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節課是英語課,他還有十分鐘的課間休息時間可以寫作文
仍有髒東西。
虞君通過手機看到自己的臉,再次被自己的蠢樣擊敗了。他竟然能夠從一大早就犯蠢,人生觀不得不有所颠覆。虞君在心裏哭笑不得。
“它還沒開始唱歌,是還沒到九點嗎?”就在虞君飽受內心煎熬時,奚盟忽然用好奇的聲音問道。
虞君一怔,看看手機的時間,翻身趴在枕頭上,把奚盟剛剛扶起來的Raby再次推倒,說:“還有三分鐘。”
奚盟奇怪地看着他把小兔子放倒的行徑,再度把Raby扶起來,讓它好好地坐在兩只枕頭中間。
“呃,起床之前就坐起來,會不會有點兒像夢游?”虞君質疑着他的做法,尴尬地眯了眯眼睛。
奚盟一聽似乎是這麽個道理,不得不同意道:“好像是有點兒詭異……”說着,他伸手把Raby推倒了。
虞君看着他利落的手法,心裏登時有些訝然。
奚盟倒是不以為意,拿起自己的手機對了對時間,同樣趴在枕頭上,期待地說:“還有一分鐘。”
似乎成敗在此一舉,虞君滿心地期待Raby可以有如期的良好表現——盡管他自己對此非常自信——好讓奚盟淡忘自己一大清早的糗事。
“它的時間是通過什麽校準的?”随着時間一點一滴地減少,奚盟變得更加期待和雀躍,忍不住問。
虞君說:“目前還是通過上一次連通電腦時,跟電腦上的時間校準。測試過,一周以內不會有時間偏差。我昨晚才連過一次電腦……來了!”
話音未落,Raby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時間之快将奚盟吓了一跳。緊接着,它毛絨絨的身體裏不知哪一處發出了歡快的童聲,唱着活潑輕快的歌曲,但身體仍然躺在兩只枕頭中間,沒有變化。
奚盟原本以為它會站起來或坐起來,沒想到沒有,心底不免感到有些可惜。不過Raby能做到這一點已經很厲害了,他不想向虞君提出質疑,便把本就很值得高興的事情脫口而出,笑道:“這個歌挺可愛的。”
“嗯,它還有一個功能。像這樣,把手放到它的肚子上——”虞君把手放到小兔子毛絨絨、圓鼓鼓的肚子上,歌聲立即停止了。在奚盟驚異的目光中,虞君挪開手,Raby再次唱起了歌。他解釋道:“只有手一直放在上面,它才會不唱,否則會一直單曲循環。這個是防止睡懶覺的設計。”
奚盟啞然無語,半晌道:“好鬼畜的設計。”
沒想到他用的竟然是這麽一個形容詞,虞君“呵呵”幹笑了兩聲,解釋道:“因為檸檸超愛睡懶覺。”
畢竟是為了妹妹而設計的玩具,當然要量身定做。虞君這麽說,奚盟完全理解了。他了然地點頭,問:“那怎麽把這個鬧鐘停止?”
虞君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抓起兔子,把尾巴往下推了一下,說:“土方法,強制關機。”
奚盟始料未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既然Raby已經開始唱歌,說明時間也不早了。兩人都起了床,把各自的被子疊好,又一起将收拾好的地鋪放回原處。
做完這些,奚盟正打算進洗手間洗漱,不料卻看到穿着睡裙的虞檸先一步沖了進去,“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就連跟着走過來的虞君也愣了愣。虞君知道妹妹的習性,她早上總要在洗手間裏呆上很長的時間,也不知道在裏面搗鼓些什麽。總之,虞檸能在裏面呆上半小時,常常直到家人催促才肯從裏面光鮮亮麗地走出來,為此,她沒少遲到。
虞君平時在家,為了避免和她撞上使用洗手間的時間,總要比她早起。現在看奚盟在一旁等着,虞君不免感到自己令客人為難了。他建議道:“要不,帶你去主卧的洗手間?”
