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曹永亮是個小商會的管事,奉命護送一批貨物去化城。他們雇了一隊镖師。

奈何行至山路,沖出來一夥山匪。護衛與镖師與他們進行了拼殺,最終數量不敵,他們落敗,一行人死的死,傷的傷,狼狽地被山匪壓了一排,跪在了地上。

他屈辱地看着一衆野蠻的山匪檢查着他們的貨物,發冠歪歪斜斜地落在臉側,眼上一大塊青紫——是被匪徒給打的。

“老大,都是些破碗破罐子。不值錢。”

那五大三粗的山匪頭子聽了喽啰的彙報,拿着大砍刀,罵罵咧咧,一刀劈斷了車板,大搖大擺地走到了曹永亮面前,拿刀指着他,兇神惡煞地問道:“喂,你小子穿得不錯,家裏是不是很有錢?”

曹永亮算不上鐵骨铮铮,充其量就是有股讀書人的傲氣,一見那布着鐵鏽的刀刃橫在面前,心底就發憷,只是卻也不願在這粗魯的山匪面前露了怯,他梗着脖子,說道:“在,在下,家裏有點薄産……”

山匪頭子不耐地皺眉,一腳踹到了他的胸口,惡聲惡氣地道:“爺平生最讨厭的就是你們這些文绉绉的家夥。既然家裏有錢……”他看向了壓着曹永亮的喽啰。

喽啰會意,抓起了曹永亮的手。

“把他戴着扳指的手指砍下來吧。給他家裏人送去。”

曹永亮頓時驚慌,“不,不行……你們要錢,我可以寫信,我要家人來送……”

可山匪不聽他的話,強行按着他,拿起了刀。

正在這時,另一喽啰激動地騎馬而來,嘴裏一邊喊道:“老大!老大!後面還有一條大魚!嚯,那陣仗……鐵定是哪個富貴官家!”

聽到這話,山匪頭子便亢奮了,哪裏還管得上這麽個小小的商會管事,連忙說道:“隐蔽!隐蔽!務必把大魚拿下!”

山匪拖屍體的拖屍體,拖貨物的拖貨物,押人的押人,不一會兒便離了官道,雖然沒法完全遮掩住行蹤,但有樹木在,從遠方過來的隊伍一般都不會把注意力放在林子這邊。

曹永亮被五花大綁,嘴裏塞了塊破布,扔到了地上。他看着這群山匪不一會兒便又布置好了簡易的埋伏陣型,期待地等着大魚的到來。

人都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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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曹永亮也不例外,他只希望這條大魚能吸引山匪的全部注意力,不叫他們想起他來。

在一衆人等緊張的等待下,遠方緩緩地駛來了一支隊伍。

約莫二十多名侍衛護在一輛華貴的馬車周圍,他們步伐統一且穩健,全程沒有一人亂了隊形,顯然訓練有素。

為首一人騎在高頭大馬之上,他身材魁梧,腰間別着一把長劍,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眸警惕地觀察四周的情況。

曹永亮自然是看得出這馬車主人的不凡。

那車廂寬闊,底座厚重,行駛在石子地上都穩穩當當,那從車蓋垂下的流蘇晃動的頻率都是極小的。更別提那車身一寸千金的材質,以及明顯為巧工匠人精心雕刻的車壁花紋。

就連知府老爺出行都沒這陣仗!他暗暗心驚。

只是……

他看了眼足有五六十人的山匪隊伍,本來燃起希望的心再度降到了谷底。

來歷大又有什麽用呢?

這些匪徒人多。

隊伍越走越近,山匪頭子顯然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大魚,他開始焦灼地搓手,腳在地上摩擦,嘴裏不斷念叨:“再近點,再近點。”

而在衆目睽睽之下,為首那名侍衛長突然擡起了手,下達命令道:“停!”

言罷,所有侍衛停住了腳步,車夫拉住了馬。

侍衛長鋒利的目光看向了這邊,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山匪頭子所在的方向。

山匪頭子低罵了一聲,大吼道:“上!拿下他們!”

