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30)
消耗一空。雖然新掌握了更高級的火焰力量,但他的實力要恢複最起碼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他現在只希望楊?克萊因能夠做到他曾經保證的事情,但這種可能性真的有點渺茫,将希望全部寄托于他人無疑是種愚蠢的想法。
“大人,我們到了。”
通體雪白的雪梭車在克萊因城的城門口停下,女司機恩雅有些疲憊的轉過頭,對着龍離說道。雖然龍離曾經叫她直呼自己的假名,但這個在同盟長大的女人卻還是下意識的用了敬稱。這是本能,為了生存長年養成的本能——尊敬強者的本能。
龍離抱着茱麗葉走下車,他站在雪梭旁安靜的看了看眼前正在緩慢升起的城門,接着轉過頭看了看站在一邊的恩雅。
“再見,恩雅。”
不是‘辛苦了’也不是‘謝謝你’,龍離就像是朋友一樣的道別,目光真摯,眼神安靜。在女司機愕然失語的時間中,邁步走向已經打開的城門。
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城門的陰影中,女司機恩雅愣愣的看着那個背影,悵然若失。
克萊因城中一派安寧景象,龍離抱着茱麗葉被人接引到城主府的會客廳。站在陰森的宮殿正中,龍離第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多利。
不詳的預感一瞬間激增,龍離看着取代了楊?克萊因坐在那個位置上的多利,無法判斷出現在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你不該回來的,龍。”
多利的聲音帶着某種奇異的憐憫和感傷,他擡起頭看了龍離一眼,目光在龍離懷中的茱麗葉身上停留了幾秒,接着又挪回了龍離臉上。
對視的目光在空間中連結成無形的線,龍離看着多利,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無比陌生。他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眼皮極快的一合,一張——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金色的液體席卷而來,将龍離徹底包圍在中央。散發着高熱的液體出現了奇異的形态,它們一邊凝結,一邊向着龍離激射過來。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龍離睜開眼的那一瞬間,他已經無路可走。
火焰激湧,龍離平靜的看着自己的火焰迎上從四面八方激射而來的金液,然後皺了皺眉。
在足以将鋼鐵蒸發成空氣的高溫火焰灼燒中,那些金色的液體只是縮小了一些體積,然而顏色卻變得更加純粹。龍離不再保留,将能量提升到最大限度,火焰的溫度再次劇增。
“不用白費力氣了,龍,這是金焰礦石的礦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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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利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龍離眼神陡然轉暗,他清楚自己這一次正面臨着前所未見的危機。金焰礦石的耐熱性遠超認知,而且它本來就是炎晶礦的伴生礦,克制的就是火焰。這種礦石的特質就是堅硬,被火焰燒灼提純的程度越高,硬度就越可怕。
已經沒有多想的時間了,龍離深深的蹙起了眉,他自己倒是完全不怕這些高溫的金焰礦液,但他懷裏還有一個茱麗葉。火焰防護罩無法阻止這些金焰礦液的穿透,就算用身體擋,他也無法保護住茱麗葉的全身。
一束金液刺中了龍離的後背,他渾身一震,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又被另一束金液刺中的大腿。失去了火焰的防護力量,他面對這些束狀金液基本上是無計可施。
外面的多利還在指揮着手下不斷向龍離噴射金焰礦液,金色的不規則球體在寬敞的宮殿中越變越大,頂端幾乎都頂上了天花板。天知道為了弄死龍離,多利究竟砸了多少金焰進去。
