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趙深粗魯地拽出那張相片,丢到一邊。周聿銘手指還緊緊地蜷着,睫毛輕眨,細細地喚了聲,雲棋哥哥。
這聲稱呼卻像一點火星落下來,騰的一下要在滿室橫流的酒液中燃起大火。趙深的眼睛也燒着了,他抱起周聿銘就往外走,牙關緊咬。周聿銘恍若未覺,在他懷裏颠簸幾下,覺得這懷抱溫暖熱烈,悄悄地往裏縮了縮。被他親近的時候,趙深那陰沉的表情微微松動了一下,瞧起來便是似哭非哭的模樣。
趙深抱着他上了樓,丢到床上,狂亂地吻起來,口齒不清地問他:“我是誰?”周聿銘迷迷糊糊地被他咬痛了,哭着蜷起身子說:“雲棋哥哥,我怕……”趙深在他頸窩裏埋下頭去,瞳孔一陣陣收緊,他霍然扯下領帶,繞着周聿銘的眼睛牢牢綁了一圈,又拿衣服把他綁在床頭,找出鞭子噼噼啪啪地抽他光裸的背,問:“我是誰?”
周聿銘只是哭着搖頭。鞭子從他松開的手上落下去,趙深捂住額頭,覺得自己好像也經歷了一場大醉,心亂如麻。忽然周聿銘拱了拱他手背,問他怎麽了,他才發現自己竟也抽泣了一兩聲。
他抓住周聿銘豐盈的雙臀,揪緊那綿軟的兩瓣掰開,然後深深地捅了進去。幹澀的甬道不一會兒就濕了,周聿銘臀一擡,頭一挺,哭着問:“哥哥,是你嗎?”他眼前一片黑,沒有光,不見人,只有敏銳的觸覺告訴他,他此刻正被人侵犯。是誰呢?為什麽他的身體如此熟悉,也不去抗拒?
趙深按住他清削的雙肩,低聲說:“是我又如何?”他大力地撻伐起來,肉棒毫不憐惜地打在腸壁上,發出咕啾咕啾的水聲。周聿銘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粗暴,但他不想讓哥哥生氣,于是只是一邊小聲叫着他名字,一邊盡力擡高臀部收緊小穴去取悅侵犯自己的男人。穴口被拍打了一會兒就紅了,他每叫一聲雲棋,趙深就發一次狠,肏得他尖叫失聲。
一片黑暗的房間裏,只有周聿銘混雜了痛苦和歡愉的浪叫聲,他身後的男人不說話,把全副精力都耗在了幹他上。那東西粗得要命,硬得吓人,每一回頂在他的敏感點上都頂得他兩眼一翻,叫聲響徹雲霄。
他腰身漸漸軟塌下去,被男人不由分說地掐着擡起來,以渾身的肌膚領教着他頂弄的力度。周聿銘很難受,為什麽他這麽賣力,卻得不到一絲愛撫?他抽抽噎噎地叫他的名字,換來的是更深更痛的操幹。男人好像把他當成了純粹的洩欲工具,沒有愛意,沒有溫存。
最後洩精的時候,男人借着小穴高潮的吸力往前蠻橫地更進一步,凸出的龜頭頂開從未被肏過的層層軟肉,把濃精堵在了內部的窄道裏。周聿銘終于聽到他說話了:“記着,你的身體裏有我的種子,我的氣味。”然後他頭上蒙住眼睛的領帶被毫無預兆地扯下來。
燈光大亮,趙深抽離他的身體,從床頭上舉起一杯涼透的水,自他頭頂澆了下來,然後甩了他一個耳光。他低頭對上周聿銘迷離的眼,淡淡地笑了笑,問他:“看清楚了麽,我是誰?”
