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接下來的幾天波瀾不驚地度過了。
段寧沉除去練武功的時間,其他時候都黏着裴敘,時不時親親抱抱,壓根不給裴敘絲毫遠離他的機會。
裴敘想要理清和段寧沉之間的關系,企圖和他好好談談。
結果,當他提出兩個男人這般親近不成體統後,段寧沉反倒越發來勁,眉宇間的得意簡直遮也遮不住。
段寧沉說他是害羞了。
害羞?
段寧沉總是這樣說。
但是,裴敘并不覺得自己存在這種情緒。
他只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竟已不知不覺習慣了段寧沉的親近。這無疑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對付敵人,他總有無數種辦法,可對段寧沉,他卻是束手無策。
這家夥就像是塊頑固的狗皮膏藥,無論怎麽撕,他又自個兒地黏了上來。
如果罵,這家夥就會厚着臉皮,笑嘻嘻地說:“小敘的聲音真好聽,再說一句給我聽聽?”
如果冷臉,這家夥就越發跳得歡,一下下地瘋狂踩他的底線。
他與段寧沉之間的關系越來越亂了。
而段寧沉則是自覺這段時間,和裴敘之間的感情越發升溫了——雖然美人對他越來越兇了,但打是親罵是愛。
如果不是在乎,性情冷淡的美人又怎會對他喜怒形于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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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段寧沉可是看得透透的。
他還記得剛遇見裴敘那一陣,美人如冰山的模樣。那時的美人是真讨厭他。無論他怎麽激怒對方,對方都懶得搭理他,神情也不變。
現在,冰山消融,美人展現出了真性情,這又怎麽能不叫他有“革命勝利”的喜悅呢?
總之,他過得十分蕩漾。
這個年,過得比往年都要快上幾分。
轉眼就過了上元節,到了徐薦要辭行的時候,段寧沉意思意思地親自去送他出門。
“和徐兄在一起的時光,短暫且美好。可惜,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段寧沉難得文绉绉,“徐兄珍重。”
徐薦瞅了一眼他,道:“那,易公子就交給寧公子了。寧公子可得好好照顧他。”
段寧沉眉頭一皺,傲然說道:“小敘是我的愛人,我當然會照顧好他。還用不着徐兄這外人來操心。”
“我院裏的藥材和食材全都留給寧公子了。如果不放心,大可檢查。怎麽說,易公子也是我的心上人。希望寧公子帶上我的那一份,好好照顧他。”
段寧沉在那一瞬間想要怒噴“誰要帶你那份?”,但是他忍住了。他虛僞地說道:“徐兄即将遠行,就不要操心別人了。”
徐薦一笑,也不和他計較,英姿飒爽地翻身上了馬,“那段公子,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他驅馬率先離開,他的侍衛緊随在他後面。
段寧沉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看向了身後的教衆,“他……剛剛是不是叫了我‘段公子’?”
教衆們紛紛點頭,“是啊是啊!”
“對!我聽得可清楚了!他最後叫的就是段公子!”
“我也聽到了!”
“……”
某教衆默默道:“以國公世子的身份,想要查清咱們的底細,應該也不難。”
段寧沉皺緊了眉頭,摸了摸下巴,揮手叫了一人來,“你,傳訊給京城的分堂,要他們好好去查徐薦的資料。還有就是,盯住徐薦的行蹤。”
這徐薦似乎不是那麽簡單,等小敘的身體好些後,還是要趁早離開這裏。
而随着冬天過去,天氣逐漸回暖,裴敘的身體便也随之有了好轉。
他體內的寒毒唯獨在冬天最為猖獗,而只要寒毒沉寂下去,他的筋骨也就慢慢恢複了過來。
二月開春,段寧沉練完武,大汗淋漓地回到房間時,便見裴敘撐着桌子,正在嘗試行走。
段寧沉一驚,丢了劍,立馬跑到了他的身邊,扶住了他,“小敘!”
身體太久沒有動過,以至于雖然積攢了一些力氣,但還是很艱難。
裴敘額上和背上都覆上了一層薄汗,能感覺到自己每動一下,骨頭就如老舊的木頭般響一下。
他苦苦地支撐着,低聲道:“不必扶我。”他艱難地挪動了腳步。
段寧沉自然不可能撒手,他心疼又焦急,恨不得直接将他抱起,可是看裴敘雙唇緊抿,認真執拗的模樣,又不忍心打斷他,只得順着他的力道走。
過了一陣,裴敘一口氣卸下,渾身沒有了勁力,雙腿一軟,然後被段寧沉當即接住了。
段寧沉趕忙将他橫抱起,快步走到了床邊,把他平放在了床上,正想用自己的袖子給他擦額上的汗,又想起自己的衣服不幹淨,于是他從櫃中找了一條幹淨的手帕來。
他一邊給裴敘擦汗,嘴裏一邊安慰道:“小敘是最棒的!咱們慢慢來,不急不急!”
裴敘頭暈目眩,眼前一陣陣發白,耳邊嗡嗡作響,是以,他也沒聽太清段寧沉說了些什麽。
但當他緩過了這一口氣,視線漸漸明晰,眼前的男人姿态笨拙又小心地拿手帕輕拭他的側臉,那雙黑眸清澈晶亮,仿佛含了星子。
裴敘眨了一下眼,呼吸從急促漸漸變為了平緩,然後他與眼前這男人對上了眼。
對方看向他的眼睛時,眸底瞬間漾開了浪花,那飽含情意的笑綻放開來,宛如看到了全天下最珍貴的寶貝。
對方就這麽望着他,慢慢地俯下了身,裴敘看着對方眼中的自己逐漸變大,随後面頰被輕輕碰了一下。
“小敘真棒。”他聽見對方說道,“小敘是全天下最棒的人!”
裴敘不明所以,不知為何他突然說這些。
随後,他的手被握起了,對方又輕柔地說道:“但是我擔心小敘,以後小敘想要練習行走的時候,跟我說一聲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