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43)

夠承受的範圍,血紅色的光束利劍一般倒插入涅槃城,接着什麽都沒有了。

火焰,城牆,人,整個涅槃城都不見了。

光芒散去,空曠的地面上,只留下一個巨大的圓形深坑。

…………

視線恢複的下一瞬,萊昂就看見了血。

滴答滴答,溪流般從眼前淌落的鮮血。比炎流更豔麗,比水更溫暖的液體。他有點恍惚,這血是……誰的?

想起來了,他剛才看見了龍離的臉,對方那雙燃燒之瞳中焰光冷酷異常,寫滿了冰冷的殺意。

這麽說,他是被龍離殺了嗎?

不,不對,他明明還沒死。

視線漸漸清晰。

屬于人類的軀體在眼前現出全貌,那已經不能算是全貌。用殘缺的身體擋在萊昂身前,死死抓住插在體內那柄血紅大刀的人劇烈的抽搐着,鮮血從他全身的傷口中崩流,他站在那裏,挂在穿透了身體的血紅大刀上,艱難的喘息。

怎麽可能。

萊昂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無法接受此刻出現在眼前的景象。不僅僅是他,從不遠處站起身的修伊和溯曉也震驚的無法言語,只能呆呆的注視着那個身影。

比他們更加震驚的,是祖龍。

他被炎流引上了錯誤的道路,幾經周折終于趕到了涅槃城,卻正看見被萊昂一槍穿透頭顱的弗雷。狂怒之下,他對萊昂發起足以毀滅掉整個涅槃城的攻擊。

就在他即将使用龍離的身體将萊昂送入地獄的前一刻,一個人突兀的擋在了萊昂身前。

一瞬間,一切都無可挽回。

冷酷的燃燒之瞳中出現裂痕,祖龍下意識的松開刀柄,伸出手去觸碰那個身影。可他一松開刀柄,那個身影就帶着他的大刀一起向後摔倒。

摔倒在萊昂身旁。

疲憊的睜着眼,那雙血色的火瞳焰光黯淡,弗雷咳着血,偏頭看向身邊的萊昂。

他眨了眨眼。

下一刻,弗雷的臉被扳正,臉色異常難看的祖龍将手貼上他額心那個被長□□出的血洞,瘋狂的向其中輸入起能量。

咳血的頻率得到了抑制,讓人感覺很舒服的熱度從貼在額心那只手掌中傳來,弗雷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漸漸平緩。他看向祖龍,對方也正看着他。

弗雷道:“果然……救了我好幾次的……是你。”

祖龍沒有回答,只是以異常複雜的表情看着他。

弗雷道:“你是誰?為什麽要救我?”

祖龍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道:“不想死就閉嘴,別浪費能量。”

弗雷道:“可我想死。”

…………

燃燒之瞳中焰光一瞬間暴漲,接着又悄然被收斂。祖龍深深的蹙起眉,冷冷道:“我不準許。”

弗雷笑了,他一笑血就從嘴裏溢了出來。

他道:“想死都不行……這太沒道理。”

他似乎失去了說話的欲望,合上眼不再看祖龍。就在這時,一個帶着顫音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你為什麽……要救我?”

弗雷沒有睜開眼,也沒有回答。不用看他也能猜到萊昂此刻是副什麽表情,也許心情好的時候他還有興致回答一下這個蠢問題,可他現在的心情實在不怎麽樣。

這種愚蠢到家的問題,你就自己去找答案吧,混小子。

生命在流逝,弗雷已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感受,殘酷而解脫的感受。祖龍輸入進來的能量無法在已經殘破的脈絡中留存,他所做的僅僅只是将弗雷的死期往後拖延那麽一小會罷了。

更何況,弗雷一絲求生的意志也無。

所有人都想他死,連母親大人都放棄了他,他活着真的很沒意義。

額心貼着的手掌真的很溫暖,就像很久以前,他所曾經擁有過的那些溫暖一樣。他欣喜的看着花朵盛開,戴着孩童為他編織的花環,被人們溫暖的笑容簇擁。他欣喜的看着田地豐收,唱着喜悅的歌謠,與人們在明亮的火焰旁舞蹈。