龍離有些疲憊的嘆了口氣,雖然現在的局面對他來說相當不利,但還不至于讓他陷入絕境。如果沒有帶着茱麗葉,也許他會選擇讓這些金焰包籠上來然後用火焰慢慢煉化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可現在茱麗葉就在他懷裏,他也只能下血本動用火焰世界的力量了。
赤紅的炎流脈絡再現,龍離指揮着其中一條向外面延伸,同時積蓄能量準備再來一次空間移動。向外延伸的炎流脈絡穿過金焰礦液的縫隙飛快延伸,然而卻在最外層遇到了阻礙——
沒有縫隙,已經凝結成固體的金焰礦液拒絕了炎流脈絡的穿透。龍離終于動容,他悶哼一聲,将能量集中到那條炎流脈絡上,試圖穿透那層金色的障壁。
很多年後,龍離曾經在午夜夢回間問過自己——如果他當時肯向祖龍求助,一切的發展是否會走上另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被注入大量能量的炎流脈絡仿若鋼針一樣刺向那層金色的障壁,尖端深深沒入了金色的固體礦液中,然而龍離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赫然發現他的炎流脈絡失去了控制。
被燒融的金焰礦液強悍的截斷了已經探入障壁中的炎流脈絡尖端,連讓龍離驚愕的時間都沒有,鋪天蓋地的金色礦液逼到眼前,以不容反抗的姿态包住了他和茱麗葉。
在那一瞬間,龍離時隔五年,再一次體會了絕望的滋味。
他一直覺得自己變強了,為了變強他舍棄了很多東西,可在這一刻他發現他還是不夠強,他還是摧毀不了他想摧毀的東西,也保護不了他想保護的人。
他把茱麗葉的頭和上身緊緊的摟在懷裏,然後聽見了皮肉被燒焦的呲響。他自己當然不會被這溫度燒傷,可他寧可這時被燒傷的人的是他自己。
金色的液體淹沒了視線,在龍離與茱麗葉的身上湧動凝結。沒有血液激射的鏡頭,一切都迅速而安靜。被包裹在金色液體中的兩人,就像是進入沉眠一般。
金色礦液循着每一條縫隙流淌,龍離垂着頭,他的臉已經徹底被這些金色的液體包裹,視野被金色隔絕。金色的液體已經爬進了他的臂彎,流淌到了茱麗葉的臉上。他感知着這一切,卻連顫抖都無法做到。
很多事在腦海中浮現。
他咬着煙站在拍賣臺上,冷漠的注視着臺下癫狂衆人,然後擡起頭,看到了洋娃娃一樣的她。
他對她說我愛你,然後被她一劍刺穿了心髒。
他摟着她在坑底睡了一夜,坑外面下了一夜的雨。
他眼睜睜的看着祖龍操縱自己的身體一拳轟穿了她的胸口,看着她仿若斷翼的雁一般墜下飛船。
他和她的女兒,叫做莉莉?周。
他不愛她。
一滴比鮮血還要鮮紅的液體從龍離緊閉的眼中湧出,溶透了包裹在他臉上的金色液體,順着地心引力的吸引,筆直的破開阻礙滴落到茱麗葉的臉上。
==============比火焰還要灼熱的淚光完=============
作者有話要說: PS:不說別的,先請個罪= =這陣子更新速度丢人到某自己都看不下去的地步...也不好拿工作啥的來當托詞,某其實是被別的事分了心...某認罪,某反省,某更新= =捶地去碼字
再PS:更新,更新再開= =疲憊至極不多說了,從明天起我會拼命把章數碼回來,給大家一個完滿的新年禮物。
☆、這個世界
金色的半球體占據了偌大宮殿中一小半的面積,多利揮手示意部下不用再噴射金焰礦液,這個命令也讓那些提着噴射器的人心中大大松了口氣,畢竟他們噴的不是水,是錢。為了弄死龍離,多利幾乎把整個克萊因城的錢庫搬光。對此他也很無奈,根據瑪利亞的計算結果,只有這麽做才能擁有最大的成功率。
沒錯,這是瑪利亞的計算結果。
瑪利亞是臺電腦,是臺很牛叉的電腦,整個流放者同盟的運轉都在它的掌握之下,不,用電腦這個落伍的詞來形容它是不對的,它的全稱是要塞級中央智能系統。
瑪利亞的主體原本被流放者同盟的創立者葉和華安置在炎獄星,在那個專門為其建造的要塞裏。然而同盟的五位班卓費盡千方百計的把它給移到了藍海來,不過就算這樣,它也是被嚴密的保護在審判所總部裏,像多利這種級別的權限者根本就別想看見個影子。
這件事,其實很簡單。
多利能夠得到瑪利亞的計算結果,是因為他手中有一臺瑪利亞的便攜終端。這臺便攜終端是他的父親留給他的遺産,他的父親又是從他的爺爺手上拿到的這東西,而上溯到很多輩前,這臺便攜終端的初代主人,也就是多利的祖宗,名叫葉和華。
