………
龍離繼續鎮定的沉默,雖然他很想把那句你他媽罵回去。
【随意,反正我媽就是你祖宗……得了,你愛幹嘛幹嘛去,我回去補個覺。】
…………
世界恢複了原樣,龍離将右手舉至眼前,确定他重新獲得了身體的掌控權。
太荒謬了。
他不僅沒死,而且輕輕松松的拿回了自己的身體,原因是祖龍精神分裂了。
“呵…呵呵……我靠。”
話音未落,龍離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下,然後又扭過頭,看了看自己的背後。
一樣的,他的腳下和背後什麽都沒有,除了空氣。
他站在半空中,确定自己的确沒有往下掉,于是他有點期待的擡起腿,往前走了一步。
【咔嚓】
有什麽東西碎裂掉的聲音清晰的在耳邊回響,龍離在心裏一聲哀嚎,瞬間化身天外隕石。
狂風從腳下直沖到頭頂,龍離以恐怖的速度往地面墜落,然而他卻從容的閉上了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微笑。
他還活着,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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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麗葉現在的心情很差,經過了龍離來了又走的事件後,她不可能會有什麽好心情。如果只是一般的心情不佳,她還可以放手殺戮來調節調節,但現在,她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睡覺。
問題是她現在不能走。
效忠于她的那些士兵還在戰場上拼命,她的女兒也在等着她拿到足夠的貢獻者去救,所以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去搶奪那艘對她來說半點用處都沒有的飛船。
這艘飛船搶到手,倒手賣給那五位班卓最起碼能拿到十萬點貢獻值,這些貢獻者足夠她去審判所接出莉莉,還能讓她保住現在的權限等級。
在沒有遇到龍離以前,她一直認為戰鬥和殺戮是最适合她的生存方式,在殺戮中度過的時間簡單而充實,沒有迷惘,也沒有期待,一成不變的活着,對于強大的追求是生存唯一的意義。
變強,變得更強,不需要考慮為何要變強,強大只是為了獲取更加強大的前提。以殺戮為生,在殺戮中死亡,這就是血腥一族的宿命。這就是茱麗葉的理所當然,在那一天之前。
那天晚上,她去了夏拜城的拍賣場。老傑克的拍賣會在夏拜城一帶是最高水準的拍賣會,經常會有一些少見的好東西在那裏出現。茱麗葉在那裏買過幾個擁有特殊能力的奴隸,其中一個有讀心能力的奴隸當時已經成為了她手下的首席審訊官。那天她聽說老傑克有件百年難得一見的珍品要拍賣,就專門親自去看了看。
然後她就看見了龍離。
這個男人身上有着對茱麗葉來說完全陌生的東西,他與茱麗葉曾經見過的任何人都不同。沒錯,第一眼看到龍離,茱麗葉就意識到這個男人是不同的。
她不知道究竟是哪裏不同,她買下龍離,沒有任何猶豫。這是一種來自靈魂的共振,不,是比那更瘋狂的東西。
此起彼伏的哀叫,屍橫遍野的雪原,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彈坑,濃郁到刺鼻的血腥氣味,這殺戮的戰場,是她唯一的歸宿。探身撿起金色細劍,她握緊手中冰冷劍柄,用衣袖擦幹臉上淚痕。
站了起來。
如果說龍離曾經是她人生中唯一的溫暖,那麽莉莉就是她現在活着的意義。無需猶豫,心中的天平早已傾斜。就算現在龍離再度回到她面前要帶她走,她也不會離開。
她要拿到飛船,她要拿到足夠的貢獻值,她要救出自己的女兒。
誰都不能阻止她,誰都不。
夜幕深沉,再度沉寂的雪原中冰風肆虐,這是一個無比漫長的夜晚。在這漫長的一夜中,很多事情已經或即将發生,很多人已經或者即将死去。
克萊因城城主府。
坐在寬大的辦公椅中,楊·克萊因看着眼前被鎖鏈圈住脖頸的多利,腦海中一瞬間浮過了無數念頭。把目光從多利臉上移開,楊·克萊因看着站在另一邊的赤練,露出了譏諷的笑容。
“你最好立刻把那根鏈子從他脖子上取下來,否則我保證你不僅得不到你想知道的東西,還會為激怒我而付出代價。”
“相信我,”楊·克萊因本就嘶啞的嗓音因為憤怒而愈發刺耳難聽,他陰鸷的凝視着赤練的雙眼,一字一頓道。
“那不是你一條命就能抵過的代價。”
寬敞的辦公室內一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楊·克萊因的強硬表态将局面一瞬間逼入僵持。他的意思很簡單,他不會選擇妥協,即使多利會因此喪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合時宜的笑聲突然響起,‘空間魔術師’基裏高利一手扶着自己的禮帽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笑的前仰後合。