“不用了。”奚盟确實有些急,可還是決定忍着。主卧畢竟是主人家的私密空間,奚盟覺得自己第一次來虞君家,用家中主人的洗手間不太合适,說:“我不急。”
虞君原本也猜想,像奚盟這麽好的教養,哪怕自己這樣建議他也會客氣謝絕。結果确實如此。想到奚盟每次在他提起虞檸時,總說他是個溫柔的哥哥,虞君忍住了去敲打洗手間的門,把這個拖拖拉拉的妹妹從裏面趕出來的沖動。
“你待會兒就回家嗎?”虞君找了個話題以化解即将冷卻的氣氛。
奚盟點點頭,說:“我媽媽今天回來,我得回去跟她商量搬來這個小區的事。”話畢,奚盟自己先懵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還沒有徹底睡醒,該有的清醒仍未健全。
虞君也聽出了他話中的端倪,為此愣了愣。可他沒有欣喜若狂地追問——哪怕他心裏确實十分雀躍,他只是開心地笑了,充滿期待地說:“等你們搬來時,我去幫你們搬家?”
“什麽搬家?”這時,虞檸從洗手間裏出來,臉上擦的保濕乳液還沒完全吸收,亮晶晶的一張臉。
“呃。”虞君尴尬地看了看同樣不好意思的奚盟,說,“他們家要搬來我們小區。”
她一邊将臉上的乳液按摩吸收,一邊往房間裏走,輕描淡寫地說:“歡迎啊。”
對比自己,妹妹這态度簡直是敷衍。虞君啞然無語,轉而看向忍住笑的奚盟,忙道:“你先用吧,我去主卧。”
“嗯,好。”奚盟走進去,關上門以前問,“待會兒去哪裏吃早餐?”
虞君稍作考慮,反問:“你想吃包子還是面包?不然我們還是去蒸汽咖啡館吧,那裏的火腿芝士三明治蠻不錯。”
“也幫我帶一個回來呗,加一杯美式。”虞檸在房裏主動地下單了。
虞君心裏啧了一聲,沖奚盟赧然地笑了笑,又不客氣地對妹妹說:“初中生喝什麽咖啡?不準喝!”
“那麽換抹茶拿鐵!”她回道。
眼見奚盟對自己笑過以後,關上了洗手間的門,虞君快步走到房間門口,敦促道:“讓你別在客人面前穿睡衣,那麽點兒布,像什麽話?趕緊換衣服。”
“咦?”虞檸正對着鏡子畫眉,扭頭沖他俏皮地笑了笑,說,“他是客人?我以為不是咧。”
虞君聽得一怔,窘了半晌,厭棄道:“你平時就不能看點兒正經漫畫?”
她輕聲哼着歌,充耳不聞。
“你這描眉抹粉的,要上哪兒去?”對于剛上初中就開始化妝的妹妹,虞君心裏總有不少無奈。家中的爸爸媽媽也是反對她這樣做的,常常教育她說小孩子純真自然就是美,偏偏虞檸恰恰是不想承認自己是小孩子的時期,這教育反而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約了同學去圖書館自習。”虞檸往鼻梁兩側打陰影,頭也不回地說。
虞君眉頭一皺,質疑道:“你确定?”
