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3
「哎唷,小老弟,似乎給你招來個大麻煩,大叔我先溜了,你自個兒看著辦。」中年人小聲地在楊冉舒耳邊道。「呦嘿,提醒你,邢家镳局呀!」說完,馬上溜的不見人影。
這死大叔,逃命逃得倒很快!楊冉舒沒好氣地從懷中揣出一包紙,攤開後裏邊是一小卷黑色的綿線。
「拿著,在那姑娘腕上系住這線。」楊冉舒将線頭塞給邢綠水。
「小姐,我沒什麽病痛,他能看出什麽?這是在為難人呢!咱還是直接找個正當點的大夫,畢竟可是給……」不太甘願的女子道。
「羅嗦!」邢綠水嬌斥,「我肯替他找大夫就不錯了,回去你可不許給我到處說嘴,否則皮繃緊點。」轉頭看向楊冉舒,「快看看。」她催促。
楊冉舒摸著下巴的胡子一派輕松,嘴裏還哼著幾句陌生曲調,不一會兒便道:
「哼,下手不夠重呀!」扯了扯棉線,「還我。」
邢綠水一臉莫名。
「看什麽呀你,再看當心我把你眼珠子給挖出來!讓你把線還我呀!笨死了。」楊冉舒用力踱腳,相當讨厭人盯著他看的樣子。
「你說什麽!」邢綠水怒上眉梢,舉手就想甩楊冉舒兩巴掌洩氣,卻被身旁女子制止。
「小姐!不能惹事。」
心有不甘地收回手,邢綠水氣道:「還不快說,探出什麽沒有?」她就不信這醜人能有多厲害。
「五髒六腑稍被震傷,可惜,對方下手輕,不然早打死你啦!」楊冉舒摸摸胡子,那巴不得女子被打死的讨厭表情,讓人忍不住想掐死他。
女子聽了大吃一驚,露出不安神色。
「你被打傷!什麽時候?」邢綠水不敢相信。
「屬下技不如人,與賊人對峙時落敗,本該斃命於對方掌下,是二少出手相救。小姐,那人內功深厚,一掌下去,就算被護在身後的我依然被震傷,可二少卻又替小姐擋下第二掌,我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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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打斷女子話語,邢綠水眉頭糾結。「就你,跟我走,要快些。」
嘿!有得玩了。邢家镳局有人受傷!
「走走走,別人趕馬兒四條腿,我只能靠兩條腿,再快也不就這速度!」楊冉舒懶懶地驅步向前,走個幾步就停下來歇息,僅管開心有樂子,但他就是不想順邢綠水的心。
邢綠水瞪他一眼,敢情他是在要求代步工具接送?像他這樣走法,怕是要走到天黑了!她不高興地走到楊冉舒身邊,瞧這乾扁又瘦小的人乾!不屑地抓起楊冉舒手臂,用力拽起他向前。
「快走!少給我拖拉。」
「哎哎!」楊冉舒氣地大叫。他這大夫怎像個犯人似的!好你個邢綠水,有勇氣敢随便抓他可得有受難的準備。
哼!到時候看她怎麽痛快。
龍吟,是城內最大最熱鬧的客棧。不僅食好、服務好,連賣的酒都特別香醇,此外還有當紅說書的精采表演把棧內氣氛炒得火熱,因此時常高朋滿座。
進了門,掌櫃見到邢綠水立刻彎著腰上前招呼,邢綠水不予理會,直接領著楊冉舒上樓。
住上房呀!
楊冉舒歡喜地四處張望。目光越過圍欄向下看去,在那中央的小空曠處,有位拿把扇子的中年人正口沫橫飛的說個不停,手也伴随語話誇張揮動著。
嘿,今日說的又是小名劍,怎說不膩!楊冉舒咯咯笑。
是的,小名劍就是他的好友之一。和好友吃飯時,他最愛看說書了,誇大又過份加油添醋的故事總讓他笑到肚子疼。
「喂。」邢綠水不屑地叫喚,瞧楊冉舒那過份的好奇就知他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推開門,裏邊的人立刻從床上跳起。
「緊張什麽?我找了大夫。」
見到是熟人,那人放松了警戒坐在床榻邊,一手撫著胸口另一手則無力地揮了揮。
「不領情?随你便,你可別到爹娘那兒去告狀。」邢綠水插腰威吓,「是你多管閒事,早說過我不需要幫忙,镳真出了差錯也是我的事兒,你少做好心!」轉過頭,沒見著楊冉舒,她氣急敗壞走回門邊,那醜人竟還盯著底下直笑。
「喂,你是來看診的吧。」邢綠水喝道。
「催什麽?閻王不收的話,放著不管都不會有事吶!」楊冉舒強壓住笑意。沒想到好友竟被說成天仙下凡!下次見到好友定要笑話笑話他。
整整爆笑情緒,楊冉舒清咳兩聲後踏進房內。
「病者何人?報上名來。」
楊冉舒的悠閒讓邢綠水一股兒腦火,就是看他不順眼。
「管病者何人,看你的診就是。」她架起楊冉舒拽著他到床邊,「過去。」
這一推讓楊冉舒差點跌跤。「哎哎,你這女人……」
「怎?」邢綠水擡頭睨視,讓原本就較她略矮的楊冉舒硬是低了一截。
氣勢本就不強,這會兒連體格都比不上,何況對方還是女人,楊冉舒撇撇嘴,真是讨厭!