“啊!抱歉,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一本正經的道歉,基裏高利側了側身退到牆角的陰影裏,雙手抱在胸前,擺出了一副旁觀到底的姿态。托他的福,陷入沉寂的局面重新有了新的變化。自從走進辦公室後就一言不發的多利,低頭看了眼自己脖頸間那條漆黑冰冷的鎖鏈,突然笑了。
“龍在西邊,西邊那艘飛船那裏。”
一臉理所當然的爆着料,多利擡起手扯了扯自己脖頸上那根鎖鏈,轉頭看向楊·克萊因。
“不要那麽驚訝的看着我,楊。再怎麽說我都是你的第一輔佐官,你的命令有七成以上都會被送到我那裏審核修正,我當然知道你跟龍達成了怎樣的交易,也當然知道他去了哪裏。”
“不是我要拆你的臺,我只是想活下去。”
靜寂,多利的突然倒戈讓在場所有人都意料不到,尤其是楊·克萊因。他一直覺得自己對多利足夠了解,然而此刻他才發現其實他錯了。多利的确是他的第一輔佐官,但那是五年前的事,自從多利重新回到他身邊後,他還從未給予對方任何職務。而且他與龍離的交易內容是絕對機密,龍離的去向他也從未對多利提起過。多利能知道這些,意味着什麽?
多利能成為他的第一輔佐官,的确是具備着相當程度的能力。思維缜密,對大局的把握力極強,善于運用微小的細節蓄勢,往往能在關鍵時刻達成出人意料的逆轉。這樣一個人如果不能為己所用,最好就在第一時間除掉,否則一旦成為敵人,那将是非常頭痛的事情。
“龍在三天前離開這裏前往西邊,去協助血眼之主保護那艘飛船。根據我所知的情報推斷,他的目标是統帥阻攔部隊的血腥公主茱麗葉。赤練,你要找他,最好現在就立刻動身去找那位公主殿下。”
多利對赤練如此說。
赤練深深的看了多利一眼,不久前他曾與多利在某個狹窄的小山洞內有過一次短暫的對話。他從多利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未來的影子,正是因為意識到自己也許會變成跟多利一樣的失敗者,他此刻才會出現在這裏。
他此前的确是打算殺死多利。
雄鷹被鎖鏈釘穿翅膀,只能在牢籠裏充當賞玩的寵物。看着這樣的多利,赤練就覺得莫名心悸。所以他打算殺死多利,讓他永遠的從束縛住他的牢籠中解脫。
但是現在赤練發現自己錯了,牢籠中的這頭鷹還沒有徹底絕望,多利用行動告訴他——他還有反抗命運的鬥志和力量。
手腕一抖,細長的鎖鏈劃着優美的弧度從多利脖頸上離開,赤練收回自己的鎖鏈,一言不發的轉身就走。在他離開楊·克萊因的辦公室後沒有多久,城堡各處的爆炸和哀嚎聲便悄然停止。站在房間角落的‘空間魔術師’基裏高利向着楊·克萊因微微躬身,低笑着憑空消失在黑暗之中。
偌大的辦公室內,此刻就剩下了多利與楊二人。
楊·克萊因注視着多利的臉,認真的看着。他的目光閃爍不定,似乎在彰示某種不為人知的掙紮正在他身上發生。這一刻,任誰都可以看得出他的動搖。
“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多利。”
楊·克萊因把話說的很慢——他正在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多利的行為已經超出了他的容忍限度,雖然并沒有給他的利益造成什麽破壞,但卻嚴重挑釁了他的威嚴和意志。而且從這一次的事件中,他無比清楚的意識到多利在他的力量體系中做了某種手腳,間接或者直接的竊取了他的力量。毫無疑問,這是赤.裸.裸的背叛。
“安瑞特有個八歲的女兒,現在正在炎獄某座小城中和她的母親過着安寧幸福的生活。奇維是我從拍賣場買回來的,從那個時候起他就一直是我的人。喬科爾原名伊紮克,是被你父親下令處死的德帕蘭家族唯一的遺孤……你的情報中樞是我一手建立起來的,楊。”
多利每說出一個人名,楊·克萊因的臉色就愈加陰沉幾分。多利是在告訴他,早在一開始的時候,背叛就已經存在。然而楊無法理解,如果早就打算背叛,多利又為何遲遲不行動,甚至一再想要從他身邊脫離,白白放棄掉手中辛苦經營出來的權柄。
無法理解,無法容忍,無法原諒。
無形的狂風在房間中湧動,懸挂于兩側的焰燈火光暴漲,桌案上筆紙卷宗驟然浮起,眼中積蓄着幾欲噴薄而出的憤怒,楊·克萊因緩慢的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念動力,憑借意念操縱物體,這是克萊因家族純正血脈的标志性能力。單純從個體戰力來說,楊·克萊因也是S級巅峰的強者。
狂怒中的楊·克萊因走到多利面前,只需要一個念頭,他就可以讓眼前這個人徹底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可在那之前,他還有話想要問多利。
“為什麽……恩?”