她終于正視自己的哥哥了,無比肯定地說:“我很确定。”
他走進屋裏,抱臂端看了妹妹片刻,不予茍同地搖了搖頭,指着她的鼻子說:“別打陰影了。你的鼻子本來就挺,再打陰影看着像整的。”
“真的?”虞檸眨了眨眼睛,湊到鏡子前仔細看,嘀咕道,“好像是。那我擦掉好了。”
“三明治和抹茶拿鐵是吧?”他走出去前,向她确認。
她仍在認真化妝,哼聲應着,說:“謝謝哥哥。”
盡管和虞君約好,在暑假時要為了幫虞檸買到湯圓而一起打工,可奚盟短時間內卻着實想不出要靠什麽打工賺錢。在這一點上,他覺得自己比起虞君來說差了許多。雖然虞君并沒有告訴他打算打怎樣的工賺錢,不過奚盟卻莫名地認定他肯定有許多選擇的餘地,不像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到要如何下手。
虞君仍要補課,但奚盟的暑假則已經開始了。想到自己的暑假會早于虞君結束,奚盟迫切地需要一個方向。從虞君之前展示的那張比熊犬照片上看,湯圓的品相不錯,奚盟估計如果是普通的打工,一個月時間起碼得打兩份,否則買不到。可是,他要打什麽工?去快餐店兼職?如果是這樣,暑假就沒有人在家裏照顧Tieria了——奚盟的媽媽總是特別忙。
奚盟內心小小的苦惱直至吃到咖啡館裏美味的三明治才有所消除。他近乎驚喜地又吃了一大口,在虞君的矚目下,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端起拿鐵來喝。
“好吃吧?”明明已經看出來了,可虞君還是想親耳聽奚盟承認給自己聽。
奚盟連連點頭,說:“很好吃。”
“我平時放假在家,早上都喜歡來這裏吃早餐。其實這裏的金槍魚沙拉也不錯,下次我們再吃?”虞君提議說。
奚盟無意間瞥了一眼虞君面前的卡布奇諾,又看看自己的拿鐵,擡頭對他笑說:“好。”他想了想,問:“你暑假打算打什麽工?”
他将胳膊搭在餐桌上,湊近以後朝窗外指了指,說:“對面那個電腦修理店,我跟老板說好了,給他當一個月的學徒。我幫他幹活兒,順道學些東西。而且那裏還是個快遞代收點,我可以幫忙送點兒快遞,反正送貨範圍就在小區裏。”
不出奚盟所料,虞君果然早有準備了。聽他答完,奚盟有些擔心他反問自己,好在他并沒有。奚盟看他先一步吃完以後,又去給妹妹打包早餐,不禁松了一口氣。
電腦維修店旁邊就是音樂教室,奚盟遠遠地看到一位美麗的女士在門口和一只狗狗玩,旁邊的嬰兒推車裏還有兩只狗狗,其中一只正是湯圓。
他想了想,拿起叉子在拿鐵咖啡的泡沫上畫了幾筆,将殘餘的奶泡勾了出一個小小的狗狗圖案。奚盟端量片刻,并不滿意,索性用叉子把圖案打花了。不過,這個似乎不難,奚盟決定學一學。
☆、1st.
雖然之前虞君曾向奚盟幾次積極地表示,等他搬家的時候一定幫忙,可是當奚盟真正要搬來時,虞君卻因仍在學校裏上課而每天只能看奚盟給自己發來的進展圖片。反倒是虞檸這個丫頭捷足先登,趁着早一步開始的暑假而光臨了奚盟家的新居,甚至和奚盟養的那只古代牧羊犬達成了交友協議。
熄燈以前,虞君一邊吃着宵夜一邊看妹妹新發布的朋友圈,九張圖片全是她和Tieria的合影,配以文字:盛世美顏。看着圖片上個頭巨大的牧羊犬和它身邊嬌小玲珑的小丫頭,虞君幹笑了兩聲。
不知道有了奚盟的這只牧羊犬作伴,虞檸還會不會惦記着她的湯圓?虞君在妹妹的朋友圈裏留下評論,問:你還知道湯圓是誰嗎?
不消片刻,虞檸立即回複道:當然!是即将光臨我們家的新成員!
這句回複虞君剛剛讀罷,便見到妹妹發來消息,說:哥哥,我今天看了看我的賬本,我還有五百元積蓄。下午我到蒸汽咖啡館裏問過Matt,他說暑假我可以在他那裏打工,到時候就能有工錢了!我們可以一起買湯圓!