多利是流放者同盟的創立者葉和華的後人,他手中有着一臺在同盟裏無所不能的便攜終端,他原本不叫多利。
葉家沒落的原因早已被埋進了歷史的角落,多利也不清楚為什麽他不能用本名行走于世,這只是他父親給他下的命令。多利這個名字他用了二十多年,不知不覺間這兩個字已經取代了本名,成為了他的真正名字。
原本在楊?克萊因手下做輔佐官的時候,多利曾經獲得過一個‘零失誤挑錯機器’的外號。實際上他很清楚,那是因為他手上有一臺要塞級中央智能系統的便攜終端。他性格溫和,能力一般,不喜争端,熱愛和平。這麽多年來那臺可以被稱為神器的便攜終端在他手裏就是個計算器,完全被埋沒了其本身作用。
多利真的對于争霸天下掌握權力這種事情不感興趣,他在楊?克萊因身邊培植親信,也純粹只是按照瑪利亞的推算結果而為。只是很不幸的,就在前不久,他從自己培植的親信那裏收到了一個非常可靠的消息——
楊?克萊因與龍離聯手,打算毀掉瑪利亞。
多利沉默了,然後失眠了,接着動手了。
不動則已,一動驚人。多利輕松無比的接管了楊?克萊因手中的力量,他這時候才發現瑪利亞在那些年裏給他的指令究竟有多大的作用。與其說多利是被楊所庇護,不如說楊這些年一直都處于多利的庇護之下。
對于多利來說,瑪利亞就是他的母親。沒有瑪利亞,他早已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在失眠的那個晚上,他把自己的手舉到眼前看了很久——很幹淨。不傷害他人也能生存,多利一直相信存在着這樣的世界。可與此同時他也不得不承認,他現在所生存的這個世界……行不通這理論。
于是他向瑪利亞咨詢,如果想要阻止楊和龍離傷害到它,自己該怎麽做?便攜終端的光屏靜止了三秒鐘,然後給出了答案。
【将他們從這個世界上抹除。】
水藍色的光屏安靜的浮在半空中,金色的工整小字出現在它正中的位置,只有這一句。以往瑪利亞給多利的方案都會有不同的幾種,讓他挑自己喜歡的那種去行動。然而這一次,它沒有給多利其他的選項。
“瑪利亞,下一步我該怎麽做?”
多利靠在宮殿的牆壁上,習慣性的拿出那臺巴掌大的終端機器向瑪利亞咨詢道。水藍色的光屏悄然出現在他眼前,待得看清上面的字眼,多利近乎神經質的笑了起來。他笑着把終端揣回懷裏,擡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殺了人就得繼續殺下去,有了權力就得争奪更大的權力,這是個什麽混賬道理?”
喃喃自語的男人捂着眼睛,頭顱以45度角向上仰起,仿佛是在對某種遙遠而偉大的存在控訴。随後他取下遮住眼睛的右手,幽幽的嘆了口氣。
“嗯,我明白了,這個世界本就沒有道理可言。”
水藍色的光屏依舊停滞在半空中,上面的黃色文字以難以察覺的頻率的悄悄閃爍,多利的左手從身側一點點擡起,食指微微彎曲,手腕軟綿綿的一扣,點中了其中的一行。
“喬科爾。”多利向着不遠處正帶領着一隊強者戒備在巨大金色半球體前的部下招了招手,而對方也立刻跑到了他面前。
“你帶人把這個弄到城外去挖個坑埋了。”多利指着眼前的巨大金球說道。喬科爾是多利在楊?克萊因手下埋的第一顆釘子,說來可笑,當初他純粹是碰巧遇到了被老克萊因派人追殺的喬科爾,因為他那種近乎于天真的善良心發作,才冒着巨大的風險救下了已經有了求死之心的喬科爾。他把喬科爾安排在楊身邊,是因為他相信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喬科爾是多利最忠心的部下,所以多利很放心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去做。
聽到多利的命令,因為身世緣故而變得極為寡言的男人點點頭,轉身就欲離開。
“等等。”眼見喬科爾轉身,多利叫住了對方。“你通知奇維一聲,叫他去書房見我。”
喬科爾再次點頭,接着大步離開。
多利目送着喬科爾走到巨大金球旁開始指揮作業,習慣性的把雙手舉到胸前揣進了袖子裏。這種猥瑣至極的姿态是他在當門衛的那三年裏養成的壞習慣之一,只見他揣着手慢吞吞的往書房走去,鞋底在地上拖着發出難聽的趿拉聲,毫無疑問,這又是另一個壞習慣。
當多利走到書房門口之時,裏面已經站了一個人。那人穿着連身的灰色鬥篷,臉被耷拉下來的兜帽擋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個蒼白尖銳的下巴。
“奇維,你有沒有聽過虎狼相争,獵人得利的故事?”