未完的話語被一個吻堵回了肚子裏,楊·克萊因僵硬的注視着突然湊上來吻住他的多利,在心中狂嚣咆哮着的憤怒開始動搖。如果他沒有記錯,這還是多利第一次主動吻他。
不可思議。
一直以來,始終有一面無形的牆壁阻隔在他與多利之間。看不見摸不着,但卻始終存在。無論身體挨得有多近,靈魂都依舊遙遠。但是在這一刻,楊清晰的感受到了多利的情感,那是一種深沉到窒息的悲傷。
“你的貼身侍女薇薇安,曾經是我的未婚妻。”
輕聲在楊·克萊因耳邊低語,多利扶着突然失去了全身力量的男人,凝視着那雙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陰鸷眼眸,面無表情的告訴對方。
“這七年中你每天喝的茶水裏,都摻有微量的莸蘭砷。在你身體內積累的大量莸蘭砷一旦接觸到生醚,就會立刻轉化為劇毒。”
楊·克萊因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失去了力量支撐的眼皮漸漸合攏,在徹底進入黑暗的前一刻,他依稀聽見了多利的最後一句話。
“從一開始,被鎖在牢籠中的就是你,楊。”
作者有話要說: PS:雖然有點困,難得有靈感= =還是再碼會吧...
再PS:昨天半夢半醒狀态碼的= =今天一看麻木了= =将就着看吧= =話說某連續四天日更了耶~
再再PS:= =......我是拖更的某流.......這一章碼的實在太艱辛了......
☆、在小餅餅的道路上狂奔
很多很年前,精确一點就是四百多年前,藍海有個叫伽利略的人曾經爬到了一座斜塔上,扔了兩顆鉛球。這件事的真實性在後世還存在很大争議,不過由它而提出的‘自由落體定律’卻已經成為了真理。
讓我們在腦海中模拟一下這個場面:把一個長條形的肉包子從迪拜塔的塔頂上丢下去。看!它在下落,下落,越來越快的下落,然後‘吧唧’一聲——變成了傳說中的小餅餅。如果把鏡頭定格,你會發現在它與地面接觸的那一瞬間,激射飛舞而出的肉餡格外妖嬈,就如同一朵璀璨的菊花綻放。
思考無關緊要,因為根本就沒有可用來思考的時間。下墜,一味的下墜,能夠感知到的世界似乎已經靜止,很多年前龍離認為自己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但現在他覺得活着真好。
在小餅餅的道路上狂奔,褪掉那層厚實堅硬的外殼,用一顆活潑潑的心髒來感受這世上的一切。摔吧,摔得肉餡飛舞也罷,他要做一個沒皮的小餅餅。
瘋狂,狂笑,肆無忌憚。
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劃過一顆流星,血紅的光芒璀璨至極,伴随着震撼人心的巨大轟鳴,深深的砸進了蒼茫的雪原之中。
雪浪翻湧,夾雜着堅硬的土塊向四周蕩開,正在厮殺中的人們惶然停下手中動作,一只腳已經踩上了飛船裝甲外殼的茱麗葉眨了眨眼,看向突兀出現在戰場中央的那個深坑。
“有完沒完?”嬌小的女人抽了抽鼻子,被這場戰鬥中接二連三的意外事件搞得有點心煩。她反手一劍刺入堅硬厚重的裝甲外殼中,用最野蠻也是最直接的方式開始入侵飛船內部。至于那個深坑到底是怎麽回事,她現在壓根就不想理會。有了主帥的行動指引,效忠于茱麗葉的士兵們也紛紛收回了注意力,搶在敵人之前重新啓動了攻勢。
就在那個深坑周圍,一些灰影趁着這場突如其來的騷亂,疾速而隐秘的潛入了戰場。他們在激戰的士兵中飛快穿插,只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就已經突破到了正在奮力破壞飛船裝甲外殼的茱麗葉身後。
他們就是這次奪取部隊中僅存的精銳,血眼之主的殺傷力毋庸置疑,他們能夠活着來到這裏,代價是無數同伴的性命,包括他們的指揮官佐蘭達爾。
所以無論如何,他們都必須完成任務。
榮譽,信念,至死不渝的忠誠,他們是班卓家最精銳的軍人。為了家族的未來,他們甘願被下放到有去無回的炎獄星,為了家族的永盛不衰,他們早已打算舍棄自己的這條性命。