你才多大?盤子端得動、錢算得清嗎?你還沒到可以打工的年紀,在家好好呆着做功課和看漫畫,錢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會想辦法。——虞君利落地打完了一大段訓導的話,給妹妹發了回去。
她回複了兩個感激涕零的表情,虞君見到後笑了笑,催她趕緊睡覺。
虞檸:對了,我今天在Matt那裏見到奚盟呢!他好像也要在那裏打工。
突然得到這個消息,虞君不由得愣了一愣。關于暑假打工的事,自從他們上回分別以後就再也沒有提起過,虞君心裏盡管為奚盟有這份心而高興,但實際上并不指望他真的這麽做。現在聽說他确實要打工,虞君只覺得自己的心被突然觸碰了一下,似是一塊柔軟的果凍,透明地微微搖晃着。
但他不想跟妹妹過多地讨論奚盟的事情,省得她更加八卦。虞君簡單地回了兩句,再度催她睡覺去了。
既然奚盟已經決定要到咖啡館打工,為什麽他沒有告訴自己?是想要給他一個驚喜嗎?虞君心裏納悶着,又覺得自己後面的這個猜測顯得悶騷,立即掐斷了這個有些狂妄的念頭。
睡覺以前,虞君在床上翻來覆去好幾次,最後還是忍不住給奚盟發消息問起了這件事。按照二人平時聊天的習慣,這個時候奚盟應該還沒睡,虞君從發完信息的那一刻起便開始等待他的回複,可是,直到屏幕暗下來也沒有收到任何信息。
為此,虞君的輾轉反側更嚴重了。難道奚盟睡着了?但是最近二人總要互相道晚安以後才睡覺,直到今晚為止沒有一天錯漏。虞君思來想去,再次忍不住給奚盟發了一條信息,問:你睡了嗎?
萬一奚盟真的已經睡着了怎麽辦?會不會是搬家太累了?想到自己沒兌現自己答應過奚盟的事,虞君感到愧疚和遺憾。又等了片刻,虞君見到距離消息發出去的時間已經過了十五分鐘,只好不甘願地認定奚盟确實睡着了。他把手機放在枕頭旁邊,心懷戚戚地閉上了眼睛。
不料他剛剛閉上眼睛,立即聽到了手機振動的聲響。他連忙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出現的是奚盟的回複,頓時松了一口氣。他回道:今天搬家太累,剛才不小心睡着了。你睡了嗎?
虞君舉着手機,笑着回複道:剛剛閉上眼睛,沒睡着。
奚盟:我今天的确去了蒸汽咖啡館,Matt已經答應我在那裏打工了。我正好可以向他學習法語,一舉兩得。[龇牙]
不愧是奚盟。虞君心裏這麽說着,想了想,又好奇地問:怎麽之前沒有聽你說?要不是檸檸告訴我,我還不知道。
對話框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虞君疑惑地看着,心奇奚盟将要和自己說什麽話,怎麽要寫那麽多字。結果,奚盟發回來的消息卻是:沒怎麽,感覺不是什麽大事,也就沒說。
這話看得虞君愣住了。不知道為什麽,虞君仿佛能夠感覺到電話那頭的奚盟不是特別高興。他心裏叫了一聲糟糕,看着自己剛才問出的問題木已成舟,沒辦法收回來,頓時懊悔萬分。
或許奚盟一開始就不打算把打工地點提前告訴虞君,可虞君非但在聽到風聲以後追問了他,還向他追究他為什麽沒告訴自己。這一定是讓奚盟不開心了,虞君眉頭緊皺,心裏罵自己怎麽這麽傻,但又不知道要如何補救。
他頭皮發麻,絞盡腦汁也想不到要怎樣答話。虞君小心翼翼地在對話框裏輸入:對不起,你生氣了嗎?