那些溫暖與喜悅,那些笑容與感謝,讓他那麽懷念。

弗雷喃喃道:“讓我死吧。”

祖龍停止輸送能量,擡起手,給了弗雷一耳光。俯身将弗雷摟進懷裏,他疲憊道:“這世上誰都可以死,你不行。”

燃燒之瞳安靜搖曳,祖龍将右手貼住地面,細小的炎流脈絡從掌心探出,穿透堅硬深厚的岩層直抵星球最深處。

【醒過來!珀若絲!】

呼喚着在記憶中沉寂已久的名字,祖龍的意識在那片浩瀚無邊的意識海洋中已語言的頻率震動。

【醒過來——】

【珀若絲——】

他擅長的只有破壞,他救不了弗雷,只有被他所呼喚的母炎具備這樣的能力。雖然被母炎指引到錯誤的方向而沒能及時救下弗雷,但祖龍絕不認為母炎會想要弗雷死。

因為弗雷是她的兒子,唯一的、真正的兒子。

【給我醒過來!珀若絲!】

【我已經失去了他,所以不要再讓我失去……他留給我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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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形容的景象,似乎在一瞬間,一切都偏離了原有的軌道。

萊昂感覺自己的精神已經到了極限,也許在下一刻他就會暈倒。但是在那之前,他想弄明白一件事。

為什麽……為什麽弗雷要救他?

驚愕,困惑,煩躁,種種心情在身體裏糾結。弗雷那種擺明了懶得回答的态度也讓他更加不舒服,就像喉嚨裏梗了根硬刺,不上不下刺得腦髓都發痛。

看着奄奄一息躺在祖龍懷裏的弗雷,萊昂只覺得心裏有把火在瘋狂燃燒。

他的拳頭已攥緊。

想揍人,想提着那家夥的領子,大聲質問他為什麽。

萊昂需要得到一個能夠讓他接受的理由,否則他會終生都無法從弗雷這個噩夢中醒來,哪怕對方已經死去。

他伸出手,蓋住了弗雷額心被他刺出來的血洞。

體內的能量其實早已枯竭,萊昂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力。他的手臂因為力竭而輕微的顫抖着,但眼神中卻沒有絲毫動搖。

萊昂道:“睜開眼回答我,你為什麽要救我?”

弗雷居然真的乖乖睜開了眼,他嘆了口氣,道:“把手拿開,你的能量對我沒用。”

萊昂道:“在回答完我的問題前,你別想死。”

他皺緊眉,更多的能量通過他的手流入弗雷的身體。

弗雷擡起尚且完好的左手,覆住了萊昂蓋在自己額心的手掌。他沒力氣拉開那只手,因此只是輕輕的覆住。

弗雷道:“夠了。”

他的聲音有些虛弱,意識已經有些模糊。沒有祖龍和萊昂的能量吊着命,他早就該死了。

弗雷道:“好好活下去,你的命是雷洛拿命換的,你沒有失去它的資格。”

萊昂,是沃德和雷洛留給他的寶物,是他漫長生命中所剩不多的溫暖之一。

仿佛被抽幹了力氣,萊昂的手從弗雷額心悄然滑落。他其實早就意識到弗雷不會殺他這個事實,只是理智上始終無法承認。如果弗雷想殺他,那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但無論使用怎樣的方式去折辱他,弗雷始終不曾顯露出哪怕一絲一毫想要殺他的意念。

他本以為,弗雷只是想讓他活着去體會什麽叫做生不如死。

如果換個角度去想,弗雷對他所做過所說過的那些事那些話,根本不像是在折辱敵人,反倒像是在打磨教育不夠成熟的後輩。

…………

在此時此刻突然明白這一點的萊昂,心裏突然開始刺痛,這痛楚來的突然,一瞬間就刺入了脊髓,紮進了靈魂。

痛不欲生。

不是後悔那麽單純的情感,就像拿針紮破鼓脹的氣球,那是發出‘噗’的一聲,空洞又巨大的銳痛。

弗雷合上眼,他不想看到此刻萊昂臉上的表情。他不是那種會為他人着想的溫柔人士,做不到背負着仇恨去死這種偉大的事情。付出了心血就希望得到回報,期待太多,所以一直在失望。