璀璨的光芒刺穿了視網膜,發生在戰場最前沿的爆炸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效忠于茱麗葉的士兵們驚駭的看着自己主帥的身影被強光吞沒,失去了言語的力量。
光芒消散,看似堅不可摧的飛船裝甲外殼上赫然出現了一個直徑兩米多的破洞。這個深長的破洞就是一道門,一道通向飛船內部的門。早已等待在旁邊的十數道灰影在第一時間撲入了洞內,這是他們的同伴用性命為他們打開的通路。
通路的打開讓正在厮殺中的士兵驟然亢奮了起來,他們不再與身邊的敵人糾纏,而是成群的湧向那個洞口。雙方的戰場指揮官也在盡可能的重整陣型,兩支人頭組成的錐形長陣狠狠的對撞在一起,試圖搶在對方前面占據那個僅有的通道入口。戰局在一瞬間就進入了白熱化,那個不大的洞口幾經易手,堆疊在洞口外的屍體幾乎将這條唯一的道路阻斷。
洞口前那一塊不大的土地,俨然已成為絞肉機。一旦踏入就是走進了死域,随時都可能聽見死亡的召喚。血液像自來水一樣抛灑,人命在這裏只是個數字,雙方的指揮官已經拼紅了眼,一切都脫離了本來的軌道,殺戮無止盡繼續,直到最後一人倒下。
本該是這樣沒錯。
灼熱的焰浪憑空出現,生生逼退了陷入狂熱中人們的腳步。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洞口前的火紅身影仿佛一道靜音符,定住了已然失控的場面。血色的火瞳中焰光搖曳,但凡是第一次目睹這道身影之人,都會無可抑制的感到自慚形穢。
炎獄之神,血眼之主,狂焰之門的守門人……他有很多個名字。他就是炎獄活生生的傳說,是沒有人膽敢直視的存在。歌頌他的故事在炎獄各處傳唱,他的種種秘聞是整個炎獄最讓人感興趣的談資。
…………
…………
腳下的土地已然被鮮血浸透,弗雷安靜的注視着站在周圍的人群。這些面孔中許多還很年輕,應該還沒有結婚或者生子。班卓也好同盟也罷,他們都是炎獄人。在弗雷的眼中,他們都是他的子民。
戰争是歷史進程中無可避免的必選項,弗雷并不如何痛恨戰争。但戰争必須控制在一個合理的限度內,否則必然會給整個社會乃至星球帶來毀滅性的打擊。列數炎獄的歷史,他總是擔當着戰争的扼殺者這種角色。這種不讨好的角色當的多了,恨他的人也就多了。試想戰争的雙方耗費了大代價打了半天,卻突然被人從中蠻不講理的橫插了一杠子,一人挨了一巴掌被硬生生的攆回了老家,一次兩次還能忍忍,三次四次那就忍無可忍。
弗雷動了動嘴唇,卻最終一個字都沒說出口。他只是深深的看了眼前這些人一眼,轉身走進了那個恰容一人通過的洞口。他的身影剛剛在洞口消失,一道血色的火牆陡然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封住了這條唯一的通道。
弗雷的确什麽都沒說,他只是用行動斷絕了這些士兵繼續殺戮的根源。
于是局面出現了可笑的發展,被血眼之主當頭潑了一盆冷水的士兵們呆滞的注視着堵塞了洞口的那道火牆,茫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戰争雙方的指揮官也無計可施,只得整合了各自的部隊,分列在洞口的兩側,開始沉默的對峙。
雙方的主帥都不在,他們這些普通士兵也弄不開眼前這艘龐然大物那層又硬又厚的外殼,現在連唯一的通道都被血眼之主給封鎖掉,這場仗已經沒得打了。
他們能做的就是站在這裏,等待飛船裏那些強者争搶的結果揭曉。
陰冷的冰風掠過戰場,刮起一地蕭瑟。雙方的指揮官都派出了收撿屍體的隊伍,互不幹擾的開始打掃起戰場。不時有哭嚎聲從某處突然響起,火化設備被安置在戰場兩側,一具一具收斂完畢的屍體被丢進熊熊燃燒的高溫烈焰中,悄無聲息的化為灰燼。
就在這時,從戰場正中那個被人遺忘了的深坑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對男人來說有點過分白皙的手指扣在土面上,微微彎曲,一個有點狼狽的身影悄然躍上坑沿。正巧在附近收撿屍體的幾名士兵親眼目睹了這一幕,他們有些茫然的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沒有看錯。