但他看着這句話,又遲遲沒有點擊發送。萬一奚盟其實沒有生氣,會不會顯得他更蠢?怎麽辦?他最終還是很慫地把這句話删掉了,又若無其事地寫着:這樣~現在也挺晚了,睡覺吧?你剛才也說搬家很累,早點兒休息~
如果奚盟的确生氣了,他這樣的若無其事又會不會讓奚盟覺得自己不夠善解人意?為什麽要猜透一個人的心思會這麽難?虞君覺得自己哪怕寫上十份理綜試卷,也不會死傷這麽多腦細胞。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虞君也開始擔心自己在奚盟心目中的形象一點一滴地減分了。
突然,屏幕上又出現了奚盟的消息。他說:挺晚了,你明天還要上課。早點兒睡吧,周末見~
讀罷,虞君心裏“咯噔”了一聲。他忙不疊地劃開手機屏幕,順着奚盟給自己搭的臺階下臺,說:嗯,晚安!周末見~
随着奚盟最後發來的晚安表情,這一幕終于可以謝幕。虞君渾身無力地攤開了身體躺着——剛才他因為太緊張,将身體蜷縮在一起,如今感到腿窩上全是汗。奈何精神才放松了不到一分鐘,他又反應過來剛才奚盟說的話是什麽意思。現在距離周末還有兩天,現在就說“周末見”會不會太早了?是指接下來兩天都不聯系了嗎?
果然是生氣了。
虞君沮喪極了,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最後一次忍不住給奚盟發信息,寫:對不起,我不該問那麽多。
奚盟也沒睡着,回複道:沒關系。我原本以為咖啡拉花很簡單,可今天去試了試,發現很難,看來得練習幾天才能有進步。本來打算等到拉花像點兒樣子時,再告訴你。
原來是這樣。虞君錯愕極了,他沒有想到一向那麽自信的奚盟會隐藏着這樣的心思。原來,為了能在對方面前大放異彩而在背地裏默默努力的并不只有自己而已。想到這一點,那塊果凍似乎又因被輕觸而晃動了。
大概因為心太暖,這個夏夜才特別熱。虞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我每次看到Matt做拉花,也覺得非常難!你不用太着急,慢慢練習就好了。
奚盟:嗯。不過如果用店裏的咖啡和牛奶來練說不過去,我今晚在家練了好幾杯,卻喝不了這麽多,全倒掉了。很浪費……[冷汗]
虞君笑着回複道:要不你先別練了?等我周末回去再練,失敗的我全喝掉![龇牙]
奚盟:[驚訝]喝這麽多咖啡,豈不得整晚都睡不着了?
可是,虞君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已經将要整晚都睡不着了。他看現在夜已經很深,或許說一些放肆的話不會太過分。不知為何,虞君只要面對着奚盟,便會變得非常沖動。明明此前提醒過自己無數次要忍耐,卻在事到臨頭時,難以克制。
他最後、最後一次忍不住,說:我想你了。
按照奚盟的個性,這句話說不定會像是石沉大海一樣被他忽略掉。虞君發送完畢,頓時覺得自己很可笑。不過,哪怕他感到自己的小情緒可笑,也抵不過把這句話發出去那一刻的釋然。
果不其然,奚盟沒有正面地回應這句話,而是說:周末就能見到了。
如果這時候虞君不小心笑出聲來,說不定被沒睡着的室友們聽見,隔天早上會問他是做了怎樣的美夢。虞君抿起嘴巴以防自己露餡兒,回道:嗯!發送成功後,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以後我如果有什麽話說的不對,或者做錯了什麽事,你及時告訴我吧?這樣我也可以及時改正,好不好?因為我挺笨的,怕自己稀裏糊塗地讓你不高興。
過了一會兒,奚盟回複說:嗯,好。其實我也想對你說同樣的話。
虞君微微地努了一下嘴巴,說:你既聰明又善解人意,才不會像我這麽傻。
這條消息過後,奚盟發回了一條語音信息。虞君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沒來得及聽他說了些什麽,兩條文字信息就接連發送過來:這是一句正式的晚安。
奚盟:晚安!