說起來,這懷抱真溫暖啊。

弗雷滿足的露出微笑,能死在這麽溫暖的懷抱裏,證明他還沒凄慘到家。他最喜歡的是看到他人因為自己而展露笑容,不過如果有人為他哭泣,那也不錯。

他走過炎獄的每一寸土地,見過無法計數的燦爛笑顏。歷史追随着他的足跡,星球亦在他的手中改變。

然而生命若沒有盡頭,擁有的一切也終将成為過去,空留寂寥。

【晚安,我的炎獄。】

====================《晚安》完=====================

作者有話要說: PS:老子最愛的弗雷= =。。。。。。。。。。。。。。捶地。。。。。。啥都不說了。。。。

☆、終結

末世歷八年元月五日,炎獄西大陸涅槃城,深坑底部。

不同尋常的風刮起,在場的所有貴族在同一個瞬間,感覺到了某件事的發生。

他們看着那個人,瞳孔深處的本源火焰突然發出尖銳的刺痛。

持續的、尖銳的、空洞的刺痛。

看不見的波紋在空間中極速擴散,從空曠的荒野到遙遠的城市,但凡有炎流脈絡存在的地方,這波紋就存在。所有的貴族在這一刻,都聽見了這聲殘酷而凄厲的喪鐘。

他們在一瞬間明白,他們失去了什麽。

曲下膝蓋,垂下頭顱,合上火瞳。厮殺的戰場,華貴的宮殿,人來人往的大街,無論身處炎獄的何處,無論在做什麽,貴族們放下一切,向着同一個方向鄭重哀悼。

公理還是私怨,喜歡還是厭憎,都已無關緊要。

喪鐘已敲響,致哀以外,無他。

正在公會總部辦公室批閱文件的倫薩心髒突兀抽緊,手中焰筆在紙上畫出一道扭曲的痕跡,他捂住胸口,莫名想哭。

停靠在某個小湖湖畔的巨大艦船的艦橋上,米蘭多的年幼女王正百無聊賴的折着紙鶴,她扯着紙鶴的尾巴,一不小心将它從身體上扯了下來。

…………

祖龍不再呼喚。

他将自己的意識從那片意識海洋中收回,擡起右手,輕輕為弗雷撥開額上亂發。

這已不是第一次。

空有一身強大無匹的力量,卻保護不了想要保護的人。一切都有其平衡,他既然掌握了毀滅之力,就不可能擁有守護的能力。

正因為太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才會選擇沉眠,将力量與情感一并封印。

【斯塔爾,我又失敗了。】

【你留給我的寶物,我還是沒能保護好。】

祖龍撫摸着弗雷的臉龐,眼神漸漸平緩下來。似乎意識到即将發生什麽不太對勁的事情,在祖龍身體的裏面,龍離的意識發出了警告。

祖龍也不理他,徑自抱着弗雷站起身。

【喂!你要幹嘛?】龍離的意識猶在垂死掙紮,他已經感覺到前所未見的危機即将降臨。

祖龍閉上了眼,龍離的視野也跟着被封閉。

【雖然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不過現在沖動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龍離繼續掙紮,他已經有些語無倫次,因為他發現身體中的能量正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被消耗,簡直就是在自殺的速度。

對于現在這個結果,龍離還是很滿意的。弗雷為了保護萊昂而被祖龍誤傷致死,這個結果龍離真的是沒預料到,卻比他預料的好上許多。

雖然他知道祖龍肯定會發飙,但這是炎獄,祖龍就算把這顆星球全毀了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說不定還會悄悄拍個掌叫聲好。問題祖龍發飙的方式,似乎跟他猜測的有很大不同。