「哪個倒黴家夥快死了?」刻意地放大音量,楊冉舒邊說邊轉頭。
這一看可驚奇了。
是他!那個陌生人!
他正一臉莫名地看著楊冉舒,讓他臉上剛毅的線條好像變得較為柔和了些。
原來他是邢家镳局的人!楊冉舒咧嘴一笑。瞧瞧,他們很有緣是不?這樣也能撞見,只不過現在對方不知道他是誰。
「手來。」楊冉舒道。
那人将手伸出,卻是輕推楊冉舒一把,搖著頭似是拒絕看診。
「這位兄弟,你是覺得我不夠資格替你看病?還是認為我無法醫好你?又或者,你自認命不久矣,不需浪費我氣力?」楊冉舒不高興,看診被人推開可是第一次。
那人一愣,然後搖頭。
「難道是因敝人長相不雅,所以不屑我替你看病?」楊冉舒咄咄逼人,卻完全沒有因長相自卑的樣子。
那人聽了頭搖得更是厲害,他看向邢綠水。
「連口都不屑開,當真是看不起我麽?」楊冉舒大喝。
那人更緊張了,拼命地向邢綠水求救。
「他是啞的,你要讓他說什麽?他不願診治便随他去,你可以走了。」邢綠水不耐道。
啞巴!
怪不得那幾日他從未開口,原來是說不得,楊冉舒恍然大悟。清清嗓子,楊冉舒氣消了些,他道:
「在下已答應看診,自然不能反悔。你讓我來卻又立刻掃我出門,怎麽?原來邢家镳局是這樣欺負人的麽?」不能說話,他還不吃定這男人。
「你胡說什麽!」邢綠水怒火沖天。
男人一聽臉色黯然,竟是乖乖伸出了手。
楊冉舒一臉得意,敢情這人的死穴就是邢家镳局的招牌?
「這不就成了?乖乖讓我診完,你沒損失,我也不用費這麽多氣力口舌。」忽略男人的憂郁神情,楊冉舒俐落地按住對方脈絡。
這是什麽?氣息紛亂、四處亂竄不說,竟還有一股相沖之氣在男人經脈中奔走!
古有雲,陰陽相生相克。邢家镳局的功夫似是屬陽,但說不上至陽至剛,而在男人體內的另一股氣卻是極陰之氣,極端不平衡的情況下,本體應當痛苦難耐,怎麽這人卻好似沒事般?
擡眼,楊冉舒猛然發現男人咬牙隐忍的細微神情,甚至他看見男人發際下漸漸曝露的青筋。
人嘛,都有虛弱痛苦的時候,若能放開大哭也好、大叫也好,那是平衡身心的正途,哪有什麽丢不丢臉?可偏偏眼前這男人竟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鐵漢子可不是這樣當的。
楊冉舒嘴角一勾。極陰的功夫麽?改日可要問問好友們可有聽聞過。放開男人的手,楊冉舒捏了捏胡子。
「不想早點見閻王的話,就別擅自亂調息,找個內功深厚的人替你療傷、驅寒氣。」他轉頭看向邢綠水。
「看我做什麽?我才沒什麽深厚內功,替他療傷是不可能的。」邢綠水慌張連忙道。
楊冉舒挑起眉,外人看來卻像是他正努力撐大眼睛,模樣有些滑稽。
「我有要你替他療傷嗎?自作聰明。」
「你!」邢綠水氣結。
「既是镳局的人,只要邢大镳頭肯救他,尚能保住小命一條,但你此生都将受寒氣所苦。」楊冉舒邊說邊思考著。
去極陰,須至陽。當今武林內功深厚又至剛至陽,最有機會尋得幫助的是──伏鷹堡李堡主。
「一輩子受寒氣所苦!」邢綠水瞥了眼男人,他面無表情,似是接受了一切。「沒別的辦法?」
「嘿!去求伏鷹堡主吧,也許還有機會。要快,在下敢斷言老兄你呀,命不過十五日。」
男人難得露出震驚表情,随後目光又暗淡下去。
「十五日!此話當真?」邢綠水驚叫起來,「前去伏鷹堡需花不少時日,又不知李堡主幫不幫?這根本是在賭命!我可不管了,邢凜,你自個兒看著辦,要苦一輩子還是用命賭一把,都是你的事,我最多送你回镳局去。」
原來他叫邢凜……咦?楊冉舒驚詑。
邢澟,那他不就是邢家二少!
可怎麽看邢綠水一點都沒有尊重兄長的樣子,難道邢凜在邢家其實是空有少主光環卻不被受重視的人?
邢凜認真的想了想,最後伸起手朝邢綠水比劃一番。
「那你就自個兒回去。」邢綠水甩手轉身就走。
唔,看見感情不睦的兄妹相對,感覺挺尴尬的,雖然好像是邢綠水單方面讨厭邢凜。
楊冉舒撚撚胡子,「看樣子你是選擇回镳局,啧啧!老兄你還是重新考慮呗,這苦若是短暫尚且可忍,一輩子是很可怕的事情吶!」
邢凜沉默。須臾,他站起身便朝門外走去。
「哎,你要上哪?」楊冉舒快步跟上。看那家夥的臉色,難道他想找個地方自我了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