這分明是終結所有話題的意思。虞君猝不及防,啞然無語。他點開那條沒來得及聽的語音信息,将手機貼近了耳朵。
奚盟說:“我指的不是那一大段話。”
“啊……”虞君的反應太慢了,捂住嘴巴以前,已經驚喜得小聲地叫出來。
☆、2nd.
“高鐵的車票是每人五十四元,去漁村的交通費用自付,然後飲食費用暫定每人一百元怎麽樣?”陳熙轉動着手裏的圓珠筆,自言自語道。
奚盟晃動着手裏的拉花杯,眉心微微地蹙着,終于一氣呵成,繪出了玫瑰花的形狀。他悄然松了一口氣,放下拉花杯,說:“一百元太多了吧?不是說燒烤嗎?”
“但男生多,得吃肉啊!”陳熙端起一旁的馬克杯,喝着裏面的拿鐵,好奇地問,“你又做了一杯?”
他點頭,将新做好的這杯放在一旁,剛端起自己沒有喝完的卡布奇諾,便聽見了門鈴聲。奚盟立即将馬克杯放下,從吧臺背後繞出來,前去開門。聽到動靜的Tieria早已來到了門口,垂着尾巴坐在一旁好奇地等待着,奚盟通過貓眼見到站在門外的虞君,回頭對Tieria說:“是我的好朋友,要禮貌。懂?”
Tieria聽罷知趣地站了起來。
“嗨。”奚盟将門打開,對站在外面的虞君笑了笑,卻驚訝地發現他手裏拎着一袋水果,“這是?”
虞君走進奚盟的家門,不好意思地說:“三個石榴,我媽媽非要讓我帶過來。”他等奚盟給自己找拖鞋,扭頭見到了迎上來的Tieria,心中訝然。這只牧羊犬确實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一些,虞君換了鞋,對奚盟赧然笑了笑,拎着水果進門,對狗狗打招呼道:“Hi,Tieria!”
“汪!”Tieria沖他打了聲招呼,圓溜溜的眼睛被長長的毛發蓋着,顯得表情慵懶而隆重。
虞君蹲下來嘗試着摸了摸它的背,又聽到它接連對自己叫了兩聲,全然不排斥他的模樣。見狀虞君悄悄地松了一口氣,餘光見到奚盟往屋裏走,連忙也跟着起身走進去。
沒有想到奚盟家裏還有別的客人,當見到坐在吧臺前面的男生,虞君不禁愣了愣。他下意識找尋屋裏的鐘,卻沒找着,可他記得自己出門時已經九點了。男生曲着一雙長腿高腳椅上,正喝着咖啡,神态放松地對虞君打了聲招呼:“嗨!”
“嗨。”虞君拎着水果的那只手不自覺地将塑料袋子抓緊了。
正在此時,不知何處傳來了熟悉的音樂。虞君一聽分明是Raby的鬧鈴聲,訝異地望向接起電話的奚盟,頓時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險些砸到自己的腳上。他拎着石榴走到吧臺旁,見到上面擺放着一杯新鮮的卡布奇諾,上面的玫瑰拉花盡管還不夠精致,但已經非常漂亮。
“你媽媽讓你回家了。”奚盟挂斷電話,把手機擺在吧臺上,提醒陳熙。
陳熙撇撇嘴,滿不在乎地說:“哦,她打完麻将了?”
“哎、哎,趕緊回了吧。”奚盟苦笑,“你家這麽遠。”
陳熙把拿鐵喝完,空杯子留在桌上,起身好奇地問:“這位是?”