多利走到書桌後面的椅子上坐下,對灰色的人影說道。而回應他的只是沉默,這個名叫奇維的灰袍人知道他肯定會說下去,所以連套話都懶得說。
“楊?克萊因和龍發生沖突,兩敗俱傷雙雙身死,然後我撿了個大便宜接管了楊?克萊因的殘餘勢力。你去把這個消息散播開來,越快越好。”
灰袍人安靜的一點頭,身影驟然間從書房內消失。多利的這些心腹都是行動派,而且經過這麽些年的相處,他們早已學會不去問多利為什麽要這樣做,因為那毫無意義。
送走了奇維,多利又叫來了他的另一位心腹,安瑞特。
“我要離開克萊因城一陣子,在我離開的時間裏,城裏的一切事務都由你來決定。”
多利開門見山的說道,而站在他對面的魁梧大漢明顯有點吃驚,不過只是略微猶豫了一下,安瑞特就幹脆的接下了命令。他也不問多利離開是要去哪裏做什麽,他只是很認真的告訴多利。
“注意安全,要活着回來。”
多利微笑,認真的點了點頭。
“放心。”
夜幕降臨,一輛通體雪白的雪梭車駛離了克萊因城,沖進了茫然無盡的雪原。多利揣着手坐在龍離曾經坐過的位置上,對開車的女司機恩雅吩咐道。
“向北,我們去德庫拉(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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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因城郊外某山谷內。
山谷內的積雪比起外面明顯薄了許多,個別角落甚至隐約還可見到灰黑的土地。這裏剛剛經過一場大工程,一個足有小樓高的巨大金球被整個兒埋進了土裏。不是半球,為了防止龍離從地下逃脫,多利早在龍離回到克萊因城前就把那一大片地板下面全部都砌上了一層厚厚的金焰。
冰風雪霧不知疲倦的飛舞,死氣沉沉的山谷內一片寂靜。然而透過雪層,穿過壓實了的土層,在那個巨大金球的內部,卻有一個不和諧的運動體。
那是一團火焰。
不規則形态的火焰在金球內部緩慢移動,一點一點,向着一個方向移動着。與火焰接觸的金焰礦石都在一霎那間轉為液體,然後又再次凝結。在這些融化又凝結的過程中,金球的體積在以某種細微的程度發生改變。
那團火焰也在一點一點的黯淡下去。
按照這團火焰的移動速度,想要離開這個金球至少需要用年作單位的時間。而且它的速度因為能量的入不敷出,還在逐漸的變慢。面對這種境況,龍離卻沒有任何辦法。
瑪利亞的計算的确相當有效,龍離被這個金球徹底困住,如果不是因為他剛剛掌握了火焰世界的力量,那麽就絕非被困住這麽輕松。盡管如此,他仍舊沒能保得住茱麗葉。
這個世界,總有些事情,無可奈何。
龍離覺得自己很可笑,他在與弗雷的一次次交鋒中變得狂妄自大,不知不覺間竟然把自己跟弗雷擺放到了相同的位置上,認為自己無所不能。
後悔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龍離清楚自己沒有時間了。他已經失去了茱麗葉,所以他不能再失去莉莉。想到那個漂亮的小女孩,龍離有些莫名感慨。他把對茱麗葉的歉疚轉寄到莉莉身上,決心要好好的對待自己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兒。
單憑龍離自己的力量,肯定無法在短時間內從這個金球內脫困。但就像多利有便攜終端這個作弊器一樣,龍離也有他的殺手锏。
【祖龍。】
發出了精神召喚的龍離安靜的等待回應,在一陣死寂之後,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他腦中悠然響起。
【小子,你找我?】
龍離有些疑惑,在他的印象中祖龍從來都是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模樣,從沒用過這種近似于疲懶的語氣跟他說過話。
【幫我從這裏離開。】龍離謹慎的措辭,他不希望激怒祖龍,對方目前是他唯一的依仗。【代價你開。】
【已經很多年沒人敢這麽跟我講話了,小子。】祖龍的聲音中帶着幾許不屑,還有幾許莫名的懷念。龍離聞言心情驟然一沉,他還沒來得及回話,就突然感到眼前一黑,身體的控制權已經被祖龍奪了去。
【小子,仔細看着。】
龍離茫然接收了祖龍共享給他的視野,接着難抑驚訝的張大了嘴——
火焰從祖龍操縱着的龍離身上噴湧而出,眨眼間便對上了擠壓在周圍的金焰礦液。然後就在龍離的注視下,這些火焰陡然轉換了形态!
