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卷二十四 丹桂夜

秋日裏段尋帶兵出城野訓,小半月未歸,再回來時已是丹桂飄香的時節。

中秋将近了。

宮裏照例設了賞月宴,段尋推脫不得,前腳将将回府換完一身衣服,後腳就被請去宮中。食宴過後文武百官移步拜月樓,見天上雲遮月,星稀郎,都不由得有些遺憾。

直等到亥時過半,厚重的雲仍是不見散去,皇帝咂咂嘴,一面感嘆掃興,一面放了群臣回家去。

段尋出了宮便與他大哥打招呼,過了中街,分道往書齋的方向去。

他到時李牧正在院子裏,把打濕的外衫脫下來放在木盆中,段尋抓住他問:“怎麽濕透成這樣?”

李牧停下動作與他說話,石桌上的燈映得他眼睛裏亮堂堂的:“去放荷燈了,忘了不應該穿長衫,河邊一踩就濕了。”

段尋見他只顧同自己說話,脫了外衫,也不曉得把幹淨的穿上,便忍不住奪過他手中的衣物,替人披上:“黑燈瞎火的,去河邊放燈多危險。”

李牧笑道:“哪裏就黑燈瞎火了,到處都是人,舉着燈盞火把,別提多熱鬧了,你真該去看一看。”

段尋手上幫他穿好了衣服,順勢将人攬入懷中。廊下劉老端着熱水過來,見院中隐隐綽綽偎在一處的人影,愣了一刻,又默默退下了。

這頭顧着談情說愛的二人絲毫未察覺,段尋自背後抄手抱着李牧,将頭抵在他的肩上,問:“說來聽聽,段夫人都放了甚麽燈?”

李牧拿手拍他,拍完仍是老老實實地作答:“放了三盞,一盞是為爹娘放的,一盞祭奠北征軍的故亡将士,還有一盞……是為老王爺……”

段尋點了點頭,将臉埋進李牧頸窩,深深吸氣,并不言語。就這麽過了許久,久到李牧肩膀都有些酸了,他動了動,段尋才說:“真想娶了你。”

說完在他脖子根咬了一口。

李牧登時被一句紅說紅了臉,任由段尋在他頸根處又咬又舔地動作,好半晌才結巴道:“說甚麽娶不娶的胡話……”

“夫人還未過門,就知道把夫家人當自己家人了,如此有心,可不是讓人好生想娶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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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尋,你再夫人左夫人右的,我可翻臉了。”李牧把人掙開,瞪着眼威脅道。

段尋立刻服軟,接着問道:“那叫什麽,相公可好?”

李牧眼睛又瞪大幾分,兇道:“叫名字!”

段尋笑了,半晌又擺出正色的神情,叫道:“李牧。”

“嗯?”李牧見他神色收斂,以為他叫自己有事說,便自然答了一聲嗯,然後認真瞧着眼前的人,等着他說事情。

卻不料那人忽而又笑了,把他重拉入懷中,道:“你看,叫一聲名字你就正經成這樣,多沒意思。”

兩人在院中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會,擡頭望去,密布的雲不知何時竟散開了,露出亮而白的月盤,遠近各有星辰托襯,夜空如洗,是比平日更好的一幕景色。

遠處蛙聲,近處蟬鳴,段尋舉頭望了會,突然又問:“今日可有吃月餅?”

說到月餅李牧倒是給想起來,拉着段尋往廚房走去,一邊走一邊說:“吃了,還開了一壇桂花酒,半月前我釀的。”

二人來到廚房,見劉老和廚娘都在,他們正坐在竈邊的小板凳上,就着火烤栗子。廚娘聽李牧說完來意,起身從櫃子中取出酒壇,又拿托盤放了兩只酒杯,往裏擱些炭火栗子遞給李牧。段尋攔了一把,将酒壇接過來,李牧就去拿托盤。

回到房中,李牧給兩人一人斟一杯酒,又剝了顆栗子喂段尋。

“你還會喝酒?”段尋不由想起二人初識的時候,李牧上門拜謝,那時自己似乎是備了一壇瓊花釀,後想起這人或許不勝酒力,又做主換成了茶水。

依稀往日寒食,幾年後中秋,兩人居然才第一次對坐着斟酒。

李牧眨了眨眼:“平時不愛喝,但這桂花酒是自己釀的,總要嘗一嘗。”

段尋又問:“能喝幾杯?”

李牧得意道:“你喝幾杯,我就能陪你喝幾杯。”

段尋笑他誇海口,卻沒想到李牧是真的挺能喝,一壇子酒去了大半,段尋都覺得有些暈了,李牧眼裏卻還清明如許,眸色清亮地望着他,笑嘻嘻道:“段将軍這就不行了?”

段尋心裏好笑,他在宮裏已經喝了不少酒,眼下同桂花酒再一混,自然添起幾分醉意。李牧也知曉他在宮裏喝了酒,方才二人呼吸相聞時,聞到他身上有酒味,可他佯作不知,故意逗段尋。

“是醉了,醉了就要睡覺,你陪我去睡覺罷。”說着把李牧牽起來,不由分說地拖到榻邊。

那晚兩人格外放縱,大概是借着酒意的緣故,段尋在榻上要了李牧一次,過後又親着人的額角将人哄起來,抱在腰間,下頭還連在一處,他倒也不管,就抱着人去拿了酒。

李牧挂在他肩上,被走路時的動作颠得氣喘不勻,好不容易停住了,冷不防嘴唇又被含住,段尋與他唇貼着唇,渡了一口酒過來。

李牧吞咽不及,而齒間親吻愈狠,酒漿就順着嘴角流出,經過下巴,斷落到鎖骨,最後又被段尋一一舔了去。

餘下的酒就這麽折騰了個幹淨,第二日李牧收壇子的時候,腦子裏不知回想起什麽,臉上竟撐紅了一片。

又過了些時日,天兒漸漸地冷起來。劉叔挑了個天晴的日子,将冬衣取出來晾曬,正好段尋也在,看完院子裏滿滿晾着的棉衣長袍,對李牧道:“府上有好些保暖的布料,改日一起去做幾身衣服罷,你這些衣服都舊了。”

李牧樂得輕松,他就是懶得去選布料款式,才一直将就這些舊衣服穿的,眼下段尋給了現成的,他還真不想客氣,于是利落答應下來。

段尋又轉頭看了看他坐着的那張搖椅,蹙眉道:“這搖椅最近怎麽總響動?”

“響麽?”李牧詫異道,之前似乎未察覺,他又晃了晃椅子,果然聽見一陣吱嘎亂響,“應當是舊了……”

段尋點點頭:“改日修一修,或是直接換張新的搖榻?”

李牧笑道:“還是修一修罷,這椅子是我爹親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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