奚盟忙介紹道:“這是我的朋友虞君,也住這個小區。這是我表弟,陳熙。”
原來是表弟,難怪這麽晚還在奚盟的家裏。虞君了然地點頭,禮貌地打招呼:“你好。”
“嗯。”他點頭,又對奚盟建議道,“叫上他一起呗!”
奚盟無奈地說:“他們學校還在補課,沒時間。”
虞君聽得雲裏霧裏,不解地問:“什麽事?”
“我們騎行社的幾個人打算下個星期去海邊的漁村露營,他今天過來跟我商量計劃。”奚盟解釋完,見到虞君聽完後臉上露出的失望,便說,“下回再一塊兒去吧,我們先去探路。”
虞君還沒能說些什麽,卻先聽到奚盟說了安慰的話。他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感到有些話就在嘴邊,卻礙于陳熙在而沒有辦法說出口。他遺憾地笑了笑,說:“嗯,好啊。”
“就這麽說定了!”陳熙自來熟地拍了拍虞君的肩膀,從沙發上拎起自己的書包,“走了!”
“等等,帶個石榴回去吧。”奚盟從塑料袋子裏掏出一個碩大的石榴,自己先在心裏驚訝了一下。
陳熙不客氣地把石榴放進書包裏,又對坐在一旁的Tieria道了聲再見,也不需要奚盟相送,兀自離開了。
聽到關門聲,虞君将那杯新鮮的卡布奇諾捧到面前,明知故問道:“這個是給我的嗎?”
“嗯。”奚盟繞到吧臺背後,取出一塊抹布擦幹淨面前不小心灑出來的牛奶,對他微微地笑了笑。
虞君看了看上面的花,繼續明知故問:“這個圖案是什麽?”
隔着吧臺,奚盟坐下以後輕輕地擰了一下眉頭,好笑地說:“玫瑰。”
“哦。”虞君這才低頭喝了一小口。他平時不怎麽喝咖啡,到蒸汽咖啡館裏點的飲料也是抹茶拿鐵居多,盡管咖啡館裏的茶飲與現在手中的這杯咖啡同樣有着豐富的奶泡,但虞君卻分辨不出來它們之間有什麽不同。
奚盟靜靜地等他喝完,端起自己的咖啡,故作随意地問:“怎麽樣?”
“很好喝。”虞君想也不想便誇獎道。
奚盟哭笑不得,說:“跟Matt做的比,還是差很多吧?”
“我覺得一樣。”虞君不以為然地聳肩,看奚盟并不相信,只好無奈地說,“你問我這個,怎麽可能得到真實的答案?我又看不見你的缺點。”
奚盟一愣,只得噗嗤笑出聲來。
虞君自己也很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發,這才有機會好好地看一看奚盟的新家。
學校補課時間的安排十分緊湊,虞君只有今天晚上休息。下午放學以後,他立即趕回了家。但當時奚盟的媽媽還在家裏,而虞君回到家後也找不到理由出門,生生地被媽媽留在了家中吃晚飯,直到剛才洗完澡,才有機會拎着水果前來拜訪。奚盟的媽媽這時恐怕已經在機場登機了,虞君原先以為奚盟是一個人在家,沒有想到他的表弟也在。
幸好現在不在了。虞君在心裏偷偷地這樣想着,發現奚盟的家布置得十分有格調,像是英劇裏中産階級的室內設計風格,跟自己家裏随意而任性的設計完全不一樣。他記得奚盟曾經說過他的母親是一名設計師,看得出來高阿姨在布置新居時也花了一些心思。
這是一間一百二十平米的三居室,奚盟的房間和高蘭蘭的房間分別在書房的兩側。畢竟家裏也沒有別人,奚盟不介意虞君四處轉悠着看一看。這對奚盟來說是一個嶄新的環境,但是對虞君來說,卻處處充滿了奚盟的氣息。他看到了奚盟的房間——他有一個巨大的書架,陳列了許多書籍,還有一張不錯的書桌,奚盟練字用的字帖和筆墨還擺放在上面。
奚盟的床跟虞君父母的那張床一樣大,床具的顏色和窗簾一樣都是冷色調,讓人覺得房間的主人是個不愛熱鬧的人。床頭櫃上也擺放了幾本書,其中不乏習題冊。
“咦?”虞君看了看牆上僅有的一幅水彩畫,對疑惑的奚盟笑了笑,說,“我以為會有一些你的獎狀。”
奚盟厭棄地皺了皺鼻子,說:“我也沒瞧見你的房間裏擺。——都收在櫃子裏了。”
“我開玩笑的。”虞君低頭欣賞他正在臨的《靈飛經》,嗅了嗅,好奇地說,“好香。你在房間裏噴了香水?”