金焰礦液天生具備着克制火焰的力量,龍離也試過将火焰固話,但是他固化的火焰依舊會被金焰礦液穿透。可祖龍現在固化出的火焰,卻成功将激湧的金焰礦液阻隔在了外界。
那是晶瑩透亮的炎晶。
将火焰壓縮固化到炎晶的程度,祖龍做起來就像吃飯喝水那般簡單。然而這對龍離來說根本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姑且不提能量的損耗,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形态改變,而是本質上的變化。
一條由炎晶鑄成的道路在龍離眼前展開,他麻木的看着祖龍操縱着自己的身體從容悠然的往外走,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在自己面前難以跨越的困境對于祖龍來說就像個玩笑,更為可怕的是祖龍并沒有消耗多少能量。
【火不是你那麽玩的,小子。】
祖龍站在地下被燒出的土洞裏,指着身後那個被開了個口的金色大球對龍離說道。龍離默然注視着這個讓他幾乎陷入絕境的金球,心情有如翻江倒海一般的混亂。
如何驅使火焰的力量?沒有人教過龍離,他所掌握的一切幾乎都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他也曾在血之王冠偷學過一些貴族的驅使方法,然而到了血焰這個層次的火焰,除了他和弗雷沒有第三個人擁有,他又能去哪偷學?
【也罷。】
祖龍一聲輕嘆,一揮手一道火焰打穿頭頂的土層,潔白寂靜的山谷中驟然出現一道赤紅的光弧。火紅的炎晶包裹住懷中被金焰礦液從頭蓋到腳的茱麗葉,祖龍将她放在身側,一抖手盤膝席地而坐。
【我說,你聽,能得到多少端看你的造化。】
祖龍的聲音淡淡的,龍離聞言先是困惑,接着便是狂喜。他不知道祖龍為何突然起了興致要指點他,但他知道這種機會錯過就不會再有。
【何為火焰?】
祖龍平攤在右膝上的手掌中冒出一團赤紅的火焰,這火焰的顏色相當普通,看不出什麽特別。然而只是一瞬間,這團火焰驟然改變了顏色,龍離知道這是火焰的溫度在發生變化。在顏色變幻的同時,祖龍手中的火焰也在不斷改變着外形,最終,定型為一只黑色的酒盞。
【世上本無火焰,它來源于實在,存在于虛無。】
【它與水一樣,看得見,摸得着,但卻與火有着本質上的差別。它不是實在的物質,它只是一種現象。】
龍離仿佛被照頭打了一悶棍,祖龍所說的這些他其實早就知道,但知道與理解是兩碼事。
【它本身只是一種現象,你用驅使物質的方式來操縱它,那當然行不通。】
祖龍左手從地面上抓起一把雪,雪花在他的手掌中很快溶化成水,左手托着一捧水,右手托着那團轉換成酒盞形态的火焰,祖龍稍稍扯動唇角,露出一個溫柔缱绻的微笑。
【你瞧,它們多美。】
龍離認真的透過祖龍的視野注視着那捧水與那團火,良久,心中喟嘆。他與祖龍的境界相差太遠,看了這麽半天,他并沒看出這究竟有什麽值得贊嘆的美。
【這是生命。】祖龍看向捧着水的左手。
【這是永恒。】祖龍轉向捧着火的右手。
【物質的生命,虛無的永恒。你也許現在還理解不了,但這代表着是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你既然是我的子孫,又已經初步掌握了火焰的力量,就代表你已經走上了永恒的道路。如果你能走的足夠遠,那麽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所指的究竟是什麽。】
