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4

離開龍吟,邢凜漫無目地亂晃一陣,偶爾停下腳步專注某個小販攤不知在想什麽?兜了幾圈後,他轉往城外走去。

走著走著,竟來到平時垂釣的湖畔。邢凜蹬上那幾日來坐慣的大石上,遙望閃耀的湖面,微風徐徐吹來,這種舒坦好像可以讓他暫時忘記疼痛。

楊冉舒咧嘴一笑,他看見邢凜閉上眼沉浸在自然的洗禮之中,他果然很喜歡這裏對吧!所以才會不管他這惱人的多話鬼,連著七日都到這裏來。

跳上大石,楊冉舒在邢凜身旁坐下。

「嘿,好眼光!老兄,挑了個視野最好的地方呀!喂,你知道不?」擡頭望向邢凜,「這湖名喚蟠陽,據說是個潑猴偷了聖母娘娘的蟠桃,在逃跑時不小心掉了下來。一顆蟠桃引起精怪的争奪,敗亡精怪的血聚集成了血湖,最後蟠桃被一只叫陽牴的蛟蛇所得,嘿嘿!神奇了!一顆蟠桃,蛟精成龍,飛龍上天呀!連血湖都給淨化的透徹了。」楊冉舒拍手激動道。

邢凜忍不住笑了出來。楊冉舒激動的模樣看似俏皮,可配上他那衰到家的面相就完全搭襯不起來了,很滑稽!

「哎!你笑啥?你不信是不?」楊冉舒站起身。

唔!剛剛跟在邢凜後頭不覺得,現在僅僅一步之差,他才猛然發現……邢家镳局的人沒事長這麽高做啥?他竟連邢凜的肩頭都不到。

笑意讓邢凜的心寬了不少,但不知怎地就是覺得有些怪異。他拍拍楊冉舒的肩點點頭。

「啥?你想說啥?」楊冉舒滿臉疑惑。他沒什麽耐心去解讀邢凜的比手劃腳,可不弄明白意思又覺得不甘心。

邢凜頓了下,看慣他比劃的也只有邢綠水而已。跳下大石,他拾了塊小石子,然後在大石上寫道:「我相信。」

楊冉舒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是嘛!這樣就對了。喂,再告訴你一件事,我說的話絕不會有虛言。」話語充滿了自信。

邢凜微笑。他不信有人能做到絕無虛言,但這沒必要說出來。倒是這人古古怪怪的挺好玩。

「邢凜。」邢凜指著自己邊在大石上寫道。

楊冉舒露齒一笑,敢情他是想交他這個朋友?

「冉鬼子。」他拍拍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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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名字都怪!邢凜好笑地點頭。真是矛盾又不協調,看似年紀不小,怎會有如孩子般俏皮的表情?雖說那份孩童般的可愛大部份被那張穢氣的臉給掩蓋掉了,不細看的話還以為他在哭呢!

孩子!

突然地一個激靈讓邢凜恍然,他知道怪在哪兒了!聲音,此人的聲音讓他想起了一個煩人的怪小子。

唔……還真相似呢!

邢凜乾笑兩聲。天下之大,人有一、兩個相似之處也不足為奇。撢開腦中那碎念不停的身影,将手中石子丢開,邢凜朝楊冉舒一拜後打算離去。

「喂,老兄,你上哪兒?」楊冉舒追問。

邢凜停住,沒對冉鬼子交代去處似乎有些失禮。想了想,他從懷中揣出一枚镖,然後遞到楊冉舒眼前。

「啥?」楊冉舒看邢凜指著镖上烙印的标記,那是獨屬邢家镳局的號志。這下他懂了!「你要回邢家镳局?」

邢凜點點頭。

「你當真想為寒氣苦一輩子?」楊冉舒驚訝,邢凜這麽不看重自己的命嗎?連賭一賭的意願都沒有。

邢凜像是看開似地搖搖頭,再度轉身離開。

真是讓人生氣!

「喂,老兄。」楊冉舒沖上去拉住他,「有件事我沒有老實告訴你,除了受寒氣所苦外,你将不能再練武,即使如此你也不願賭一把嗎?」

不能練武?邢凜驚詑地整個僵住。

見狀,楊冉舒放開手故作事不關己,他道:

「當一般人也沒什麽不好是不?不過,镳局要一個無法送镳的廢人幹嘛呢?哎,你姓邢,想當然是跟邢大镳頭有血親的人吧?他自然不會放你自生自滅,但镳局的繼承是沒份了吧!」

邢凜聽了面色鐵青。他不能成為一個廢人!絕對不能!身為镳局的人若無法再練武運镳,那同等是被宣判了死刑,這事絕對不成,可是……

楊冉舒瞧邢凜有些動搖,畢竟練武之人最看重的就是一身修為,更別說還關系到家業的繼承權。不過,那些話倒也不是單純想吓唬邢凜才說的。

「老兄,我看病無數,像你這樣情況的也見得多,哪個不是功夫廢了後就哭爹哭娘的,你以為自己現在看的開?我說你遲早會後悔。」

邢凜沉著臉。并不是他看的開,而是他爹與伏鷹堡李堡主有點小過結,那是關於他們年輕時的事情。

到現在他還記得那天撞見的糗事,酒醉的爹抱著娘直喊著某個女人的名字,哭喪著臉的醜态盡現,哪裏有邢大镳頭威風的樣子!而他娘在安撫了爹之後,卻要他對所見保守秘密,後來他才知道原來爹挂念的是李堡主的夫人。

有了恩怨,誰會想伸手幫仇家一把?就算李堡主肯救他,他爹若知道了,大概會氣個半死吧!