【你受打擊過大想要自殺可以,先把我的身體還給我好不?】龍離準備跟祖龍搶奪身體的所有權,開玩笑,他可完全沒有坐以待斃的覺悟。

【安靜一邊呆着,我保你死不了。】祖龍終于抽空給他回了句話。

龍離居然真的乖乖閉了嘴。

祖龍的保證龍離是相信的,而且從某種角度來說,龍離對祖龍還是相當感謝的。雖然在弗雷的問題上祖龍給他制造了一堆麻煩,可如果沒有祖龍,龍離現在已不知死了多少回。

他跟祖龍的确相當合不來,但這并不表示他不承認祖龍多次出手救下他的恩情。弗雷對祖龍的重要程度,作為第一當事人的龍離深有體會,所以他也不想在這種時候給祖龍找事。

失去珍視之人的感受,龍離早已不是第一次體會。在弗雷的事情上他沒有發言權,因為他打從心底裏期待着對方的死亡。

他希望弗雷死,祖龍想讓弗雷活,這本來就是絕對矛盾的事情。偏偏他跟祖龍的意識都存在于同一個身體上,這種矛盾就變的不可調和。能有現在這種結果,龍離真的已經相當滿意,對祖龍落井下石這種缺乏智商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能量儲備已經下降到一個極度危險的區位,祖龍卻完全沒有收手的意思。龍離的意識保持着沉默,盡管他已經開始感覺到能量幹涸的痛苦。

當初在巴洛克城,他抱着龍铮的屍體,也曾想毀滅一切。那種境況下,如果心中的痛楚得不到發洩,人真的會瘋掉的。

抽筋挖髓一樣的痛楚從身體各處傳達到意識中,龍離依舊沉默,他即已決定相信祖龍的保證,那就不會再幹涉對方的行動。

祖龍睜開了眼。

視線恢複的下一刻,龍離怔然不知該如何言語。他眼前出現了一片純黑的空間,那黑色太純正,純正的不像真實的存在一般。而他就在這片純黑的空間中,飛翔。

全身有黑火纏繞,身體全長可以繞炎獄星球表面轉四分之一圈的巨大生物現身于世。凡其所經之處,一切物體均被燒為焦炭。

從未見過這種生物的炎獄人大多被吓得軟倒在地,眼前所見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在炎獄,就算是體型最大的魔獸,至多也只有幾座山峰堆疊那樣龐大。

龍離看着自己的身體,幾乎在一瞬間就認出了這是什麽。

這不折不扣,正是藍海上每一個Z國人都知道的——

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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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宛如被墨水澆透,驟然變成一片漆黑。炎獄的天空從未像此刻這般黑過,這片黑暗将事物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讓人有種天空其實根本不存在的錯覺。

龍是炎黃文明的文化符號,與西方那種形似蜥蜴惡名遠揚的龍不同,在炎黃子孫心目中的龍是有着九形,偉大尊崇的象征。

真正的龍是不存在的,龍離一直這麽以為。

自末日降臨那一天起,他見過了太多的離奇事物,自認對于這種事情的承受力已經相當堅挺。可了解清楚此時此刻的情況後,他還是無可抑制的陷入了目瞪口呆的極度震驚當中。

……龍。

真的是龍。

他變成了……龍?

在龍離驚駭的注視中,祖龍終于有了下一步行動,只見他探出一只巨大的龍爪,将自己的左眼挖出,把弗雷的屍體放進了空出的眼窩中。

一爪捏碎那顆鮮血淋漓的巨大龍眼,祖龍的誓言穿透了這片天空,向着某個遙遠而浩瀚的空間延伸。那是遠在這個世界之外的,遙不可及的地方。

【敬告諸方存在,吾乃終焉之龍安瑟斯崔,以太古龍族盟約起誓,以此眼為證,将奉此人為主,将生命、靈魂、力量與其共享,直至消亡。】

尚未從失去左眼的劇痛中反應過來,龍離就聽見了祖龍的誓言。他心中陡然升起極端不妙的預感,然而在下一刻,他就無暇再想那些。

靈魂在震顫,被烙下永恒的誓約烙印。

自遙遠的某處對祖龍的誓言發來了回應,一道迅疾到無法捕捉的閃電陡然降下,刺入祖龍的左眼。

誓約,成立。

左眼滾燙,生命力和力量乃至靈魂都被強行向其中扯入。龍離的意識漸漸恍惚,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他聽見了祖龍的聲音。

是在說‘抱歉’還是‘再見’?龍離沒聽清。

但願是後者。

…………

天空恢複成原本的顏色,那個突兀出現的巨大生物突兀的消失,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人們揉着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發了個白日夢。

萊昂坐在原地,早已透支的身體和精神終于再也撐不住,他茫然的眨了眨金紅色的火瞳,緩緩向後軟倒。修伊出現在他的身旁,正好将他接住。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這真是至理名言。”

溯曉把玩着那枚一直被握在手裏卻沒派上用場的橢圓形炎晶,感慨萬分道。

修伊抱起萊昂,道:“我送萊昂回去,爛攤子你來收拾。”

溯曉道:“為什麽是我?”

