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猜鬼車(十)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姜巽離的生活十分平靜。沒有鬼怪再來鬧幺蛾子,張川那邊被警局的正事絆住了腳,關于失蹤屍體的調查也沒有什麽進展。
蔣芃倒是每天都會發來微信詢問姜巽離的傷勢恢複情況,姜巽離的傷口早已愈合,但為了有借口和大帥哥聊天,還是會在微信裏向蔣芃撒撒嬌賣賣慘,并順勢調戲幾句。
蔣芃在微信裏說話比現實中自在不少,一來二去的,兩人的關系倒是漸漸拉進了。
這天姜巽離繼續哭訴自己傷口疼的時候,蔣芃終于戳破了他的小心思。
“別裝了,醫生說這個時間你的傷口應該已經愈合了。”
姜巽離回過去一個撇嘴的表情:“你不疼我了!是不是因為我身上留了疤,你就不喜歡我了!你周三都沒有叫我去做模特!”
“不會的。我最近在籌備個人畫展,暫時不需要作畫。”
蔣芃回道,緊接着又發來一條:“好好養傷,不要胡思亂想。畫展開幕時我送你一張邀請函,可以提前一天免票入場。”
姜巽離立刻眉開眼笑:“那敢情好!”
有客人來點單,姜巽離放下手機去做雪頂摩卡。楊晴這時才姍姍來遲,沖姜巽離打過招呼,進更衣室換工作服。等她換好衣服出來,客人已經入座,姜巽離上完飲品回到吧臺。
楊晴一邊在水槽洗手,一邊同姜巽離八卦:“哎,你聽說沒?前兩天燕市郊區有一片地方,傳說要拆遷,補償款這個數!然後你猜怎麽着?有一家老太太聽了這個消息,直接高興得厥過去,竟然沒搶救回來!”
姜巽離一陣無語:“你這都是從哪兒聽來的?”
“網上說的呀!”楊姐瞪大眼睛道,“前段時間高考出分數,不還有一個老父親因為兒子過了重點線,興奮得心髒病發作了嗎?啧啧,現在的人啊……太不淡定!”
對于這種一看就是寫來博人眼球的小道消息,姜巽離并不感興趣,無奈地笑笑,也沒接話。
這天是周五,工作結束後,姜巽離接到了張川的電話,說警局的案子告一段落,周六去祁笑天那孩子家裏調查的計劃不變。
第二天一早,張川開車接了姜巽離,往祁笑天家去。
祁笑天的父親祁紹平是燕市本地農民出身,前些年拆遷有了錢,還分到一套回遷房,日子這才過得好了些,還娶了個漂亮又踏實的媳婦,生了個活潑可愛的兒子。誰知好景不長,兒子年齡越大,越顯出不正常來,确診患了恐懼症後,祁紹平整個家都仿佛被陰雲籠罩。
他和妻子為了給兒子治病,在燕市的各大醫院奔波,嘗試了各種心理治療,卻都不見效。他們原本以為,生活最差也不過如此了,誰知意外一朝降臨,竟然直接奪走了他們兒子的生命。
這樣突如其來的打擊,孩子的父母難免一時無法接受。祁紹平開門時,聽張川說明來意,又見到他的警官證,臉色就立刻黑了下去。但小市民對警察的敬畏占了上風,他還是把張川和姜巽離請進屋,給兩人泡了茶。
意外發生已經過去了将近一個月,直到現在,孩子的母親王桂琴依然整日以淚洗面,精神狀态看起來有些不正常,對話一直由祁紹平來維持。
聊了幾句之後,張川和姜巽離這才知道,當時由于祁紹平和王桂琴都太過悲痛,孩子的後事是由孩子的舅舅全程操辦的。
“那孩子的骨灰現在在哪裏?”姜巽離問。
“骨灰?”祁紹平紅着眼睛,哽咽道,“我家祖上傳下來的習俗,夭折的孩子是不能入葬的,當時送去……火葬場後,就沒再管了。”
姜巽離和張川對視一眼,不由得皺了眉頭。
祁紹平立刻緊張起來:“怎麽,笑笑的骨灰出問題了嗎?”
張川安慰道:“沒有,沒出問題,不過是例行詢問。”
這時,王桂琴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從卧室沖了出來,徑直撲到張川腳邊,哭喊道:“警官啊!你要給笑笑做主啊!心理醫生草菅人命啦——!”