奚盟腼腆地笑說:“不是,晚上有時候會睡不着,所以偶爾會點薰衣草的精油燈。”
虞君聽得錯愕,心道自己過的果然是和奚盟完全不一樣的生活。跟奚盟比起來,他的日子簡直過得太粗糙了。
“我把咖啡端進來喝吧?你坐。”奚盟為他拉開了書桌前的椅子,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虞君坐在墊了羊絨坐墊的椅子上,仍對牆上的這副水彩畫充滿了好奇。他起身湊近去看,分辨出右下角的簽名是“奚良”二字,不由得感到吃驚。“這個是你爸爸畫的嗎?”等奚盟将他的卡布奇諾端進來,他接過以後問。
奚盟微微錯愕,轉頭看向牆上的畫,點點頭。
但是從今以後,奚盟便是和他的媽媽一起生活了。關于他的父母為什麽會離婚,直到現在虞君也沒有問過。他想,哪怕他們以後比現在更加親密了,只要奚盟不說,他也不該問。
“你坐啊。”奚盟看他不知不覺地站起來了,覺得有些好笑。
虞君一愣,忙不疊地又重新坐下來,笑得赧然。他喝了大半杯的咖啡,想了想,對坐在飄窗邊的奚盟說:“我很少晚上喝咖啡,因為容易睡不着。”
奚盟并不知道咖啡因對他的作用這麽大,聽罷驚詫地說:“你怎麽不早說?但是,這只是卡布奇諾。喝這個也會睡不着嗎?”
他避開了奚盟驚奇的目光,緩緩地點了點頭。
奚盟依然驚訝地看着他,久而久之,驚訝變成了懷疑。虞君突然擡眼問:“你們怎麽想到要去海邊露營?”
他還沒來得及把自己的懷疑說出口,卻被虞君轉移了話題。奚盟怔了怔,想起原由,不禁又覺得好笑。他說:“這次搬家,我找出了兩個沒有用過的睡袋。把睡袋帶過來的那天陳熙也在,加上他剛買了一頂帳篷,就說要去露營了。”
原本以為是一場有計劃的謀劃,沒有想到竟然是他們的社長一時興起的任性。虞君聽得啞然,又想起奚盟剛才所說的“先去探路”,問:“所以那兩個睡袋,你要和你的表弟分着睡了?”
奚盟點頭,不禁帶着懷疑的目光打量他,問:“你心裏打了什麽小算盤?”
“我哪兒有。”虞君撇撇嘴,在喝完卡布奇諾以後,發現奚盟仍然充滿質疑地看着自己,便放下杯子,挪了挪椅子湊到他面前,積極地說,“我剛才從家裏過來的時候,在樓下數你家在什麽位置。一擡頭,你猜我看到什麽了?”
奚盟不解地搖頭。
“我看到滿天的星星,很多,數都數不清!”虞君語氣誇張地說着,将雙臂展開,劃出一個大大的圈。
像是劃出了一整片充滿繁星的夜空。奚盟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
“我們先去探路吧。”虞君往上指了指,“去樓頂。”
其實不需要去樓頂,也可以看到星星。奚盟看着他的眼睛時,心裏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