修伊道:“我記得你遲到那筆帳我們還沒算。”

溯曉立刻認罰,認的幹脆利落:“我幹。”

他又道:“我打算對外宣布血眼之主已經死了,你有異議沒?”

修伊沉默了片刻,道:“沒有。”

兩位王者兩句話間,已經決定了足以震驚整個炎獄的一件大事。

修伊帶着萊昂離去,溯曉則留在涅槃城的遺址附近處理遺留下的各種事務。在初步整理完這個巨大的爛攤子之後,他拖着疲憊的身體來到了涅槃城附近某座小城的某間旅館內。

在那裏等待他的,正是始終未在今次燃燒慶典上露面的風皇修斯特。

仿佛普通學者一樣的男人床鋪上擺滿了各種書籍,溯曉走進房間時他正靠在床上看着一本人物傳記,看的津津有味全神貫注,就連溯曉走進來都沒發覺。

拉了張椅子在桌邊坐下,溯曉幹咳了一聲,試圖告知那位大人物他的存在。

放下書,風皇修斯特看向溯曉,驚訝道:“你居然被打得這麽慘?”

溯曉道:“托你的福,我去跟龍幹了一架。”

修斯特笑道:“怪不得,怎麽樣?弗雷死了沒?”

溯曉嘆口氣,道:“本來是死了,現在也許又活了。”

修斯特道:“母炎已經被我控制住,他是怎麽活的?”

身為貴族目前最上位的強者,風皇修斯特在稱呼母炎時卻并沒有使用敬稱。

溯曉道:“不清楚,反正他跟龍一起消失了,是否真的還活着目前無法确認。”

修斯特道:“那就去查吧,查出結果跟我說一聲。”

溯曉道:“成啊,把你的影衛借我幾個先。”

修斯特從懷裏掏出個東西,相當随意的丢給溯曉。

他道:“不用還了。”

溯曉看了看手裏的東西,發現那是一枚菱形的牌子。他把牌子收起來,起身走到床邊,倚着修斯特睡了下去。

伸手抱住修斯特的腰,溯曉道:“六個小時後叫醒我。”

修斯特拿起剛才放下的書重新看起來,笑着揉了揉溯曉的腦袋道:“遵命,我的王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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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歷八年元月七日,藍海曼陀羅城。

【下午三點,‘藍海’總部大樓,總參謀長辦公室。】

“鐘參謀長,血旗王修伊剛剛發來急電。”

鐘琴停下筆,從秘書官手中接過那份電文,只看了一眼,目光就驟然凝滞。

【血眼之主弗雷死亡,龍離攜其屍體失蹤。】

“立刻通知全體高層幹部,召開緊急會議。”鐘琴命令道。

“是。”秘書官領命快步離去,辦公室內只剩下鐘琴一人。她放下手中的電文,從來都鎮定冷靜如鋼鐵的臉上,赫然顯露出一抹茫然的神色。

【下午三點半,‘藍海’總部大樓,最高會議室。】

“首先是确認這個情報的真實性,接着就要展開調查,盡一切可能找到司令。”

會議室中人心浮動,畢竟這個消息太過震驚,一時間大家還都難以消化。反應最激動的應該就是那幾位貴族,無論是血眼之主的死亡還是龍離的失蹤,對他們的影響都是最大的。畢竟他們這些貴族效忠的不是‘藍海’,僅僅只是龍離個人而已。

鐘琴的目光巡梭着在座的‘藍海’衆高層,發現可洛克不在情報系統就沒了首腦,這一點的确很不方便。既然這個情報是血旗王修伊發來的,那麽就應該派貴族去确認情報。

“佛羅艾,你作為使者去血之王冠,向血旗王修伊當面确認這個消息。”

“哦,好。”佛羅艾随意的開口接下了任務,這兩年他作為聯絡官,幾乎就是在曼陀羅城和血之王冠間來回跑。只不過驟聞龍離失蹤讓他的心情有點亂,因此回答的聲音也有些混沌不清。

“蜃,你去挑人組成搜索小隊,随時待命準備前往炎獄。”

“我知道了。”蜃點點頭,接下了任務。

“路克,你去發布任務,盡可能多的收集相關情報。”

“是。”

…………

“本次會議內容目前定為機密,任何人不得向外洩露。”

“散會。”

【下午四點,藍海龍騰基地,總指揮室。】

“龍離失蹤了?”