周聿銘眨了眨眼睛,水珠滴下來,他的眼神終于清醒。漆黑的瞳仁,孩子一樣的純黑色澤,也有着孩子一樣的惶惑。他動了動身子,身後粘稠的液體一下噴湧而出,類似于失禁。而那個終于被他認出的男人只是低頭瞟着他的醜态,諷刺地搖了搖頭。
“你還在做什麽夢呢?命中注定你就是我的人,改不了了,認命吧。”
他聽到這個人說話,很簡單的字,但他要花很長、很長的時間,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周聿銘擡起頭來盯着趙深,面無表情,眼神亮得像是在放光,那種流星般的石火電光。
趙深沒想到他會一下子撲過來。還不容他反應,他的脖子上就多出了兩只手,周聿銘的雙手死死地絞緊他的咽喉,那是他最脆弱的地方——這樣的一個人,他的心一定是石頭做的,只有喉嚨才是致命之處——趙深的呼吸被窒住了,他的眼前也泛起了死一樣的黑暗,就像剛剛周聿銘眼中的世界那樣,他的掙紮變成了可笑的慢動作……
周聿銘把一生的力量都拼了上來,他什麽也不剩下,只有這最原始的爪牙。趙深眼中他的臉不斷放大,在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他最後想到的竟然是,他哭了……
那個拼盡全力逞兇的人現在卻哭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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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征兆地,那雙如鐵的手直直地落了下去,好像維系他生命活動的發條當的一聲碎裂了。
一瞬間裏,趙深仿佛看到了地獄之門的洞開。然而也只有那稍縱即逝的一瞬,便悄然阖上。光明在他眼內一點點複蘇,靈魂落回皮囊,但他已經是見識過地獄的人,從此再也無法生活如常。
鬼門關裏走了一遭,他嗆咳着,淚水濺落。過了好半晌他擡起頭來,臉色漲得一片血紅,再開口的時候嗓音近乎嘶啞:“你想殺我?”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趙深顫抖着摸上自己的脖子,那痛楚如此新鮮而深刻。若是錯覺,絕無可能,可若非錯覺……
周聿銘半跪在床上,低着頭,眼神空茫茫一片,像十二月的雪。他的手還在抖。這是一雙軟弱的手,不敢去牽它應當去牽的人,不敢去殺它渴望去殺的人。那一刻他對他恨之欲死,可最後對上那雙眼睛的時候,他還是松了手。是他腦海中的理性拉響了警報,還是他終究是個心慈手軟的人?或者是……他還沒有那麽恨他?
但一切問題都不需要答案。他只明白一點,擺脫這一切的終極手段失敗了。他無能為力。周聿銘沒有去看趙深那張失控的面容,只是無比疲憊地閉上眼睛。
趙深慢慢起身,心跳得好像要沖破胸膛。他什麽也不能想,只是木然地抓起周聿銘拖到浴室裏,将他的頭一把按到水裏。冰冷的水流擊打在浴缸上,他一次次揪着周聿銘的頭發将他拉出水面,又一次次地摁下去,讓他的臉在池水裏撞得水花四濺。周聿銘一遍遍窒息,直到他嗆了水,才被拉起來丢到地上。他像一具浮屍一樣躺在浴室地面上,無知無覺,冷水從臉頰兩側不斷下滴。
趙深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他無法呼吸,不能再待在這裏。再多看周聿銘一眼,他的心髒就會裂開,從中流下鮮紅滾熱的血來。
他去看了醫生,行蹤藏得鬼鬼祟祟。他問:你能看出他用了幾成力,下了殺手嗎?醫生說,我只能幫你治,不過,險些就得由法醫來解釋你的問題了。他沉默不語。醫生是習慣了處理他們這些闊少背地裏的爛攤子的,提醒了他一句,當斷則斷,太兇的都留不得。
周聿銘還被他養在別墅裏。但他已經很多天沒有回去了。人人都詫異趙深的轉變,他現在玩得比誰都瘋狂,且熱衷極限運動,異想天開,膽大妄為,每天都把自己的命放在刀尖上玩。不瀕死,就無樂趣。所有人都說,他現在什麽都不怕了,連死都無所畏懼。
無所畏懼,其實只是因為無所謂。他還有畏懼的東西。夜裏他瘋得累了,就開車去他和周聿銘住的別墅周圍打轉。遠遠地、遠遠地眺望着,卻不敢近前。
某天他沒收到下屬報平安的消息,心裏抓癢撓腮般想了一整天。他幾個月來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知道周聿銘的近況。最後實在忍不住去責問,下屬支支吾吾半天才說,是老爺子把他抓走了。
趙深驚愕不已。他爺爺向來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殺手。他心急火燎地趕回去,準備了一整套說辭,但當他看到周聿銘的時候,一切都被扼在了喉嚨裏。