那群烏合之衆便散亂地沖向了那支隊伍,嘴中還在大喊:“殺!”

面對這突然來襲,那支隊伍的任何一人都沒有慌張的神色,他們站在原地,腳步都不曾移動,他們看着來襲的山匪,宛如看到了什麽死物般。

直到侍衛長說了一聲:“一小隊上。其餘人保護主上。”

便有約莫十來名的侍衛動了。

他們身形如風,也不見他們具體是怎麽動作,只見他們經過的山匪全都一個接一個地倒在了地上。

其中一人掐住了山匪頭子的命門,将他壓到了侍衛長那邊。其餘人找到了被山匪扔在後方的他們。

曹永亮大喜,忙呼道:“兄弟!救命!我們是被山匪抓住的過路人!”其餘幸存者也跟着他喊“救命”。

可,那些侍衛也不理會他們的話,看都沒多看他們一眼,只是冷漠地清點人數,就連地上死狀凄慘的屍體,他們也只是一眼而過,不見絲毫憐憫與仁慈。

世上怎會有這樣不近人情的人?

曹永亮又驚又疑。

統計完後,侍衛回到了隊伍,一個接一個地向頭領彙報:“禀首隊,山匪五十六人,已全部制服。”

“禀首隊,發現疑似被山匪擒獲的車隊。貨物共十輛車,幸存者十一人,死者五人。”

“禀首隊,已确定貨物車輛安全。”

“禀首隊,已确定幸存者無危險因素。”

“禀首隊,已确定死者真實死亡。”

“……”

離得太遠,他也聽不太真切他們彙報了些什麽。

他看着那侍衛長聽完彙報後,翻身下了馬,走到了那馬車旁,躬身說了些什麽。

車簾被揭開了一條縫,也看不清裏面的情景。

總之,那車簾落下後,侍衛長轉過了身,冷肅地下達了命令,“殺!”

在那作惡多端的山匪頭子的慘叫聲下,他被斬下了頭顱,那銅鈴般的眼睛還殘留着驚恐,望着皎潔的天空。

那些尚在昏迷中的山匪也被利索地割了頭顱,宛如是在切割蔬菜般幹脆。

鮮血染紅了土地。

一眨眼的工夫便殺了數十人的侍衛臉上不曾動容,就連血跡也不曾染了他們的衣。

他們緩慢地走向了曹永亮等人。

曹永亮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無力地蹬着腿,大喊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侍衛手起刀落,面無表情,斬斷了他身上的繩子。

直到他們走開,曹永亮癱倒在了地上,有了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而後,他趕忙爬起了身,連貨物也不敢拿,更不敢回頭看那些殺人不眨眼的煞神,拉着自己的親随朝着樹林方向跑走了。

只留下了幾人收拾着一地的屍體,其餘人則是繼續護衛着馬車,往前行。

車內,裴敘面色蒼白如紙,握筆寫下了幾字後,便忍不住掩嘴咳了咳,胸腔內一陣陣地悶痛,筆下不留神,留下了一個墨點。

他手指深陷在衣料內,輕微地喘着氣。

損失了元陽,原本好轉的身體又有了衰敗的傾向。經過了這段時間的治療,病情倒是穩定了,只是距離“大好”還是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

但他并不後悔與段寧沉做的那一場。

他已經默下了段寧沉告知的心法,交予了下屬,現在他在寫頌道玄錄。

只是,不太順利。

手腕無力的他本就沒法寫太多字。近日的治療加重了劑量,雖然身體的疼痛緩解了不少,但相應的,他身體也越發乏力。

因此,一不留神就會這樣。

他将面前已寫了半面,但染了一大團墨跡的紙折疊好,放在了一旁,又重新拿了一張空白的紙張。

筆尖沾了墨,顫顫巍巍地落了下來。

得盡快寫完,然後換送給段寧沉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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