祁紹平見到妻子這個狀态,登時怒道:“你給我回屋去!”說着起身把不停哭喊的妻子拽回卧室,好好勸了幾句,這才出來。
張川問:“怎麽說?那個心理醫生……”
“嗨,其實不關醫生的事,是我愛人太傷心,胡言亂語。”
祁紹平說着,重重嘆了口氣:“那醫生給笑笑開的藥,多少起了些效果。前段時間,大概是看孩子的狀态好轉,就勸我們多帶孩子出門走走,不要把他關在家裏。他說這叫什麽……暴露療法。”
祁紹平抹了抹眼睛,低聲道:“其實最開始幾次,我們帶笑笑去游樂園之後,他已經開始習慣外面了,雖然還是黏着我們,但是比以前好了很多,還會向我們提要求,買棉花糖吃。可誰知道後來會……遇到……唉……”
姜巽離不想錯過任何信息,便問:“那個心理醫生的聯系方式,麻煩你給我們一下。”
祁紹平點了點頭,從錢包裏找出一張名片,遞給姜巽離。姜巽離接了名片,轉向張川道:“這裏沒問題了,我們接下來去一趟……第二醫大附屬醫院,精神科。”
張川點了點頭,起身告辭。
第二醫大附屬醫院雖然挂着第二醫大的名頭,但其實距離燕市第二醫科大學并不算近,一個在三環上,一個在四環上。第二醫大也并沒有設心理學院系,附屬醫院的精神科心理醫生都是從外面聘請的。
精神科和心理醫療最近漸漸開始被人接受,但依舊是華夏目前并不得重視的科室之一,附屬醫院的心理診室位于五層的角落,診室門外的走廊裏幾乎不見人影。
姜巽離和張川兩人照着名片找到精神科第二診室,見門口的顯示屏正亮着“診療中”的綠燈,便在門外的椅子上坐下等待。
“第二醫大附屬醫院。”姜巽離道,“我記得,諸薇薇的屍體就是在第二醫大失蹤的。”
“不好說兩者有沒有關聯。”張川道,“大學和附屬醫院之間,聯系還沒有那麽緊密。更何況,第二醫大根本沒有心理系。”
兩人随意聊了幾句,便安靜下來,等待正在進行的心理診療結束。
過了快一小時,診室外的顯示燈滅掉,一個高大的男人推門出來。
男人的身高目測超過了一米九,穿着黑色背心黑色長褲,腳上踩着純黑軍靴,手裏還抱了一只純黑色的長毛貓。
他一出門,視線就緊緊鎖在姜巽離的身上,而他懷裏的貓與他動作一致,一雙碧綠色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姜巽離。
姜巽離的心跳驟然一陣混亂,本能地向後縮了縮。這男人的氣場太強,還隐隐帶着一股寒意,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張川卻似乎對此毫無所覺,起身拉住診室的門,敲了兩下略作示意便走了進去。
姜巽離回頭看了一眼那黑衣男人的背影,跟着張川走進診室。
“阿嚏!阿嚏……嚏!”
診室裏的年輕醫生連着打了三個噴嚏,伸手抽了幾張紙巾。他的目光從姜巽離臉上掠過,忽然有一瞬間的愣怔,卻立刻反應過來,紅着眼眶示意張川和姜巽離坐下。
這名年輕的心理醫生名叫牧展,看年紀也就三十上下,娃娃臉,柔軟的頭發有些微卷,貼在額頭上,将他的氣質襯托得更加親和。
“張警官,之前接到您的電話……阿嚏!”
牧展說到一半又開始打噴嚏流眼淚,他緩了一會兒,抱歉道:“對不起,剛才那個患者一定要帶着他的貓進來,我對這些小動物有點兒過敏……稍等一下,我讓同事給我送點藥。”
姜巽離有些在意剛才從診室離開的男人,問道:“那位患者叫什麽名字,方便透露嗎?”
牧展點了點頭:“既然是警察來調查,告訴你們也沒什麽。”
他說着從文件夾中抽出一本病例,遞給姜巽離。
“孟談,男,三十三歲,初步診斷為……有自閉傾向的情感冷漠症?”姜巽離翻病例,疑惑道,“有自閉傾向還會自己跑來看心理醫生?”
牧展擦了擦鼻子,将口罩戴上,表情有些萎靡,語氣也很無奈:“那個患者第一次來,除了堅持一定要帶着他的貓外,幾乎什麽都不肯說,就盯着我看。對我提出的問題偶爾點頭搖頭,從不正面回答……我能力有限,也不太明白他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過敏反應讓牧展的眼眶紅紅的,眼中也一片水汪汪,看起來委屈極了。
“張警官是來問笑笑那孩子的事?”他說着,又遞過來一本病例,正是祁笑天的。
“那孩子太可憐了,我也沒想到自己的建議會造成這個後果。按照那孩子的恢複情況,他不應該被一只狗吓成那樣的……我總覺得還有別的刺激源。”牧展道。
張川翻完病例,扭頭看向姜巽離。
姜巽離看了牧展一眼,沖張川搖了搖頭。
他外放靈力細細感受過,牧展周身的氣息并沒有任何不妥,倒是剛才那位名叫孟談的患者,讓姜巽離覺得古怪。
張川用手機把祁笑天和孟談的病例全部拍下來,恰逢一個小護士來給牧展送藥,他和姜巽離便準備告辭。
“行了,以後我們要是有什麽需要,希望你能配合。”張川道。
牧展點點頭:“一定配合警方工作!”
轉了這一圈,姜巽離在祁笑天家裏和心理診室都沒有發現絲毫異樣,唯一讓他覺得不舒服的就是那個一身黑衣的孟談。但其實那人身上也并沒有帶着鬼氣或血腥氣,只是氣場有些過于硬冷。
保險起見,姜巽離還是拜托張川幫他查查孟談這個人。
等張川把姜巽離送到小區門口,他手下小警察的電話恰好打了回來。張川接通車載藍牙,讓姜巽離也聽得見電話內容。
“張頭兒,根據您的描述,只找到一個附和條件的‘孟談’。系統裏顯示,他是燕市本地人,住在兜兒胡同十三號。但我查了一下,那地方現在被拆了,正在改建商業街道呢!”
聽到這話,張川和姜巽離的臉色都凝重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一不小心被懸疑坑絆倒了_(:з」∠)_
要小天使們的鼓勵才能爬起來!
鬼動了我的奶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