長嘆一聲,不想因自己害爹欠李堡主人情,這苦就擔下來吧!不能武又如何?至少命還在,邢家镳局的榮耀不會因為少了他就沒落,有大哥、妹子在,後頭還有爹頂著呢!邢凜如此安慰自己。

擡手朝楊冉舒一拜,表明他的決定未改。

楊冉舒張大了嘴,「你還真是硬性子!随你去,死了也不幹我的事兒。」攤手不再多言。

邢凜再朝楊冉舒一拜算是對他好心的感謝後,轉身就要離去。才走個幾步,突然驚覺後頭傳來微微殺意!怎麽回事?腦中正在飛快運轉,立刻就感覺到有物體迅速撲近。

邢凜倏地翻過身就是一掌,原以為該會與對方打個正著兒,怎料卻只是淡黃的粉末飛散。

糟!邢凜反手掩住鼻息,慢了!吸進的粉末迅速地産生藥性,眼前的人影逐漸搖晃起來,哪裏有什麽刺客!只有那笑得難看到極點的衰臉,正得意的摸著胡子看他倒下。

冉鬼子!

他……中計了?

看著邢凜終抵不過失魂散乖乖閉上眼,楊冉舒拍手大笑。

「嘿!這可是加強幾倍藥性的迷藥呀,專門對付你這種練家子的,看你還不給我乖乖聽話。」他摸摸胡子,「嗯,得先找輛車來。」

楊冉舒飛快地進城找了輛馬車後,将邢凜自隐蔽處拖出來,由於體形相差太多,令他費了很多力氣和時間才将邢凜搬運上車。

「就說麽,長這麽高大做啥?都可當堵牆了。」楊冉舒抱怨,接著跳上車夫的位子。「你好狗運,遇上了我。」

嘿,是說送佛送到西,邢凜不想去伏鷹堡是呗?那他偏偏就送他去。

拉緊了缰繩,甩個鞭,馬兒立刻驅著車子向前,楊冉舒心情愉快的大哼曲調:

「嘿嘿呦,我甩鞭,馬兒前,冉鬼救人莫擱閒;前方路,途遙遠,聽我冉鬼曲兒解疲倦耶!嘿嘿呦嘿嘿……」

楊冉舒駕車一路朝北而行,他那橫沖直撞的駛車方式不僅吓壞不少路人,連車都因此颠簸的厲害,好似随時都會翻覆一般。不過楊冉舒完全不以為意,他要救的人,閻王爺都不敢跟他搶呢!

× × × × ×

唔,怎麽搞的?頭被震擊的難過,耳邊轟隆轟隆地響,好像聽見了馬蹄和車輪的聲音?很近!

邢凜猛然睜開眼,小小的空間只透著一絲絲光亮,眼前的天花板搖晃的強烈。不!不只,連那牆都搖的厲害!他甚至聽見時有時無的咿嘎聲響,順著牆延伸下來,竟連自己的頭和身體都在搖晃,怪不得他一直覺得難受!

這是怎麽回事?

邢凜坐起身,确信自己是在馬車裏無誤。可是,為什麽會在馬車上?唔,可惡!他沒想到冉鬼子會襲擊他,都怪自己太不小心,竟對萍水相逢的人毫無戒心。

也不曉得自己是昏了多久?

簾幕外有人在哼著曲兒,那帶著濃濃稚氣的童音一聲一聲穿透過薄薄的布幕,重重敲擊邢凜的耳膜。

冉鬼子!

揮手掀開簾幕,果然冉鬼子的身影立刻映入眼中。

邢凜生氣地一把抓住楊冉舒的後領将他拉開,另一手扯下楊冉舒手中缰繩拉住,馬兒受到阻遏立刻止住腳步,差點沒讓楊冉舒摔下車去。

「哎哎,做啥呀你!這樣很危險你知不知道?」楊冉舒皺著眉不高興。要是他剛剛跌下去,受了傷誰賠呀?

揪住楊冉舒的衣領,邢凜怒視楊冉舒。

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要偷襲我?

「瞪瞪瞪,再瞪大一點呀,你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啦!先說好,我可不會替你拾回來。」早料到邢凜醒後會很生氣,只是沒想到他的氣呀真是吓不了人,不會說話氣勢果然有差是呗!楊冉舒笑在心底。

邢凜氣結卻又無處可發,古怪的冉鬼子根本不把他的怒氣當回事,竟然還可以對著他說笑!什麽拾眼睛?當他眼睛生了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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