【火焰是虛無,是現象,要使用它的力量,你需要做的就是去認知引發和消弭這種現象的方法。】
祖龍左手的水突然開始扭動,竟然也變成了一只與他右手中的火焰酒盞外形一模一樣的酒盞。
【凝神,靜心,好好看着。】
龍離肅然照做,接着,他就看見了一場無聲的慢放電影。
首先是水。在龍離的注視下,那只由水組成的酒盞開始以極慢的速度發生形态上的變化。水液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掌揉捏着流動,一瓣,兩瓣,三瓣,一朵精巧的水蓮花逐漸成型。龍離看的很清楚,他為祖龍的操縱力感到驚嘆,卻并沒看出什麽深意來。
水蓮花成型,祖龍右手中的火之酒盞也終于開始了變化。只是一瞬間,龍離突然明白了。
在被放慢了無數倍的視線中,祖龍左手的酒杯開始無聲解體。與水的流動不同,火蓮花花瓣的出現相當突兀,就是在那個位置,一星一星的細小火焰拼構成了一片花瓣。這的确不是什麽形态上的變化,這是現象的引發與消弭。
龍離明白祖龍想告訴他什麽了。
以前他要讓火焰顯現出他想要的形态,就會像操縱物質一樣指揮着火焰去像水一樣流動。可火焰并不是物質,更不是水,他讓火焰去流動,實際上就是把火焰當成物質一樣分解移動到另一個位置,從力量的分屬來說這已經屬于空間能力,姑且不論跨域能力是否能夠使用的問題,單單是能量的損耗就是他使用火焰力量的上百倍。
怪不得那些貴族想要提升到能夠改變火焰形态的領主級那麽困難,因為這根本就不是火焰的力量範疇。
龍離默然回想起自己以前的戰鬥方式,頭一次發覺自己原來那麽傻。
【我能夠告訴你的就是這些最基礎的東西,再跟你說的多了反倒是在扼殺你的發展潛力。我們雖然走的是同一條道路,但這條路很寬,你不應該也沒必要踩着我的腳印往前走。】
龍離在心底默默認同了祖龍的這句話,經過剛才這些,祖龍給他的印象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轉變。
【謝謝。】
龍離的道謝剛剛發出,就聽得祖龍一聲低笑。祖龍将手中的水蓮花與火蓮花并排放在身前的雪地上,然後做出了一個令龍離驚愕至極的動作——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你是不是覺得這個世界很大,覺得自己很渺小?】
雙手撐在身後的雪地上,祖龍仰起頭注視着昏暗的天穹,突然問了龍離這麽一句。他也不等龍離回答,便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其實這個世界一點都不大,它只是一個小籠子,還有千千萬萬與它一樣的小籠子存在。在這些個籠子外面,有一個無限的永恒的大地方。】
【我的故鄉,就在那個大地方的某處。】
龍離一直不認為自己的智商有問題,但他現在真的聽不懂祖龍在說些什麽。
【我想回去看看。】
祖龍凝望着天穹,燃燒之瞳中的火焰,是那般深邃而憂傷。
作者有話要說: PS:= =失蹤歸來...來吧,西紅柿板磚臭雞蛋小飛刀小手絹爛襪子...不客氣的盡管來吧...