謝泯然雖然使用的是疑問句,但語氣卻半點起伏也無。

“是血旗王修伊發來的情報,據說他出現在貴族的燃燒慶典上,帶着血眼之主的屍體一起失蹤。”通訊器那端的鐘琴道。

“缺乏情報,我無法進行分析。”謝泯然漠然道。

鐘琴沉默。

“據我所知他跟貴族的獅心王萊昂有很深的交情,你可以派人去獅心王萊昂那邊了解情況,應該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鐘琴道:“好。”她挂斷了通訊。

謝泯然拿着通訊器,突然露出了罕見的苦笑,敢擅自挂他電話的人,也就鐘琴這獨一個。

幽白色的冷光燈照亮了整個指揮室,謝泯然靠坐在辦公椅上,操作着手上的小型計算儀器。他的桌面上還有一些工作沒做完,目前新人類改造計劃并沒有在‘藍海’全境範圍推行,而是專門劃出了一個省級的區域設立試驗區,将願意接受改造或已經改造完成的新人類聚集在其中。

謝泯然放下計算儀,叫來了黑一。

謝泯然開門見山道:“我将委任你為藍區的首席執行官。”

藍區就是那個獨立試驗區的簡稱,全稱則是‘藍海新人類計劃試驗區域’。

黑一道:“為何要在藍區設立政府?”

謝泯然道:“藍區很快将無法作為單純的試驗區域而存在,我派你去的目的不是設立政府,而是建立軍隊。”

黑一道:“您想讓藍區獨立?”

謝泯然道:“那是最壞情況,如果在三個月後龍離仍未回來,那就是必然的結果。”

黑一聽到龍離的名字臉色微微一變,他已經明白了謝泯然的意思。

謝泯然道:“現在的‘藍海’看似很好,可是發展過快也在其內部積壓了太多隐患。新人類,貴族,藍海原住民,炎獄移民,這些利益團體之間的紐帶太過薄弱,如果沒有龍離作為關節去壓制,必然會分崩離析。”

黑一道:“新舊流放者同盟已經達成和議,公會在藍海的殘餘勢力近期也有反撲的跡象,我會盡可能快的在藍區建立起武裝力量。”

謝泯然點頭,道:“你去吧。”

黑一行禮告退,步至門口忽然回頭問謝泯然。

“大人,您是希望龍司令及時趕回來,還是希望他就此永遠消失?”

謝泯然聞言看了黑一一眼,道:“當然是前者。”

黑一不再多言,邁步離開指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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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歷八年元月七日,炎獄北大陸,獅心王王城。

從整整兩天兩夜的昏迷中醒來,萊昂一睜開眼,就看見了修伊。

他緩慢坐起身,拿起侍從送上的清水一口喝幹,接着道:“現在什麽時候了?”

修伊道:“你已睡了兩天。”

萊昂微怔,道:“原來才兩天。”

昏迷中,他好像做了特別漫長的夢,讓他以為自己這一覺似乎睡了很多年。

修伊道:“不論你心裏怎麽想,還有許多事在等着你去做。”

萊昂道:“我知道。”

他已經睡醒,并且不打算繼續睡下去。

修伊道:“我們對外公布弗雷已死,但你也知道,他很可能還沒死。”

萊昂道:“我會私下派人去找他,還有龍。”

修伊道:“血眼之主的死訊已傳開,接下來我會對族內進行大規模的整頓,我需要你的支持。”

萊昂道:“在對我有利的情況下,我會全力支持你。”

這是最理所當然的回答,修伊也絲毫不覺得意外,他與萊昂并不是親密到互相不計代價的關系,他們只是彼此信任。

萊昂起身走下床開始着衣,侍從意欲上前幫手卻被他揮退。旁觀着這一幕的修伊用純欣賞的目光注視着萊昂那具強健卻并不魁梧的身體,發現對方身上各式各樣的傷疤多到無法計數。

那都是些年代久遠的舊傷。

他們這些貴族王者也是從下面爬上來的,即便有着強力的靠山,自身沒有為王的力量與器量也是白搭。

修伊忽然道:“其實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萊昂系着褲腰帶,頭也不回道:“你想問就問,別跟我拐彎抹角。”

修伊就問了:“你跟龍到底誰上誰下?”