龍離緩慢的直起身,歪歪扭扭的往前走了兩步。他全身的骨頭幾乎碎了個徹底,內髒更是綻放的猶如璀璨菊花,總而言之,非常完美的達成了他想要變成小餅餅的美好願望。
按理來說,變成了小餅餅的龍離想要恢複人形最起碼需要一兩天的時間。然而在基本修複完身體骨骼之後,龍離驚駭的發現他居然已經可以活動了。取代了身體內部的各器官,在他專心修補骨骼的這段時間裏,那些以往微小細密的炎流脈絡居然已經在他的體內自行發展壯大出了一個樹形脈絡系統。這些脈絡承擔了傳達命令輸送能量構建體內能量平衡等工作,讓龍離這具空蕩蕩的身體恢複了應有的一切功能。
根本就是個怪物。
龍離無話可說,從這一刻起,他已經喪失了言語的能力。他無法理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異,這跟他以往所經歷的那些變異截然不同。那些炎流脈絡的枝桠甚至延伸到了他的大腦中,如果把他解剖成兩半,人們将看到的就是一張炎獄地表的縮放圖。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不,他現在連自己還能不能流出眼淚都很懷疑。
站在自己砸出來的深坑邊,龍離茫然的向四周‘看’了‘看’。他的視覺神經已經完全被那些炎流脈絡所取代,視網膜所接收到的圖像經過炎流脈絡的分解和整合,接着被輸送到意識裏,這是一種完全陌生的感受。如果非要找出一個容易理解的形容,龍離感覺他是在用目光撫摸着他所‘看’到的一切。
這邊龍離還在緩慢的适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那邊幾名收撿屍體的士兵已經向着他走了過來。當龍離終于把注意力重新投放到外界之時,他已經被幾支黑洞洞的槍口指住了頭。
龍離張開嘴,然而并沒有任何聲音從他的口中發出,但是站在他周圍的幾名同盟士兵卻又都清清楚楚的聽見了他的聲音。
“茱麗葉,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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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搶指着腦袋這種事情,龍離已經不再是第一次經歷。
在聽到他問話的同時,端着槍的那幾名同盟士兵明顯有一瞬間的走神,龍離等的就是這個瞬間。攻擊的指令在第一時間從大腦中樞發出,被他體內密布蔓延的炎流脈絡同步接收,在這些炎流脈絡的操縱下,他全身的血肉以完全悖離常理的速度與力量從無法理喻的角度做出了反應。
側身!提膝!橫掃!
腿鞭這個詞被龍離演繹到了極致,他那條不甚粗壯的右腿以肉眼幾乎看不清的速度在身前掃過,漆黑的長褲在視線中帶起一排殘影,将指向他的那排槍杆齊齊砸落。身體随着右腿橫掃的力量回旋,右腳雪地靴底觸到地面的瞬間,他的左腿正如勁弩一般彈出,厚硬靴底精準無誤的命中了一名同盟士兵的下颚。
這僅僅只是一瞬間。
半揚的左臂驟然折疊,肘尖與左腿同時驀然下墜,在靴底沾地的同時,又是一名同盟士兵被一肘砸飛。
而這時,幸存的其他幾名同盟士兵僅僅來得及露出一個驚愕的眼神。
龍離的右臂在左腳着地的同時已經遞了出去,那只看起來更适合握筆杆的瘦削拳頭擊中了一名士兵的鼻梁,帶起一溜鮮豔血花。整個面門都被一拳砸凹下去的士兵連慘嚎都來不及發出,就猛然向後墜倒。沒有絲毫停頓,龍離宛如一只高速旋轉的人形大陀螺,帶着無可抵禦的威勢撞上另一名同盟士兵。
一片靜寂。
被撞飛出十幾米的士兵還未着地,龍離的右手已經捏住了最後那名士兵的脖頸。頸骨碎裂的脆響在寂靜的空氣中格外清晰,松開手指,龍離安靜的擡起頭,看向遠處那個被火焰封起來的破洞。
這具身體很好用,好用的甚至過分了。經過這場短暫到只是幾個眨眼的戰鬥,他已經完全認可了這一點。速度,力量,韌性,反應速度,平衡,都跟從前不可同日而語。以前他必須使用絕對控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