趙老爺子說,我以為你至少還有點分寸,沒想到為個男人差點把自己折進去。你看你這幾天來,發的是什麽瘋?趙深梗着脖子說,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和別人有什麽關系。趙老爺子用他那雙歷經滄桑、卻依舊銳利如鷹隼的老眼盯了他一會兒,問他:“那你脖子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他覺得自己一下被那目光洞穿了,有什麽他自己也不敢直面的感情在那審視下無所遁形。趙深的手不自覺摸上自己的脖子,那裏的淤痕早就消了,可他始終覺得它還在那裏。
他說不出口,最後只是踉跄跪倒在老爺子面前,顫顫巍巍地磕頭。
都是我的錯,他其實是無辜的,如果不是我逼他……
他爺爺看着他,忽然嘆息了一聲:“我是你爺爺,可你也沒跪過我。今天你跪我,卻是為了一個外人。”他意興闌珊地揮一揮手:“去吧,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還不懂分寸,就沒有下回了。”
趙深一直不明白為何那天一貫鐵面專橫的爺爺會網開一面。直到爺爺病入膏肓,床前只有他一人陪侍的時候,爺爺才摸索着他的手說,那一天一看到他下跪,就想起他父親當年跪在自己面前,要拒婚去娶自己心愛的女人,最終他屈服了,可這段婚姻依舊不得善終。彼時他父親已全面奪了爺爺的權,私生子登堂入室,趨炎附勢的手下也紛紛改換門庭。一生風光、卻獨獨敗在自己兒子手下的老人握着孫子的手,老淚縱橫。黃昏的風吹過庭院,老樹上稀疏的幾枝枯葉也紛落如雨。
地下室裏無風無光,伸手不見五指。周聿銘被吊得久了,眼前漸漸有了重影,忽忽如盲。他的雙臂被捆在頭頂,粗砺的麻繩縛緊他的身體,一圈又一圈,像叢林巨蟒一樣纏得他無法呼吸。繩子烙過背上新鮮的傷痕,被淋淋的鮮血浸成猩紅的色澤。
趙家果然是通吃黑白兩道的巨擘,豢養的這些鷹犬折磨人的本事可謂是爐火純青。周聿銘被他們打得死去活來,疼得透心裂骨,偏偏就是暈不得,死不能。他奄奄一息被吊起來的時候,聽到那些人尚有閑心談天,說起這人本是少爺的情人,膽大包天傷了少爺,才落到如此下場。
“什麽東西,都敢對少爺動手?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朦朦胧胧中,他聽到那些打手的嘲笑,帶着毫不掩飾的惡意與輕蔑。“不過是個玩意兒,少爺再寵,也是要給些教訓的。”
他頭疼得要暈過去,只是反反複複地想,果然如此。趙深消失了這幾天,不是忘了他,要放過他,只是去養傷了,等他回來,便是自己的死期。趙深就是這樣的人,氣量狹小,睚眦必報。他是一個惡意的漩渦,靠近他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哐啷一聲響,地下室的門被人一腳踹開,陽光和灰塵都亮起來,水波一樣在他眼前晃動。周聿銘花了很長的時間去适應光明,映在他眼中的那個身影不斷放大,逐漸占據他眼裏的全部視野。這個人身姿挺拔,面容俊美,他站在光明的中央,那些陽光都變得像是在他身上生長。
那個放着光輝的男人用顫抖的手解開他的身子,一把将他抱住。手指觸到他的背,立刻就沾了一汪血。周聿銘聽見他立刻嘶了一聲,好像那傷口是痛在他身上。
趙深抱着周聿銘去送醫,到了醫生那裏也不舍得松開他,緊握着他尚且完好的指尖。他始終眉頭緊鎖,臉色愁苦,只說了一句話:“我們非得這樣子下去不可嗎?”
周聿銘沒有回答,不想,亦不能。趙深撫摸着他的臉頰,像是輕輕撫弄着膝上的一只貓兒。他的手心和懷抱都無比溫暖,盡管周聿銘心頭滿是防備,還是忍不住在他給予的溫暖裏沉沉睡去。這只不過是打個巴掌給個棗,他本就明白,但這棗子如此甘甜,是伊甸園的禁果,而他不過是個荒蕪沙漠裏苦苦跋涉的旅人。
趙深帶他去了T城。全新的城市,卻也沒有全新的開始。趙深收斂了昔年放浪的形骸,開始認認真真經營起自己的事業。家裏人極少管他,但老爺子一反常态,給他送來了一個又一個的漂亮男孩。年紀輕輕,面容幹淨,肉體火辣,有足以揮霍的青春和以假亂真的演技。
玩玩可以,不要動真心。他的爺爺告訴他,喜歡一個人可比玩弄一個人麻煩得多,何況他們不會有結果。
一個曾經動手殺他的人,有沒有可能愛上他?前程似錦的趙大少又能和一個男人過上多久?
沒有答案,沒有結果。
趙深長跪于地,地面的引力太大,他的身體在下沉,眼淚也無法遏制地下落。他說,這些我都明白,只是一切都由不得我。
他不敢承認,卻也無法割舍。他的爺爺在這個年紀已算得上開明,鼓勵他看開,學會自我克制,做自己感情的主人。一個成熟的男人,應當有所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