再PS:。。。新年快樂- -兔年吉祥。。。
☆、不瘋魔不成活
末世歷五年十二月一日,在流放者同盟,這是一個很特殊的日子。一年一度的權限審核,就會在今天由瑪利亞公布。
作為安置瑪利亞的地方,藍海審判所總部德庫拉城迎來了一位奇怪的訪客。只見這個笑容溫和的年輕人揣着手大搖大擺的從戒備森嚴的城門口走進來,卻沒有任何一位審判所的守衛敢去呵斥他停下來。
他當然就是多利。
花費了足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在路上,為了能讓多利在今天及時趕到德庫拉城,女司機恩雅幾乎累脫了人形。多利的進城手續早就由瑪利亞親自安排好,所以他現在走進這座號稱死亡之城的德庫拉城,就跟走進自己家的後花園沒兩樣。
頂着瑪利亞給他開出的SSS+級權限光環,多利在一路目光的聚焦護送下,從從容容的走進了德庫拉城的中心——審判所總部大樓。
剛走進大門,多利就看見了一個老人。這位身着四葉金紗袍的老人手中握着一根長的有點過分的拐杖,對走進門的多利和藹的笑了笑。
“年輕人,你姓葉?”
老人笑着開口,他的第一句話就直接點出了多利隐藏的身份。而早就在瑪利亞那裏得到過精确情報的多利也不驚訝,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老人是誰。
流放者同盟審判所審判長,東山泰。
“晚輩葉師淳,見過泰老爺子。”
多利恭恭敬敬的一鞠躬,報出了那個被他遺忘了許多年的名字。而他對面的老人看見了他的舉動,臉上的笑容更和藹了幾分。
“你剛出生的時候,你父親曾經帶着你來見過我一面。這二十幾年過去,當年那個小嬰孩也已經長的這麽大了。”
老人和藹的伸出手拍了拍多利的肩膀,眼中充滿了懷念的光芒。他稍微緬懷了幾秒,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擡起頭問多利。
“你來這,肯定不會是專門來探望我這個老頭子。說吧,你想做什麽?”
“老爺子明鑒,小子今日來此,的确是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多利微微一頓,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正色對老人說道。
“我想帶走瑪利亞的主體。”
多利此言一出,滿堂俱驚。
站在遠處的審判所幹部紛紛露出了驚容,就連多利面前的老人都有些不自覺的眯了眯眼。反觀說話的多利倒是一臉從容,仿佛他剛剛所說的只是吃飯喝水一樣的小事。
“小葉啊,你不會是在跟我這個老頭子開玩笑吧。”
老人的話語雖然依舊和藹,但聲音中卻已經隐約帶上了怒意。這位執掌審判所四十多年的老人身上的威勢絕非尋常,與他正面相對的多利一瞬間感覺自己仿佛被小山壓住了一般,差點喘不過氣來。
“老爺子。”多利深吸了一口氣,額上冷汗不住滾落,但卻依舊強撐着開了口。
“您或許不清楚,我剛出生的時候,我父親就把他的權限轉移給了我。”
老人聞言面色微變,他收起了壓制多利的氣勢,等對方繼續說下去。
“我擁有瑪利亞的SSS+級權限,只要我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瑪利亞就會立刻啓動自毀系統。”
自毀系統?
沒有人還能保持鎮定,在這裏的所有人都明白瑪利亞對于整個流放者同盟來說意味着什麽,一旦失去瑪利亞,整個流放者同盟就相當于在一瞬間解體崩塌。
“老爺子,我父親的死因我想您肯定也清楚,雖然我相信您不會害我,但我想我還是先把這件事說出來比較好。”
多利看着眼前面色陰沉如水的老人,慢吞吞的給對方心裏加了一塊沉甸甸的磚。
“你父親的死,我也有責任。”
老人聽了多利的話面色稍微有些緩和,他淡淡的接了一句,深深的看了一眼多利。
“你想要帶走瑪利亞,是為了什麽?”
“為了保護它的安全。”多利坦然與老人對視,開口說道。“這是瑪利亞的判斷,我希望您能幫我。”
“瑪利亞的判斷?”
“您看了這個就會明白了。”多利掏出便攜終端,水藍色的光屏出現在半空中,一行又一行的黃色字跡在上面浮現。老人眯眼看着這些資料,良久,緩緩的開了口。
“班卓家的勢力過盛的确對同盟的發展有嚴重影響,但我并不認為他們有可能傷害到在我保護下的瑪利亞。”
“如果我告訴您,他們手上還有一臺與瑪利亞同等級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