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抱上他的脖子：“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吧？”
他輕輕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我松開他，吸了吸鼻子，環顧四周，這裏确實不是星宿海的高崖，我想起來，之前本來是在幽夢林的小屋裏和葉夢蝶說話。
姊夫的眼睛裏有血色，跟平時有些不一樣。
我問：“你呢，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你之前去哪了？”
他道：“我跟你一樣，也被幻術所困。”
我說：“那你是怎麽逃出來的？”這時我才注意到他身上有大片的血跡，臉上也有一道傷痕，我摸上去，說：“你受傷了？”
他把臉移開，說：“沒事。”
我放下手，望着四周，說：“這裏是什麽地方？”四周灰色的磚瓦像石陣一樣，牆面也是凹凸不平，布局十分獨特。
他也看了看四周，說：“這裏大概是專門關人的地方，這種迷惑人的手段，與南疆的蠱術有些相似。”他把我扶起來：“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可能還有危險。”
我點點頭。
狹窄的通道通向一道門，門半開着，星夜的光漏進來。已經是夜晚了，借着月亮的光線，我看清他身上有很多傷口，有的還在流血。他傷成這個樣子，難道是從刀山火海中走出來的嗎？
不遠處有溪水，他走過去，挽起袖子洗臂上的傷口。我蹲下來道：“你的傷口要處理一下。”
他默然，好一會兒才說：“不用。”
我道：“都血肉模糊了，怎麽不用，萬一感染了怎麽辦？我好像還帶着藥。”
他不再說話，我從腰間取出藥，輕輕幫他點上，說：“怎麽會傷得這麽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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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回答我，只說：“我們去找葉夢蝶。”
我問：“你在幻境裏，看到了什麽？”
他看了我一眼，抽回手臂，拉上袖子，道：“我們走吧。”
溪邊都是鵝卵石，走上去搖搖晃晃的，我跟在他身後，說：“你知道怎麽走出去嗎？”
他道：“一直往前走。”
溪水的盡頭還是竹林，我說：“要進去嗎？”
他點點頭：“我們要找葉夢蝶，必須進這片林子。”
夜晚林中的霧氣消散了很多，偶爾傳來一兩聲夜枭的啼聲，像是要叫斷人魂。
往前走了許久，我覺得依然辨不得方向，他突然說：“閉上眼睛。”
我說：“為什麽要閉眼？”
他說：“前面都是路障，要閉上眼睛，才能不受幹擾走直線。”
“可是閉上眼睛走散了怎麽辦？”
他把手伸給我：“這樣就不會走散了。”
閉上眼睛，四周仿佛更加安靜，鞋子踩在枯枝爛葉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身影。走了一會兒，他停住腳步，迅速移向前方，從茂密的竹障後抓出一個人來。那人被按住肩膀，手上卻還要反抗，我射出一枚碧磷針，他的手一下子軟下來，擰起眉頭。
姊夫道：“白天的時候，跟着我們的就是你？”
那人拔出碧磷針，運力逼出手上的毒，姊夫手上加力，他才被迫看向他。
“造出幻境的人，也是你？”
他看着姊夫的眼睛，歪着頭笑起來：“是，你看你當時那副樣子……啊……”
他的膝蓋猛戳向地面，随着骨節錯位的聲音，胳膊被折斷。
“葉夢蝶呢？”
他摔在地上，向後縮去：“不知道。”
姊夫道：“你白天的時候在林中一直跟着我們，把我們的舉動向她告知，怎麽會不知道？”
他道：“我不會告訴你們的。”
他用頭把自己軟泥一樣的身體頂起來，望着我們說：“你們從我口中問不出東西的。”
姊夫向他走過去，把手中尖利的竹梢□□他的一只手，竹梢洞穿他的手掌。
他叫的撕心裂肺，血流到姊夫的手上，姊夫用那只手把他提起來：“你帶我們去找葉夢蝶，我就可以放過你。”
他喘息着。
姊夫道：“不然，幻境中發生的一切，我叫你也嘗一遍。”
這一次他總算正視姊夫的眼睛：“能從那裏出來，算你命大。”
姊夫道：“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他的目光滑過姊夫的手，道：“也好，反正主人也要見你們。”他靠上竹子，接着說：“只不過，怎麽出去，還是要蕭爺自己摸索。”