萊昂手上的動作一滞,他回頭深深的看了修伊一眼,知道自己中了套。無論他是否回答,又或者怎樣回答,那位以智謀著稱的王者都能從他的反應中猜出真實的答案。

修伊露出微笑,道:“原來如此。”

他打量着萊昂赤裸的脊背,感慨道:“我真羨慕龍。”

能把這麽強勢的王者壓在身下肆意玩賞,想必成就感非同一般。

萊昂手臂的筋肉不自覺繃緊,這件事始終是他心中無法抹除的痛,偏偏每次見到那個人,他就産生不了任何反抗的意志。

萊昂想,等這次找到龍之後,他也許該試着跟對方好好談一談這個問題。

…………

确認萊昂的狀态沒有問題後,修伊便離開北大陸返回自己位于東大陸的王城,他需要處理的事情早就堆積成山。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萊昂與修伊這兩位王者的對話中,始終未曾提及那個短暫現世卻震驚了整個炎獄的巨大生物。他們都曾親眼目睹龍離變身的全程,卻都也不願承認這一事實。

那已經完全超越了他們的理解範圍。

那不是應該屬于這個世界的存在。

萊昂對自己的情報系統下達了全力搜尋弗雷和龍離的命令,他必須在所有人前面找到那兩個人。

他的心髒還在抽痛。

一切都變得亂七八糟,他已經不再擁有憎恨弗雷的理由,相反,還欠了對方一條命。事實就是這樣,無論他願不願意接受。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寧可死在祖龍手上,也不想被弗雷救。

因為這個事實,他前面的人生被統統否定。曾經執着于殺死弗雷的自己,顯得是那麽愚蠢和可笑。

無論心中有怎樣的感受,萊昂還是決定接受這個事實。

他會找到弗雷,償還他欠對方的恩情。他會放棄自己的仇恨,并且承認那是錯誤的。

……那真的是錯誤的嗎?

萊昂扪心自問,他無法回答。他只是……很難受。

但那已不再重要。

他已經失去了仇恨的資格,他這條命,是弗雷救的。

只是那些與仇恨一起沉澱在內心深處的傷痛,那些失去的珍貴寶物,那些不複再有的笑容與溫暖,将追随着他,直至死亡。

他的仇恨,就此終結。

======================《終結》完=====================

作者有話要說: PS:為毛會這麽小字捏?= =存稿流無法預覽效果,所以不知道是個啥樣。。。如果頁面出了問題就到時候再說吧= =話說某終于把這糾結的你殺我殺大家殺弄出來了。。。安慰

☆、兩個傻瓜

【好黑。】

視野中一片漆黑,意識在漂浮、翻滾、緩慢墜落。

【眼睛……睜不開。】

睜開眼的指令下達了許多次,身體卻沒有做出相應的反應。身體存在的真實感幾近于無,只是因他認為自己擁有而存在。

源源不斷的,有東西從身體中被抽離。

溫暖而濕熱的觸感從臉上傳來,是毛巾嗎?嘴被撬開,某種流質被送入,嘗不出味道。

【我究竟怎麽了?】

他的意識再度陷入混沌。

…………

搖搖晃晃,搖搖晃晃。

龍離睜開眼,帶着朦胧光霧的視野不甚清晰,景物在輕微的左右搖晃,感覺不太真實。

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發現自己正被人背着行走。

緊貼着臉頰的是灰白色的長發,龍離動了動脖子,往前湊近想要看清對方的臉。結果他的動作也驚動了正背着他的人,在龍離吃驚的目光中,對方停下腳步,扭頭向他看了過來。

雖然閉着眼看不見那雙标志性的血眼,龍離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弗雷的臉。

居然真的又活了。

龍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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