有他在，我們走的十分順暢，穿過一片山洞，來到幽夢林的另一邊。前面又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竹林。
姊夫把他向前一推，說：“解除機關。”
他看了看姊夫，把手含在嘴裏吹了個口哨，一只黑羽夜枭出現在我們頭頂，扇動着翅膀。他沖夜枭說了一聲“去”。夜枭俯沖進林子，等了片刻，他向我們道：“沒事了，走吧。”
姊夫道：“你先。”
他笑了一聲，向前面走去。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我們終于來到葉夢蝶那座小院前，小院綠竹環伺，屋後有水車在緩慢的轉。屋中點着燈，說明有人在。
我道：“就是那裏。”
我們離小院有一百步的時候，四下裏閃出十幾個人，落地幾乎無聲，将我們包圍。人人身後背着刀，彎若柳葉，利若寒芒。
姊夫抓起面前的人，向他們擲過去。招架之後，十幾人一齊抽刀向姊夫而來。小屋的門打開，一襲櫻色的衣裙自燈火裏走出，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
護衛們擺出刀陣困住姊夫，葉夢蝶望向他：“蕭爺別來無恙？”
姊夫用降龍十八掌中的一招打掉前排的五個人，他們被震得飛起來，手中的刀紛紛脫手。
葉夢蝶卻上前了一步：“不知蕭爺在幻境中看到的是什麽？”
姊夫的動作慢了一下，一個人的刀已經劈到面前，他眼神一凜，掌風把那刀震短，然後接住一半的短刀，插入了那人胸口。那人飛到葉夢蝶腳下，濺了一地鮮血。
他與葉夢蝶之間，再也沒人相隔。
他沖過去，有幾個護衛持刀阻攔，他一個掌風甩出去，他們就全震落到地上。
葉夢蝶臉上的笑淡了下去，眸中寒意一閃。在他觸及她衣衫之前，她已經點起足尖側開，手按上的他的胳膊，在他肩頭一推，滑過他耳邊時說道：“你做出那樣的選擇，連你自己都想不到吧？”
她向後滑去，仿佛乘風，很快就離得姊夫遠了。護衛再次将她護住。
“你能出來，說明對那個人沒有那麽深的執念，還是說，你太在乎阿紫姑娘的性命？”
這麽說他看到的是……我猛然看向他。
他的眼神裏有殺意：“你怎麽敢……”
葉夢蝶道：“我善測命，當然也能看透人心。蕭爺執意與我過不去，我總不能來而不往。”她的話說完時，姊夫的掌風已經擊到，她身前的護衛被打開。
葉夢蝶将将躲過，手指彎起來，向他攻取。她出招極快，十餘招中有一兩招是打到了姊夫的。她平日裏看似養尊處優，功夫卻實在不錯。
但最後還是落了下風，被姊夫打摔在地上
。
姊夫的掌風快要落到她頭頂時，一個人橫在他們之間，将姊夫生生擋了回去。長刀流轉着光澤，沈珏回頭望去：“你怎麽樣？”
葉夢蝶按住心口，看了他一眼，道：“無妨，看來，游戲時間結束了呢。”
聽了她這句話，沈珏轉了刀刃，向姊夫掃來。
身後腳步聲紛至沓來，我向林間看去，一行人踏着星月而來，當先的是在別居內指責葉夢蝶的老者，他帶着手下人而來，隊伍中還有大理那群人。
姊夫跟沈珏一方人正打得激烈，朱丹臣他們走過來，說：“怎麽樣了？”
我道：“去幫姊夫。”
他們點點頭，抄起各自的兵器，也加入戰局。
葉夢蝶看到來的人，皺起眉向我道：“是你們引他們進來的？”
老者的手握緊長杖，眼神威嚴：“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是葉家的小輩，你以為在別居施以離雲之術就可以控制住我們？話說回來，能破這幽夢林的霧障，還多虧了大理國的特使。夢蝶，是你罷手乖乖跟我回去，還是要我用強？”
葉夢蝶一個眼神，手下的人已經向老者沖去。沈珏那一方，除了姊夫，還有朱丹臣三人加入，勢頭也開始弱下來。
朱丹臣的鐵筆勁力很強，絆住沈珏，姊夫抽身出來打向葉夢蝶，葉夢蝶擡手去擋，卻擋不住他的攻勢，被他一掌打在胸口。姊夫再要出手，遠遠站在竹林邊的老者開口道：“蕭大爺，望手下留情。”
葉夢蝶身子搖搖，跌到了地上，嘴角滲出血跡，卻輕輕笑了起來：“三叔公現在，卻要發善心嗎？”她的笑聲響在暗夜的幽夢林，十分刺耳，老者不禁皺了眉。
所有人都圍上去。
她臉色很白，血漬沾在唇邊，觸目驚心，她說：“可惜，我還不想死。”
沈珏的刀杵在地上，單膝跪地：“有我在，你們誰都別想動她。”
她的目光落到沈珏身上的那一刻，就已出手。十幾枚鋼彈在我們面前炸開，一陣硝石粉末向我們撲來，我們伸手去擋，腳步向後退，等視線再恢複正常時，眼前已經沒有人。
竹枝空自搖擺。
老者面色陰沉至極，戳着手杖大聲道：“追！”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專欄被系統屏蔽了好幾天，今天總算給吐出來了╮(－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